第38章

興許是感覺有些唐突了。

吳瑄說完那句情緒激動的話,?很快便沉靜下來,他感覺到懷中的人在發抖,将人立即從胸前抱出,?小心翼翼摸着紀檸的頭發。

“老師……”

紀檸是真的吓傻了,她完全沒辦法從吳瑄突如其來的表白中緩過神,怎麽會這樣?他、他……他可是自己的學生啊!

因為是學生,?所以從來沒想過其他的關系。

紀檸張着嘴,?愣了好半天,一時間,?吳瑄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似乎表白這種事情要是在個不合時宜的情況下,總是能讓氣氛尴尬成冰點。

吳瑄仰着頭,抓了一會兒紀檸的肩膀,?又連連松開手,?改成緊攥衣角。兩個人之間陷入死寂,該說些什麽呢?什麽也說不出來。

“小吳啊……”

到頭來,還是紀檸先鎮靜了,

先開了口。

她撓了撓腦袋,

“那個,是不是、老師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太好,”

“讓你誤會了,什麽啊……?”

紀檸一直覺得,自己對這幫兔崽子,?雖然她的年齡只比他們大五歲,可終歸是自己的學生啊,

就是那種當你站在講臺上,給他們傳授知識,?他們給你提出問題,你給他們耐心解答,無論多麽難多麽刁鑽的問題,你都會去認認真真地給他們解決。

全心全意的付出,希望他們更好的情意。

Advertisement

從來沒想過,這種感情,會變質。

吳瑄臉色一變,有些生硬,但還是很堅定地攥了下手指。

“老師,”

“沒有任何誤會。”

“我就是喜歡你。”

吳瑄伸出手,拉過紀檸的爪子,按在掌心。

那雙曾經拿着一摞摞試卷,輕輕放在紀檸辦公桌旁,在無數個周二的早晨輕輕敲醒紀檸的腦袋,告訴她“老師快醒醒要上課了”的手。

異常的溫暖。

紀檸呼吸一滞,想抽出手,胳膊卻完全被壓得死死的。

吳瑄又一用力,将紀檸再次帶入懷中。

“老師,我沒追過人。”

“可能每個男生都有初戀情結,”

“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老師你。”

“小吳啊……”紀檸快哭了,媽呀,這都是什麽小說情節啊!以前只在小說上看到過高中學生暗戀年輕的女老師,念念不忘多年。

那些小說中的老師,都是性感極致,擁有大胸翹臀的大美女。

可她以前那種diao絲形象……

紀檸想要嘗試着去推開他,臉被埋在厚厚的白衣大褂中,聲音嗚嗚的,

“要不你先放開我好嗎……”

吳瑄挺硬氣地道,

“不行。”

“怕放開了,老師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我今年也已經二十二歲,已經是一個男人。老師我……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紀檸跟沈蘇禦面對面坐在A音大排練廳隔壁的一間小琴房裏時,腦子都還是懵的。

本來說好了在排練廳裏談的,正好把控一下紀檸的鋼琴水平,畢竟是夢思威龍這種高檔咖啡廳,開店的老板又是鋼琴系的教授。

彈鋼琴的人要是水平太爛,也說不過去。

但是排練廳裏似乎有人在睡覺。

紀檸木木地看了眼排練廳大門的玻璃擋板,發現是一個戴着圓圈眼鏡穿白衣大褂的女孩正趴在排練廳的椅子上呼呼大睡。

白衣大褂口袋面,用紅色絲線繡了“S科大生科院”幾個很明顯的大字。

“裏面那個女孩是……?”紀檸不禁好奇地小聲問了句。

沈老板眼底劃過一絲寵溺,

“一個小笨蛋。”

紀檸:“……”

沈老板讓紀檸先視奏了幾首簡單的曲子。

紀檸沒接受過專業的鋼琴指導,小時候學過七八年業餘鋼琴罷了。沈蘇禦給她的曲子卻很苛刻,看着不難,實則裏面居然還含了兩個聲部。

好在小時候練琴的基本功還在。

最後一篇曲子完畢,紀檸忐忑不安坐在琴凳上,手指攥着過膝的馬靴邊緣,等待沈老板的發話。

沈蘇禦抱着胳膊,眯起眼睛來饒有趣味打量着紀檸。

“你為什麽要來我這兒彈鋼琴?”沈蘇禦沒點評,卻開口先問了她這麽個問題。

紀檸以為是自己彈的不太好,但她真的需要這份工作,于是便垂下頭,姿态放得極低,

“沈老板,我是真的缺錢,所以求求了,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我會回去好好練的……”

沈蘇禦靠着鋼琴,用手翻了個巴赫的三部創意,

指着,打斷紀檸,

“你再彈一下這一段。”

“整篇嗎?”

“就前兩行。”

紀檸遲疑地點了點頭,手指按在琴鍵上,目不轉睛看了幾眼譜子,就斷斷續續彈了起來。

這些曲子紀檸大都沒見過,現學現賣讓她感到相當吃力。兩行彈過去,紀檸停下了按鍵的動作,擡起頭來看向沈蘇禦。

沈老板的神色更怪了,眼睛中甚至還閃爍有盈盈的光。

沈蘇禦的氣場跟徐聽眠很像,都是從內到外全方面碾壓人的強勢。但又有些不太相似,徐聽眠身上文人的書卷氣更濃重一些,

而沈老板,從骨子裏都是官僚味。

這就讓紀檸更加想起以前在實驗高中時,面對備課組領導各種訓話的壓抑。紀檸被沈蘇禦就這麽□□裸審視着,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被推到沙灘上的魚,缺水到窒息。

“沈老板,要是您真的不滿意……”

很難受,可那句“就算了”,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她好像也就彈鋼琴這點兒還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半晌,沈蘇禦颔首,突然開口道,

“不,你彈得相當棒。”

紀檸一愣。

沈蘇禦眯着眼打量紀檸,

“你以前接受過專業指導?”

紀檸想都沒想,搖搖頭,

“就小時候學過八年,初一功課緊,就給停了。”

“天賦很好。”沈蘇禦手撐在鋼琴板上,語氣換成相當贊賞地跟她說道,

“三部創意聲部都區分的很明顯,這對于一個業餘學鋼琴的來說,能彈到你的這個程度,已經可以跟專業的比拟了。”

紀檸被人猛地一誇贊,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的耳根微微泛紅,有些不提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沒這麽好吧……”

“就這麽好。”沈蘇禦給了她一個肯定的贊揚。

紀檸突然就有點想哭,好像已經十年了,十年來她受到過無數個鄙夷與瞧不起,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誇獎過,說她很棒。

但是沈蘇禦那邊,卻依舊皺着眉,沈蘇禦認為,紀檸彈鋼琴這個水準,除了天賦以外,也絕對不是一點兒指導都沒接受過的。

如果一個女孩從小學過七八年的鋼琴,那麽她的家境至少不會太差。

不會太差的家境,為什麽孩子又會這麽缺錢呢?

沈蘇禦再次開口,問了一遍紀檸,

“你為什麽想要這份工作?”

紀檸嘆了口氣,

“缺錢。”

沈蘇禦:“你家裏不給你生活費,還是……我記得你是讀研吧?讀研跟的老板都會給工資的。”

紀檸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像是已經回答過無數次,輕輕開口解釋道,

“沈老板可以不要問嗎?我的情況、比較複雜。”

“原因……也不太方便告訴外人。”

話說的直截了當,并且很清晰地建立起防護牆。沈蘇禦難得被一個女人給噎到,他又打量了紀檸幾眼,

突然伸出手,掌心朝向面前的女生。

“歡迎加入夢思威龍。”

“紀小姐。”

夢思威龍全天都在營業,但紀檸白天是沒有時間的,她跟沈蘇禦商量,每個周來這裏彈四個晚上,從下午七點到晚上十一點,一次四個小時,每個小時一百塊錢。

滿打滿算,一個周能賺一千六。

雖然沒有之前在夜場賺的多,但基本上也是夠用的。

其實她父母不是不給她打生活費,每個月三千。

但這三千塊錢,紀檸已經真的不想再用在吃東西上面了。

紀檸定的是周四到周□□個晚上,這樣說來,平常日的晚上就不能再去315翻譯文獻。紀檸想了一下,想到這些日子徐聽眠也根本沒管她究竟來不來315。

【老師。】從沈老板那裏出來,紀檸靠在走廊的欄杆前,還是給徐聽眠吱了一聲,

【我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

大概是已經破罐子破摔,所以索性也就不在徐聽眠面前擺任何掩飾,紀檸直截了當跟徐聽眠攤牌,說自己就是缺錢要出去打工,

【在一家咖啡廳裏彈鋼琴,周四到周日晚上都要去。】

【所以不好意思了徐老師,以後周四周五晚上我都沒辦法去學校翻譯文獻。請老師諒解。】

信息發完,紀檸心裏瞬間落下去一塊石頭,以前徐聽眠也問過她每個周末究竟去幹什麽,把自己搞得相當疲憊。紀檸總是覺得自己出去彈鋼琴就跟賣藝似的,所以回答的也都支支吾吾,找個理由随便給搪塞了過去。

徐聽眠好半天,才給她回複了一個字,

【好。】

心裏突然就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紀檸将手機插回口袋,抱着胳膊,擡起頭望向樓外,外面樹葉早已經掉光,樹枝光禿禿的,滿滿隆冬的蕭瑟。

是啊,也沒人能夠一直願意受得了她這種人。

沒辦法去接受別人的好,更不敢去付出,因為怕付出了再被發現那最不堪的秘密,吵鬧撕毀,最後曲終人散,到頭來難過的還是只有她自己一個。

紀檸搖晃着走出A音大的校門,老遠就看到吳瑄站在對面馬路下,身子倚靠在白色的奔馳旁。

“……”

紀檸怔怔地望着那抹黑色的身影,吳瑄已經換下了白衣大褂,穿着一身黑色長款風衣,年輕挺拔的身子在嚴寒冬日下就像是一朵光。

旁邊陸陸續續有音大的女生往他的方向瞥眼。

吳瑄也注意到了紀檸,他轉過身來,溫柔地對紀檸揮了揮手,

“老師!”

紀檸沒有拒絕吳瑄送她回公寓的請求。

白色的車在公路上飛馳。

紀檸躺在副駕駛上,臉朝向窗外,依舊是漆黑一片的天。車內開的暖氣很足,讓她莫名生出來一絲困意。

吳瑄開車一直很穩,不似徐聽眠那種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暴躁。車很快就到了大學城,吳瑄在海韻公寓對面的馬路旁停下車,手剎一拉,車內只剩下音響裏在流淌着歌聲。

紀檸揉了揉眼睛,跟他說了聲謝謝,

拉開門就要下車。

吳瑄卻沒讓她走。

“等一下。”

小吳同學自己先下了車,然後拿着手機,往夜色中那黃燦燦的“M”旁邊的平層屋跑去,紀檸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不一會兒,吳瑄又回來了,

手中還提着個印有麥當勞金拱門标志的牛皮紙袋。

“給。”吳瑄将袋子放到紀檸腿上,有些幹幹巴巴地道,“老師你是不是餓了啊。”

紀檸一愣,看着那牛肉堡還有熱飲,最上方還堆了很多雞翅,一盒又一盒,塞在最上方的賬目單最低端,清晰可見“3”打頭的三位數價格。

“太貴了!”紀檸拿起來就要還給他。

吳瑄卻硬給紀檸塞了回去,擡腿跨進駕駛座,關了車門,

“小錢,老師你別餓着。”

紀檸:“……”

吳瑄扶着方向盤,見紀檸還是在猶豫着要不要收,他笑了起來,轉過身很溫雅地說道,

“本來我還想請老師吃個大餐的呢,只可惜我們回來晚了,一路上我搜了一下大衆點評,除了麥當勞之外,其餘的店都是川菜麻辣龍蝦館。”

紀檸眨了眨眼,她不吃辣這件事以前的确是在教書的時候提過一兩回。

可真的就是那麽一兩回,而且都已經過去五年……

“你還記得我不愛吃辣啊……”紀檸抱着那麥當勞,低下頭小聲喃喃道。

吳瑄手指很散漫地敲着方向盤,悠悠地說,

“我還記得老師你愛喝阿水大杯茶,以前看晚自習,你總是會抱着一杯阿薩姆,坐在講臺上玩手機。”

“……”

“我們那時候都叫你阿水姐姐。”

“……”

提及往事,紀檸就一陣害臊,其實眼前這些孩子,真的沒比她小多少歲,現在一個個都長得人高馬大,越發襯托出她好幼稚。

“阿水姐姐。”吳瑄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紀檸的指尖,

再一次地、無比認真地開了口,

“我可以追你嗎?”

“就只是追,”

“追與追不到,後果我自己承擔。”

“希望阿水姐姐,能給小吳同學一個機會。”

……

……

……

回到公寓後,紀檸整個人腦子亂亂的,她難得沒拆那袋子麥當勞,而是趴在床上,散亂無邊地翻着手機。

周大鳥這丫的最近終于鐵樹開花,放下大二那年受的傷,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春天。紀檸和他本來就是好“父子”,異性朋友找到了真愛,身為藍顏,當然得自動保持距離。

再往下翻翻朋友圈,看着大家都在很認真地過着每一天。紀檸突然發現自己除了周曉鵬之外,連一個可以說說話的朋友都沒有。她的手指在朋友圈裏滑來滑去,往上拉刷新那一瞬間,突然看到吳瑄發了條新的朋友圈。

吳瑄:【倘若有一天……】

配圖是一張生物練習冊的照片。

生物練習冊已經是高中時代的東西了,一看就是舊物。很快下面一串串評論的,都是吳瑄的高中同學。

紀檸和吳瑄的朋友圈高度重合,以前的學生在畢業後,她基本都加了一個遍。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

【你追到阿水姐姐了?!】

紀檸看着越來越多的人問,腦袋裏不禁冒出一堆問號。What?這些年來,難道真的只有自己不知道吳瑄喜歡她?

正胡思亂想着,

微信信息欄突然跳上來一個巨熟悉無比的頭像。

紀檸打眼一看,手機瞬間砸到了臉上,她捂着鼻子,眼睛中含滿了淚水,

手指顫抖着點開。

徐聽眠:【明天過來補假條。】

徐聽眠:【過期不候。】

看到徐聽眠冷冰冰的話語,

再一想到吳瑄對她的追求。

紀檸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抱着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

唉呀,煩死啦煩死啦!

煩死了……

如果好好談個戀愛,可以讓她從那個漩渦中稍微走出來一點兒……

如果,可以讓她徹底放下過去的不堪。

淩晨三點,紀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再次找出徐聽眠的微信朋友圈,一口氣劃到最後,盯着那條【想家了】的文字,時間定格在2013年,

徐聽眠去英國的第二年。

紀檸永遠都忘不掉,最後一次見徐聽眠,在冰天雪地間,他紅了眼,

聽着她刻薄的話語,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差點兒把她給掐死。

到最後還是徐先生和徐太太及時趕來了,才攔住徐聽眠的失控。徐太太一襲貂絨大衣,貴氣十足,她是為極為漂亮高雅的女人,每一個女孩子見了她,都會露出向往的目光。

但紀檸也永遠記得,在盛路的辦公室裏,第一次見到徐太太時,她是怎麽拉出來那些她最不堪的過往,來羞辱她。

或許那些言論對于一個成年人而言,只不過是須臾間的只字片語,沒有多大的傷害,睡一覺吃口飯,第二天什麽都抛到腦後,畢竟要是一個人因為一點點譏諷就精神垮了,那他也別想在這個殘酷的社會活下去了。

可當時的紀檸,只是個17歲的孩子。

那個時候,她每天都只吃一碗水煮菜一顆雞蛋,每天起床就是上三遍體重秤,快把家裏的稱給踩爛了,每天計算着吃多少卡路裏才不會胖,

每天每天,都在被體重、胖瘦折磨的想着今天為什麽還要活着,要是胖了,是不是又要被同學們當作捉弄的對象。

她被這些過往折磨的實在是太累了,實在是不願意再想起來了,那些陰暗的、不知道為什麽要活着的日子,

她真的不想再倒退回去。

紀檸悄悄退出徐聽眠的朋友圈,她找到了吳瑄的微信,想了半天,編輯了一條信息,

點擊發送,

【吳瑄。】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我變胖了,變得很胖很胖……你還會、喜歡我嗎?】

她丢了手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手機卻意料之外“嗡嗡”響起。

紀檸翻開屏保,就看到吳瑄的信息,清晰映在屏幕上——

【喜歡,老師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

【……】

【那行,】紀檸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敲了過去,

【我覺得我可以……嘗試着接受你的追求。】

第二天一早,紀檸罕見沒踩着打卡點到學校。

她早早地簽了到,背着書包站在316門口等。316得到七點半才能有人來開門,紀檸蹲在門外,趴在膝蓋上靜靜地等。

不知過了多久,眼皮底下突然出現一雙皮鞋。

紀檸擡了擡頭,就看見、徐聽眠、站在她面前。

微微皺眉。

“你在這兒做什麽?”徐教授冷冰冰地開口。

沒有一絲要拉紀檸起來的意思,他轉過身,拿出鑰匙開了隔壁315的門。

紀檸艱難地爬起身,腿都有些麻了,扶着牆緩了好半天,徐聽眠已經進入315,只留下她一人站在走廊裏。

大門“砰!”地一聲,被甩上。

紀檸揉着腿,等到沒有那麽麻了,她便抱着書包,小心翼翼去敲了敲315那緊閉的大木門。

“進來。”

徐聽眠的聲音從裏面不鹹不淡傳來。

紀檸推開門。

徐聽眠坐在黑色的椅子中,雙腿交疊,面前放了杯咖啡,也不擡頭看她,半閉着雙眼,冷冰冰問,

“什麽事。”

紀檸從書包裏翻出假條,遞了上去,

“這個是昨天請假的假條。”

徐聽眠微微掀了掀眼皮,

“行,你放那兒吧!”

紀檸照做。

假條的作用就是給相關老師看的,既然徐教授已經說可以了,那基本上昨天請假的事情就算翻篇。徐聽眠有閉上眼睛,仰頭在椅子上繼續閉眼休息,他看起來似乎很累,眼底有一圈濃重的青褐色。

紀檸完成了交假條的任務,卻遲遲沒有離開。

徐聽眠閉上眼睛半天,都沒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他再次睜開雙眼,就看到已經沒事的紀檸,還站在他的辦公桌前。

“你還有什麽事?”徐教授微微皺眉。

如果仔細聽,他的語氣裏,似乎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紀檸吸了吸鼻子,擡起頭,手指攥着前面的衣襟,因為緊張,快要将那衣服摳出來個洞。

“徐聽眠……”

徐教授猛地掀起眼皮。

“你說過,以後不會和我除師生關系外,有任何牽扯的。”徐聽眠自嘲地笑了笑,整個人懶散地坐在轉椅裏,目光玩味地望着紀檸,

“現在卻叫我‘徐聽眠’,怎麽?是還有什麽迫不得已的需求,想讓我以‘徐聽眠’的身份,陪你完成?”

“還是說——”

“你後悔了......”

“我沒有後悔!”紀檸突然打斷他的話,

聲音依舊很小,但卻十分認真且堅決。

“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那麽就還是坦坦蕩蕩,将一切都說明白。”

徐聽眠眯了眯眼,手一指,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紀檸咽了口唾沫,徐聽眠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明明她還什麽都沒說,他仿佛卻已經預料到她要說什麽,眼神陰霾到快要壓迫的她喘不過來氣來。紀檸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顫抖到變調,

“我談戀愛了。”

“所以,這一次,我希望你我二人之間,徹徹底底地、一刀兩斷。”

“這些話,我覺得,還是當面跟你說清楚,比較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