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好點沒?”

站在宿舍門外說話的是馬支書,緊接着是一個婦女的聲音,風紅纓就是這時候醒的。

“赤腳醫生來看過了,說萬幸她嘴裏沒傷口,要不然蛇毒要毒死她……”

馬支書長松口氣,放低嗓音。

“她這人刺猬球一個,又高傲,一向嘴巴子厲害,得理不饒人,現在病了,屋裏幾個女知青恐怕也不樂意陪她,你看……”

可不嗎,其中兩個女知青還是原身的情敵,一個叫範莉莉,一個叫羅曉靈,原身動不動就刺這兩位女同志。

有一回還将兩人罵哭了。

範莉莉和羅曉靈的結局很慘,和原身沒啥兩樣,因為大家都是炮灰女配呀。

應該說,都是種馬大男主聶明朗的後宮之一。

周大娘很上道,拍着胸脯保證。

“您放心,我上完工抽空就去照顧小風同志,她好歹是我家狗蛋的大恩人,恩情我都記着呢!”

馬支書點頭。

周大娘端着熱氣騰騰的搪瓷杯進來的時候,風紅纓已經起了床。

“周大娘。”風紅纓笑喊。

周大娘腳頓在門口。

都說女知青們中,屬家境最牛掰的那個最懶最不好相處,可眼下瞧着不太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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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這笑得多可人。

被子疊成豆腐塊就算了,她出去和馬支書說話前,小姑娘床邊的桌子還一團糟呢,怎麽一轉眼——

茶杯、蛤蜊油、衣服,用了一半的肥皂等等,現在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齊整地碼在桌上。

“周大娘?”風紅纓又喊了一聲。

周大娘笑着将搪瓷杯往風紅纓懷裏塞。

“那什麽,小風同志,我盛了些熱乎豆漿,趁熱喝點。”

“豆漿?”風紅纓眼睛一亮。

又是大燕朝沒有的稀罕物!

幾口就見了底,根據原身的記憶,周大娘應該往裏邊加了一塊淺黃的古巴糖。

那玩意是進口貨,貴的很。

将百般感謝的周大娘送出去後,風紅纓換了身利索的衣裳。

周大娘告訴她,鑒于她傷了,村裏決定給她放假,這兩天不用為了工分去地裏砍玉米杆掰玉米棒。

風紅纓哪裏坐得住,帶上系統的‘勇者’盾牌後,她身上的蛇毒早就除幹淨了。

無奈周大娘和馬支書兩頭勸,她只好揣着鐮刀往宿舍方向走。

人一走,坐在田埂搖着草帽呼哧扇熱風的女人們立馬頭挨着頭說起小閑話。

“真會裝,明明不開心還沖咱們笑,打量誰沒一口大白牙呢!”

說話的年輕女人一臉不屑。

“喲,小羅同志,你這是有故事哇?快說快說,她咋啦?”

羅曉靈壓低嗓門。

“三天前,我親眼看到她躲在宿舍外邊的竹林裏哭,能哭啥?肯定是哭聶明朗同志呗,真不要臉!”

有人搖頭不認同。

“昨天她眼睛眨都不眨就将蛇殺了,還不顧自身去救狗蛋的命,憑這兩點,她就值這個。”

說着豎起大拇指。

羅曉靈:“軍官的女兒會殺蛇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要是從小耳濡目染,別說殺蛇,殺熊瞎子我都不眨眼!”

見周圍的人捂着嘴偷笑不相信,羅曉靈撇嘴,轉移話題道:“反正她個人作風有問題!”

八卦之火在人堆裏永遠不會滅,

“我覺得小風同志沒問題呀,小聶同志不是對她有意思嗎?兩情相悅挺好。”

“呸,你瞎說。”

羅曉靈惡氣反駁:“聶明朗同志從沒說過他對風紅纓有意思,有來往不過是知青間的互幫互助罷了。”

人堆裏的哄笑聲更大了。

聶明朗雖沒表态,但她們的眼睛也沒瞎,羅曉靈如此抹黑風紅纓,她們其實也清楚緣由。

有人揶揄羅曉靈:“小羅同志,我覺得你和小聶同志就很搭。”

羅曉靈臉頓時紅了。

有人看不慣羅曉靈背地裏造舍友風紅纓的謠,故意道:“不見得吧,要說郎才女貌,配小聶同志的當然是小範同志。”

範莉莉也是羅曉靈的舍友。

見羅曉靈不樂意聽這種話,對面幾個婦女噗嗤笑開,說得更得勁了。

“嗐,你們三個女同志都不錯,要我說,你們三眼光不咋地,咋就看上小聶同志了?他呀,花心大蘿蔔一個”

羅曉靈可不敢大張旗鼓地表态感情,連忙道:“我和聶明朗同志之間是純潔的革命友誼,你別瞎說。”

見羅曉靈這麽說,大夥突然覺得沒意思了,一個個起身拍拍屁股去地裏繼續砍玉米杆。

羅曉靈:“……”

咋不說了?看不出來我在故意說反話嗎?

這邊,風紅纓踩着穩健的步伐行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

正要路過男知青的宿舍時,騎着二八大杠的郵遞員在後邊一個勁地喊。

“風紅纓同志!你等會——”

風紅纓頓足回頭。

郵遞員喘着氣,在布兜裏翻信之餘,不由調侃。

“以前咋沒見你走路這麽快,跟四條腿的兔子似得,我老遠就看到你了,嘿,愣是沒追上。”

風家父母每月都會寄錢和各種票給原身,一來二去,原身和郵遞員混熟了。

“給。”

将厚厚的包裹交給風紅纓後,郵遞員正準備走,風紅纓突然将人喊住。

“大哥,您能稍我去一趟郵電局嗎?”

壽河村離郵電局有點遠,倒不是她怕累懶得走,主要是原身一次都沒去過,她不認識路。

有郵遞員在,省了她四處問路。

大燕朝十年行軍的艱苦磨煉促使她做事十分追求效率,她還想着下午早早趕回來将地裏的玉米棒掰幹淨呢!

馬支書不是不讓她幹背玉米的重活嗎,那她就掰。

“行啊。”

掃了一眼風紅纓腳下的鞋,郵遞員建議:“你回去換一雙雨鞋吧,出村的那段路塌方了,不太好走。”

“好嘞!”風紅纓笑着應聲,“麻煩您等我會,我去去就來。”

姑娘的聲音一如往常的響亮清脆,說不出的好聽。

飛奔往宿舍跑時,幾個剛下工的男知青迎面走來。

打頭的男知青笑容暧昧,拿手肘戳聶明朗的肚子:“聶明朗——”

聶明朗垂下的眼眸藏着濃濃的不耐煩,不用看他都知道舍友說得是風紅纓。

這人、這人腦子有毛病吧?

他那天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為了他的名聲着想,不要在宿舍這條道上堵他,不要拿一副沒見過男人的眼光盯着他看個不停,被人看見了影響多不好!

有什麽事,等……天黑了再找他不一樣嗎?

禁不住幾個舍友的叫喊,聶明朗極為不情願地擡起頭。

目光觸及風紅纓懷中抱着的包裹,聶明朗瞬間走不動道了。

他起初接觸這女人,正是因為這女人家裏有錢,風家父母寄來的東西全是城裏的好貨,他拿出去送人倍有面子。

上回送得古巴糖和大白兔奶糖他私下拿給了範莉莉同志。

為避免被莉莉同志批成小布爾喬亞,只會追求物質需求,他只好撒點小謊,借口東西是家裏人寄給他的,莉莉同志嘗了後十分歡喜。

這時,後邊跟過來的男知青們也都看到了包裹,眼裏露出羨慕。

聶明朗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臉書生,之所以能在男知青堆裏混得如魚得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風紅纓。

每回風紅纓送好東西給聶明朗,聶明朗扭頭就拿這些東西做人情籠絡男知青們。

這些男知青都明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所以在上工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照顧聶明朗。

正當大夥心照不宣地站在那,等着吃風紅纓傻乎乎送來的牛肉幹時——

風紅纓目不斜視,跑得确實比兔子還快。

一溜煙蹿出了好幾米遠,好像身後有餓狼追着她不放似得。

帶起的渾濁黃泥水滋了聶明朗一臉,聶明朗抹開沾了牛屎的泥,臉色難看透了。

風、紅、纓!

他挺着筆直的腰杆站在路中央,這女人莫非眼睛瞎了沒看到他?

絕對是故意的!

她這是在報複他下工的時候和莉莉同志笑着聊天!

這女人絕對不能要,他只不過和莉莉同志說說話就嫉妒,以後要是結婚了,他豈不是要跟其他女人絕緣?

不行不行!

他果然沒看錯,這女人不止心眼小,還亂記仇。

莉莉同志膽小,他怎麽忍心讓這麽一個好姑娘孤零零的行走在夜路上?

所以他提出陪同。

這事他做錯了嗎?他沒有。

為什麽風紅纓就是不能理解一下他的難處呢?

聶明朗早已在心裏給風紅纓烙上了十惡不赦的罪名,還幻想着待會風紅纓過來,他一定要扭頭就走,堅決不給風紅纓好臉色。

然而風紅纓越跑越遠,聶明朗急了。

莉莉同志最近掰玉米累得小臉愣是瘦了一圈,他得拿點古巴糖送過去。

風紅纓這個花癡還不趕緊送點過來!

“風紅纓——”

聶明朗頭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喊住風紅纓。

“有事?”

風紅纓轉過身原地踏步,一副你有屁就快放的嫌棄模樣。

衆知青樂了,風紅纓難道……還在跟聶明朗鬧別扭?

聶明朗抿緊唇不說話,他在等。

等風紅纓主動過來和他賠罪。

說自己眼瞎才沒注意到他剛才站在這,還要給他道歉,将他的髒衣服洗幹淨之後他才會考慮原諒。

“你嘴是叫牛屎糊了嗎?”

反正村裏的人都知道她說話不好聽,那就痛快地罵。

風紅纓猜出聶明朗所想,大步跑過來,不客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站在路中央堵我,這次是泥水,下次還這樣,信不信我一腳踹斷你的腿!”

她以前帶兵時,最煩得就是聶明朗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

掃了眼敢怒不敢言,握緊拳頭像是受了潑天羞辱的聶明朗,風紅纓啧了聲。

這種弱雞還貪小便宜的男人也配她喜歡,倒貼?得了吧。

什麽種馬大男主,嘁。

聶明朗縷縷餘光瞟向她懷裏的包裹,支支吾吾道:“我問你,你那還有沒有古巴糖?有的話,給我一點,我不多要,幾塊就夠了。”

風紅纓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伸出手拍拍男人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大兄弟——”

你臉皮真厚。

話還沒說完,聶明朗用力打掉風紅纓的手,語氣不善:“別碰我,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風紅纓氣笑了。

給錢讓她碰,她都不樂意,她嫌髒了手!

頓了頓,風紅纓一字一句道:“厚着臉皮找我要這要那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個什麽醜出升天的王八羔子,想吃我的古巴糖?門都沒有。”

她特地加重‘王八羔子’四個字。

聶明朗傻了眼,跺腳咆哮:“風紅纓,你胡說八道什麽!”

風紅纓伸手照着聶明朗的胸口就來了一拳,聶明朗疼得龇牙咧嘴,一個不穩往後連退了三步不止。

說一句話往前走一步,怼着聶明朗無路可說。

“我胡說八道,找我要古巴糖的是你吧?什麽毛病慣着你?我的零嘴上面寫你聶明朗大名啦?還是說這些東西是你買給我的,張口就要,臉真大,又大又圓,可不就是醜出生天的烏龜王八蛋!”

周邊圍了一圈看熱鬧的村民,聽到這話都拿耐人尋味的眼神睨着聶明朗。

聶明朗臉紅得能滴血,大聲喘着氣。

此刻恨不得找個縫鑽下去永生不出來,讀書人留着翻書頁的長指甲硬生生掐進了掌心肉。

風紅纓怎麽突然變了樣?

不對,她沒變,她的嘴一直這麽毒,只不過之前沒對着他開炮。

對對對,她一定還在生那晚的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

呸,他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像風紅纓這種金貴大小姐怎麽可能學得會莉莉同志的溫柔體貼……

“誰稀罕!”

“不稀罕?”

風紅纓拔高聲音,板起臉。

“聶明朗,人在做天在看,誰不要臉誰心裏清楚,你既然心裏有你的莉莉同志,那我就祝福你們,我不是沒讀過書,插足的事我風紅纓做不出來,您以後在外也甭瞎說我跟你有什麽瓜葛!”

“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就別的幹幹淨淨,聽到了沒?”

一番話就跟冬日裏的冷箭,戳得聶明朗胸口更疼了。

遠遠地見心愛的女孩莉莉同志往這邊來,聶明朗緊咬牙根,憋着怒氣低吼。

“風紅纓,做人不要太過分!”

吼完一番話,風紅纓痛快極了。

“我過分?我哪句話不是真話?你扪心問問你自個,是你自己吃着碗裏還看着鍋裏好伐?我祝你和莉莉同志恩恩愛愛你不樂意?難道你對莉莉同志也不是真心的?還是說你還喜歡其他女人,那人不會是我另外一個舍友羅曉靈吧?”

這話一出,聶明朗慌慌張張的就往宿舍跑。

也許是做賊心虛,跑着跑着掉了一本書。

書砸在泥水中濕了一大片,風紅纓沒嫌棄,寶貝似的撿起來。

倉促逃離現場的聶明朗顧不上去撿書,腳下一趔趄,‘砰’得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颠了颠手中的地理書,風紅纓滿意地笑了。

這書是聶明朗拉着原身去縣裏廢品站買的,原身傻,出錢勞心勞力,書卻被聶明朗一直拿捏着。

不過原身也是有小聰明的,為了能多次和聶明朗接觸,地理下冊還在原身手中。

【叮——

宿主觸發隐藏任務‘大魁天下’,是否兌換10個積分了解任務?

總積分:150,兌換體力已用100,還剩50】

“不兌換。”

她好歹是狀元郎的獨女,‘大魁天下’是什麽任務能難倒她?

再過三個月,高考就要恢複,這任務自然是——考大學。

【叮——

開啓隐藏任務:全力奮鬥吧吾輩青年,站起來去做國之棟梁,為祖國的建設添一塊磚加一片瓦!

那麽,首先從地基——簡體字開始學吧。】

風紅纓:“……”

小看我是吧,真當我沒跟狀元爹學過後世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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