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痕 “十一也不例外
星火驟然鋪滿天空,剛才大火焚燒過的圓臺中央的凹槽內,有一塊三寸高的石碑緩緩升起。
上面纏繞着幾根銅色的青藤,比圓臺周圍那一圈石碑磨損更甚。
“嘎吱”“嘎吱”的細碎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明顯,一雙黑靴踩碎了石碑旁被燒焦的藤蛇。
來人低身,用粗糙的指腹抹掉了石碑上的落灰,露出了上面雕花而刻的“藤臺界”三個字。
輕輕一拔,石碑到了他的手中。
正當他把石碑揣入袖中時,身後突然出現了一襲青衣,語氣緩慢道:“你怎麽在這兒?”
……
路寒舟此時有些不明所以,因為他剛才從江寧灼手中奪回自己手腕還來了句陰陽怪氣的“沒什麽”後,大家齊刷刷把頭轉了過去。
只留他和江寧灼面面相觑。
“百折!坤獸!元顧你個混小子!覓覓子,怎麽連你也不理我!”
路寒舟挨個問了個遍都沒等到回複,氣氛難免有些尴尬。
可能他們也不敢說什麽吧。
見交流無果,路寒舟想起了另一件事,趕忙低頭看向了江寧灼的衣服,匆忙問道:“還好吧,沒燒壞吧!”
剛才他清楚地看到了火舌把他的衣服燎着。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江寧灼往後退了一步,把袖口藏到了身後,頓了一秒道:“沒事。”
站在他身後的江塵看到了他被靈火灼傷的皮膚,倒吸了一口冷氣。
“真沒事?”路寒舟半信半疑,畢竟那可是靈火。
“嗯。”
江寧灼指間纏繞起一絲靈力,将他的傷疤掩去。
可緊皺的眉頭剛得到了一絲舒緩,下一秒路寒舟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吓死我了,燒壞了衣服我可賠不起。”
負債累累也怕再多一筆。
“…………”
“噗。”江塵看着他們宗主重新露出的傷疤,沒忍住笑出聲。
換來了江寧灼狠狠的一記眼刀。
在場有幾位外派和江湖散修,為了不在他們面前被揍,江塵趕忙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他從靠着的樹上站起來道:“現在留下的各位都是通過迷惘之境入境考驗的人,今晚應該不會有什麽事了,大家原地休整一下等待一層的考驗吧。”
路寒舟其實也聽元顧說過。
迷惘之境共有四層,所謂的四層不是像樓層一般,而是一個進階制度,每層會篩一些人,直到第四層順利通過的,才有得到珍寶典籍的可能。
而這第一層,就是試煉場。
此時有人發出了反抗,“不行!那我們就要和挽香閣這些邪祟呆在一起嗎?萬一沒等到試煉就被害死了呢?”
“……”
罪大惡極的邪祟頭子本人正往一棵樹上爬,想找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元顧暴脾氣道:“不想一起可以滾出去啊,反正這林子外藤蛇多的是,你正好去探探路。”
試煉場有很多,環繞在一座通天塔周圍。此時他們集聚這裏,那就是被共同分在了一組,不得不一起走下去。
江塵自然不會向着挽香閣說話,笑道:“我有什麽辦法呢?”
那個散修似乎是看封宗态度中立,更加不依不饒,沖着路寒舟就擡起了劍,“你們挽香閣的滾出這個地方!”
三棵樹圍起來的地方并不大,他這一舉動基本靠江寧灼很近。
江寧灼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
路寒舟躺在了坤獸身後的那顆樹橫長的枝幹上,揉了揉自己泛紅的手腕,啧了聲道:“現在都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不過真要我出去也不是不行,不過到時候再來幾百條藤蛇,我這靈火可也就不管用咯。”
“百折,要不咱們走?反正人家都名門正派,看不上咱們這些邪祟。”
他這麽一說衆人才想起只有他身負靈火,表情都猶豫起來,竊竊私語。
路寒舟突然覺得心累,他寧願跟宗祁月一組挨罵都好過在這裏被陰陽怪氣。
“你就留在這裏。”
嘈雜的空氣中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句話,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寧灼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
路寒舟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江寧灼能替他說話。
“人們進迷惘之境不過為了求物求道,”江寧灼看了一眼路寒舟,掃過了他手腕上的紅痕,“十一也不例外,要害你們大可不必等到入境。”
人都道封宗宗主一向話少,這麽一串下來,哪還敢有人說路寒舟一句不是。
況且他們目前也的确需要路寒舟的靈火。
倒是路寒舟有些別扭,因為江寧灼叫了他聲“十一”,這其實是他沒穿書之前的小名,沒什麽人知道。
那天随口一說,沒想到他竟然記下了。
這麽一折騰時間已是不早,索性大家都已經辟谷,在原地小憩。有了封宗宗主的保票,他們暫時不會擔心什麽了。
江寧灼看路寒舟并無異樣後就去守在了林口。
江塵開始教育封宗小輩今日遇事即躲的行為過于丢人。
路寒舟占了一棵樹,因為身份原因周圍空出了一大圈,沒人願意靠近挽香閣,他們的位置倒是寬敞起來。
他現在十分擔心,因為對接下來的劇情毫無把握。
他回憶了好幾天發現,原著中原主根本就沒進迷惘之境,他此時進入,算是開了個新地圖。
原主不怕死,可他怕,所以不論面對的是什麽未知,他都要堅持下去。
也許是坤獸的呼嚕聲太響,路寒舟在不知不覺間就出了神,困意來襲,眼皮開始不受控地打架。
他并未發現有人盯着他的耳垂看了又看。
……
夜深人靜,路寒舟做夢了。他感覺自己像溺在了水裏,怎麽掙紮都難以呼吸。
可身上出了一層層的薄汗。
是被燒的,被竄天的,無法控制的熊熊烈火活生生熬出的冷汗。
那場大火在夢裏虛虛實實,有時近在眼前,有時卻又遙遠地像在記憶中。
有人在喊救命。
路寒舟想跟着喊,可感覺自己的嗓子被死死地粘住了,連沙啞的聲音都發不出。
在他拼盡全力那一刻,下墜感襲來,他醒了。
還沒等松口氣,神經又重新緊繃起來——他沒睜眼,卻感覺有一股氣息在緩緩地逼近他。
樹葉沙沙了一聲便停止了。
樹幹硌得他并不舒服,挽在腋下的指尖開始緊繃。
那個人停在了他的身前。
路寒舟終于知道原身睡覺為何如此敏感了,心裏警鈴大作,已是把聚火咒在心裏往返重複幾十遍。
可正當他打算翻身而起時,一個冰涼柔軟的觸感出現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被涼得一睜眼,正好對上了江寧灼滿眼的紅血絲和淩亂的頭發。
路寒舟呆滞了兩秒,冷靜了下來,眼前這樣暴戾的面容下,放在腕間紅痕上的手指又是意外地溫柔。
讓他有些晃神。
江寧灼小聲問他:“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