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之七

“哦？确實如此，雲兒，你怎麽說？”

“請問陳大人，我朝為何規定武進士軀幹雄偉？”

鬼知道為什麽？反正祖宗就是這麽定了的。

“武将自當貌偉，否則臨敵之時難生威嚴，人可欺之。”

“反之，狀元面如冠玉，百戰百殆？”她妖魅的大眼盡是嘲弄。

“這……至少難以鼓舞士氣，挫敵銳氣。”

“哦——謝陳大人指教，是雲青疏忽了。”她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然後轉向雷希，“啓奏陛下，臣識人不明，望陛下使臣将功補過。”

“雲兒，你要如何将功補過？”這鬼精靈，肯定又要耍人了。

“回陛下，臣舉薦鐘馗為兵馬大元帥，每逢兵戈之事，責令搬出神像，定能挫敵銳氣，退敵安邦，使雷安長治久安，萬古永存。”她神色妖異，透着邪氣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陳侍郎。

“哈……”雷希笑得合不攏嘴，而朝中衆人亦是忍俊不禁，陳侍郎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煞是有趣。

“雲兒，那鐘馗前生乃是科舉出身，可不谙弓馬兵法啊。”雷希打趣地說。

雲青神色一凜，總含着諷意的妖氣初次出現了攻擊性，甜軟的聲音也乍現棱角，冷硬嚴厲。

“皇上也知曉鐘馗的傳說，他才華橫溢，主考官譽之為奇才，只因奸臣以貌取人，疊進讒言，才令其落第，進而激憤難當，怒撞殿柱而亡！今狀元亦堪稱奇才，難道皇上要讓狀元成為鐘馗第二？古人雲，人不可貌相，請皇上三思，莫讓國家痛失良才！”

她言語之中，竟暗指陳侍郎是奸臣！陳侍郎一下氣不過，沖口而出。

“此乃公主一家之言，此人長相弱不禁風，何德何能稱之為奇才？”卷子是她批的，圍場的狀況別人也不得而知，這話分明是暗指她徇私舞弊。

雲青輕蔑一笑，“請皇上遣人去拿狀元的卷子，重考其弓馬技勇，便知分曉。而陳大人認為狀元貌色不佳，本公主無話可說，但在毫無證據之下暗指本公主與楊将軍徇私舞弊——若證實清白，必究無疑！”

陳侍郎聽到楊鼎的名字，驀地想起這位公主來頭大得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深悔自己的沖動，“公主息怒，下官只是有所疑問，并非認為公主與楊将軍舞弊……”

“若非舞弊，我朝武舉人不計其數，淩祁軒乃頭名狀元，自非泛泛之輩，陳大人還有疑問嗎？”她冷冷地逼問。

“這……沒有了。”他心有不甘地歸列。

有人用古怪的眼光悄然打量着雲青，她以往雖有冷漠、譏诮的一面，但難掩其清純，為人素來謙讓三分，得饒人處且饒人，不似作假，可如今怎麽……

淩祁軒複雜地凝視着雲青，心中百味雜陳。

她今日雖似妖邪鬼魅，卻顯現出浩然正氣，憂心多日的曦晨心頭一塊巨石落地——所謂冷漠妖邪，只是雲兒的保護色吧？

她真的把自己如小兔般的單純，密不透風地藏起來了。

下朝後，淩祁軒攔住比他還小三歲的雲青，深深作揖。

“謝恩師仗義執言，學生以前目光短淺，多有無禮之處，萬望恩師恕罪。”

“不必多禮。”雲青無所謂地抿抿唇，搖了搖頭。

後面的進士跟了上來，走過雲青身邊時也大多向她拱手，口稱“恩師”。

雲青往曦晨的方向看了一眼，像在說，偏見是可以打破的。

正如她娘，不就深受萬民景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