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為師被秀了
月朗星稀,四月春晴,夜晚的星空澄澈如洗,像一枚琉璃,嵌滿了寶石。山路彎彎,萬物沉寂,寒靳抱着寒淨,在清朗的月色下一步一步走上山去,沒有小白羊的存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天與地,月亮和微風,寒淨和寒靳。睡着的寒淨小小的一團,感覺不到重量,像是一團不知何處飄來的羽毛,落在了寒靳懷裏,睡在寒靳的心裏。
木籽派山門高百尺,石階三千三百三十三,大乘修士肉身不知疲倦,寒靳卻走得很慢,世界這麽大,可寒靳不喜歡。如果世界可以一直這麽小,小到只有路邊一朵花,頭頂一顆星,懷裏一個人,這樣的世界,應該才是真正的夢想之境。
時間不會為誰停留,世界永遠一如既往,寒靳能做的是記住這一刻,不能忘。
喝醉了酒、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來、一覺睡到天亮的寒淨坐在清晨從窗戶大咧咧闖進來的陽光裏,沉穩的思索自己昨天晚上有沒有什麽不當的舉動。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起來。
練完了劍的寒靳已經端着一盆熱水回來,看到寒淨坐在床上端莊沉穩的發呆,不由得露出笑容。倒不是寒淨好笑,只是因為是寒淨,每次看到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并不是寒靳自己能夠控制的事情:“師尊,洗把臉。”
寒淨點了點頭,下床洗了臉。今天程親的壽辰依然沒有到,沒有其他的安排,昨天喝醉可能丢了臉,寒淨決定今天老老實實在房間修行。寒靳交友廣,這次來的其他門派的人也多,總不好完全不走動,寒靳知道寒淨對于和人互相吹捧閑聊這種事實在是太不拿手,自告奮勇出門社交。
寒淨自己坐在房間打坐冥思,到底是在別人的地方,并不敢太過投入,因此一有人喚,寒淨便睜開了眼睛。
“師叔祖,杜師兄和人打起來了!”是個男弟子的聲音。
寒淨略顯疏淡的眉微微擰起,一撩長袍起身開門,就看到這次前來賀壽的小弟子之一正一臉焦急的等在門外。
“為什麽打起來?”寒淨擺手讓小弟子不必行禮,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小弟子憤憤道:“他們侮辱我霞蔚宗!說我霞蔚宗的男弟子都是僞君子,女弟子都是母老虎!說我們就是仗着宗內五位大乘修士,三位渡劫修士,目中無人,橫行無忌。弟子們氣不過,和他們理論,他們咄咄逼人,指責若荇師姐悔婚退婚乃是嫌貧愛富,師姐氣得急了動了手,柳師兄去攔,他們卻一起對柳師兄出手,柳師兄負了傷,杜師兄只好出手,就這麽打了起來。”
寒淨對這些小弟子的身世來歷都并不太清楚,可出門在外,霞蔚宗的弟子當然只有他這個霞蔚宗的領隊來護,總不至于平白認慫,被人欺負了去,以後傳出去,倒顯得霞蔚宗軟弱。
這群孩子只要不是故意去招惹別人,無論如何,寒淨總要護着自家崽的。
到了地方,遠遠就看到一處石壁前站了一圈人,小弟子大喊一聲:“師叔祖來啦!”看熱鬧的人紛紛回頭一看,見那小弟子與寒淨都穿着繡着七霞峰紋繡的衣物,知道這就是寒淨了,頓時散開一條路,生怕惹這個瘟神不高興。
人群一讓開,裏面的情形便一目了然,對方門派的長輩尚未到來,沒有長輩制止,兩方越鬥越勇,已經進入了一場混戰,霞蔚宗弟子八人,對方十一人,都是實力不相上下不到一百歲的小孩子,沒有實力特別出衆的,霞蔚宗已經陷入了被壓着打的境地。負傷沒有參戰的柳正餘在一旁竭力呼喊“不要打”,然而沒有絲毫效果。熱血上頭的小年輕并不會被同齡人的這麽一句話制止。
“都住手!”寒淨低喝一聲,大乘修士的威壓稍微露出一點,這些金丹孩子頓時全身靈力受限難以運轉。一道道水紗輕柔的分開打得難舍難分的雙方,按照門派各自圈成兩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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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什麽!”事情不明朗之前,總要先意思意思地罵罵自己的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麽多人看着,就敢大打出手!”
岚岩一張俏麗的小臉滿是委屈:“師叔祖,可不是我們要動手,他們先辱罵若荇師妹,又侮辱我霞蔚宗,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若荇雙目含淚,走到寒淨身邊,低聲道:“他們是沖我來的,弟子給霞蔚宗丢人了。”
寒淨實在是兇不起來,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他們有什麽可沖你來的?”
若荇咬了咬唇,眼淚落下來滴進沙裏,帶着濃重鼻音,聲若蚊蠅:“弟子出生前曾被長輩指腹為婚,後來弟子一心向道,便退了婚約拜入霞蔚宗門下。弟子後來才知道,長輩指婚後,男方家中突逢大變家道中落,弟子退婚之舉實乃落井下石,那男子後來入了引月宮,因此弟子才被引月宮中人指桑罵槐,引起這一場争鬥。”
感情的事,寒淨實在不懂,可寒淨知道,感情中沒有是非曲直,只有願不願意,身為若荇的長輩,他難以從男方的角度體察男方的感受,可身為若荇前未婚夫的同門,對方的所作所為倒是兄友弟恭不難理解,但可以理解也不代表就應該任由自家的崽哭成這樣委屈自己。
“若荇,你可曾後悔?”
若荇低着頭,垂落臉側的青絲被淚水打濕,粘在臉上,略顯狼狽。她卻搖了搖頭,堅定道:“不悔,若荇并不認得那人,要若荇放棄所求,相夫教子,做一個凡塵女子,若荇做不到。自己做主退婚,離家拜入霞蔚宗,若荇從來不悔。”
寒淨肅然道:“你既不悔,這次便與引月宮說明情況,徹底了結此事。
旁側伸出一只手,遞過一張雪白的巾帕,若荇并未擡頭,接過巾帕擦拭眼淚。
寒淨:“……”
寒淨看着身旁一直站着看熱鬧卻突然遞過一張巾帕的男子,很想問你是誰,你想幹啥。
男子着一件翠綠的長衫,身材修長,相貌溫潤,一派謙謙君子模樣。他沒有看到寒淨懵逼的眼神,只是垂着頭,看若荇哭泣的樣子,揚起嘴角,低低柔柔地問:“你都不認識你未婚夫,怎麽知道你不喜歡他?萬一他長得還不錯,還很喜歡你呢?”
若荇聽到陌生聲音,擡頭看了男人一眼,又低下頭去掩住紅腫的雙眼:“我會不會喜歡他是不确定的事,可我喜歡修行卻是确定的事。”
男人嘴角笑意加深:“那你擡頭看看,看仔細一點,我長得也不差,試着喜歡一下也不吃虧吧。”
如此輕薄之語激怒了若荇,她到底不是凡塵女子,身為金丹修士,她想生氣就敢生氣,柳眉一豎,雙目含威,瞪着男子:“打一架?”
男人忙擺了擺手做認輸狀:“不打的不打的,娘子,你退了我的婚,還一見面就要打我,這樣不好的,我會很沒面子的。”
若荇:“……”
寒淨:“……”等下!我這個師叔祖是不是有點礙事?!
若荇俏臉霎時染上一層緋紅,雙手絞着巾帕垂着頭沒了蠻橫模樣。
男子彎下腰,從下面笑盈盈的看若荇低着的臉:“娘子,我以前不知你是有主見的女子,只道你嫌我才會退婚。如今你我二人俱已脫離凡世,在這仙門之中,先輩皆已故去,這世間與你我二人有關聯的只有彼此,你若不嫌我,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把這紙退婚書收回去。”
男子從懷裏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若荇轉開臉,不說話。
男子便收起退婚書,嘆了口氣:“慢慢來,我打小就知道你是我娘子,你卻不知道我是你夫君,你退婚的時候我也曾怪你,可你那麽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又怎麽可能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願意認認真真的追求你,等你自己把這一紙退婚書收回去。”
若荇面上的緋紅蔓延到了白皙的後頸。
寒淨:“……”嗯,我是多餘的。
剛剛還打的難舍難分的引月宮與霞蔚宗衆弟子:“……”
引月宮:“……”呵呵,重色輕友,很好。
霞蔚宗:“……”呵呵,不想評價。
出門社交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寒淨對靜止的畫面十分詫異,輕聲喚了一聲:“師尊?”
寒淨一回頭,看到真正暖心體貼的自家親手養大的崽,覺得還是自己養的好:“靳兒,這裏有人在讨媳婦。”
寒靳:“?”什麽讨媳婦?誰讨媳婦?等等,讨媳婦?!小白羊不是一直要給寒淨讨個媳婦?!
“師尊,感情之事一定要慎重!”
寒淨:“?”
“徒兒不想要師娘!”只想做自己的師娘!
寒淨:“?靳兒你在說什麽?”
了解了事情前因後果的寒靳:“……”是不是春天到了?感覺大家的心裏都很春意盎然!是不是要找個機會讓寒淨了解一下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