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為師不明白

對于自己爺爺被人稱為“小子”,西門裏表示:“……”無話可說!因為并不能看得出來小白羊到底多大了。但是大家都互稱師兄弟,叫師兄弟的爺爺“小子”真的合适?

被稱作“小子”的西門老爺爺笑眯眯的看着兩個孩子,滿臉慈祥,完全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自己說話。

小白羊:“……”

小白羊伸出手,拍了拍西門“小子”的肩膀,用大妖難得的耐心複述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西門老爺爺笑眯眯的轉過頭來看着小白羊。

小白羊:“……笑什麽笑!問你話呢!”

西門裏:“……前輩,我爺爺他耳朵不太好了,您試試再大點聲?”既然小白羊如此自然的稱呼西門老爺子為“小子”,西門裏那句師兄就實在出不了口了。

小白羊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靠近西門老爺子,大聲耐着性子第二次複述問題。

西門老爺子笑咪咪的認真想了一下:“魏無逸啊?魏家的那個魏無逸嗎?”

小白羊:“……”廢話,叫魏無逸,不是魏家的還是你家的?

西門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漸漸退去,因回憶露出自然而然的平靜,他自己耳朵不太好,說話聲音也大:“記得啦,魏家無雙郎,安逸自在生,據說魏叔叔取這個名字是為了提醒無逸哥不要沉湎于安逸的日子,要時刻警惕,不懈努力,居安思危,但是無逸哥不行啦,他就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寒靳:“……”那這個名字很适合我啊,我長這麽大就沒過過幾天安逸日子!

小白羊眼神詭異地在西門老爺子臉上和寒靳臉上來回打量,忍着笑意問:“小子,你叫魏無逸哥哥嗎?”那就是寒靳的叔伯了,但是自己喊西門老爺子小子,仿佛輩分上已經漲了好幾節!

西門老爺子點了點頭,繼續大聲道:“是的啊,無逸哥比我大了兩百多歲,但是他自己說自己年輕,非讓人家叫他哥哥。”

寒靳:“……”賭鬼果然都不要臉嗎?幸好自己是個要臉的人!

小白羊道:“那你還記得他是怎麽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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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老爺子面露唏噓:“哎喲,說起來真的不知道啊,就是一夜之間,魏府的人就都死光了,一百多口喲!血從魏府流到了街面上喲,就魏家那兩個石獅子你知道嗎?大家都說是魏府人的怨氣附在石獅子上才看上去那麽兇煞。”

寒靳皺起眉,湊近西門老爺子的耳朵大聲問:“你說,魏無逸是死在哪的?”

西門老爺子大聲回道:“魏府啊,說起來我們家和魏府離得不遠,無逸哥也是元嬰後期的修為,但是一點動靜都沒聽到的呀,第二天看到血流出來才知道。”

小白羊看了看寒靳,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子,你是說,魏無逸是住在魏府的嗎?”

西門老爺子說話條理清晰:“是啊,他是魏家的家長嘛,那天是他兒子魏子誠三歲的生辰,他沒有出門,就在家給兒子祝生辰,我還去送了禮的,我記得清清楚楚的,那個孩子和他娘倒是不在府裏,大概是逃了,不知道逃沒逃得掉喲!”

要說剛剛西門裏還不知道魏無逸是誰,聽到“他兒子魏子誠”幾個字也明白過來了。再看這幾個人那天假裝不經意的提起魏子誠,今天又特意向爺爺提起魏無逸這個人,想也知道這幾個人此行絕非碰巧路過,多半是與魏無逸魏子誠這對父子有關。現在爺爺“魏無逸是魏家家主”的說法明顯和魏老爺子“魏子誠是魏家旁系的兒子”的說法矛盾,自己要怎麽假裝自己沒聽說過這件事把自己撇幹淨呢?

西門裏很想捂住爺爺的嘴,堵住自己的耳朵,可寒淨卻迫切的想聽到更多:“魏無逸不是賭鬼嗎?”

西門老爺子一臉不高興地搖了搖頭:“他雖然放浪不羁,偶爾也玩兩把,但是說賭鬼就過分了。要說賭鬼,他那個二堂弟才是個賭鬼,欠了一屁股債,債主都鬧到魏府了。無逸哥給他還了三次賭債,然後就把他腿給打斷了。”

寒靳:“……”這麽幹脆,說打斷就打斷啊?這個爹脾氣略暴躁。

西門裏兄弟倆一臉見鬼的表情。

衆從察言觀色,眼疾嘴快:“兩位西門道友,想到了什麽?”

西門裏尴尬的擺了擺手:“沒,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位魏家家主的作風……實在幹脆利落。”

衆從懷疑的看着兩兄弟:“我不信,你們沒說實話,我能聽出來人類什麽時候說的是實話,什麽時候說的是假話!”

瞬間所有人看着西門兄弟倆。

西門裏:“……”這是哪來的掃把星!

西門裏苦笑:“也沒什麽,只是……只是想起來,似乎聽誰說過,魏家那位老爺子的父親行動不便,不過也只是不知聽誰說過這麽一句,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是怎麽個行動不便法。我反正出生的時候魏老爺子的兒子都大了,沒見過魏老太爺的父親的,幾百年前的事,大家也不會經常去回憶。”

寒淨怔怔地看着西門裏,視線卻不知落到何處去了,一雙眼睛空空茫茫,一顆心冰冰涼涼,他隐隐感覺到了什麽,他見過了這世間的弱小和死亡,無可更改,只能接受。可他第一次隐約的感覺到了人心,雖然還理不清頭緒,卻只感到難以接受。

寒靳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在桌下悄悄拉住了寒淨的手。

他早就知道謊言的背後只有叵測的人心,他也渴望真相,可這真相和寒淨的快樂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可以為了寒淨不去問不去查不追究,可他不能阻止真相自己來到寒淨面前,因為他知道,小白羊沒有這麽纖細的神經,能夠意識到與山外的世界接觸的越來越多對一直生活在山裏的寒淨意味着什麽。

小白羊畢竟不是寒淨一手養大的,寒淨從不約束小白羊的言行。但是寒靳從小受到的教育全都來自寒淨,所以他知道寒淨的內心是一種怎樣的理想狀态,也知道這一路走來,寒淨的理想狀态已經被沖擊得多麽支離破碎。

出于對寒淨的占有欲,他想把寒淨帶回山裏去,再也不出山。可如果是為了寒淨的道心,他絕對不能允許寒淨的道碎了一地卻不能自己重新拼湊。

而在這所有事中,自己對寒淨的感情也是一種不在寒淨理想狀态的壓力,所以他可以克制,只要寒淨身邊沒有其他人,他可以克制一輩子。

他喜歡寒淨的這種感情,希望寒淨能夠考慮,但是如果讓寒淨接受是對寒淨的壓力,他願意慢慢來,不管是一百年還是一千年,直到寒淨準備好。

寒淨慢慢的轉過頭看着寒靳,這畢竟是寒靳的家事,相比起自己內心的郁結,寒淨更多的是擔心寒靳,面對這樣的家族,寒靳會作何選擇?寒靳如果生氣也是非常合理的,那時候自己應不應當去阻攔寒靳?

然而寒靳只是看着寒淨的眼睛,露出微笑,仿佛全不在意,甚至拾起筷子,夾了一塊蜜汁藕放進寒淨面前的碟子裏,還是那副溫溫柔柔體貼周到的樣子,低聲道:“你嘗嘗,好吃以後我學來做給你吃。”

寒靳總是這麽溫柔,他脾氣沒有小白羊那樣果敢暴躁,有些時候顯得不如小白羊那麽血性強悍,可寒靳自然有寒靳的好。寒靳是個會照顧人的好男人,小白羊也許是個令人羨慕敢愛敢恨的俠客,寒靳卻是一直默默在背後為家庭付出的人。但是這并不代表寒靳性格懦弱,需要拿主意的時候,寒靳自然會有辦法。

如果真的要找道侶,寒靳的确是個很好的道侶,至少對寒淨的脾氣來說,他最合适。

怪不得自己的心魔裏會有寒靳的身影,也許在他下山之前,蘇紅豔問他喜歡什麽樣的道侶的時候,處處讓人滿意的寒靳,已經被他不自覺的作為了尋找道侶的标準。

寒淨冰涼的心湧出一絲暖意,那是意識到即使自己與這個世界脫節,也能找到與這個世界上的某個人有所關聯,被人關心,被人理解,被人愛着的溫暖。

也許這個世界實際的樣子和山上想象的并不一樣,可他在山上的日子也并非虛假。即便這個世界有着難以更改的悲哀的平凡,但這個世界依然有矢志不渝的忠貞的愛。

這從不改變的愛,就是寒淨的道,他希望的世界善良美好是孩子的稚嫩幻夢,難以對抗這個龐大的世界。可他總可以盡力做到讓自己的心善良美好,保護那些自己愛着也愛着自己的人,分擔他們的苦難,享受他們的幸福。

與天道相比,修士何等渺小,而與天道相比,誰的道又比得上天道?這世界如何,是天道的事,自己的世界如何,才是自己的道。

即便再渺小的人類,也可以有屬于自己的世界,也可以在自己的世界裏,堅持自己的天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魏無逸這個名字當初是怎麽取的這麽耳熟……總之,信陵君,我還給你改了個字呢,無忌無逸沒有記憶,多麽順口多麽會取名……取個名字真的很難啊!不翻歷史小故事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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