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甜(14) 彥許燃
因為租的房子快到期了, 只要下班一有時間又吟就會和林昭槿忙着去看家裏還缺些什麽。
那棟小閣樓她看的時候是挺心動的,不管是房屋布置, 還是裏面的裝修都是她很喜歡的一個風格。
這樣也能避免她買了之後再重新裝修,這也算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精修房。
但是因為價格太高,她也只是看看,喜歡喜歡,只不過她沒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真的得到了這套房子。
把家裏缺的東西買好裝進屋裏, 等搬完家已經是一個多星期以後的事情了。
可能是那幾天太累,不怎麽喜歡做夢的又吟在這幾天也特別喜歡做夢,但是夢見什麽她也是一起身就忘,一起身就忘。
不過這次的夢卻讓她怎麽忘也忘不了, 那個夢境也顯得格外的真實。
深夜四點左右, 又吟額頭上冒起了不少的細汗。
她眉頭微微擰起, 面部的表情也顯得十分的難受不安。
夢境裏, 此時的她正坐在板凳上背靠着牆,那嘴高高撅起, 臉上帶着些許的不悅,她盯着他的同桌彥許燃。
那嘴裏還在不停的念叨着,“我給你帶糖不吃,給你帶包子也不吃, 我給你帶蛋糕你也不吃, 你怎麽這麽挑, 難怪你瘦的跟猴兒一樣,難看死了。”
彥許燃微微弓腰,他細長又白嫩的手指上捏着一根黑色的中性筆, 他一筆一畫的在紙張上寫的着什麽。
聽着她的言辭他也只是微微頓了一下手,聲音如同往常一般的溫柔,“我不喜歡吃這些。”
說完這句話,那板凳就開始搖晃了起來。
感覺到不對勁,又吟眼眸微擡,天花板上已經開始掉下些許灰塵來,她眼睛瞪的大大的,避免不到有灰塵落進了她的眼睛。
她幾乎是在那一霎那間閉上了眼睛垂下頭,那手也伸了出來不停的揉搓着眼睛。
“地震了,地震了。”原本安靜的教學樓裏夾雜着房屋搖晃的聲音,和一陣陣驚呼傳入了又吟的耳朵裏。
同學們都在不停的往外面跑着,沉悶的彥許燃也不再沉悶,他第一次破戒伸手拽住了又吟的手腕猛的往外奔跑去。
樓層較高,又是上課時間,同學都在教室,因為慌忙,樓道以及樓梯上都堵滿了人。
這次地震來的太過于匆忙以及略微的激烈,短短的幾秒鐘整棟大樓就在不停的搖晃着。
因為害怕,原本嘈雜的樓道裏傳來了一陣陣害怕的哭聲,哭聲中,還有人在大聲的呼喊着。
“不要擁擠,不要擁擠,前面的走快一點,不要停留不要停留。”
活這麽久,又吟還是第一次見過地震,她緊緊的跟在彥許燃身後,整個身子都在略微的抖動着。
她有點害怕,不止一點的害怕。
彥許燃可能是感覺到了她的害怕,他微微撇頭看向她,“別怕,你會沒事兒的。”
地震雖然來的激烈和突然,但是并不是很厲害,樓層只是在搖晃卻也沒有坍塌。
她們是整個樓層的最高層也是最後一個班,等差不多快出教學樓的時候那地震突然一下子來的猛烈了起來。
地晃山搖的感覺立馬變得清晰,她越發的害怕,腳步也在彥許燃的拉扯下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轟——”
“啊。”原本被彥許燃拉到身後的又吟突然又被他一甩,她小小的身子也一下子甩到了那個三角形角落裏。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普天蓋地的灰塵立馬糊了她一臉,強烈的壓迫感立馬出現,原本一片光明的天空也在這一刻變得昏暗無比。
又吟意識到了,她們沒能出教學樓,她們還在教學樓裏面,她們被壓了。
壓在了教學樓坍塌的這層廢墟下。
黑暗中,她半趴在角落裏,她伸手四處摸索着,黑黑的她什麽都看不見,往前摸她能觸碰到的也只是冰冷的碎石。
她有些意識到了不好的地方,匆忙的從她的小背包裏摸出了手機打開手電筒,面前什麽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層層樓層坍塌下來的石頭。
她張了張嘴,聲音逐漸變得哽咽了起來,她不停的喊着,“彥許燃,彥許燃,你在哪啊,彥許燃。”漸漸的,聲音裏帶滿了哭腔。
不知道她喊了多久,廢墟裏傳來了一聲虛弱的聲音,“別喊了,我在這兒。”
又吟一怔,哭喊聲立馬停止了下來,她順着聲音的來源往下看了一眼,透過那一點點的縫隙,她看見了趴在地上側着臉的彥許燃。
看見他沒什麽事兒,心裏的擔憂立馬消減了下去,她嘆出一聲欣慰的氣息,從那點斜三角形的縫隙往過去,又用着手機的電筒給他照了個燈。
“你沒說什麽事兒吧,我們就在快到門口這個地方了,你不要着急,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嗯。”彥許燃輕輕的嗯了一聲,這個時候又吟還沒有發現他的嗓音已經變得虛弱。
她們雖然就在快到門口這個位置了,但是由于教學樓有七樓,坍塌下來的廢墟也堆了不少。
她們在廢墟下撐了差不多十幾個小時,救援隊終于挖到了她們。
重見天日的又吟倒是沒有什麽大礙,她被彥許燃甩到了那個角落,除了手臂有些擦傷之外,其他什麽事兒都沒有。
她背包裏帶的有東西,她和彥許燃都吃了些,她體力自然還是很好的。
彥許燃比她先被挖出去,又吟剛被那幾個叔叔拉出廢墟,就略帶着點興奮的語氣跟彥許燃說:
“咱倆共患難了,以後我們就是更好的朋友了,以後我給你帶的什麽吃的,你可不許挑食啊。”
本來以為他也是沒什麽事兒,也會跟她一樣站着出來然後在外面等着她。
可她剛出來說完那番話,周圍除了她是站着的,還有救援叔叔是站着的,好幾個擔架上都是躺着人的。
彥許燃出去沒有多久,應該不會到處跑,肯定也會等她的,但是她沒有看見。
看見的只是一片廢墟,和一些救援叔叔還有就是擔架上的人。
她黑黝的眼眸不停的掃視了一下,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不遠處一個她看着很是眼熟的鞋子上。
那是她在他生日時送給彥許燃的,她不會記錯,而此時那雙鞋子的主人正躺在一個擔架上。
旁邊圍着一個醫生拿着他的手好像是在給他輸液一般,又吟一愣,突然連滾帶爬的往下面跑了去。
她沒有看錯,的确是彥許燃,他躺在擔架上閉着眼睛,身上有着不少的灰,髒兮兮的,除了灰,上面還有些黑紅黑紅的血。
她的眼睛再次紅了起來,還沒等她問他怎麽了,就有人擡起他的擔架走了。
又吟腿突然軟了起來,她跌跌撞撞的跟着那個擔架跑着,他應該沒什麽事兒吧,他應該只是體力不支了睡着了而已。
可是等她再找到彥許燃的時候,恍如天雷般的訊息砸了過來。
有醫生告訴她,彥許燃不行了,他身上已經多處骨折,再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已經沒救了。
她闖進病房,彥許燃一直睜着眼睛,鼻子上戴着呼吸器,一聽見聲響,他就朝着她看了過來。
“彥,彥許燃,她們騙我的對不對。”又吟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嗓,她跌倒在他的病床邊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有難受的“咿唔”了聲,他蓋在被子裏面的手伸了出來,慢慢的打開拳頭露出那枚他戴了很久的戒指。
“這是我從小就戴着的東西,以後讓它代替着我陪着你,好不好。”他聲音很是虛弱,語氣也很輕,倘若不仔細聽,還真的聽不見。
又吟忍不住了,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不停的往外面湧出。
她一邊搖着頭,一邊呼喊着,“不好不好。”
窗戶沒有關緊,外面的冷風拂了進來撩動着窗簾,床上的又吟也一下子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胸脯在不停的起伏着,黝黑的眼眸看着略微有些看得清的天花板。
那手也一下子伸了出來摸上脖頸上的那根項鏈上挂着的戒指。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她沉靜了半晌,後來沒繃住,一個轉身蜷縮在了床上哭了出來。
其實她明白,如果彥許燃不甩她那一下他是可以活的,但是他甩了她一下。
最後她活了,他沒有,她到現在都不敢想當時的他到底是有多疼。
全身多處骨折,又帶着疼痛在廢墟下壓了那麽久,後面又堅持到見她一面。
她不敢想,不敢想那麽長的時間裏他是怎麽忍受那些疼痛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他當時沒有那麽做,她希望他活着,也希望是她們都可以活着。
又吟躺在床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後在還沒有天亮的時刻又沉沉的昏睡了起來。
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她才醒來,幸好今天是周末,要不然頂着那雙腫的跟被蜜蜂咬了一樣的眼睛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上班。
她半趴在床上沒有急着起床,腦海裏浮現出了很久以前他和她一起做同桌的日子。
時間太長了,她不知道這些日子是真實存在過的,還只是她現在幻想出來的。
彥許燃雖然不受男生歡迎,但是班上也是有幾個女生暗戀他的。
只不過因為他不招人喜歡,所以都沒有敢表明出來。
他是屬于白白嫩嫩高高瘦瘦的那種男孩子,他也真的很符合他的長相,他很溫柔,跟水一樣,說話輕輕的,但是在這些看着很女生的角度上,他卻不娘。
他成績很好,在班上一直都是常駐前三名的,按照他的成績他以後可以考一個很好的大學。
會有一個很好的後半生,他很優秀,以後脫離高中那些同學,他會遇見很多人,那些人不會像她們高中有些同學那樣說話難聽。
他們會很寬容,他們會對他很好,他也會遇見一個對他很好很好的女朋友,然後他們一起生活到老。
一想到這個,她又突然難受的緊,盡管那麽多年了,她還是難以釋懷。
他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這麽走了。
想着想着,她眼睛又紅了,最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都不是什麽小女生了,但還是跟那有些小女生一樣容易哭。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匆忙響起,趴在床上的又吟一聽見這個聲音,那手立馬伸出粗魯的擦拭着眼淚。
林昭槿一邊推開門,一邊拿着手機眼眸緊緊的盯在那個屏幕上,她看着那些字很是驚訝,提高聲量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想想,你真的是喂了一個白眼狼,你知道那個止翎在那個碧水說什麽嗎,她說抄襲是你教她的??”
林昭槿從屏幕上擡起眼眸,滿臉的不敢相信,又重複了一下她最後的那段話,“她說抄襲是你教她的??”
“我他媽的她敢不敢再胡說八道一點,連抄襲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她都能扔你身上來,說是你教的?”
“我真的無語了,她這是什麽人啊,公然甩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