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逆襲
第三十四章逆襲
水珠子挂在睫毛上，視線糊成一片，葉誠晃晃腦袋，将小男孩往上托了托。
小男孩昏昏欲睡，被葉誠一動，馬上睜開了眼：“爸爸，放我下來吧。”
“為什麽？”
“我能走。”
“嘿，就你這樣子，還能走？”葉誠被雨沖刷得睜不開眼睛，小男孩伸出小手，在葉誠的眼睛上方搭了個雨棚，父子倆都濕透了，眼前除了黑暗就是雨簾，要在這麽一片林子裏尋找一個不知是否存在的搬運工，葉誠心裏實在沒了底。
但潛意識告訴他，小鬼的判斷是正确的，車隊只是個誘餌，真正的搬運工應該在林子裏，即使速度慢，總好過半路被他們攔截上。
但林子那麽大，該怎麽找呢？
出公園只有一個方向，往那個方向一個勁地走就是了，但葉誠擔心，要是不小心超過人家提前到達了分公司，那還搶個屁！
小男孩忽然拍拍葉誠：“爸爸，往那邊走走。”
“你看到什麽了？”
“沒有，什麽都看不見，但是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順着風從那邊飄了過來。”
葉誠往空氣裏嗅了嗅，苦笑道：“就你鼻子靈，我什麽都聞不到。”
兩人走到一片灌木叢，小男孩喊停葉誠，扭扭身子說要下地，葉誠把他放下地，小男孩蹲在灌木叢裏左嗅嗅右嗅嗅，像只小狗似的鑽來鑽去，再次從灌木叢鑽出來的時候，小男孩的手裏拿着一塊潮呼呼的破布。
葉誠自從異變之後，視力變得特別好，沒有光線的情況下，他看見了破布上暗紅的顏色。
他拿着破布，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頓時臉色大變：“你在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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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牽着葉誠走出幾步，指着一截樹枝，葉誠撥開樹枝，在灌木叢裏鑽來鑽去，大雨傾盆，沖刷了許多痕跡，枝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血色，但泥土上卻呈現出一大片不正常的暗紅色，葉誠捧起一把泥仔細聞了聞，臉色嚴峻道：“是血……新鮮的血！”
灌木叢裏似乎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鬥，枝丫折斷了一片又一片，葉誠沿着地上的痕跡一直走到小溪邊，葉誠跨過小溪，卻再也沒找着血液的痕跡。
“有人受傷了，可能順着小溪沖走了。”葉誠牽着小男孩，望着水流湍急的小溪說，“恐怕傷得不輕，這出血量來看，肯定是傷到了大動脈，若不是不及時治療，那人怕是兇多吉少了。”
“爸爸你要去找他嗎？”小男孩問。
葉誠嘆了一聲，搖搖頭，若是傷者躺在他面前，他肯定會去救治，但如今，葉誠已經沒有心思去找那個同樣下落不明的傷者了。
葉誠牽着小男孩，繼續往林子深處走，小男孩的神色凝重，聚精會神地聆聽周圍的動靜，有人受到了襲擊，說明林子裏肯定有攻擊力極強的東西，沒準正是那些可怕的魚人怪物，他必須在那東西到來之前保護好葉誠。
葉誠停下腳步，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小男孩擡起頭，滿臉不解。
葉誠急道：“你有沒聽見什麽？”
小男孩閉上眼，片刻，搖搖頭，他耳邊除了大雨嘩嘩聲，幾乎什麽都聽不見。
“不對，有音樂……你聽，又來了。”
“什麽音樂？我怎麽聽不到？”
“是笛子，有人在吹笛子……真好聽……”
葉誠的眼神變得茫然，循着聲音快步走去，小男孩見不對勁，趕緊拽停他，葉誠轉身推了小男孩一把，小男孩摔在泥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葉誠已經跑進了林子深處，天雨路滑，葉誠摔了好幾次，小男孩追上他的時候，葉誠正從地上爬起來，他的手和膝蓋磕破了，卻完全不知道疼，爬起來就要繼續往前沖，小男孩一個起跳落到他身後，雙手一攏抱住葉誠的雙腿，葉誠悶哼一聲又摔在了地上，小男孩趕緊爬過去，擡起小手啪啪賞了他幾巴掌。
葉誠被扇得懵了，小男孩見他還沒清醒，張嘴在葉誠的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葉誠哎呀一聲，捂着下巴詫異道：“你幹嘛咬我啊？！”
“爸爸，不要聽，那聲音有問題！”小男孩用小手捂着葉誠的耳朵，但那音樂穿透了吵雜的嘩嘩聲，絲絲入耳，仿佛在耳邊奏響似的。葉誠抱着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雙手突然膨脹變形，異化成了巨大的爪子。
葉誠的脊背突起了鳍的輪廓，眼看要變身了，小男孩趕緊扇了幾巴掌，湊在葉誠耳邊，大聲地喊爸爸。
一股危險的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接近他們，小男孩用最後一點力氣變化成大人的模樣，扛起葉誠撒腿就跑，一只巨大的身影拔地而起，以驚人的彈跳力從上空掠過，落地的時候正擋在他們面前，幾對寬闊的側鳍從他背後緩緩張開。
葉小貴扛着葉誠一步一步往後退，他明顯感覺到，這只魚人怪物跟其它的不一樣，那冰冷的眸子完全沒有聚焦，像是沒有感情的傀儡，肌肉暴起的身子毫不掩飾地散發出濃濃的殺意。
葉誠偷偷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他還保有一絲清醒，他将葉小貴拽至身後，擡起爪子迎向怪物，兩只巨爪撞在一起，雨水和血花四散飛濺，林子裏樹木茂盛，這時候葉誠的人類體型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他靈巧地鑽進巨爪下方，擡腳朝對方的腿彎掃去，這一踢若是踢實了，魚人怪物肯定會瘸了一只腿，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怪物竟然擡起膝蓋迎上，巧妙地化解了葉誠的力道。
兩人雖然短短地過了一招，葉誠卻心中大震，他這一腳橫掃是跟虞清他們學的，屬于警隊裏特有的格鬥技巧，一般人別說見都沒見過，就算是遇上了也未必能化解得到。
可偏偏這只怪物做到了，他化解了葉誠的攻擊的同時，同樣擡腳一掃，竟然使出了一摸一樣的掃堂腿，甚至比葉誠的動作更快，更标準。
葉誠躲避不開，硬生生吃了這一腿，跌倒在地上，只感到被踢到的地方完全麻木，動彈不得。葉小貴跑過來扶葉誠，葉誠一把推開他，盯着怪物寒聲道：“你到底是誰？！”
那怪物兩眼茫然，似乎完全聽不懂葉誠在說什麽，他擡起爪子往地上的葉誠拍去，葉誠就地一滾，強迫自己站了起來，怪物的巨爪緊跟着他不放，然而指甲太長的緣故，爪子揮到途中，卡在了樹幹上，怪物猛然發力，将整棵樹攔腰切斷，他轉過身，卻發現葉誠不見了。
怪物轉了一圈，找不着他，視線落到了葉小貴身上，卻不知葉誠早已躲在身後，他轉身，葉誠也跟着轉。
葉小貴不禁為葉誠捏了把汗，他捏起石頭丢向怪物，努力吸引怪物的注意，葉誠趁機發力，五指并攏，尖利如劍的指甲瞬間穿透怪物的鱗片刺進了肌肉裏，無奈怪物的肌肉實在太過結實，指甲并沒有傷到對方的內髒。
那怪物發出一聲咆哮，只見黑影一晃，葉誠被一條巨大的魚尾拍至半空，落地的時候，葉誠內髒翻湧，難受地咳出了一口血。
那怪物拖着長長的魚尾朝他走來，葉誠捏緊了拳頭，他需要力量，急切地需要力量！
他閉上眼，放縱自己的情緒去追尋那股渴望的力量，漸漸的，他感覺有股暖流順着四肢百骸流淌至全身，葉誠搖搖晃晃地站直身子，脊背暴漲，碩大的背鳍穿透衣服刺了出來，那怪物卻不等葉誠變身，又是一尾巴掃了過來，尾巴所到之處，樹木根根折斷，葉誠被他的尾鳍拍了個正着，壓在地上，噴濺出一大片血花。
葉小貴目呲俱裂，四周的石塊，折斷的樹幹，全都亂七八糟地浮在半空，下一個瞬間，如子彈般朝怪物襲去。
壓在身上的尾鳍終于移開，葉誠睜開眼，只看見怪物渾身是血，奮力甩着尾巴擊打飛來的威脅，到最後，怪物不得不将尾鳍擋在自己的腦袋上，等這一波攻擊過後，怪物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但他還沒死，怪物拔掉插在肩上的樹幹，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葉小貴再也支撐不住，縮小成小男孩趴在地上，他好累，眼皮子耷拉着睜不開，迷迷糊糊間，他看見了林子裏又走出來一只怪物。
陳國旗在距離他們幾米開外停了下來。
已經用不着他幫忙了。
葉誠渾身抽搐，望着漸漸走近的陳國旗，張嘴咳出了一口血。
陳國旗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已經恢複成了人形，他用手輕輕合上葉誠的眼，葉誠奮力睜開眼，咬牙道：“老子還沒挂！”
“快了。”陳國旗搖搖頭，“你也太自不量力了，沒能控制變身就敢跑過來，這不是找死麽？”
“我死不了。”葉誠唇邊勾起一絲笑，他從來沒有如此感激過毒素，若不是被毒素感染，他如今早死了。
陳國旗的手指化成了鐮刀，橫在葉誠的脖子上。
“掉了脖子，誰都得死。”陳國旗說。
葉誠看看脖子上的鐮刀，又擡眼看看陳國旗，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連老同事也不放過？”
陳國旗嘆道：“葉誠，其實你還有一個選擇。”
“加入你們？”
“對。”陳國旗說，“加入我們，我們可以不再追究你的責任，并且承諾給你豐厚的工作待遇，葉誠，能成功異變的人非常少，你的運氣真是不錯，只是缺少了系統的訓練，在我們公司有專門針對異變的特殊培訓，這是你在天地制藥無法享受的福利。”
葉誠又咳出了一口血，笑道：“好。”
陳國旗愣了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答應得那麽爽快，就在他愣神的那麽一瞬間，葉誠破破爛爛的身體猛然膨脹，陳國旗沒想到垂死的葉誠突然變身，要割他脖子已經太遲了，葉誠巨大的爪子橫掃而過，陳國旗的胸前頓時多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陳國旗捂着胸擡頭看去，葉誠卻在變身的途中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以人類的體型在灌木叢中穿梭，很快繞到小男孩身邊，葉誠抱起小男孩，飛快地奔進了黑暗中。
那要命的笛聲，卻在這時候又響了起來。
葉誠頭痛欲裂，腦子裏宛如成千上萬個大鐘同時敲響，他腿一軟摔倒在地，小男孩掉在了離他幾米開外的地方。
小男孩臉色慘白，軟軟地躺在泥地裏，葉誠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很快在嘴裏蔓延開，他強打着精神跑過去抱起小男孩，小男孩搖搖頭，示意不用管他。
其實出門前，他們倆已經說好，當小鬼體力不支的時候，葉誠只需自己逃跑就行了。
小鬼不是人，受再重的傷也死不了。
只是沒想到，鹦鹉螺沒搶到，他就已經體力透支，小男孩心裏直後悔，沒有好好訓練一下他的奇異能力。
笛聲一陣比一陣急，葉誠的腦子裏嗡嗡直響，他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那些雨聲，怪物的咆哮聲，小男孩的說話聲他全都聽不見了，耳邊只剩下笛子的旋律，勾魂奪魄，葉誠真的松開了手，任由小男孩掉下地。
小男孩一口咬上葉誠的腿，喊他快點醒醒。
葉誠的眸子變得茫然，鼻子和嘴角開始滲出了血，身後的怪物已經追了上來，連同陳國旗一起，兩只怪物同時發起了進攻，葉誠卻愣愣站着，毫無反抗之力。
突然，另一種聲音劃破雨簾，直達葉誠的耳朵裏。
陳國旗臉色一變，擡頭朝四周張望，他沒料到發給葉誠的梵音，竟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葉誠渾身一震，魂魄歸位，可這時候他腦子裏一片混亂，完全沒覺察到身後的威脅，幸好身子替他做出了反應，只見葉誠身後延伸出的巨大魚尾巴不偏不倚抽在了怪物的臉上，那怪物身子一歪朝陳國旗撞去，兩只怪物狼狽地摔成一團。
梵音一聲比一聲大，與笛聲僵持不下，除了陳國旗以外，那只怪物的眸子也變得茫然，似乎腦子裏混亂了起來。
一只小蝙蝠飛出灌木叢，緊接着，一個賊眉鼠眼的清潔工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看見怪物的一瞬間，那清潔工發出一聲大吼：“梁濂！！！”
梁濂抖了一抖，青白色的眸子轉向那清潔工。
這是誰？
梁濂努力地想着，好像是跟他同期的清潔工，叫什麽來着？
“郝富貴？！”陳國旗喊了出來，“你怎麽在這？！”
郝富貴從腰間摸出搶，飛快地上膛瞄準，朝陳國旗沉聲道：“離他們遠點。”
陳國旗愣住了，幾秒後，爆發出一陣大笑，仲孫昊告訴他，公司裏來了個卧底，沒想到除了梁濂，竟然還有一個卧底。
“虞清，你真是藏得深啊！”陳國旗一點兒也不怕他的子彈，區區人類，對于他們異變的人來說，就像一只螞蟻，不足為懼。
陳國旗爬起來，看向拖着一條魚尾巴的葉誠。
葉誠十分苦惱，爪子還好，但尾巴就顯得多餘了，又重又長，轉個身都不方便，他煩躁地甩甩尾巴，不知該怎麽變回去。
“葉誠，往三點鐘的方向走，你會遇上沈舟。”虞清說，“鹦鹉螺在他手上，小吃貨已經看到他了。”
小蝙蝠靜靜倒挂在樹枝上，葉誠擡頭看了它一眼，咬咬牙，笨笨地調轉方向往林子裏鑽去，小男孩捧起葉誠的尾巴跟在後面，梁濂晃晃腦袋，要去追葉誠，虞清大吼了一嗓子，梁濂頓了頓，一臉茫然地看向虞清。
葉誠跑進林子的時候，身邊掠過一只巨大的動物，那動物毛茸茸，屁股拖着一條蓬松的大尾巴，赫然像是一只人形的大灰狼。
葉誠從來沒見過這種玩意，以為是餘羲新出産的實驗品，正想回去看看，枝丫上飛下來一只小蝙蝠，用翅膀抽他的臉，葉誠擡頭看去，林子裏不知什麽時候分布了Peter醫生的小蝙蝠，有的正靜靜挂在樹枝上，有的正低空在林子裏穿梭。
原來Peter醫生早來了！
葉誠感到一陣安心，在小蝙蝠的鞭笞下，葉誠連滾帶爬地沖進了林子深處，那只小蝙蝠飛在前方，帶着葉誠去尋找沈舟。
小男孩累得要命，實在跑不動了，抱着葉誠的尾巴拖行了一路，葉誠停下腳步，彎腰去抱他，然而就是這時候，兩支漆黑的箭破空襲來，一支穿透了小蝙蝠的腦袋，把它釘在樹幹上，而另一支本應該射穿葉誠的腦袋，但由于葉誠彎腰的緣故，那支箭射空，飛進了黑暗中。
一道閃電劈落，緊接着是滾滾怒雷，雷聲過後，林子裏又恢複成單調的暴雨聲。
射殺小蝙蝠的人，無聲無息，不知隐藏在哪兒。
葉誠把小男孩護在身後，擡起爪子凝神戒備。
那人出箭。
這一次，竟然又是雙箭齊射，葉誠擡起爪子擋在身前，噗的一聲，爪子上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劇痛，那支箭穿透了爪子上的厚實鱗甲，夾雜風雷之聲繼續朝葉誠刺來，葉誠趕緊偏開腦袋，那支箭擦着葉誠的臉釘在他身後的大樹上，木屑飛濺，箭身竟然沒入了一半有餘。
而另一支，剎那間紮進了小男孩的胸口，把小男孩直直地釘在了樹幹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