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遇

餘靜曾無數次設想過同程朗的重逢。

也許是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回眸間彼此有種熟稔感。也可能一方形單影只,目光久久膠着于對方身上。也不排除二人至今單身,相視一笑後,或者再續前緣,或者因種種緣由再次錯過。當然最有可能的是一個使君有婦,一個羅敷有夫,各自挽着現在的伴侶,在公園散步時偶遇,前塵往事一笑而過。

而這些年,在這座不大不小的城池裏,他們從未遇見過。

這一天,是她新婚第三日。

公公的表兄因為妻子過世沒多久,無法參加外甥許嘉馳的婚禮,但依然托人送來一個大紅包,出于禮貌的關系,公公在這天鄭重叫上餘靜和許嘉馳,趁還在婚假,選了幾件拿得出手的禮物,上門回禮。

誰都沒有想到,相遇,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門打開的一剎那,餘靜就愣住了。

程朗還是帶着他标志xing的漫不經心的表情和慵懶的笑容,仿佛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他在許嘉馳肩上不輕不重地捶了下,然不羁的笑意在見到餘靜時倏然收起,雙眼緊閉了下再睜開,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這是你表嫂。”許嘉馳絲毫未覺有異,笑着說。

程父适時迎出,“怎麽都在門口站着?”

程朗這才反應過來,掩飾般微笑打趣:“表嫂太漂亮了,我都看呆了。”

引得許嘉馳哈哈大笑。

餘靜低頭換鞋,努力平複劇烈的心跳。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即離開這裏。

程朗此刻心情五味雜陳,他眼角掃過餘靜側臉頰,唇動了動,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在尋找她。然而再見之時,她已然成了他的表嫂。

“阿朗,還不給你表叔他們沏茶。”程父吩咐。

程朗低聲答應,又再瞥了餘靜一眼,慢吞吞走進廚房。

餘靜稍稍舒了口氣,在他的熾烈注目下,她幾乎想落荒而逃。

程父随口問道:“外甥媳婦在哪裏工作?”

餘靜忙回應:“在RJ醫院做護士。”

“小姑娘工作好,人也文靜秀氣,嘉馳有福氣啊。”程父笑眯眯地贊許。

許嘉馳毫不客氣地将贊美收下,“自然,我的眼光怎會差。”

“臭小子,”許父笑罵,“兒子不怎麽樣,兒媳婦我倒是一百個滿意。”

許嘉馳不服氣:“我不好她怎麽肯嫁給我,”他嬉皮笑臉地轉向餘靜,“是吧,老婆。”

餘靜咬了咬唇,沒說話。

“還是你福氣好啊,兒子結了婚,離抱孫子就不遠了,”程父朝着廚房方向嘆口氣,搖了搖頭。

“阿朗還是不肯交女朋友?”許嘉馳問。

程父默默颔首,說起這個兒子,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心痛。

餘靜的心髒重重地一跳。

許嘉馳笑嘻嘻的,“那還不容易,讓我們家小靜給他介紹一個,保管他滿意。”

“這樣再好不過了。”程父連連點頭。

“老爸,我自己的事自個會處理的,您就別瞎操心了。”程朗把三杯茶放在茶幾上,朝餘靜看過去,恰巧與她的視線相撞,餘靜驚慌地垂下眼,臉孔染上幾分紅暈。

“我不操心哪成,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媽臨走前還為你的事不放心,你……”

這一說下去必定沒完沒了,程朗趕緊轉移話題,“嘉馳,你上次說跳槽的事,後來怎麽樣了。”

“老總不放人,沒辦法。”許嘉馳聳聳肩,眯着眼睛說。

兩人從工作談到網絡游戲,又說到小時候的事,程朗目光不時投向餘靜。

餘靜坐立難安,好像有根毒刺,橫亘在她心中,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她扯了扯許嘉馳的衣袖,“我有點不舒服。”

許嘉馳馬上緊張地問:“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緊?”

“有點頭疼。”餘靜第一次在他面前撒了謊。

許嘉馳抱歉道:“表叔,阿朗,我們要先走了。”

程父點點頭,“路上小心。”

程朗則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一出了門,餘靜就感覺渾身輕松了許多。剛才的氣氛太過壓抑,她有窒息的錯覺。

“小靜,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許嘉馳擔心道。

餘靜低眉笑笑,“吹了會風,已經沒事了。”

許嘉馳喃喃:“沒聽過吹冷風還能治頭痛的。”

“大概是剛才屋裏空氣不好,我也有點胸悶呢。”許父幫腔。

餘靜深吸口氣,恢複了笑意。

許嘉馳取了車,先把許父送回了家,然後提議:“去看場電影?”

因着程朗的事,餘靜心情不佳,“還是回家看碟。”

“好,那我們就一塊兒宅吧。”許嘉馳笑意盈盈地迎上她的視線。

餘靜眨了下眼,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現一抹笑,方才的陰霾逐漸散去。

許嘉馳做飯的手藝一流,常言道:抓住一個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她)的胃,餘靜答應嫁他,廚藝還占了其中大半的功勞。

等餘靜洗完澡出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已擺上桌,她在許嘉馳臉上親了一下。

許嘉馳怨念:“這樣就算獎賞我了?”

餘靜嘿嘿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撒嬌。

許嘉馳被她吃得死死的,拿她沒有一點辦法。

餘靜剛拿起筷子,許嘉馳說了句:“對了,你洗澡的時候,阿朗給我打電話,要了你的號碼去。”

她手上一頓,手指在掌心收攏,許嘉馳解釋:“說是以後去醫院看病,有個熟人方便些。”

餘靜苦笑,他要是真能那樣想倒好了。頓時沒了胃口,她吃了幾口便放下。

“不合口味?”無人欣賞,許嘉馳對自己的廚藝沒了信心。

餘靜搖頭,“不是,是我的問題。”

“嗯?”許嘉馳不解。

“大概是今天太累了。”餘靜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只能用一個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理由敷衍過去。

許嘉馳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面頰,“結婚這段日子可把你忙壞了。”

“還好,”餘靜心虛地往他懷裏蹭了蹭。

“去休息吧,這裏我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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