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躲避

她剛下了一層，就聽見有人走上來，看來有人和她有相同嗜好。她好奇地往下探頭，心登時咯噔一下。那個正邁步往上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程朗。

想必他是在醫院找不到餘靜，才輾轉尋到這裏來的。

餘靜急忙後退幾步，一轉身，輕手輕腳地上樓。返回原來的樓層後，沒敢多做停留，又繼續向上爬了一層。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摸出手機迅速調成靜音。

她猜得沒錯，程朗先是去了RJ醫院，才知道她還在休婚假，又在表叔那裏打聽到了許嘉馳新房的地址，匆匆趕來。

程朗摁響門鈴，卻遲遲沒人回應。他面無表情地盯着防盜門，出了會神，掏出手機撥號。

家裏電話“叮鈴鈴”的響起，餘靜心想：他果然神通廣大。

“餘靜，你開門，”程朗聲音并不大，但聽在餘靜耳中，無疑一震。

程朗耐心地等了一會，再度出聲，“餘靜，我知道你在裏面。”

餘靜咬了咬唇，氣息不太穩。

程朗又在手機上按下幾個鍵，果然沒過一會，餘靜的電話在衣服口袋裏震動起來，她直冒冷汗，幸好自己反應快，應對及時。

程朗之前輕蹙的眉頭皺得更緊，聲音低沉有力，“餘靜，逃避是沒有用的。”

餘靜把自己縮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她也知道逃避不是辦法，當年的事又不是她的錯，她根本不需要躲他，可不知為何，她害怕再次面對程朗。她清楚地知道，即便分開這許多年，她仍舊不能否認，程朗對她的致命吸引力。

手機劇烈震動，餘靜緊緊攥在手中，雪白的貝齒在唇上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程朗耐心極好，一如從前在學校門口等足她倆個小時。

往事在腦中翻騰，餘靜神色無法保持冷靜淡然。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逐漸沒了聲響，餘靜才慢慢現出身形，長長地籲了口氣。此時，手機再度震動。這回，來電的是許嘉馳，餘靜趕緊接起。

“小靜，你快到了沒？我等你吃飯呢。”

餘靜一看手表，這一耽擱，已經過了12點，她忙說：“堵車，很快就到。”

她整理下頭發，下樓後擡手招了輛出租車，直接趕往許嘉馳的公司。

所幸一路暢行無阻，她到達時，許嘉馳正在公司樓下等她。一見到她，拉了她就走，嘴裏念念有詞，“希望還能趕得及定的位子。”

餘靜失笑，“就那麽緊俏？”

“當然，”許嘉馳擡了擡眉角，“生意好得很，我提前兩個禮拜就預訂了。”

“原來你早有預謀。”餘靜笑笑。

“是你最愛的川菜，”許嘉馳輕點她的鼻尖，“貪吃鬼。”

餘靜笑着掐了掐他的腰。

這家新開的餐館果然生意極好，即便是中午，而且已過了午餐高峰時段，仍然賓客如雲。

許嘉馳報了姓名，服務員将他們領到座位上，端來一壺茶和幾碟小點心。

餘靜翻看着菜單，随便選了幾樣。

“怎麽點那麽少，不用替我省錢。”許嘉馳面帶笑容道。

“你的錢就是我的錢，”餘靜眨眨黑亮的大眼。

許嘉馳慢悠悠地笑，“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餘靜“撲哧”笑出了聲，“你倒自覺。”

“哪裏，哪裏。”許嘉馳搖頭晃腦，“一般般，也就世界第三。”

“油嘴滑舌的，”餘靜瞪了他一眼。

許嘉馳剛要辯駁，手機鈴聲響起，“是阿朗。”

餘靜頓時面孔變色。

“嗯……沒在家……在外頭吃飯呢……你在附近……那一起吧。”

餘靜臉色不太好，“他也要來？”

“是啊，他說就在這附近大廈辦事，還沒吃飯，我想人多熱鬧點，就叫他一塊來了。”

餘靜不覺在心底嘆了口氣，還是逃不過嗎？

許嘉馳敏銳地覺察到餘靜的不對勁，“怎麽了老婆。”

餘靜本能地掩飾，“沒什麽，我只是不想外人打擾我們。”

“明白，”許嘉馳一本正經道：“老婆喜歡二人世界，我以後堅決不會再犯此等低級錯誤。”

餘靜勉強笑笑，頗有些心不在焉。

程朗來得很快，但餘靜怎麽都不相信他正巧在這兒辦事，又好巧不巧地給許嘉馳打來電話。

“表哥，表嫂。”程朗臉上挂着的笑看似天真無邪。

“快坐，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菜剛剛上齊。”

餘靜一言不發，只低頭注視着面前的餐盤和臺布，仿佛對此十分感興趣。

“表嫂在看什麽？”程朗一坐下就拿餘靜開刀。

“随便看看。”餘靜冷淡道。

程朗似笑非笑，“表嫂看上了這家店的桌布？打算回去也照樣繡一幅？”

“有何不可？”餘靜毫不示弱道。

程朗将她細細打量了一番，“當然可以，我只是羨慕表哥的好福氣。”

許嘉馳不明狀況，“嘿嘿”低笑兩聲。

餘靜臉孔隐隐透着惱意，這人明顯話裏帶刺，想盡辦法挑釁，她給許嘉馳面子可以不計較，但這并不說明她理虧所以忍讓。

許嘉馳給她碗裏夾了一筷子水煮魚，“快吃，這菜涼了味道就變了。”

餘靜默默地放進嘴裏，以往最喜歡的一道菜，現今如同嚼蠟一般。

程朗自然不會放過她，“嫂子愛吃辣？”

“嗯。”餘靜疏淡回答，看他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一直喜歡吃辣？”

餘靜明白他的用意，笑意盈盈，“以前不怎麽喜歡，不過人的口味是會變的。”擡眼看了他，又道：“人都會變，何況是對食物的偏好。”從前她确實從不吃辣，但讀大學後，室友帶她去吃了一頓川菜，她便愛上了這種極致的感覺。

“原來如此。”程朗神情落寞，聲音難掩失落。

餘靜脖頸僵了僵，她這是在做什麽。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感情的事也不能和口味混為一談，她這樣說，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別光顧說話，吃菜吃菜。”許嘉馳感覺到氣氛劍拔弩張，忙着打圓場。

程朗收回了保持許久的淡淡笑意，吃了口青菜，裝作不經意道：“以後找女朋友的事少不得還要麻煩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