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诶,”梁冰冰低頭去看劇本,“阮老師剛才那句臺詞,好像說錯了。”
她點着劇本上相對應的臺詞:“這裏,常檸說的應該是‘突然想抱一下’。”
一旁的攝影師立刻看向李常民,等着他喊停。
年長的導演專注看着前方那兩人的表演,眼鏡後面的雙眼看不出情緒來。
他不出聲,大家也不好随意中止拍攝,攝影師只得繼續專注看着鏡頭。
鏡頭裏,兩人還抱着。
因為阮寧安的話,季铎的黑眸裏閃爍着動人光澤,将他擁得更緊。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阮寧安大半張臉孔都被遮着,露出一側白皙的耳垂。
男生的臉頰緊緊貼在男人下巴處,明明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擁抱,卻莫名讓人感覺,這這兩人之間,萦繞着一種旁人完全無法插入的親密感。
對于阮寧安這個小演員,攝像師起初的印象并不好。
雖然臉好,鏡頭感很強,但到底不是科班出身的,表情管理很一般。
重要的是,據說這個小演員特別愛炒作。
他跟着李常民好多年了,是李常民的禦.用攝影師,平日裏最讨厭的就是諸如阮寧安這種,所謂的流量明星。
一開始,李常民堅持要用阮寧安的時候,他還發過好一頓牢騷。
沒想到,才不過一個月,他已徹底對阮寧安改觀了。
這小子的鏡頭感不是很強,是很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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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拉近景的時候。
他完全清楚自己的臉哪一部分在鏡頭裏最好看,永遠知道該怎麽做表情動作,才會讓自己在屏幕中呈現出最美好的狀态。
還有就是和季铎的對手戲。
攝影師是從《暖陽》一路跟過來的,知道季铎和人對戲的時候,有多強的壓制力。
很多成名的演員在季铎這邊都吃過虧。
但是阮寧安這個初出茅廬,完全沒有任何表演經驗的純新人,在與季铎演對手戲的時候,不光不怯場,還常常有驚豔的表現。
最重要的是,他在片場真的又乖又有禮貌,毫無傳言裏所說的那些壞毛病。不光他,劇組的一些老人,也都被這個毛頭小孩哄得高高興興的。
直等到幾個機位全部拍攝完畢,見李常民依舊面色沉沉盯着那邊的兩人。根據經驗來說,這是李常民要發難時的狀态,攝影師略有些擔憂地開口道:“這個臺詞好像也沒啥問題吧,需要重來嗎?”
李常民緩緩收回視線,轉向電腦屏幕。哪裏已經開始循環播放的剛才拍攝的那一幕,李常民若有所思了片刻,沉聲道:“就這樣,這條過了!”
·
這一次的擁抱的時間分外久,而且也與之前那次不一樣。
起碼上一次,他的心跳沒有這麽快,臉也沒有這麽熱。
而且,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他隐約好像還聽到了另外一道頻率的心跳聲。
分開的時候,阮寧安感覺自己的臉在冒着熱氣。
他飛快搓了把臉,擡眼去看季铎的表情。
季铎也正在垂眸看他,兩人視線剛對上,李常民走了過來:“去樓下餐廳吧。”
“吃飯?”阮寧安看了下時間,“這還早呀,沒到飯點。”
“拍完就不早了,”李常民道,“我改主意了,我們不搭景了,直接去酒店餐廳裏,現場拍攝常檸和蔣故請鄧仙吃東西的那一場。”
常檸抱完蔣故後,突然提議要請鄧仙這個“老朋友”吃飯。
鄧仙看到蔣故也挺高興的,自然不會拒絕。正好這家酒店的餐廳不錯,三人便決定就在這邊吃一點了。
這整個一場戲,阮寧安的鏡頭都不多。
到了餐廳後,李常民先開始跟他和季铎講戲。主要是給阮寧安,季铎的話,看過劇本後,就可以把人物的情緒揣摩的很透徹了。
“雖然開口說要吃飯的人是常檸,但真的坐上餐桌後,他又心底裏泛着酸。因為在他的心裏,始終覺得鄧仙和蔣故是有那麽一段的,所以話很少。”
“然後蔣故呢,怕露陷,自然也不敢太去管常檸,拼命拉着鄧仙說話。”
“這段飯其實吃的挺尴尬的,而且因為沒有太多臺詞,所以更需要你用微表情和眼神,去表達你的情緒,你這個情緒必須是流暢完整的。”
李常民說了一大段,阮寧安歪頭想了會,問道:“是不是只要我演出吃悶醋的感覺,就行了?”
李常民:“……你要這麽理解,也行。”
和黃鳴黎稍作溝通後,李常民打下拍子:“《樹梢間的月亮》第十場第一鏡!”
常檸靜靜坐在最裏面的位置上。
蔣故坐在他身邊。
酒店餐廳的卡座并不寬敞,兩人大男人坐在一起,難免肩膀胳膊碰撞到一起。
每次兩人碰到一起後,常檸都會往裏側移動一小段距離。
這是個很細微的動作,坐在對面的鄧仙完全沒有發覺。她許久未見蔣故,非常激動地和他說着這些年裏發生的事情。
蔣故卻感覺分明。
他想和常檸靠的近一些,但每次當他試圖靠過去的時候,阮寧安就會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眉心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忍不住去想剛才常檸的那個主動的擁抱。
那是他……真心的嗎?
常檸終于被擠到了卡座邊緣,沒辦法再往裏移了。他瞪了一眼蔣故,示意他別往裏擠了,這時,鄧仙的視線轉到了他臉上。
“常檸呀,我真的沒想到,你和蔣故能堅持這麽多年。我還以為,你們那時候就分手了,你們感情可真好!”
常檸笑了一下,其實這個笑容是很勉強的,但鄧仙和他多年不見,以前也不熟,所以完全沒發覺
“還行。”
他說完,移開了視線,看向窗外。
對于常檸這種冷淡的态度,鄧仙并不意外,反正她也不是來找常檸的。
蔣故卻沒辦法如鄧仙那般,他全服心神都在常檸的身上,對方一個小動作一個微表情,都可以在他心裏揭起翻天巨浪來。
男生看着窗外,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掃在他線條輪廓流暢的下颔上,那裏像是閃着光一般。
明明是極明媚的畫面,蔣故卻極其強烈地感覺到,常檸在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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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寧安從剛才起,一直都在遵循李常民所說的,讓情緒流暢走完這場戲。
剛才李常民說戲的時候,他從善如流說只要演出“吃悶醋”就可以了。但其實,他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誰,完全不懂吃醋到底該是什麽樣的情緒。
抱着“擺個不高興臉”應該也差不多,大不了被李常民罵幾次的念頭,阮寧安開始了這一段的演繹。
但是當他看到季铎和黃鳴黎熱烈聊天的時候,眼前浮現出來的,是當年自己偷偷去探班時,看到這兩人頭湊在一起看劇本時的畫面。
那明明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卻如此清晰地出現在眼前。黃鳴黎清純張揚的笑容,季铎那被陽光照成暖色調的眼眸,如被定格一般,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
再然後,那種陌生的,難以言說的悶脹感從小腹慢慢升騰,盤旋到胸口,再然後,哽咽在喉頭,怎麽也吐不出來。
阮寧安緊緊抿着唇,為什麽他會那麽難過?
他是在吃季铎和黃鳴黎的醋嗎?
可是為什麽呢?
桌肚下,他一直放在大.腿上的手,突然被身旁人抓了起來。
很快,他微涼的手掌被對方火熱的掌心徹底包裹住。
阮寧安的眼瞳微顫了一下,他轉回頭,想去看季铎到底什麽表情。
卻見男人面色如常的和黃鳴黎說着劇本上的臺詞,仿佛桌底下,把人的手放到掌心中,緊緊握住的人,并不是他。
這并非劇本上的動作。
阮寧安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唇,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常民那一側。
這時,季铎握着他的手突然松開了。
再然後,男人那帶着熱意的長指,在他掌心處,輕輕畫了一個圈。
這個圈像是畫在阮寧安心頭上一樣,很輕很癢,他淡色的雙眸也跟着微顫起來。
頭頂的光凝聚在他眼底,這讓他的眼睛看起來亮極了。
李常民也在看阮寧安。
雖然這一場戲,鏡頭最多的不是阮寧安,但他卻是整場戲的戲眼。
整段戲都是根據他的情緒走的。
男生一開始的表現很好,尤其是當他看到季铎和黃鳴黎聊天的時候,那種壓抑着卻又無法噴-發出來的情緒,在臉上每一處流轉游移着,無比令人動容!
李常民幾乎忍不住為他叫好了。
但就在他被擠到最裏面,和季铎完全胳膊挨在一起後,阮寧安并未按照一開始說的那般,低頭玩勺子,而是突然轉頭看向季铎。
哪怕鏡頭拉的比較遠,也能清晰看到阮寧安透着水光的淡色眼眸中,那幾乎掩飾不住的激動之情。
從剛才那個擁抱戲份開始,李常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阮寧安進組後,常有令他欣喜的表現,這真的是一個非科班出身,毫無表演經驗的新人可以做到的嗎?
到底是這小子太懂談戀愛人的心理,可以毫無障礙地将一切演繹出來,還是說——
李常民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小子……別是入戲太深,把自己徹底帶入了常檸,然後對季铎起了什麽奇怪的心思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否認三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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