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本性

第八章本性

白蓮花誰都會裝，但是要裝得好、裝得像、裝得直戳金主的心窩，卻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黎謹這個人并非壞人，不會無端去害人，但是卻也并非好到可以無條件去包容別人的錯誤，相反的，他是個十分記仇的人。年幼的時候，街道上有一只兇惡的狼狗，小黎謹從他身邊走過，那狼狗突然撲了上來咬了他一口。黎謹的父母去找了狼狗的主人，那人是個流氓，不僅沒有道歉，還将他們大罵一頓，趕出門來。後來，小小的黎謹放學後，總會偷偷帶一些吃的給那只狼狗，突然有一天，那只狗死了。口吐白沫，四腳朝天。黎謹便遠遠地看着，小小的孩子，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

當黎謹被成岷推倒在地上，當成岷朝他身上吐口水的時候，終于觸及了他的底線。憤怒的成岷并沒有看到一輛車停在了片場外，一個人大步跨了過來，名貴的褲子包裹着修長的腿，黎謹一眼便看出了腿的主人。

他卧倒在地，雙手壓在地上，頭發擋住了半只眼睛，黎謹的眼睛其實很漂亮，烏黑的眼珠，澄澈，幹淨，當那雙眼睛蒙上一層水霧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覺得心中發顫，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放在他的面前。他緊緊咬着嘴唇，他的唇形其實很漂亮，尤其是咬得發紅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一種媚意。

賀大少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臉上的表情突然産生一種奇異的變化，他的喉嚨有些沙啞，帶着一絲憐愛，而看向成岷的時候，則是毫無表情。成岷跟了他半年，性子有些驕縱，賀大少以前的情人多半乖巧，這驕縱的也算嘗鮮，所以便縱容着。然而成岷驕縱至此，便由情趣變惡心了。

“宋導，投資商有權選擇演員吧？”賀大少雖是問句，但是語氣卻成了肯定，或許久居上位，帶着一種命令，“成岷并不适合這個角色，請宋導換個人吧。”

宋岚山本來是個脾氣倔的，但是賀大少的這個要求，對于他來說，簡直是喜來福音，求之不得。年逾四十的宋導連連點頭。

唯有成岷愣在那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等反應過來，突然撲進了賀大少的懷裏，眼淚如珠子一般往下掉，看起來楚楚可憐。

賀大少已經鐵了心，他要帶着成岷離開，但是離去前，先将黎謹扶了起來，将他上下看了一番，又摸了摸腦袋，方才離開，頗有些戀戀不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賀大少對黎謹有意思，有嫉妒的，也有擔憂的。演女主韓葉的宋子苒和黎謹關系向來不錯，拍戲的空檔，宋子苒湊了過來，低聲道：“小謹兒，你覺得賀大少怎麽樣？”

黎謹想了想，半開玩笑道：“英俊多金，風流潇灑，是個金主的好人選。”

宋子苒看着他，欲言又止。

“子苒，有話直說，我們之間什麽關系！兄弟關系！”黎謹拍着宋子苒的肩膀道。

宋子苒橫了他一眼，然後道：“我之前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她跟過賀大少，據說賀大少的那方面有些問題，所以脾氣暴躁。”宋子苒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他們那些有錢人，玩得也很講究，他們不僅玩人的身，還喜歡玩人的心。都是戴着面具過日子的，小謹兒，你可別被騙了。”

黎謹眨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宋子苒：“那以後奴家挑夫婿姐姐可得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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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苒無奈：“……真是沒心沒肺的家夥。”

拍戲結束的時候，賀大少的車子又停在了片場外，低調的保時捷，黎謹左看看又看看，直到賀大少朝着他招了招手，黎謹才走了過去。車門從裏面打開，黎謹坐上了車，賀大少半彎着腰替他系上安全帶，動作一氣呵成，十分熟稔。

黎謹想到了宋子苒的話，然後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和秦此剛剛相識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是如此，一舉一動，皆是真情，仿佛真心實意，此時向來，卻又諷刺。

黎謹的目光落在窗外，天不知何時突然暗了下來，烏雲壓頂，似乎要下雨。

賀大少說：“這附近有一家東北菜館，我帶你去。”

黎謹點頭。黎謹其實最好東北菜，那種骨子裏的味道，讓人懷念。

菜是賀大少點的，賀大少點了兩盤大盤的鍋包肉，放到了黎謹的面前，左邊一盆，右邊一盆。黎謹拿着筷子，斯文地夾了一塊，然後放進碗裏，小口地咬着，斯文而小心，嘴上甚至沒有沾着油。看着這樣的黎謹，賀大少突然覺得有些不悅。

賀大少想起了一年以前，也是這家餐廳，那少年懷裏捧着一盆鍋包肉，吃得不亦樂乎，吃得滿嘴是油，毫無形象。

賀大少心思內斂，有些話他本不想說，但是此時，混合着外面的煙雨蒙蒙，他突然有些忍不住。

賀大少說：“我和成岷分手了。”

賀大少說了一年前的事，一年前的黎謹抱着盤子，啃了整整兩盤肉。

黎謹愣了一下，很快笑了：“我再那樣吃下去，會被公司雪藏的。”

賀大少說：“黎謹，你不該是這樣的。”黎謹在他面前，一直戴着面具。

黎謹看着賀大少：“賀先生，那你是怎樣的呢？真實的你也是這般溫柔？”

賀大少突然笑了，這個笑不同于往日裏黎謹見過的笑。黎謹見過賀大少的笑都是十分溫柔，但是這個笑卻帶着一種張狂，一種侵略性。黎謹本能地感覺到危險，他想站起身，但是那個突然變身的男人已經将他困在了角落裏。

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