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路坎坷尋老父
晚霞映滿天空的時候,一行三人來到城西賣餅瞎子鋪。
李大樹說,賣餅瞎子的兒子叫陳大,家中排行老大,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專幹些偷雞摸狗的缺德事。
賣餅瞎子摸索着要收攤了,一個人熟練的收拾着。
“爺爺~你家陳大呢?”顧曉七親熱的詢問起來,聲音細細的,這是她一貫對顧老爺施展的撒嬌法。
賣餅的瞎子今年六十幾,家中幾個孩子成家後都搬出去住了,唯一住在一起的陳大又一直未婚配,這一聲“爺爺”喚的老爺子很高興。聽見這小姑娘問的是自家陳大,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俨然一副看到媳婦兒的開心樣子。
“陳大啊~~陳大在家呢。”邊收拾東西,邊樂不可支的招呼起來,“走走走,去爺爺家,陳大在家呢。爺爺帶你去見他。”
誰都看得出陳大爺對顧曉七的熱情不純,陸慕之跑上去拉住顧曉七的手,不放心的示意她。顧曉七才不在乎了,幫着陳大爺收拾東西起來。
“姑娘,那兩位是?”聽聲音有三個人,和他說話的只有這位年輕的姑娘,他不禁問起後邊的兩個人。
顧曉七看了看莫問天和陸慕之,笑了,“爺爺~那是我哥哥。”
“哦~~”沒了下文。
顧曉七和陳大爺并行走着,陸慕之緊随在曉七另一側,莫問天則一直沉默尾随,不知想什麽。
陳大爺和陳大住的比較偏,還沒到門前,陳大爺就樂呵呵的抓着顧曉七的手喊了起來,“陳大,陳大~有姑娘找你~”喊了幾聲,沒人應。
停在破舊的小屋前,陳大爺摸索着開了門,急不可耐的進屋喊自家兒子。
屋裏有了聲音,莫問天立即有了反應,竄到屋裏。顧曉七緊接着大搖大擺進了屋去,陸慕之跟着。
陳大并不認識這幾人,起了疑心,但還是冷靜的穩住腳步。
“姑娘是?”陳大沉聲問,心中也測到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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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七不打算欺騙,直截了當問好了,“你把顧承生顧老爺綁哪兒去了?”
陳大心一沉,已然明白怎麽回事。但他知道這事是萬不能的,只有打着哈哈說:“什麽顧承生,我不認識。”
陳大爺聽了,心中也明白了一些,一定是自家兒子又做了什麽壞事,別人仇家找上門來了,他開始後悔不該帶這姑娘來。
“別裝蒜,李大樹已經認了!”顧曉七咬着牙,盡量控制自己不沖上去揍他。
陳大一聽,慌了,慌不擇路就要沖出去。
莫問天早已眼明手快揮劍出現在門口,直抵在他胸口。
陳大心想,完了。
陳大爺才聽見一點聲響就沒了聲響,心裏感到不妙,吵吵起來,“陳大?兒子?~”
“爹~!你怎麽把這些人往家帶,你要害死我了!”陳大憤憤抱怨,身子不敢亂動半分。
“啊喲!~你又犯什麽事兒了啊?”陳大爺急的跺腳。
陸慕之眼見着一切發生太快,有些氣急,自己又晚了一步讓他搶了先。
顧曉七仗義握拳,朝莫問天一笑,“多謝”。這一聲卻聽在莫問天心中不爽快,尴尬別扭。
“說!你把我爹綁哪兒去了?”顧曉七沉聲惱火的站在一側,
陳大憚于胸前的利劍,終是說了出來。
那日陳大被其他幾個混混告知有好事找他,他毫不猶豫答應了。他的任務就是把車裏的人拉到沒有人的地方丢了,陳大想想更是簡單,駕着馬車直沖楚丘城東城門外而去。
“你把我爹丢在東城門荒山?”顧曉七不可置信重複兩遍,得到點頭的回應,狠狠揍了陳大一拳。
不論陳大爺如何哭泣,求饒,一行三人還是綁走了陳大。這都是證據,揭露宋一刀真面目的證據!
顧曉七發誓,一定要絆倒可惡的宋一刀。虧父親從前那麽善待他,他就是這麽對自己的恩人?!
回到客棧後,陳大和李大樹放在一間房內。兩個人相對默默流淚,嘴裏塞着麻布說不出話來。
顧曉七決定翌日清早就去尋找父親,陸慕之當然也想跟着去。但顧曉七卻做了安排,她沉重的說,“陸哥哥,這兩個人是證據,如果我們都走了,誰來看着他們。萬一跑了,我們就難以揭露宋一刀。”
陸慕之沉思想了想,終是無奈點頭。但還是無法放心曉七和莫問天呆在一起,心裏五味雜陳。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顧曉七莫問天二人便馬不停蹄出了東門,東門外是荒山野嶺,鮮少有人居住。二人駕着馬車一路尋找,不見痕跡。
嘩啦嘩啦樹葉搖擺的聲音,山林裏野獸咆哮,鳥雀争鳴。聽在顧曉七耳裏卻全是噪雜,風聲是嘈雜,蟲聲是嘈雜,水流聲更是嘈雜。
與一旁煩躁焦慮的顧曉七相比,莫問天則淡然許多,他只安靜的拂開樹叢,四處尋找線索。
陳大說,那日他把馬車行駛到荒山中竹林邊上的松樹底下就丢了人回了城。
“竹林~”顧曉七不停念叨着,眼神不斷在大片林子裏搜尋竹林的蹤影,“竹林~”會在哪裏呢?
唰唰唰一片踏過草叢聲,莫問天一襲白底灰紗顧自像一棵高大的銀杏樹走去。他擡眼看了看這枝繁葉茂的銀杏,在這一大片林子中顯得鶴立雞群。心生一念,運功納氣,翩若驚鴻般飛上了郁郁蔥蔥的老銀杏樹杆。
顧曉七看着莫問天的行蹤開始頗為好奇,及至看到高大的銀杏樹,便明白了他的想法。若要問為什麽知道,她自己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躍上樹幹最高,莫問天四處張望察看。
翩然落地,朝屏息以待的顧曉七使了個眼色,自顧自走在了前頭。
向着東邊走了小半會兒,終于看到一片竹林,右邊是一株不起眼的松樹。
“為什麽沒有?”繞了近三十圈,顧曉七沒找到一點線索。
她當然找不到一絲線索,那日被蒙面捆住的顧承生顧老爺身上一無所有,被宋一刀一聲令下換了平常人家穿戴,送出城時,灌了大碗蒙汗藥。
“顧姑娘難道看不見旁邊的腳印?”莫問天低沉發聲,臉色凝重的盯着不遠處樹叢底下的一只腳印。顧曉七上前來,嘟囔了,“看這腳印是新出的,可我爹是半年前失蹤的。”
莫問天卻不回答,聚精會神想了想,指着腳印肯定說道:“既然有人來過這兒,說明從前也是常路過的,只要找到路過這兒的人問一問便可知了。”
“這荒郊野外的難道有人住?”顧曉七迷惑不解,但又寧願相信莫問天的說法,只要她信,找到爹爹的願望就有希望。
“顧姑娘希望有還是沒有呢?”莫問天笑着問她,等着看顧曉七如何回答,依照她總是和自己做對的習慣,這次倒看她怎麽說。
顧曉七很想沖動說“沒有”,但抵不過內心叫嚣的“有”,終還是不搭理他。不屑的瞥了眼他,昂首挺胸找人去了。
上蒼總是喜歡和世人開玩笑,尋了一天下來,顧曉七連個人的蹤影也沒有。莫問天也是。
“爹~~”顧曉七不願放棄,這是找到父親的唯一線索,“爹爹~曉七在這兒呢,你出來啊,爹~”即使聲音幹澀嘶啞,還是倔強的四處高喊,只要有人聽到。
“夠了!”莫問天試圖阻止顧曉七聲嘶力竭不顧一切的喊叫,但她不理會他,他望向她的眼中滿是動容,憂愁悵惘。
日漸落山,天色漸暗,林中的走獸開始活動起來,遠遠咆哮鳴叫。
“顧曉七,夠了!”莫問天扯住曉七的手腕,攢眉苦臉的直視這個倔強的姑娘。
顧曉七揮手試圖甩開,筋疲力盡掙脫不開,“放開我!我要找我爹!”
深山叢林的野獸吼叫聲叫喚一聲,她的心便沉一分,腦子裏盡力忽略那個她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爹爹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的!”內心喧嚣吶喊。
顧曉七不敢走,她怕自己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父親。
“你冷靜點!”莫問天狠下心沖着默默落淚的顧曉七吼了聲,“你這樣喊,你爹就聽得到嗎?你就不替他報仇雪恥嗎?!”
“報仇?雪恥?”顧曉七自嘲笑笑,“沒有爹爹,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我只要爹爹!”她哭喊出來,淚水洶湧而出。
“你對得起離家出走的馨兒嗎?對得起顧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嗎?”他沉聲冷冷道,“顧曉七,你就這麽自私嗎?”莫問天放開顧曉七的手腕,很失望的背對着她,他的聲音冷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顧曉七?你就一點也不為別人着想嗎?”
那一日的秋風蕭瑟,樹葉搖曳沙沙作響。那一日的顧曉七淚眼婆娑的看着莫問天離去的背影,胸口壓抑,神情恍惚。
他在她的眼裏變得陌生,變得難以捉摸,心底劃過一絲悸動。
那日,伴着昏黃的天色,蕭索的秋風,耳邊細微的枯葉踏碎聲,莫問天心情複雜的向着馬車而去,後邊遠遠跟着一個哭的淚人似的年輕姑娘。二人之間的距離不近不遠,一齊不緊不慢的安靜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