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雨前夕（上）

鹽城近一年來流傳着一個神秘詭谲的謠言：鹽城大戶顧承生因妻子病逝精神錯亂，神秘失蹤，顧家家産拱手贈給了多年好友宋一刀。謠言即使是謠言，若不是空穴來風，哪兒是能無中生有的。你要說如此貶低顧家老爺，偏袒宋一刀的始作俑者肯定沒安好心。這還真是沒安好心的人散布的謠言，宋家老爺宋一刀罷了。

宋一刀剛接手顧家家産，無人信服，鬧得個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即使每每做生意拿着顧承生按過手印的一紙證言，交易合作的商賈們也總是會抱着懷疑的眼神揣度他。宋一刀既不想受全城人乃至全國人譴責，又不想親自出來解釋說明，唯有借助小道消息這一渠道散布謠言。

三人成虎，謊話說一千遍也會變成真話。

本來只是局外人的老百姓們再沒了探究真相的興趣，這也間接默認了這謠言的真實性。大家達成的共識也就成了：顧老爺瘋了。

全鹽城只怕只有兩個人不信這謠言的真實性了，那便是服侍顧府多年，對顧承生及顧府忠心不二的林管家和若霜了。

自那日林管家看出顧曉七的決心，自知動搖不了自家小姐的決定後，拖着痛哭流涕的若霜丫頭離開了小姐。誓死不肯離開鹽城的若霜哭天搶地決意死也要死在鹽城，跪求林管家繼續呆在這座效忠了多年的城裏。已過花甲之年的林管家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顧府，從未想過離開顧府，離開老爺。終是不忍心離別，攜着若霜改頭換面留在了鹽城。

林管家本名林開，自打8歲時父母把他賣給了顧府，他從此就從未離開過顧府。這一晃眼過去，半生都守着顧府，服侍顧老爺。顧承生顧老爺他是看着長大的，顧老爺忠厚老實，為人正直，卻從不把商場上那一套帶到生活中，與宋一刀的交情從不涉及生活中，顧老爺曾感嘆說過，“宋一刀這人交不得心，這是條毒蛇，若個不慎，毒蛇便會要你的命。”林開一直銘記在心，從不敢忘。

離開顧府，離開小姐，林開與若霜父女相稱。林開未曾婚配，無子無女；若霜自小孤苦，無爹無娘。

鹽城城南一條荒僻深巷裏，一戶簡陋小屋。屋裏只擺放着幾件簡破的桌椅家具，矮小的竈臺邊忙碌着一位年輕的姑娘，一身粗布麻衣，腳下一雙灰撲撲的布鞋納了幾處補丁，姑娘臉上蒙着一層黑灰，顯得拮據窘迫。這便是離開了顧府的若霜，一年時光，把原本是大宅院的丫頭打磨成一個市井村姑。

若霜右手熟練的抄着鍋鏟炒菜，左手不停歇的抓起鹽瓶撒鹽，眼神專注認真。

“若霜~若霜~”屋門外響起一聲聲叫喚，聽聲音急促慌忙，像是有什麽事慌了神。

若霜只手抄起盤子，盛起鍋中噴香的白菜，順手擱在竈臺上。雙手在一旁搭在架子上的幹布上擦了擦，便回身端起竈上的盤子踱步放到屋內的小桌上。

噔噔噔腳步聲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林開喘着粗氣站立，臉上變換着複雜的表情。

若霜擡頭，笑呵呵打趣道：“爹爹~你這麽急着幹什麽？難不成後邊兒有老虎追？”身子不停的來回在竈臺與桌子間走動，拿碗拿筷子的。

林開随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穩住胸膛劇烈的起伏，幾近是嗓子眼吼出來的，“顧家出大事了！”

抓着兩雙筷子的若霜一時愣怔，緊緊握緊手中的木筷，面上是不可置信的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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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開忙走上前，一手搭上若霜的肩頭，欣喜若狂的急急道：“是陸公子，還有那個莫公子！他們。。。。。。他們要告宋老爺！他們要替顧府讨回公道！”

若霜聽完，頓時開心不已。一把抱住面前的人，“爹~爹~是真的嗎？是真的嗎？”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本以為顧家從此會在宋一刀手裏，如今有了沉冤得雪的機會，任誰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雀躍與興奮。

“是真的，是真的。若霜丫頭。”林開滿含熱淚喃喃安慰這個苦命的孩子，不住的輕拍她後背，讓她穩定情緒。

說起陸慕之和莫問天要告宋一刀謀財害命，謀奪顧家家産這件事，也是打顧曉七被黑衣人綁走後做的決定。本來這件事與他莫問天無關，但他就是放不下，舍不棄。

陸慕之一直都是反對莫問天參與這件事的，一直游說莫問天早日回家，但莫問天可不，一路上不理會陸慕之的軟磨硬泡。

陸慕之問他：“你這麽做，于你又有什麽好處呢？這是顧家的事，顧家與陸家幾十年的交情，于情于理，該由我來替曉七做這件事。你莫問天又是為何？”

莫問天受夠了陸慕之的唠叨啰嗦，終于吐露了他的理由。他只淡淡掃了掃這個煩如婦人的男子，悠悠的說了句，“你覺得憑你一人之力就能對付得了宋一刀嗎？”

陸慕之啞然，他的确不能确保自己這一行就能天衣無縫的告倒宋一刀，他甚至不能擔保這一路宋一刀是否會派人解決了他。如果一己之力不足夠的話，莫問天至少能多出一份力。

自此，陸慕之再無他話。

踏進鹽城這片土地起，陸慕之就決心即使拼盡全力甚至性命也要替顧家讨回公道。莫問天對此不表示任何态度，他只是一心想着該去哪家客棧歇息了。

進城的第一天，夜已至深，稀稀落落的廖星散步在漆黑幕布上，一輪昏黃朦胧的圓月懸挂于上。夜色靜谧，舉城入睡，又有幾人會在如此夜色中輾轉反側呢。風中吹來幽幽的青草香氣，濕潤的泥土芬芳。

一家客棧，兩扇敞開的窗戶。

一扇窗邊屹立着一位冷冷清清略顯寂寥的素衣男子，男子面色蒼白，看樣子身體底子較差。他身披寬大的錦衣白袍，只手握着一只通體雪白的白鴿，白鴿撲騰騰兩下翅膀便選擇安靜，男子伸出握着白鴿的右手向着濮陽方向放飛。白鴿撲扇着翅膀飛遠，最終化為一個黑點消失在視線中。

透過另一扇窗戶，屋裏的年輕華貴的男子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面色愁苦不知所想。

鹽城內滿城風雨流傳着新近傳開的小道消息：陸家獨子和莫家小兒子聯手替顧家告宋一刀宋老爺。百姓們議論紛紛，背地裏又把一年前那則傳聞給聯系起來。

真相是怎樣？沒有人知曉，知曉真相的人早已失蹤。顧曉七了解到的只言片語尚未來得及說出便被綁走，下落不明。代替顧曉七決意替顧家讨回公道的人不是顧家人，這點令百姓們的八卦有了異想天開各種揣測的空間。有說陸家和顧家交情匪淺的，有說莫家暗地裏勾搭顧家的。也有說誣陷宋家的。各種說法衆說紛纭，七嘴八舌，各抒己見。可以說，充分給予了說書先生八卦賺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