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們一個是纖細漂亮的少年,一個是瘦削冷峻的青年,一個是衣着不菲的客人,一個是緊身馬甲制服的酒吧侍應生,各有千秋,對峙而立,暗潮洶湧,漸漸不少人都往這邊瞧,有人甚至吹了聲口哨。
駱文承回神,淡淡說:“我還有工作,你們慢慢玩。”
張東還想借駱文俊給駱文承難堪呢,怎麽會輕易讓他走,就說:“阿承,急着走幹嘛呀,坐下來聊聊,聽說你酒量不錯,我們來喝兩杯?”
駱文俊忙說:“東哥,這不行,我二哥喝不了酒的,他酒量很差。”
趙建平接過話:“不會吧?我看阿承每天都喝得不少,也沒見有什麽事,是不是阿承?”
駱文承目光微掃,看着這些人臉上熟悉的唯恐天下不亂:“下次吧,我還有別的工作。”
“下次什麽啊!就今天了。”有個駱文承不認識的小青年起哄了,“咱也不為難你,先把你前面這兩杯喝了再說。”
他指着桌面上駱文承剛放下去的兩杯七色彩虹,駱文承臉色微變。
七色彩虹,聽着名字溫柔,看着五顏六色也十分漂亮,甚至在別的酒吧,這是一款很适合女孩子飲用的低酒精飲品,但在“金色輝煌”這種酒一般人不敢點,因為不但一杯量很大,而且用來調制這杯酒的七種酒,每一種都高達40度以上。
這半個月來他雖然被迫喝了不少酒,但少有度數這麽高的,就算有也基本是純酒,沒有混得這麽厲害的。
事實上他酒量确實不好,他體質特殊,酒精在體內代謝障礙,轉化成乙醛之後就容易堆積,量一多就會中毒,所以每次喝前他都會吃點東西填胃,喝了之後就盡快去催吐,每次看似喝得不少,但吸收進體內的并不多。
這會兒他剛吐過,胃裏空空,腦袋裏還有醉意,兩杯七色彩虹他扛不住。
駱文承遲遲不動,張東冷笑:“連這麽一杯都不敢喝?阿承你就這點本事的話,還是別在我們哥幾個面前硬撐了,跟小俊回去吧,駱家家大業大,你再去求求駱伯父,他應該還是願意多養你一個的。”
駱文承刷得擡眼,冷冷盯着他,張東笑得有恃無恐。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來,趙建平假模假樣地勸了一聲,也跟着無奈搖頭,一副“大家要開玩笑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在他們眼裏,駱文承就是一個被拔去爪子牙齒的貓,怎麽逗弄都行,不甘?憤怒?除了瞪瞪眼他還能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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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駱文承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極有分量,以致于他立即就感受到了,他心下一突,下意識四下找了找,并沒有找到目光的主人。
難道是來自……二樓包廂?
是那位陸九爺嗎?
駱文承的目光看着看似在盡力為自己說情的駱文俊臉上,很假的演技,活脫脫一朵黑心白蓮花,但架不住有人喜歡啊,上輩子那人喜歡駱文俊到能将他留在身邊三年,這輩子恐怕也能看上他吧。
駱文承其實對于自己傍大款的期望不高,畢竟自己并不是人家中意的那一款,并且他對這種事情到底是有些抵觸的,但至少至少,也要把駱文俊給攪黃了。
不過說起來,陸九爺是怎麽看上駱文俊的?
駱文承回想,這兩人的邂逅自己其實是見證了的,或者說應該是他一手促成的。
前世的今天,駱文俊在“金色輝煌”沒有守到人,才去找他出氣,駱文承差點被他們一群人弄死,他出獄之後因為自卑就總想把自己藏着,看起來畏畏縮縮,但其實他在獄中鬥狠打架的東西沒少學,真正被逼急了他能跳起來玉石俱焚,所以在駱文俊玩夠了要回家的時候,他趁人不備,一發狠掙脫壓制在身上的人,拼盡全身力氣撲了上去。
直接抱着駱文俊從二樓窗口,撞破玻璃摔下去。
他當時抱着和駱文俊同歸于盡的決心。
一輛車在他們身後急剎車。
駱文俊被他墊在身下當場暈了過去,駱文承還有一絲絲意識,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車上下來了幾個人。
很久以後,駱文承癱在床上,駱文俊才得意洋洋地告訴他,當時那輛車上坐的就是陸九爺,他在“金色輝煌”等了大半夜沒等到,駱文承那一撲,卻把他送到了對方的車輪前。
“……當時還是陸九爺親自送我去醫院呢,斷了一條腿,卻得到這樣的緣分,我真是該好好謝謝你。”
駱文承不知道駱文俊是怎麽操作才掩蓋過去那天的真相的,無非是自己發了酒瘋傷人,而他瞬間淪落成一個“明明是正牌駱家少爺卻一再被冒牌貨傷害”的小可憐。
駱文俊吸引人的,除了他那張永遠乖巧天真的娃娃臉,就是這純摯善良柔弱無辜的性格,如果真正讓駱文俊出醜,如果揭穿他陰險狠毒的真面目,那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看得上他了吧?
駱文承垂下眼眸,彎腰,伸手端起了一杯七色彩虹。
七彩豔麗的顏色,襯得駱文承的手指越發瑩白如玉,他執杯于唇前,喝了一口。
瞬間只覺得一道火順着喉嚨唰地一下就蹿下去了,食道發出痙攣般的抗議,他整個人也有些禁不住地顫栗了一下。
駱文承腳下晃了一晃。
盯着他瞧的人們頓時噓聲四起。
“不是吧,這都不行?”
“才第一口呢,到底能不能喝啊。”
駱文承臉色有些難看,輕吸一口氣正要說話,肩膀上卻突然被拍了下,一個人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笑眯眯地對衆人道:“小駱酒量淺,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為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