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駱文承扯開衣領,趴在洗手臺上吐,吐了半天也沒吐出什麽東西來,他腦袋昏昏沉沉,強自維持清醒,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神陰沉不見底。

領班找過來:“小駱你在這啊,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駱文承搖搖頭,他微低頭,神色疲憊而厭倦,說:“領班,我要辭職,今晚的損失,我會負責。”

領班一臉訝異:“你做得很好,為什麽要辭職?經理都特意打電話給我表揚你了,明天起你就去吧臺調酒吧,至于損失,有什麽損失?今晚你還為我們酒吧創收一筆呢,我會給你發一個大大的紅包。”

駱文承淡淡一笑,那個人在樓上應該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了吧?駱文俊露出那樣的嘴臉,惡毒、乖張、愚昧,表面一套內裏一套,最為可笑的是被一激就把真實臉孔抖了個幹淨,從頭到腳蠢透了,如果這樣那人還能看上駱文俊,那還真是真愛了。

他眼裏閃過一道譏諷,接着又有些茫然,沒有繼續和領班争辯,一個人沉默地離開酒吧。

這間酒吧,他是不會再來了。

那個曾被他當作攻略對象、野心勃勃想要接近的人,他也不想再接觸了。

他看了看周圍熱鬧之後的冷清狼藉,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忽然他看到一輛瑪莎拉蒂開走,那應該是駱文俊的車,駱開芳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心底忽地就冒出一個念頭,他伸手攔了輛的士:“師傅,跟上前面那輛車。”

……

夜色中,一輛藍色瑪莎拉蒂行駛在街頭,突然睡在後座上的人爬起來:“停車、停車!”

司機立即踩了油門,後座上的人捂着嘴打開門,跌跌撞撞地沖出去,扶着牆角吐得稀裏嘩啦。

司機立即跟過去:“二少,二少你沒事吧?”

駱文俊在家裏被稱作二少,這是駱開芳要求的,對駱開芳來說,駱文俊就是他的第二個兒子,沒有什麽駱文承,也沒有什麽換子風波,他的次子自始至終只有這麽一個。

然而駱文俊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誰都知道駱文承當年被稱作“駱二少”,這到今天似乎都還是駱文承的專屬稱呼,所以他不喜歡下人在外面這麽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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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一急,不小心就喊了出來。

正在嘔吐的駱文俊一個氣急,摸到口袋裏的手機就朝司機甩了過去:“滾!”

司機不防,被砸了頭,火氣也立即竄上來了。

他給駱家開了二十年的車,就是大少爺也給他一份薄面,當年的二少還開口閉口笑嘻嘻地叫他“叔”,這個認回來才三四年的娘比算什麽東西!

是的,駱文俊因為長相和身高,很是給周圍人帶去了一些談資,不是說他娘兮兮就是說他長得一副小家子氣,和當年從情婦轉正的繼室一樣,是個狐媚胚子。

長相也就算了,身高永遠是駱文俊心中的痛。

聽到司機低聲罵了句“娘炮”,駱文俊幾乎要吼回去,幸好意識到這裏是在街上,雖然這條街上此刻沒什麽人和車輛,路燈也有些黑,但他依然往巷子裏走了走,想要掩蓋自己此刻扭曲的表情。

今天對駱文俊來說,簡直糟糕透了。

想見的人沒見到,還被列為拒絕往來戶,反而讓駱文承在他面前出盡了風光,而自己淪為笑柄。

奇恥大辱!

遠處,一輛的士遠遠停下,一個人從車上下來,等的士開走了,悄無聲息地往這邊走。

駱家司機正蹲在路邊吸煙,忽然腦後一陣勁風,他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被一棍子掃暈過去。

駱文俊吐得全身虛弱,一邊低聲咒罵着駱文承,一邊好不容易緩過來,正要回到車上,忽然一個大麻袋從天而降,把他上半身套了起來,他尖叫一聲,接着被一棍子打倒在地。

“誰!是誰?!”

回答他的是一下又一下的悶棍。

疼啊!

那毫不留情用盡了全力的棍子,掄在骨頭上,砸在屁股上,敲在手指上,鑽心地疼。駱文俊為了保持身材,吃得很講究,身上的肉全部搜刮起來也沒二兩,這會兒疼得他都要瘋了,連聲尖叫咒罵。

直他被打得沒力氣,嗓子也啞了,慢慢不動了,身上的棍子也停了下來。

一把折疊水果刀把麻袋上方戳了個洞,一雙手粗魯地就這駱文承的頭發把他扯出來一個頭來,邪肆沙啞的聲音冷笑:“看清楚了嗎?打你的是我。”

駱文俊鼻青臉腫暈頭轉向,整個人都快昏迷了,看清眼前這張臉,瞪大了眼睛,顫栗又怨恨地說:“駱、駱文承!”

駱文承冷冷笑了下,拍打他的臉:“很意外?不是只有你能夠暗算我的,小子,以後找我麻煩前先掂量掂量,下一次就不是一頓悶棍這麽簡單了。”

駱文俊氣瘋了,又有些怕,眼前的駱文承雙眼通紅,在昏暗的巷口像個厲鬼,他牙齒打顫:“駱文承,你憑什麽打我,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呵,又是這句話啊。”駱文承想到前世種種,恨不得把這人剁成肉泥,可他不能,他心裏充斥着無盡的恨意,然而他承受不起駱家和駱文俊背後那個一直有聯系的姘頭的報複。

實際上他此刻露面就已經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可他心中有火,不發洩出來他會被這團火燒死。

“我欠你的?”駱文承低聲嘶啞地說,“真是好笑,當年何梅生下你,一時疏忽讓你被人抱走,那全是她的錯,可是她呢,為了利用兒子當上駱夫人,趁我父母不備偷走了我。我的母親因為痛苦悔恨在月子裏就病逝了,我的父親遠走他鄉,至今下落不明。是何梅毀了我的家庭毀了我的人生!”

駱文承笑得如同在哭:“而你羨慕的我,除了優渥的生活條件還有什麽?何梅當我是仇人,暗中虐待我,幸好她死得早,不然我沒被她弄死也該心理變态了。而駱開芳呢,他覺得他是被何梅用我要挾着,不得已才娶了何梅,明面上對我千萬寵愛,實際上對我百般厭棄,把我當傻子一樣養着,指使人把我帶歪。你那個好大哥駱文昊?呵呵,全家就他最虛僞,這樣的家庭,你當我很稀罕嗎?”

前世的駱文承,入獄前看不清這些,出獄後又太渴望親人,以致于一錯再錯,他死過一回,把自己的一生想了一遍又一遍,才知道命運對他開了多大的玩笑,他又到底曾失去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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