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主去上學

“此蠱,你可能解?”

李神醫噎住,他聲音突然弱下去:“……不能。”

在觸到綠禮“那你也配叫神醫”的嫌棄眼神後,他又禁不住為自己辯解,“共生蠱制蠱手法多樣,因人而異的玩意兒,恐怕也只有下蠱之人才知道解法。”

言下之意,老夫有實力,老夫有苦衷,老夫不是繡花枕頭!

綠禮攥緊衣角,不幸中的萬幸是這蠱并非無解,可十幾年了……毫無頭緒,她要上哪找下蠱之人?

“殿下莫憂,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此番厄境定能逢兇化吉,轉危為安。”傅太醫嘆氣,他也算看着幾位殿下長大,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竟會發生這事?

“此事父皇母後可知曉?”十幾年前便在阿兄體內下蠱,恐怕不是阿兄招惹了那人,而是被上一輩人恩怨所牽連。

“這……陛下只讓老臣瞞着殿下您,太上皇是否知曉臣也不清楚。”

綠禮點頭,天無絕人之路,她相信既然夢境神奇地給了她提示,那麽一定有破解之法!

“小丫頭。”李神醫又恢複了中氣,“老夫雖解不開此蠱,但老夫手中正好有幾只千絲蟲,你可知千絲蟲?那可……”

“行了。”綠禮面無表情地打斷他,她是不懂,可惜,他在夢中已經告訴過她了,“你好好養它,下蠱之人由我去尋。”

“……”李神醫隐約覺得自己剛找回的面子又碎了。

出了紫骞殿,綠禮直奔禦書房。

“綠禮?”沒得到門前侍衛通報,姜尉風顯然被她的突然到來打得措手不及,“你、你怎麽來了?”

綠禮眼神落在他案幾,一眼便瞧見上面染血的錦帕,旁邊幾碗顏色詭異的湯藥已經徹底涼透,不好好服藥,她在心裏又記上一筆賬。

“來得正好,皇兄正要帶幾樣小禮物送你玩呢,走,我帶你去拿。”他起身,動作略微僵硬,寬大的衣袖試圖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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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瞞我,我都看見了。”

“綠禮……”姜尉風語塞。

綠禮擡頭,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認真關注過哥哥了,高大的青年褪去昔日青澀,眉眼更加深邃,笑時溫柔得如同春風拂過,不笑時又自帶天子之氣,不怒自威。

可再細看,俊逸的面容被病痛緩緩摧毀,眼底不知什麽時候浮現出一層淡淡青黑色,疲倦難掩。

若不是夢,她恐怕永遠注意不到。

綠禮鼻子酸酸的,“皇兄,我不準你有事。”

她突然想起那次被罰跪祠堂,有谏臣喋喋不休地細數她犯下的荒唐事,而她惱羞成怒回怼,争吵之中被他下了死命令:祠堂思過,不得違令。

那時她只顧着心中埋怨,卻忽略了皇兄明顯不對勁的臉色,如今想想恐怕正趕上他體內蠱蟲發作,迫不得已要立刻給底下谏臣一個交代。

何況,到底是疼她的,說是徹夜思過,實則連三個時辰都不到。

“別怕,皇兄在呢,皇兄不會有事的,我若出了事,誰來保護你呢?”姜尉風摸摸她腦袋,明明出事的是他自己,卻反而在安慰她。

綠禮狠狠點頭,又道:“父皇母後這些年游山玩水也該玩夠了,皇兄你快傳信叫他們回來。”

她有預感,此事定與他們的糊塗賬脫不了幹系,“不許反對,你瞞我這麽久,我還未與你算賬呢!”

“好好好,都聽你的。”

“還有!既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可以再任性地不肯喝藥!良藥苦口利于病!”

蠱蟲發作時的确難熬,每發作一次,姜尉風就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似的。

“噗嗤。”可即使身體上疼痛難忍,後背冷汗涔涔,他仍笑出聲。

綠禮看着他:“你笑什麽?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不,皇兄只是高興,你長大了。”

曾經胡作非為、三天兩頭便把皇宮弄得雞飛狗跳的妹妹長大了,板着臉講起道理來一套又一套,一副小大人模樣。

綠禮:“……”

最終,姜尉風沒能拗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證他以後絕不瞞她、好好吃藥不放棄任何希望,綠禮這才心滿意足離開。

皇帝中蠱到底不是一件小事,兩人商議好,能瞞着盡量瞞着,在事情未明朗前,盡量不多生事端。

自那以後,綠禮在夢境夢到的事情無一不在日後得到靈驗,她越發相信夢境,夢境那一端仿佛就是上一世的自己,而如今的她只需要改寫歷史,讓一切走向她最滿意的結果。

對于這一恩賜,綠禮也曾虔誠地沐浴焚香、逼着周已食素,好好地謝過各路菩薩神仙。

“公主,今日入學可還要枝瑩送午膳?”

“唔,不了。”

綠禮搖頭,自上次被罰,她已經好久沒進過學堂,今日站在學堂前,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綠禮,再不進去就要遲到了哦。”

說話的是孟期歸,她在學院裏說一不二的跟屁蟲手下,好看好玩還好用。

“怕什麽?”綠禮慢悠悠地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別人怕夫子,她可不怕。

好吧,或許她之前在夫子面前,表現得有那麽一絲絲膽怯,不過那也是為人弟子的正常表現。

至于現在……哼,綠禮在夢境中仔仔細細地看完了假正經夫子對她的愛慕小心思,原來夫子暗戀她啊!

說起來,夫子鄭瑜可還是曾經新科狀元呢,文采不提,身段樣貌與探花郎比起也是毫不遜色。

“綠禮。”

“綠禮。”

“綠、禮。”孟期歸又在她耳邊唠唠叨叨。

他位置在她左手邊,中間隔了一條不寬不窄的過道,兩人位置均靠後,是個不容易被察覺到開小差的位置。

“幹什麽!”綠禮側頭瞪他,鄭瑜已經站在前頭開始授課,她壓低聲音,語氣有些不耐煩。

“你怎麽一直盯着夫子看呀?”明明平時都是喜歡找他聊天。

綠禮拉着椅子,整個人都往右邊坐了點,“你煩不煩?別打擾我學習。”

為什麽盯着夫子?她能說她喜歡看夫子耳根子通紅嗎?

當然不能。

孟期歸察覺到她動作,心情頗為郁悶:“好吧,那我下課去找你好不好?”

“滾。”

孟期歸:“……放學呢?”

“滾。”

孟期歸默默移開自己視線,心想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不能煩她,雖然已經很久沒見非常非常想念,但,還是明天再說吧。

學堂前面。

“九川一聞,卻遂無疑……須格去物欲,始能如……”鄭瑜聲線清潤,乍一聽,山澗清泉擊玉。

明明二十又三的年紀,卻依舊如少年人般幹淨透徹。

以前怎麽沒發現呢?綠禮暗自惋惜,她左手撐着腦袋,右手捏着筆,眼神幾乎一眨不眨地跟随着他轉悠。

啧,他害羞的時候也有意思。

“好,剩下時間,請大家熟記這篇文章。”鄭瑜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如果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來問我。”

說話間,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綠禮周圍,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綠禮則大大方方地揚起笑,她有個小癖好,對方越是羞怯,她越是有興致,甚至隐隐帶着強勢攻略性。

壞心思湧上頭,“夫子,我有問題!”

“有何問題?”鄭瑜走向她。

他身形修長,為了聽清她所說不得不微微俯下身,離得近了,能聞見他身上淡淡書墨香氣。

“夫子上次讓我抄錄的內容,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綠禮試探性地開口,周已只說是“污言穢語”,可……她現在總覺得似乎不是那麽回事呢。

莫非那混蛋是騙她的?

“不過是鄭某随意選取的典文片段,沒什麽特殊含義,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說謊時眼睛喜歡往下瞟?”唔,這是之後的事情了,她也是從夢境中得知。

“你……”鄭瑜瞪大眼睛,呆呆的,一副被欺負狠了的可憐模樣,好不容易褪色的耳根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蹿紅。

綠禮笑起來:“說謊了哦。”

說她貪戀美色,她認。

她的喜好并不固定,今天可以喜歡這個,明天就可以喜歡那個,所以若真要說她貪戀美色,似乎也不對。

“殿下……慎言。”那張寫滿酸詩的信紙果然被發現了是嗎?

鄭瑜斂眉,挺翹的睫毛在眼中留下一小片陰影,他習慣了每晚将對她的那種肮髒心思寫在紙上,上次不小心混了一張。

被她……發現了嗎?她一定覺得很惡心很有意思吧。

鄭瑜知道,她烏溜溜的眸光中,又開始了新的惡作劇。

“殿下若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請不要放在心上,鄭某一時疏忽,竟将那些東西混雜在其中。”他頓了頓,“污了殿下的眼睛,實屬抱歉。”

“叮——”他剛說完,休息鈴聲緊接着響起。

綠禮小聲嘟哝:“沒勁。”

“綠禮,你們在聊什麽?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孟期歸看着兩人在一起的模樣,早就忍得難受,鈴聲一響,立他即湊過來插在中間。

“離我遠點,臭死了!”綠禮嫌棄地伸手推他,他身子往後,連帶着鄭瑜也被迫退後幾步。

“不臭啊。”

“滾滾滾,不想看到你,別來打擾我!”上課只是無聊打發時間,現在下課誰還要搭理他們?

綠禮離開座位,親親密密地拉着自己小姐妹東璃,兩人手挽手,邊打趣邊走出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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