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主會強吻
綠禮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天氣并不熱,一滴冷汗卻從李有德額頭滑落,他擡手擦去的同時惶恐低頭。
天知道他做了什麽孽,居然碰到這位煞神。
“我原以為我姜國民風開放,出過女帝,有過女相,震退三軍的女将軍亦是數不勝數。今日一見,卻是連女捕快都做不得了?”
“這……臣知錯!知錯了,巾帼不讓須眉,臣以後定不會再有偏見。”
“不。”綠禮搖頭,“既是賭約,柏竹若破不了案,我自然不會讓她留下來。”
“若是破了呢?”
“那就麻煩你收拾包袱,趁早準備調任吧!”東璃說話毫不客氣,今日若換作是她,早就忍不住氣把這狗官撤了換新人!
“虧你能沉住氣!萬一柏竹不行怎麽辦?”
“不會,我相信她。”
何況,她雖幫不了皇兄多少,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唔,那我們去看柏竹破案吧?”東璃膽子大,被這麽一講,還真有點想瞧瞧屍體長什麽模樣。
“可以。”
驗屍房在牢獄前面一點,穿過幽暗陰森的走廊便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空氣裏夾雜着一股子腥臭血氣。
仵作正拿着工具驗屍,柏竹看了看,嘴裏忍不住自言自語:“奇怪,身上為何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
此人死于窒息,再怎麽孱弱無力的男子,被人掐住脖子時也該留下些掙紮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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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人身上幹幹淨淨,除了被兇手惡意劃開的傷口,竟再無任何外傷。
難不成他沒有反抗?
柏竹忍不住又問:“他死前可有被下過藥?”
“并無。”
那可真是奇怪了。
死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呢?柏竹背對門口,她單手撐着腦袋,覺得自己應該再去現場一探究竟,有時候,真相往往就藏着現場裏。
“如何?”
“啊。”她回頭,語氣別別扭扭,“草民柏竹,參見公主殿下。”
誰能料到,她一介布衣竟當街撿了公主回家?四舍五入,她可是沖撞了公主的人!
幸虧公主不計較,否則九條命都不夠她用!
“不必緊張,我只是順道帶東璃過來看看。”
再眨眼,東璃已經興致勃勃地湊到屍體跟前,她一邊嫌棄,一邊又忍不住好奇,屍身整體成青白色,傷口黑紅,隐隐散着腐臭味。
“真慘。”她越發堅定自己心中猜想,這肯定是哪位妒夫下的毒手。
算算時間,綠禮已經整整離宮十二個時辰,雖派人給皇兄傳了信,但她知道只要皇兄沒見到她人完好無損地回去,肯定就止不住擔心。
“柏竹,若有需求,九日之後雲春樓來尋我。”
“好,呃不……謝殿下。”
“找我也可以嘛,有人敢欺負你就報我名諱,東璃郡主給你撐腰!”
莫名地,雖然身份天差地別,但柏竹心頭一暖,自她家人離世,她便開始一個人颠沛流離的生活。
這是頭一次有人替她“撐腰”,還是兩個貴人。
綠禮與東璃在宮門分別,進宮後她沒走幾步,就見周已早已站在樹下等她。
“表哥。”她喚了他一聲。
周已聽見她聲音,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罕見地帶着絲笑意,疾步向她走去。
“回來了。”
綠禮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似乎從很早很早起,所有人都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她習慣被等,而周已習慣等她,見怪不怪的事情。
談不上什麽感動不感動,大概只是一瞬間有些觸動。
“等多久了?”
“沒多久。”
“哦,回去吧。”她倒也逐漸習慣他木讷寡言的樣子。
她走在前,周已跟在後,不遠不近的距離,唯一的接觸只有微風将她衣衫上輕紗吹起時,撫過他手背。
上一世,他也曾忍不住反手抓住它,希望她能留下,可惜直到最後她連那件衣服都不想要了,寧肯扔掉也不再穿。
她不喜歡他,所以連帶着他碰過的東西也不喜歡。
可是,為什麽……還不喜歡他?
已經不奢求她的愛,但她喜歡那麽多人,為什麽就喜歡他不行?
周已勉強壓下失落帶來的疲憊,安慰自己一切還來得及。
對,來得及。
下一秒,夢中無數次出現過的身影撲進他懷裏,她雙臂緊緊摟住他腰,臉頰半貼在他身體,而他鼻間盡是她身上淡淡胭脂香,兩人仿佛一對密不可分的鴛鴦。
周已瞬間愣住,垂下去的雙手幾不可聞地輕顫,她……
“噓,夫子在看,演下去。”
她一句話打破他所有幻想。
綠禮轉身将自己埋進周已懷裏,她也沒想到會在這看見鄭瑜,要不是每次他一看見她便害怕般移開視線,眼睫輕顫,她不看他時視線又黏回來,她幾乎要以為夢境都是騙人的玩意兒。
鄭瑜這态度,是愛慕一個人的态度?
或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她現在就想看見鄭瑜紅着眼睛、失去理智的瘋狂模樣,那一定很有意思。
不過她還是失望了,鄭瑜仿佛壓根沒看到般,或者看到了卻不在乎,別說表情,就連眼神都分毫未變。
是她刺激得還不夠?她沒有這種癖好,也只在風俗話本裏才見過這些。
綠禮咬牙親上周已,從他額頭一路下滑到唇角,最後還嫌不夠似的,又在他下巴處重重咬了一口。
一個毫無缱绻暧昧氣息的吻。
周已既沒有回應她,也沒有推開她,僵立在那任由她胡作非為。
鄭瑜靜靜地看着他們,目光深邃不可琢磨,而他回以諷刺一笑。
既然要裝,有本事他就一直裝下去。
“你什麽反應?”綠禮擡頭,不太高興地掐了把他腰,絲毫沒有手軟。
不像別人一樣含羞閉眼、欲拒還迎就算了,她知道他沒那天賦,但是擺出一副死人臉給誰看呢?
周已指尖攥緊,反問她:“那你希望我有什麽反應?像其他人一樣對你搖尾乞憐?”
不,搖尾乞憐只能得到她一時寵愛,已經馴化的寵物沒有征服感,只有被她抛棄的下場。
接近他,只是為了讓別的男人吃醋。
他該有什麽反應?若無其事陪她演下去?
“無所謂!你不樂意可以滾!”
綠禮推開他,也懶得管鄭瑜什麽反應,反正不管他什麽反應她都不會高興了!
有周已在她就不會開心!
她氣悶地向前走,目不斜視,就連鄭瑜叫她也不停。
周已沉着臉跟在她身後,在與鄭瑜側身而過之際,突然聽見他開口:“她很在乎你。”
在乎?
周已想笑,他曾經也這麽認為過,并且堅信不疑。
“她是個演技拙劣的孩子。”
天真的壞,滿腹詭計,卻又偏偏藏不住自己笑容下的惡意,使人一望便知,但無可奈何。
欺軟怕硬說得是她,她很懂如何欺負愛慕她的人,她是個天生的混蛋,沒人可以利用愛慕将她拉下神壇。
所以也注定有些人只配仰望。
就像她吻他,他卻感受不到她一絲愛意。
就像她想看鄭瑜吃醋發狂、為她着迷,但這些統統與愛無關,她單純想玩一出惡作劇,而已。
她演技拙劣,演不出愛意。
鄭瑜不置可否地笑,是那種虛僞、醜陋、不懷好意的笑容:“最起碼,我和你之間她會選擇你。”
“是啊,有我在,她永遠不會選你。”周已順着他的話繼續說下去,皮笑肉不笑。
好歹比他多活了一輩子,即使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也知道什麽答案最能讓他心梗。
鄭瑜果然被他噎住,不再說話。
他進宮目的只有她一個,本來早早算好她的必經之路,預備蹲守,結果周已竟在宮門口守着!
……甘拜下風。
這邊綠禮氣沖沖地回宮,周已抿唇要跟上,卻被人攔在門外。
“綠禮。”他執拗地站在門口不肯走。
說不後悔是假的,他還是太沖動了,明明可以忍下的。
再忍忍,他快是她的了,只有他。
黑衣青年宛如枯松般孤直,他身形瘦削,微黯的黑眸一片晦澀,任憑心底再怎麽翻湧滾燙,面上始終古井無波。
綠禮現在最不想聽到他聲音:“滾。”
“綠禮。”青年依舊低低一句。
煩死了。
綠禮打開門,明明眼前青年快高過她一個腦袋,她卻依舊用着居高臨下的眼神:“想我原諒你是嗎?”
若說他錯,倒也不至于。
可她就是想生氣,煩心事很多,她想找個地方洩火,總不能自己把自己氣壞了吧。
“嗯。”周已斂眉,他大致明白她想玩什麽新游戲了。
果然,“那你跪下認錯吧,到我滿意為止。”
她偶爾也會進行體罰。
“好。”
他答應得太快,綠禮反而多看了他幾眼,她重新關門,因他逆來順受的乖巧模樣心情好上不少。
半夜時,老天不負衆望地下起雨,細細密密的雨滴砸下,泛着寒氣。
周已跪在院外,蜿蜒而下的雨水彙聚,他不禁閉起雙眼,衣衫盡濕,他身軀微微顫抖,又冷又興奮。
明天一早,見他這般模樣,她會不會心疼他?
明天的事要明天才知道,但綠禮今夜沒有睡安穩,她斷斷續續地夢到了花晴樓死去的那人。
他叫花鴻,在夢中與她關系極好,此前她從未把花晴樓的公子帶回家,唯獨他是個意外。
其他人似乎都不太歡迎他,他模樣好,又在花晴樓待過,伺候人的本事那是一套又一套,他得了綠禮歡心,可不就招人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