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公主與狗奴
“綠禮……”孟期歸軟下嗓音,甜膩膩中又帶着委屈,他還想要說些什麽,被另一道清冷的聲音直接打斷,“綠禮。”
是周已,他也來了。
莫名其妙的男人們。
綠禮忍住不耐煩,如果不是知道這次狩獵有無數騎乘高手、射箭能手,憑她技術肯定沒有機會奪冠,而且也不需要出這種風頭。
那她現在一定騎馬沖在最前方,為榮譽而戰,而不是調整方向回來!
“你又來做什麽!”她真的很好奇。
“我怕你遇到危險,所以想跟在你身邊,護你周全。”
周已垂眸,目光在綠禮看不見的角度與孟期歸碰上。
四目相對,火花分濺,雙方均恨不得立刻把對方撕碎扔遠。
綠禮:“……無聊。”
真是一如既往地符合周已行事作風。
不過到底沒把兩人趕走,有兩個免費的、腦子多多少少有點問題的免費護衛,她也不虧。
随意驅使,任打任罵。
近處獵物都被前面的人糟蹋得差不多,胡亂馬蹄下,也無風景可言,綠禮本就是來見識新奇事,現在只覺得無聊。
她思索片刻,果斷要往遠處走。
東璃半路被前不久才回京的賀怡拐跑,滿心滿眼都是她殺伐果斷的将軍姐姐,她娘親玉王妃也是将軍出身,平定過不少叛亂,至今仍在軍營裏處于舉足輕重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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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東璃自幼便對女将軍懷有特殊感情,賀怡是她心中第二英雄,這樣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她又怎能錯過?
東璃一走只剩下綠禮,孟期歸和周已順勢一左一右地夾在她身邊,兩人時不時互相嘲諷幾句。
“嗖!”忽然,一支利箭劃破空氣,直挺挺地向三人射來。
“小心!”綠禮一聲驚叫溢出喉嚨。
身旁的周已反應比她更快,他兩腿夾着馬肚,一個側身閃過,原本還沖他面部而來的箭頭此時只劃過右肩。
“誰!還不滾出來!”綠禮握緊箭弓,渾身繃得死死。
她也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還有人敢放冷箭,他在找死麽?
“沖撞了殿下,臣知罪。”秦知慎毫無愧意地從暗處走出,陰鸷的目光始終盯着周已,良久,他勾起笑,“請殿下責罰。”
他和周已向來不對付,綠禮知道,閑時看兩人互鬥也算一種消遣,她不插手,不過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在她面前放肆!
“臣?一條閹狗算什麽臣?”她最愛把他尊嚴踩在腳下,羞辱他,“你應該自稱……奴,狗奴才。”
皇兄在處理暗地的事時需要他,這也是他還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秦知慎!孟期歸默默咬牙,惡狠狠地把這三個字在唇齒間重複幾遍,他雖然樂于見周已受傷,但這厮竟敢在綠禮面前放肆!
萬一錯手傷到她怎麽辦!他擔當得起嗎!
不過,即使心中怒火熊熊燃燒,孟期歸也只是陰沉沉地瞪他,他明白綠禮不喜歡別人在她面前插話,所以識趣地閉嘴,不願惹她厭。
而這頭,秦知慎扯開嘴角,莫名笑意,似乎只有惹她生氣時她才會多看他幾眼,即使是在咒罵他。
她眼神黑亮,只專注他一人的模樣也令他心動。
“請殿下責罰奴。”果然,她似乎覺得太沒有成就感,更加惱怒了。
綠禮低聲反問,“你以為我真的不敢罰你嗎?”
周已雖躲過那致命一箭,皮肉傷卻免不了,右肩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正汩汩冒血。
綠禮迅速瞥了眼,皺眉,“蠢貨,還不包紮是要等你的血流幹嗎?我讨厭空氣裏的血腥味。”
“對不起。”周已沒等到她的關懷,心中略感失望和惋惜,他牙齒咬着布料,左手撕開迅速給自己包紮完。
說是包紮,其實也就纏了幾層布,不讓傷口再淌血罷了。
綠禮冷哼一聲沒管他,她舉起手中弓箭對準秦知慎,水眸月牙似的眯起,笑容無辜道:“秦知慎,你是知道我射術不夠精通的,你猜,我這一箭會射到你哪呢?”
叫他名字時,聲音也好聽,秦知慎癡癡地想。
大約覺得姿勢不太舒服,綠禮翻身下馬,手指搭在弓身上。
秦知慎一眨不眨地站在原地,眼底粘稠濃烈的感情讓她渾身不舒爽,對他的憎惡也更上一層樓。
既沒有求饒,也沒有躲開的意思。
“咻!”箭尖穿透血肉,帶起令人牙酸的噗嗤聲。
秦知慎悶哼一聲,左肩不受控制地痙攣幾下。
很好,綠禮滿意極了。
她覺得自己大概不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她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快就會變化,但讨厭不會,讨厭的情緒只會随着時間越發濃烈。
甚至她都快忘了自己為什麽厭惡,只留下厭惡本身。
她對秦知慎便是如此,見不得他好便對了。
周已眼中凝聚着欣喜色彩,他對這一結果自然是樂見其成,甚至惋惜她下手太輕,斷不了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秦知慎咎由自取,殊不知這樣引起的目光和注意,只會讓綠禮對他更加反感。
真是狼狽啊,宛如困獸。
他一開始就輸了。
周已勉強笑笑,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些兔死狐悲,輕聲道:“綠禮,我們走吧。”
走?綠禮搖頭,她還沒嘲諷完呢!
“喲。”她伸出食指,漫不經心地勾起秦知慎下巴,順便惡劣地欣賞他蒼白如紙的臉色,“真可憐,我的小狗。”
那箭仍插在他左肩,箭頭已經穿出,幾乎讓人看一眼便頭皮發麻。
“殿下說笑了,輕賤奴,不也是在輕賤殿下自己嗎?”
“啪!”響亮的一巴掌。
她用了力,秦知慎被打得偏過頭,嘴角嘗出絲絲血腥,他認輸般地不再開口,她依舊控制不好自己脾氣,一怒便愛打人。
偏偏還要用自己的手,打完又可憐兮兮地喊疼。
秦知慎想起她之前打完人,可憐又可愛地向他抱怨手疼。
他的公主,這一點還沒變呢。
事實證明,綠禮也确實覺得手疼了,打人一時爽,打完手發麻,下次應該在生氣前找人帶打!
不過,手感似乎還沒變?
她的狗,這一點倒是還沒變。
“秦知慎,本宮那時眼界小,不知這世間絕色數不勝數,竟把魚目錯認成珍珠。你呢?沒有一點做狗的自覺,還妄想爬到主人頭上。”
她抿唇,好似在說什麽可笑的事情一般,“你說,這樣的狗我能留不能?”
感情似乎在她眼裏一文不值,只是随手可以丢棄的垃圾一般,秦知慎喘息幾聲,心口有些絲絲縷縷的難受。
絞痛如潮水般四面八方地朝他湧來,逼得他連呼吸都是辛辣。
這樣的狗能留嗎?她不留,不會留。
可是……為什麽要有別的狗呢?只養他一條不好嗎?
他又亢奮地笑起來,主人太貪心了,狗這種東西怎麽能養多呢?只能有他一條狗才對!
蒼白的臉色因為過分激動的神經而染上緋紅,他的容貌迷迷糊糊地變得更加豔麗,當真藍顏禍水。
瘋子!綠禮可沒心情欣賞,再說她也膩了,只是狐疑地多看他幾眼,她都這麽說了,他居然還在笑?
果然是瘋子!
瘋狗。
綠禮臨走前惡劣地握住箭身,推進幾分,看他面色更加蒼白,額頭已經覆上一層冷汗這才停手。
“這就是跟我做對的下場,下次,可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了。”
她放下狠話,轉身上馬。
孟期歸真誠地望着她,“綠禮,你剛才的樣子真可愛。”
他也好想她勾他下巴,好想!
綠禮認真地打量他,确認他是真心實意而不是在反諷後,頗為無語,再看看周已,這家夥也一副認同模樣,她更加無語。
她好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她剛才的行為跟“可愛”可完全搭不上邊。
或許是她太好看了吧,綠禮又想,她做事準沒錯。
“喂,又冒血了啊!你到底會不會處理啊?”
周已傷口傷得深,纏幾層布壓根無法止血,很快血跡又染紅布料繼續往外滲。
綠禮頭疼地看着他傷口,“把平時給我處理傷口的勁頭拿出來啊!算了,你下來,先去那邊洗洗,我幫你重新包紮。”
就看在他受傷,讓她有好機會教訓秦知慎的份上吧。
“綠禮!你怎麽能幫他處理傷口?”孟期歸猛地擡頭,一副“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的模樣。
表情怪委屈。
他都還沒這待遇呢,周已他憑什麽!
憑他人品差被尋仇嗎?活該!
“我怎麽就不能了?我不能那你來啊!荒郊野外又沒有金瘡藥。”
孟期歸答應得倒是快,“我有金瘡藥,我來!”
他怕出意外,特意帶了些,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就是使用對象不太對。
原本他不想拿出來的,周已?呵呵,他沒詛咒他疼死、失血過多死、傷口感染惡化死已經算他有良心了。
“……随便。”她樂得清閑。
周已一臉不情願地讓孟期歸幫他上藥,孟期歸也同樣垮着死人臉,一個咬緊牙關不讓自己表現出痛,一個暗中發力就差沒在傷口上撒鹽。
綠禮自顧自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