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該罰

這種愉悅倒也不是出于其它的什麽原因, 而單純地只是類似于,在野外行走時,突然被一只竄出來的猛獸吓到, 但随即卻發現, 那只猛獸主動趴下腰來俯首稱臣的成就感。

但其實,謝菱并不覺得那個人真的就有這麽好打發。

之前, 謝菱也不是沒驅趕過他,拒絕的話說了幾遍,但他一直賴着不走。一邊說着抱歉, 一邊繼續不斷地給她送信、送禮物, 而且讓她不得不收。

由此可見,這人雖然姿态低下,但做起事來還是強勢的。

這樣一個人, 不會是軟弱的人。他或許真的會因為謝菱幾句話而備受打擊,但絕不會被打擊到改變他做事風格的程度。

他現在突然這麽灰心喪氣, 裏面一定還有什麽別的原因。

謝菱請走了算命先生, 也沒有再回那個神秘人的信, 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一直等到晚上, 窗外篤篤響了兩聲,像是有石子砸在窗棂上的聲音。

謝菱推開窗,看見外面放着一只漂亮的粉紙鶴。

拆開來,裏面寫着:【你還在生氣嗎?對不起。】

謝菱轉過身,背對着窗口,才勾了勾唇角。

她沒猜錯, 那個神秘人果然不是按捺得住的性子。

如果他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乖巧,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那他就絕不會在她還沒有回信的情況下, 又擅自寄來這一封。

聽話不是他的最終目的。

怕她生氣,才是他變得聽話的原因。

謝菱覺得,自己在一步步摸索到野獸脖頸上的鎖鏈,并且逐步掌控在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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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值逐漸上漲的提示音,喚醒了休眠的系統。

它重新打開情緒面板,發現宿主的情緒折線上漲到了80。

情緒安全标準線設置在200,宿主目前的數值當然是遠遠達不到的,但是對于一向可以用心如止水來形容的宿主來說,這也是難得的波動了。

宿主現在在興奮。

系統不由得揣着思維觸手,好奇地繼續盯着折線圖的變化。

謝菱在屋裏來回走了兩圈,斟酌了一下。

然後她沒答這個問題,而是新寫了一張紙條,問:“上次我問你的話,你為什麽不回我?”

她最後一只被接走的紙鶴上,問那人是不是宦官,他沒回。

這就是謝菱現在想不通的最後一個矛盾之處,如果這個神秘人真是想要讨好自己,又為什麽會不回信?哪怕是不願意承認是太監,也不應該已讀不回。

一般聊天到最後,為了表示禮貌,不都還得回個表情包嗎?

半個時辰後,謝菱收到了回複。

西窗開着,一只千紙鶴“飛”了進來,落在謝菱的桌上,被風吹得又跌跌撞撞靠近了一些,看起來像生了腳,在桌上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謝菱撿起紙鶴,它肚子裏寫着:【你已經找了大理寺卿,不需要我了。】

好像“叮”的一聲,謎團在謝菱腦袋裏面解開。

原來那個神秘人根本就沒有什麽複雜的心機,就只是因為被她罵了,又看到她去找別人,所以……鬧脾氣了。

謝菱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絞盡腦汁的試探,都很白瞎。

面對還會自己鬧脾氣的小狗狗,她都不知道她需要害怕什麽。

謝菱盯着那張紙條又看了一遍,彎起的眼眸有些亮。

系統感興趣地冒了出來:“宿主,《AI情感學習計劃》向您申請提供相關數據的權限,請回答一些問題,您提供的數據将會成為我們的參考,這将有利于系統的成長,以便更好地為您服務。”

謝菱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說:“同意。”

“宿主,您現在的感情狀态,”系統拿出小本本問,“是喜歡嗎?”

喜歡?謝菱直接否定。

她以前有回應過這個神秘人的任何示好嗎?沒有。

一只還沒有得到接納承認的小狗,卻先學會了跟主人鬧脾氣,這種小狗狗,應該讓人喜歡嗎?

不,應該要罰。

那就罰他,氣得睡不着覺好了。

謝菱提筆回信:“你不是說沒有再偷看我了嗎?又怎麽會知道我去找了沈大人,你又騙我吧?沈大人風光霁月,作風正派,他就不會騙人。”

寫完後,謝菱把這只紙鶴丢到窗外,就把窗子關合緊閉。

大約是心情好,謝菱這晚睡了很好的一覺。

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是黎奪錦在晏城的別院。

晏城遠離京城,雖然沒有那麽繁華,但也別有一番滋味。三月細雨連綿,偶爾不下雨的時候,天光寧靜,花香輕薄。

阿鏡懷中抱着一個西洋新進的表盤,小跑着穿過花樹。

一個沙包破空而來,阿鏡一偏頭,沙包從她耳側擦過去,打在阿鏡身後的華樹上,樹枝搖晃,一陣粉瓣撲簌而落,飄了一些在阿鏡的肩頭。

阿鏡停住步子,默默将肩上的花瓣拂去。

不遠處傳來聲音,像是個年輕的小厮,慌張地:“小将軍,我好像打到人了。”

不多久,一個身穿青布短打的小厮果然跑到阿鏡面前,看了一眼,回頭時,語氣已沒了緊張:“沒打着沒打着,我還以為是誰呢,小将軍,就是那只小流浪貓。”

陸鳴煥從人群中間走出來,沉着臉看向這邊。

阿鏡目光明銳地看向那個小厮。

她已經有名字了的,這人卻還叫她流浪貓。

陸鳴煥大步走過來,将那個小厮扯到一邊。

他穿着騎射服,長發高高束起,完全露出銳利英俊的眉眼,他個子高走得快,到阿鏡面前,也不過就一會兒的事。

他抱起雙臂盯着阿鏡,哼笑一聲:“原來是你。急匆匆的,上哪兒去,又去黎奪錦房裏找他?”

上一次在黎奪錦房裏聞到那暧昧的香氣,又得知是阿鏡來過後,陸鳴煥心中總有個地方不得勁。

他盯着眼前瘦瘦小小的阿鏡,眼神幾乎是有點惡狠狠的。

看起來挺幹淨的一只小貓,怎麽也用那種不堪的手段呢?

他站得離阿鏡很近,下過雨的潮濕空氣在周圍浮動,摻雜着花香,也摻雜着他剛剛跑跳過後,胸膛散發出的熱氣。

他身後的一群小厮都圍在身後等他,陸鳴煥卻只盯着阿鏡。

阿鏡皺眉,陸鳴煥比她高太多,她不喜歡這種壓迫感,讓她本能地想要反擊。

她揚起眸,仔細看了一眼陸鳴煥的臉,似乎在心中确認,這是給過自己食物的人,又是黎奪錦的朋友,不是壞人,她不應該打他。

但是,在陸鳴煥彎腰靠近她的時候,阿鏡還是本能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迅速退到一邊,像是尾巴都警惕得炸開的貓。

踢那一下的動靜,太明顯,聲音悶響,也被在場的所有下人看在眼裏。

所有人都吓得噤聲。

陸鳴煥神情怔愕了一下,接着變得更加沉。

他彎腰撿起那個沙包,分量不輕,在手裏掂了兩下,咬牙朝着阿鏡開口:“你踢我?”

這樣的姿态,像是要用沙包打她。

阿鏡舉起手臂,防住了頭頂。

陸鳴煥的表情更加難看,像是有種被當面辱罵的難堪。

那個青布短打的小厮見勢不妙,趕緊上來,拉住陸鳴煥:“小将軍,別跟她計較,她不懂人情道理的,就是個小貓崽子,會撓人的。”

他們都是世子府裏的小厮,得了令要好好招待陸鳴煥,于是天天想着法兒給小将軍解悶,陪着他打馬遛鳥的,盡可能可着他的心意來。

可無論再怎麽順着他,那也不敢讓小将軍把世子爺的人給揍了。

尤其這個阿鏡,還是剛受了賞的。

他一拉勸,陸鳴煥神情更怒,轉頭瞪着他,那模樣像被惹怒的獵豹。

小厮一顫,也不敢再勸。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ヽ(* ̄▽ ̄*)ノミ|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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