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吹頭發

風谷長文最近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學會玩手機之後，他經常會去網上看各種搞笑綜藝，每天都哈哈哈哈地笑個不停，有時候櫻井神都擔心他會一口氣喘不上來。

不過櫻井神也差不了多少，風谷長文在客廳或者庭院裏玩手機，櫻井神就悄悄打開風谷玉門的電腦，追劇、追番一刻不停，如果不是風谷長文看不到他，不然恐怕能聽到他不停地贊嘆“好厲害”的聲音。

八原是一個小地方，櫻井神在這裏住了幾百年，并不知道人類社會已經發展到什麽程度了，所以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這麽新鮮。

人類這麽渺小的生物，居然能做出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神明都要在這樣的世界漸漸噤聲。

人類馴服了火焰、馴服了電、又要馴服磁力和光，弱小如櫻井神這樣的神明，也不過能馴服水而已。

人類或許個體很脆弱，但這個集體卻很強。相比起妖怪悠久的生命來說，人類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但正是因為生命短暫，才讓人類有着更加充沛和豐富的情感，更加火熱和激情的創造力。

“真是了不起啊，”櫻井神這樣贊嘆着。

“什麽了不起呀？”風谷玉門擦着濕漉漉的頭發推開門進來，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他修長的脖子和半截結實的肩膀，在燈光下有着柔和的光澤。水從他的頭發上滴下來，睡衣肩膀的部分都有些洇濕了。

櫻井神的注意力從電腦上轉移到了風谷玉門的身上。

風谷玉門的身材很好，他年紀不大，但是身材比例很好，長得也高，不是那種瘦弱的花美男的模樣，而是更有力量感和侵略感的帥氣。他沉默寡言的時候會顯得很高冷，看起來會很有壓迫感，但他的氣質內心溫和沖淡了這種入侵感，反而産生了可靠感和親和力。

以人類的眼光來看，他一定是非常有魅力。

神明大人之所以會這樣想，因為他正是在以人類的眼光來看風谷玉門。

櫻井神道：“人類很了不起。”

風谷玉門伸頭看了一眼電腦，電腦上播得是一檔科普節目。他笑了起來，“是的吧，不過，神明也很了不起。”

“诶？”櫻井神感到疑惑。

“人類所能認知到的世界其實只是一部分。”風谷玉門打開吹風機，吹風機發出一聲微弱的嘆息，吹出一縷熱風，随後便啞火了。

“我們的眼睛、耳朵、感知都是有限的，但是神明能感受到的東西更多吧。人類從蒙昧時代走過來，從無窮猛獸與妖怪的蠻荒時代走到如今，也多虧了神明的庇佑。”風谷玉門就關掉吹風機又打開，這下吹風機是徹底不動了。

“不會吧，壞了嗎？”風谷玉門喃喃自語，還不忘回頭安撫神明大人，“所以說，神明也很了不起。”

“啊，看來真的壞掉了。”風谷玉門嘆了一口氣，“得買個新的了。”

風谷玉門正要拿毛巾再用力擦擦頭發，一雙冰涼的手貼了過來，他正要回頭去看，就聽到神明大人道：“別動。”

神明大人雙手貼着風谷玉門的兩鬓，十指在他烏黑濃密的頭發間撫摸着，他手指劃過的地方，所有的水氣都被驅離，只剩下風谷玉門幹燥柔順的頭發。

“好了，”櫻井神收回雙手。

風谷玉門摸了摸腦袋，果然全都幹了，“謝謝神明大人。”

櫻井神笑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又伸手去撫摸風谷玉門的肩膀，他的手從風谷玉門的肌肉上劃過，這是一種結實又溫暖的觸感。睡衣上的水氣也被驅散，櫻井神就與風谷玉門互道晚安。

這一個寧靜的夜裏，似乎有着清泉在風谷玉門的夢裏汩汩流淌，叮叮咚咚，帶着生機與活躍，帶着驅散躁意的安寧。

在櫻花将要凋謝的時候，八原下起了雨。

雨來得沒有預兆，淅淅瀝瀝的，将遠處的一切景物都遮掩在朦胧的青色當中。

風谷玉門正在教室裏上課，忽然向窗外看了一眼，如同霧氣一樣的雨漸漸遮蔽了整個世界。

“不太妙啊，是哪裏來的妖怪嗎？”

風谷玉門心中想着，雨中沒有妖氣，但雨來得很不尋常。

不過如果每一滴雨水都帶着妖氣的話，那妖怪恐怕強得離譜，能這樣傾瀉妖氣的妖怪如今可不多了。

風谷玉門沒有找到目标，只好專心在眼前的事情上。

倒是上野良子分神看了一眼窗外的小雨，輕輕感嘆一句：“好美啊。”

确實很美。

煙雨迷蒙，青山如黛。

風谷玉門心想着，希望不會變成壞事。

但顯然怕什麽來什麽。

早上下起的雨，直到傍晚放學還沒有停，本來只是蒙蒙煙雨，現在也越下越大。

由于雨下得很突然，很多人都沒有帶傘，學校邊上都是來往接孩子放學的家長。

呱太從風谷玉門的背包裏鑽了出來，在身後的包袱裏掏了掏，拽出一把跟他體型完全不相配的油布傘。

“找到了！大人，傘。”

“謝謝你了，呱太。”風谷玉門撓了撓呱太的下巴。

呱太咕呱咕呱地叫了幾聲，随後菱角和龜仙人也都從背包裏鑽出來，從文具變成妖怪。下雨天，他們都很活躍。

風谷玉門在校門口碰到了夏目貴志，塔子阿姨給他送傘來了。

“啊，風谷君，”塔子阿姨笑了起來，“原來你帶傘來了，我還給你也帶了一把傘。”

風谷玉門笑道：“謝謝塔子阿姨。”

夏目的目光在風谷玉門身後一掃而過，雖然對跟在風谷玉門身邊的三個妖怪很熟悉了，但每次看到，夏目還是會忍不住掃一眼。

“真是好突然的雨啊，下了一整天了，天氣預報也沒說要下雨，還好早上曬衣服的時候我就在家……”塔子阿姨碎碎念着，三個人同一方向離開了學校。

先到藤原家，塔子阿姨問道：“風谷君要來坐坐嗎？”

風谷玉門搖了搖頭，道：“下次再來，下雨我有點不放心爺爺。”

塔子阿姨誇獎道：“風谷君真孝順。”

同夏目作別，因為塔子阿姨的緣故，風谷玉門也沒有問夏目對這場雨有什麽感受。

因為心裏總是存着一點不安，風谷玉門懷疑事情會往糟糕的方向發展，而他的預感則很少會出錯。

神社裏倒是一切安好，風谷長文也老老實實在家待着。

吃過晚飯之後，風谷玉門就來了本殿。櫻井神站在本殿門口，雨水從屋檐上滴落，砸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左衛門和右衛門一個戴着鬥笠，一個打着雨傘，并不畏懼下雨的天氣。

櫻井神有些憂郁，道：“這場雨有些不平凡。”

風谷玉門應了一聲，道：“神明大人有什麽感覺嗎？”

櫻井神伸手接了一滴雨水，雨水在他手中漂浮着，閃爍着幽藍的光澤。

“好悲傷。”

“這場雨裏有着很哀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