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孟江蓉把孩子給哄睡着了，見孟老太掀開門簾站在門口，就蹑手蹑腳地起來，跟在孟老太身後來到堂屋裏。
孟老太這架勢，一看就是有事情要問她，更确切地說，是為了趙大海來了又走而問她。
果不其然，孟老太張口就是這個問題，問她和趙大海怎麽了。
“媽，趙大海堅持說自己沒錯，跟我吵架是我的錯，我受不了了，他到底是來接我回家的，還是來興師問罪的啊。媽，你可是我媽，可得站在我這邊啊，我要是就這樣回去了，以後兩個人要是再吵架，趙大海肯定會說是我的錯的。”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我非得跟趙大海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不能就這樣過去了。”
“那你們兩個到底是因為什麽吵架呢？”孟老太問道：“我問你，你也不肯說，光說不讓我管了，可我是你媽，怎麽能不管。你們到底因為什麽吵起來的？”
孟老太這樣一問，孟江蓉不說話了。
她倒是想把吵架的原因直接告訴孟老太，可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去找陳心月的，那樣一來，就會打亂她的計劃了。
孟老太見女兒不肯說話，只能擺擺手說道：“好吧，你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問了，反正我老了，對你沒什麽用了，你什麽都不願意跟我這個老婆子說，我也沒辦法。”
說完，她還狠狠嘆了口氣。
“媽，你怎麽會老呢，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老太太，你還得看着語琪語珊長大成人上大學呢。”
孟江蓉趕緊說好話，孟老太一下子就被她的話給逗笑了，不過那笑也只是出來一點點，又很快被收了回去。
“你個臭妮子，什麽時候學會的油嘴滑舌，光知道跟我這個老婆子開玩笑。”
趙大海在孟江蓉那裏碰了個釘子，只能陰沉着臉回家。
這個結果跟他設想的一點也不一樣，本來應該一家人齊齊整整回來的，可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孟江蓉她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什麽事都能扯上心月？
借給心月的錢已經被她要回來大部分了，那件事也應該過去了，可為什麽她就是不依不饒呢？
師傅對自己很好，心月是自己的妹妹，自己跟心月從來沒有什麽越界的行為，孟江蓉為什麽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出讓自己不要跟心月再有接觸的話呢？
難道幫助別人也有錯嗎？
趙大海坐在沙發上，把頭埋在手裏，越想越覺得想不通.當初剛結婚的時候，孟江蓉明明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她現在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這到底是為什麽？
屋裏雖然開着燈，可卻顯得有些荒涼，趙大海坐在那裏抱着頭，一動也不動，就像是石頭一樣。
把他從石化狀态叫醒的，是門鈴聲。
趙大海聽到門鈴聲，動了一動，站起身慢吞吞地朝着門口走去，這個時候，會是誰來了呢？
挪到門口處，趙大海從貓眼裏往外一看，腦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可手已經開了門了。
門外站着的是陳心月，她的手裏還拿着一個飯盒。
“心月，快進來，你怎麽來了？”
跟剛才的愁苦惱怒不一樣，一見到陳心月，趙大海的臉上立即就堆滿了笑容，就好像數九天的大雪遇到六月天的太陽，立刻就嚴寒轉溫暖了。
“大海哥，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陳心月從趙大海身邊走進這個冷鍋冷竈的家，把手裏的飯盒放在餐桌上，又彎腰從餐桌旁的櫥櫃裏找出一雙筷子，打開飯盒把筷子放在一旁。
陳心月見趙大海關了門還站在門口，好像有些愣住了，趕緊解釋道：“我見這幾天你都是在街上買東西吃，就過來給你送點吃的，街上的東西不衛生，光吃那個對身體不好。”
她這一說趙大海才回過神來，自己還沒吃晚飯呢，本來他應該在街上随便吃點的，可因為太過生氣了，就把晚飯的事給忘了。
“心月，這怎麽好意思，你，你在家裏也不太方便，還怎麽給我做了飯送過來。”
心月丈夫死了以後就住在娘家，她沒有工作只能靠打零工為生，還得養着兩個孩子，負擔重的很，平常都要靠父母補貼，現在還要給他送飯，不知道多麻煩呢。
陳心月見趙大海站在那裏不過來，就招呼他：“大海哥，你趕緊過來吃飯吧，都是一些家常飯菜，沒什麽好東西，你別嫌棄。”
飯盒裏的飯菜的确簡單，兩個饅頭一個炒青菜，沒有別的了。
“大海哥，今天晚上家裏熬得稀粥，那個不好拿，我就沒有給你裝，你湊合着喝點熱水吧。”
趙大海慢慢挪過來，看着白色松軟的饅頭和碧綠清脆的青菜，不知道怎麽的，嗓子就有些癢。
“心月，我，我，”他說了好幾個我，也沒說出什麽來。
“大海哥，你跟江蓉吵架，都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做不了別的，只能給你送點飯來了。你先吃飯吧，要是等兩天江蓉還不回來，我就去找她賠罪，讓她不要跟你生氣了。”
趙大海在椅子上坐下，剛拿起筷子就想起了什麽，趕緊問道：“江蓉，你跟師傅他們住在一起，是怎麽拿出這個的？你是怎麽跟他們說的？”
要是單獨住，拿着飯菜出來當然沒人管，可心月跟師傅師娘還有心武夫妻住在一塊，她是怎麽拿出這些東西來的，總的有個理由吧？
趙大海問了這個，陳心月就知道瞞不住了，她抿抿嘴唇，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就說拿着飯菜去幹活的地方吃，我媽給我裝了兩個饅頭和這些青菜。”
趙大海已經拿起了一個饅頭，筷子也舉起來打算夾青菜了，聽完陳心月說了理由，他的筷子無論如何也下不起了。
“心月，也就是說你還沒吃飯？這飯菜是你用自己要吃的借口從家裏拿出來的？”
陳心月點了點頭。
趙大海只覺得嗓子癢極了，眼睛也癢，他的心裏像是刮起了大風的海面，波濤洶湧。
放下筷子，趙大海從櫥櫃裏又拿出一雙筷子，放在桌子上，輕聲說道：“心月，你跟我一塊吃飯吧。”
陳心月搖搖頭：“大海哥，我不餓，等會兒回去了我再随便吃點就行。”
“那怎麽行，你餓着肚子給我送吃的，我卻自己一個人吃獨食？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趙大海跟個孩子似的說出這樣的話，語氣表情也跟個小孩子似的，甚至有點小孩子撒嬌的樣子。
陳心月“噗嗤”笑出了聲，等到笑了好像才發現自己在這個時候笑有點不地道，趕緊低下頭：“好吧，我也吃，咱們一人一個饅頭。”
兩人倒是沒有挨着坐下，而是隔了一臂的距離。吃飯的時候，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連夾菜咀嚼都是輕輕的，像是規矩甚嚴的高門貴族一樣。
陳心月說一人一個饅頭，可她吃了半個就放下筷子不肯再吃了，趙大海忍不住問道：“心月，你怎麽不吃了？”
“大海哥，我吃飽了，剩下的半個饅頭你吃了吧。”
“半個饅頭怎麽會飽，你再吃一點。”
“我真的飽了，你是不是嫌棄我剩下的饅頭，所以才不肯吃的。”
趙大海趕緊搖頭：“哪裏，心月我怎麽會嫌棄你。”
“既然不嫌棄，那大海哥你趕緊吃了吧。”
趙大海不敢擡頭看陳心月，默默拿起她剩下的半個饅頭，慢慢吃完了。
趙大海吃完了飯，陳心月站起來收拾了飯盒：“大海哥，我先走了。”
“心月，你不多待”話說到一半，趙大海就閉住了嘴，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确不太好。
“那好，心月你慢走。”
趙大海送陳心月到門口，先在貓眼裏往外仔細看了看，确定門外沒人後趙大海才出去，又站在門口上下張望了一會兒樓梯，看這會兒樓梯上下都沒人，才讓陳心月出來。
陳心月把飯盒摟在懷裏，低頭從趙大海家裏出來，經過趙大海身邊的時候，輕聲說了句：“大海哥，明天中午我在廠後邊的樹林邊上等着你，我給你帶飯。”
說完這句話，陳心月快步朝着樓下走去，要是被人發現她自己一個人從趙大海家出來，她又要被人說嘴了。
等陳心月的身影沒有了，趙大海回家關上門，站在門後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趙大海總有些心不在焉的，幹活時甚至還出了點錯。
幸好他現在是在車間裏，出點錯誤也沒什麽，一個工友就說道：“大海，你怎麽了，怎麽看上去心不在焉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趙大海随便找了個借口，說道：“我就是昨晚沒睡好。”
“那你可得小心着點，這幸虧是在車間裏，走神沒事，要是開車的話，可千萬不能走神啊。”
趙大海雖然是廠裏的司機，可廠裏的車也不是每天都出去的，不出門的時候，趙大海就在車間工作。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趙大海說完就去幹活了，工友們以為他真的只是沒睡好，怎麽會知道，随着下班的時間越來越近，趙大海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