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米蘭的堅持
因為老爸失蹤,魯本和魯麒這兩年過得就不像之前那樣順風順水,還好魯本那時候已經開啓了雙一級天賦,又進了小學,這才避免被外面跟老爸有仇的人斬盡殺絕。
這也是魯本急着要成為真正的宇盜,強大起來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他不相信湮滅就是死亡,至少雙七級的高手并沒死,他的老爸雖然只是雙四級,但一定也沒有死,一定在宇宙的某個角落!
宇盜們承認死亡的情況只有一種:看到屍體。其他情況都叫“失聯”,畢竟宇盜雖然在灰色星域有大本營,但很多人平時在外面單獨作案,獨立行動,生死都沒法統計——宇盜要是能把這些統計到位,幹脆成立人口檔案,建國算了。
這次尋寶探險就是第一步練習,将來他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老爸找出來!
尋寶的另一個原因在于——在開始尋找他老爸之前,他需要擁有自己的機甲,無論是改裝還是正常使用,這都是個燒錢的大塊頭,如果挖到鑽石一夜暴富,他就不用擔心“買得起機甲用不起能量塊只好空間鈕積灰”這個問題了。
附帶說一句,這次航行能量塊管夠,是魯本的好多叔叔友情贊助的,阿奇是其中之一。
這也是魯本決定,臨走時轟開倉庫也要把能量塊都裝走的原因,這些都是他失蹤的老爹的人情,哪能便宜外人?
阿奇如實彙報了情況,老爺對于魯本會動腦子這點甚感欣慰——他培養唐納德,一直愛恨有加、痛并快樂着的原因,就是唐納德只夠兇狠,不夠陰狠。他想改掉對方只喜歡硬碰硬,慣于聽從指令不愛動腦這個毛病,一直沒成功。
現在唐納德的兒子能拉起一隊人馬,看樣子是個值得栽培好苗子。老爺今年快一百六十歲了,老之将至,不培養出一個好苗子接自己的班,實在不甘心。
至于班布和米蘭……弟弟完全是個怪物,哥哥也不是個正常人,唯一能确定的是這兩個人對于罂粟頭骨沒有敵意,那就平安是福,平安是福。畢竟能讓老爺眨眼間身首分離的人,目前只遇上這麽一位,外人不知道,老爺自己可是做了一個月噩夢。
年紀越大,也越發惜命,老爺雖然有死亡的覺悟,但是瀕臨死亡的感覺一般人并沒有機會細細回味,大腦下達呼吸指令卻無效,頸動脈血液狂噴,耳朵裏面聽到不是熟悉的心髒跳動,而是動脈和靜脈流速不一的血流聲,眼前是自己倒下的軀體……真真比死了還難受。
勇士號沒有開啓天賦值的人,算上班布在內,一共有四個——魯本帶他們來,因為他們雖然體能上不行,但腦子還算好使,也能管管後勤,并不指望他們和天賦者一樣,在外頭苦幹。他們都在留守的二隊裏面,并沒有貿然出去,而是套上各自事先準備好的連體式防護服,在飛船附近轉轉适應适應環境。
米蘭欣然同意,還有兩個天賦者也打算下去逛逛——雖然真沒什麽可逛,一目了然除了紅色的石頭就是黑色的石頭。
班布沒下去,倉庫有一小間休息室,他坐在屋裏的椅子上,兩眼放空,顯然神游天外。
倉庫裏面空曠了許多。除了食物和能量塊,再就是堆了大堆大堆亂七八糟的機械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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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機械零件看起來亂糟糟雜亂無章,拼湊起來,其實是兩臺深井挖掘機,兩臺盾構機。
還有一臺波譜儀,用作勘探分析礦物樣本,已經被帶走了。
魯本的第一小隊任務是探路,順便采集樣本,以便确定挖掘坐标,圈地。如果沒有合适的樣本,米蘭會帶領第二小隊繼續在這片區域搜尋,直到确定發現為止。之後,将挖掘機各個部分運到坐标點組裝起來,就可以開始挖了。
35號行星的半邊陸地,已經被挖得千瘡百孔,又保持着這種千瘡百孔的樣子好幾十年。現在雖然來挖寶的少了,零零碎碎總還有幾個不肯放棄的,希望自己是萬中無一的幸運兒,前人在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的時候撤離,自己只要再挖一點點就能出鑽石。
飛船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人,更顯得冷冷清清,安安靜靜。
然而忽然想起突兀的腳步聲,班布聽到米蘭急促奔跑:“三口!三口!”
班布的精神力一直沒離開過米蘭,但只有在米蘭的身體狀況有嚴重問題時才會示警,米蘭往這邊跑,他也是在整理完收集的各種樣品後,才做出反應,探出身子:“嗯?什麽事——”
話沒說完,一把被推回這間小小的休息室,米蘭反手,鎖門。
班布仔細打量米蘭,米蘭臉上止不住的興奮:“班布班布,米納爸爸還活着!活着!”
“你怎麽知道?”這句話配上班布的面癱臉,別人看起來會腦補個明知故問的腹黑。
但米蘭開心地抱着班布轉了個圈:“光腦接通了!”
班布後知後覺想起來,在灰色星域他屏蔽了局域網,米蘭查到的都是錯誤信息,撥打米納和德魯克的光腦也永遠是“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那是聯邦公民自出生起就綁定的唯一號碼,是空號的意思就等同于身份被注銷,聯系不上就約等于該公民已經死亡或失蹤。
現在離開灰色星域進入35號行星,光腦連接上真實信息,所以……
“我經常撥爸爸的光腦號,但這次的回應和之前不一樣,雖然德魯克爸爸還是空號,但米納爸爸的光腦有反應!你看——”米蘭手指頭都有點哆嗦。
兩年了,他原先的随身光腦早就沒有了,使用的是宇盜間流行的、經過改制的廢棄光腦,相當于換了一個身份,曾經他還懷疑過這只光腦是不是已經壞掉,為什麽給宇盜就能發,給爸爸們的信息就是空號,然後有自己給自己開脫:他們只是失蹤,失蹤,早晚有一天能夠接通的。
随着長久以來得不到回應,撥號頻率也從每天早晚兩次,漸漸變成了兩三天一次,每次都是避開所有人,自己悄悄地打,每次撥打前,都要整理整理外表,然後……懷着淡淡的失望斷開光腦訊號。
他始終沒有放棄,但是也害怕這個號碼永遠撥打不通。
在勇士號啓程前一晚,他還撥打過,光腦屏幕上顯示着熟悉的小機器人頭像,用客氣而又疏離的語氣重複着關于空號的聲明。
現在大部分人不在船上,主控室有人值班,米蘭回房間後想起來,于是撥了一次——看到屏幕上那熟悉的威尼兔,手一抖挂斷了光腦。
低頭檢查了一邊自己輸入的號碼,雖然在腦中背誦過千萬遍,米蘭還是一個字一個字進行了核實,确認無誤後,第一反應就是拔腿狂奔找到班布。
在班布的注視下,米蘭重新輸入爛熟于心的號碼,傳出的彩鈴是他倆非常熟悉的《機甲英雄威尼兔》片頭曲,之後轉入了自動答複:“您好,這裏是米納的留言信箱,請在‘滴’的一聲結束後留言。”
“班布,米納爸爸還活着啊!”米蘭重複了一遍,摘下助視鏡,抹抹眼睛,繼續摟着班布在休息室裏轉圈圈,轉夠了才拉着兄弟坐下,伸手給對方整理了一下衣領,扒拉扒拉頭發:“看看我夠不夠整齊?我想給米納爸爸留個好印象,告訴他我們過得很好,讓他別擔心,我們會回去。”
班布伸手也給米蘭梳梳頭發,把垂在胸前的帶子抻抻對稱,衣領捏捏整齊。他倆的衣服都是小黑貓挑的,米蘭今天穿的還是那件可自動調節大小的皮衣,被小黑貓絞盡腦汁和班布的協助下,改成了夾克樣式,依然非常合身帥氣。班布則是一套實用的迷你作戰服,雖然沒有言心大師精神力加持,但也采用珍貴的防禦力極強的皮料,還帶有變色和溫控功能,平時看起來顏色是淺黃和深黃的拼接,在需要隐蔽的時候,會根據周圍環境的顏色光譜自動調節。
儀表整理起來非常簡單,只花了不到半分鐘。
随後米蘭深深吸了口氣,再一次撥打號碼,聽到提示留言聲,立刻調整攝像頭焦距,将自己和班布肩并肩的圖像錄入:“米納爸爸,我是米蘭,還有班布……”他說話聲音微微發顫,完全沒有了平常的流利自如,“你能看到我們嗎?”
他緊張得吞了吞口水,咧開嘴笑笑:“我一直在打這個號碼,就知道你們不會失蹤的,我和班布都很好,爸爸你好嗎?德魯克爸爸在嗎?我們會争取早點回家的,很想你們。”
他搭在班布肩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我們在宇盜這邊,剛剛抵達琉璃海挖礦,等再大一點,有了自己的飛船,就飛回去……這個是我的光腦號,原先的那個丢了,班布的也是。爸爸別擔心,我們都挺好的……嗯,我已經精神力二級了,會保護好弟弟的,期待我們團聚的那一天……”
看着時間進度條跳到了末尾,米蘭一點光屏邊緣的發送鍵,信息傳了出去。
班布側過身,輕輕擁着米蘭,拍拍後背:“你哭了,別哭。”
“……嗯。”米蘭再一次摘下助視鏡,抹抹眼睛,回抱班布,“哥哥只是太激動……太激動……不知道米納爸爸要多久才會看見。”
“總能看見的。”班布對于米蘭的問題,一直以來都不像應付外人那樣直接點頭附和,而是綜合實際情況,客觀分析,然後給出答複,“米納爸爸是個很細心的人,就是事情再多,他再累,也要每天晚上檢查一遍留言。”
“是啊。”米蘭吸吸鼻子,“現在還不是晚上。”
“考慮到時差和信號延遲,也只要再過二十四小時就能看到。不過要是在很遠的地方,星網信號不好的話,就不好說了。能夠接通光腦發送視訊,米納爸爸不會去到偏僻的地方吧。”
米蘭閉上了眼睛:“最多還有二十四小時——班布,我有點心慌。”
“你可以抱着我。”班布把米蘭的腦袋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又拍了拍,“這時候有個人依靠,就不心慌了。”
米蘭被他逗得噗嗤一樂:“說得就好像你不緊張一樣,肩膀都僵硬了。”
“嗯,有點。”此緊張非彼緊張,班布還處于“記錄米蘭情緒以供晚上分析的過程”中,米蘭給米納留言的時候,他考慮的是——單親家庭對小孩的生長發育有怎樣的影響,随後腦中就蹦出了單親家庭長大的格雷格。
還有一些關于小孩在童年與雙親分離後會顯得疏離的案例。
班布暗暗将《父子長時間分離後重聚相處之道》列為自己即将開展的觀察課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