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091:慕顏歸來(見面了)(1)

☆、091:慕顏歸來(見面了) (1)

春暧花開,萬物複蘇。

T縣的群芳街道,T縣最早的社區型住宅樓,其實說白了就比筒子樓稍微微好一點的老小區。

三五個老漢圍在一家小賣部的棋桌前指點江山。

小賣部的電話鈴鈴鈴鈴的響了起來……

“老王頭,電話……”

老王頭正是這叫小賣部的老板,這會兒正悔棋,讓人揪着不放,所幸一掀棋盤,幾個老漢說說點點下,老王頭得瑟的去接電話。

“喂,找誰?”

“我找趙楊……”孫寡婦就想到的只有趙楊這個名字。

“啊呀個呸,還朝陽呢,老子這兒沒朝陽只有夕陽!”

一聽說沒趙楊有西洋,那邊大牛淚眼巴巴的着板棚車很是傷感的樣也讓孫寡婦很着急,一插腰把平時跟村裏婆子們吵架的勁頭也拿了出來。

“呸個屁的呸,我說了找趙楊,他妹子快死了,趕緊的。”

孫寡婦的聲音頗大,順着話筒傳了出來。

那邊老王頭跟着就吼了起來……

其它幾個老漢撿着棋子說老王頭這是有火沒處洩了……

“咦,那不是趙家小子嗎?”

“可不就是麽?”

“……”

遠遠的,街道上一個高大修長的年輕男子正向這邊走來。

“啧啧,還別說,男在也十八變呢,當初的小猴子一樣的,讀了就是不一樣了。”

“就是就是,聽說當大醫生了,那可是吃香的呢。”

“哎,可惜了,當初要不是顏老師家那丫頭命薄讓人販子拐走,這會兒不定這兩個還成一對了呢。”

“就是,不過這小子也算夠意思,把顏老師也接出去了。”

……

“王叔,給我來個火機……”

“啊,這不是趙家小子麽?哦哦,你奶奶忌日是吧。”

趙楊點點頭,臉上帶着淺淺的笑,修長的手指放在櫃臺上輕點着。

王老頭把電話一挂,趕緊給他拿火機,而後找了零錢,待趙楊轉身時,倏地又想到了什麽。

“啊……趙楊!”

趙楊驀然回首,冰雕般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老王頭趕緊拿起電話回撥,剛才那個電話不就是找趙揚的麽?

可是這會兒,孫寡婦已經離開那邊的電話亭了,氣得眼淚都出來,也是苦無辦法,只得趕緊叫大牛推車,兩人往縣裏趕去。

那邊的老王頭邊撥電話邊說剛才有人打電話說找趙楊,說什麽他妹子快死了……

街坊鄰居都知道慕顏十幾歲時離家出走沒有回來,據說是讓人販子拐走了,那會不會……

趙楊聽到老王頭的話,手中的祭祀用品散落一地,慌裏慌張的記下那個電話號碼,指了指地上的東西,讓老王頭先收着,又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給老王頭,匆匆的就離開了巷子。

不停的撥着那個電話號碼,一直占線,又打了電話查了這個號碼是G省一個小縣城的電話。

趙楊有絲焦急的開了車往市裏趕去。

好不容易打通了電話,說電話亭,好在剛才孫寡婦那大嗓門,電話亭老板也記得,就說了好像是有個病人,鎮上的大夫說不行了,讓送大醫院。

趙楊又問了那是什麽地方,開了導航就往G省開去。

八個小時沒停歇過,一路高速終于到達G省,好在路上聯系在G省的同學在高速路口中接他。

換了車,換了司機,一路往小縣城奔去。

“趙楊,到底什麽事,你這麽着急,我明天還有個學術會都為你推了。”來接趙楊的是他大學同學秦斐。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點……”趙楊不知道該怎麽說,慕顏怎麽可能會出事,怎麽可能會到那種小地兒去,還快死了。

可是當時他一聽說一個電話說是他妹子快死了,他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有有多久沒有慕顏的消息了,七年零一個月,255天……

秦斐沒弄明白趙楊想什麽,不過還是在去小縣城的路上打電話聯系了縣城的三家醫院,按着趙楊說的,問了問有沒有特殊的病人。

唯有縣醫院說是有個産婦,送來的時候已經昏迷,家屬錢也沒帶夠,這會兒正僵在那兒……

縣醫院裏,那僵在那兒的的确是孫寡婦一行三人。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吧,醫生直接扔一句,趕緊交住院押金。

總共滿打滿算孫寡婦買了兩家的房産才從村長那兒換了一千塊錢,加上她自己存的一點私房錢,也才一千一百多塊錢。

這一上來就讓交兩千塊錢,她上哪兒弄去。

在這認錢不認人的地兒,沒有錢,病都難,更別說是做手術了,值班醫生過慕顏的情況,人都昏迷不醒的狀态下,估計就是現在剖腹孩子也怕是不行了,弄不好一屍兩命死在手術臺上都有可能。

所以有些故意為難的意思。

大牛拽着醫生的袍子就是不松手,一個勁的喊着:“你趕緊救俺妹子,趕緊救,俺妹子要死了,俺打死你……”

孫寡婦急的團團轉,好話歹話說盡時,趙楊跟秦斐趕了過來。

“艹,這群認錢不認人的主,人命關天呀!”秦斐是個急性子,當下就急沖沖的走了過去。

而趙楊幾乎是全身僵硬的跟着走過去的,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雙眼死死的盯着那推車上昏迷的女人,雖然只有半邊臉,雖然那張臉憔悴不堪,但他依舊記得那是他的慕顏呀!

“顏顏,顏顏……”喚了兩聲沒喚醒,趕緊伸手去探她的呼吸,薄弱到快要沒有似的呼吸。

“秦斐別吵了,快點準備手術。”

趙楊一聲怒吼,秦斐啞然,指着擔架上的女人問:“你确定,這是婦科!”

趙楊沒時間理他,從口袋裏拿出錢包抽出全部的現金我往那白大挂醫生身上一甩:“夠借你們的手術室用了吧。”

秦斐那醫生黑臉的模樣,別提多痛快了,幫着趙楊把慕顏往手術室裏推。

先前和秦斐通過電話的老院長也趕了過來,到秦斐喜笑顏開的招呼着:“斐少爺光臨,真是蓬荜生輝。”

“滾尼瑪的生輝呢,老子現在沒空兒招呼你,今個兒這人要沒事就算了,有事的話,李院長你等着的。”秦斐趙楊着急的樣就認定了這肯定是趙楊要找的人,當下就罵了起來。

他生平最讨厭就是醫生錢救人,那是給醫生這個稱號蒙羞的事情。

簡陋的手術室裏,趙楊已經穿好手術衣,金絲邊眼鏡下一雙血紅的眸子透着堅定不移的神色。

“你确定不要抓個婦科醫生過來主刀,我們是外科醫生呀。”外科醫生做這種手術真的合适嗎?

“我修過婦科。”趙楊頭也不回的說了這麽一句,倒是提醒了秦斐,趙楊這小子,當初選副修科目時,還真是選了婦科的。

手術就這樣開始了,秦斐作助手,趙楊作主刀醫生,而後是醫院裏的臨時抓來的婦科醫生。

半個小時後,趙楊穩穩的那那個全身都變成烏紫色的小娃兒抱出來時,他的呼吸也跟着一窒。

産科女醫生這進候接了手過來,把小娃兒倒提起來扣完嘴裏的羊水之後趕緊的送到邊上的小床,護士最準備好氧氣罩。

趙楊擔憂的那連哭都沒哭一聲的小娃兒,而後視線移到慕顏依舊平靜蒼白的睡顏上。

“趙楊該縫合了。”

“咦,這是……”秦斐詫異的問出口,取出胎盤時,連帶着的一個像是……未成形的胎兒似的小肉團。

雙胞胎!死胎!

邊上的婦科醫生嘆了口氣解釋說這應該是未成形的死胎。

現場一片死寂,趙楊深吸口氣,收起心思專心做縫合。

弄完這一切後,叫了孫寡婦進來問慕顏的情況才知道,原來還有一個月才到生的,可是慕顏營養不良總暈倒,這次也是暈倒後摔了一下才這樣的。

早産,再加上在母體肚子是憋了那麽長時間,這會兒大人雖說虛弱了點,可倒沒太大事,就這小娃兒能不能撐得過來了。

“妞妞呀,你趕緊嚎一嗓子吧,你不嚎一嗓子,你娘也不醒來,這可怎麽辦呀……”

孫寡婦站在保溫箱前淚雨漣漣地着孩子。

可是這孩子就是沒有哭一聲,好在小嘴還一動一動的像在吸吮般的蠕動着,婦産科醫生那也是把辦法都用盡了,舉凡掐下小屁股,捏捏她小手的法子都使盡了,也沒見小丫頭哭一嗓子的。

最後還是趙楊推開了婦産醫生,站到保溫箱跟前不知道嘀嘀咕咕說些什麽。

良久,小丫頭的第一聲啼哭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出來了,哭聲小小的,弱弱的,有些小委屈的模樣,卻讓趙楊眼淚啪嗒的落下一顆。

秦斐就站在趙楊後面不遠處,聽到了趙楊說的全部的話,聽到了趙楊那眼淚滴落的聲音,心也跟着酸酸的。

趙楊着那委屈的撇了嘴哭完又睡了的小丫頭,總算是放心了,轉身到秦斐,揚起一抹笑來,卻是比哭還難。

“她就是你要等的人,你小子可真能藏呢。”秦斐笑着給了趙楊肩膀一拳頭。

趙楊倒是不在意:“秦斐,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從我們的手中多了一條鮮活的生命。”趙楊是很激動的,這種激動他很想與人分享。

秦斐挑挑眉:“當然。”但是他知道趙楊的喜悅,比他的多了很多倍,那不光是醫生救活了病人的喜悅,還因為那個病人是他的她。

“好了,你也該休息一下,高速行駛**個小時,再加上兩個小時的手術到現在,你的身體已經超負荷了。”

秦斐的建議是正确的,可是趙楊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坐在慕顏的病床前,怎麽都不夠,怎麽都舍不得合眼,生怕跟從前的二千多個日子一樣,睡醒才發現她在身邊就是個夢。

小時候,他父母剛離婚,母親要出國發展,父親公司忙還有小情人要照顧,沒有人管他。

奶奶把他接回小縣城裏,他在那兒先是聽奶奶說起慕顏,而後見到慕顏,他就在想,怎麽有那麽能惹事會打架的小姑娘。

那麽小,膽卻是大的厲害,走到那群多嘴的婆子們面前一站,兩只眼晴瞪的銅鈴似的,卻又笑眯眯的威脅人家:“我以後都跑你們家門口拉粑粑去,還得在你們吃飯的時候去……”

諸如此類無厘頭之極的行為,常常惹得鄰居去家裏告狀。

那時候,這小丫頭就會特別的乖,低頭哈腰該道歉道歉,遇上些她破銅爛鐵道歉人家也不放過的主,小丫頭就直接奔到廚房裏,拿了把菜刀出來。

吓得來告狀的人臉色發白,惹來母親呵斥時,小丫頭卻是笑吟吟的把菜刀往來告狀的人手裏一塞:“要不你把我砍了吧,砍了我你就不生氣的話,你就砍吧。”

那樣的話,趙楊聽過兩三次,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就是你趕緊把菜切了的語氣似的,卻是讓聽她說這些話的人氣得沒了脾氣。

從那以後,她在外面再胡鬧打架鬥狠,也沒有人去家裏告狀了。

奶奶去世後,他住進了她家,以兄妹相稱,可她卻是以他打架打不過她,所以不叫哥哥。

其實他從來沒說過,私心上,他也不想當她的哥哥。

每次她打架受傷,都是他偷偷的稱着大人沒發現悄悄的給她包紮。

十二三歲時,她說她的夢想是當個懲惡揚善的大英雄,那時候他就在心裏接着,那我就當個救死扶傷的醫生,你救別人,我來救你。

但是今天,當他到了無生氣的她時,突然很後悔少時的決定。

如果默默的支持與守護換來的是這般的傷痛,那麽我應該在你的羽翼未豐時斬斷你飛翔的翅膀。

慕顏這一覺睡得很沉,夢中,火海一樣的熱。

她發燒了,這可苦了一直照顧着她的趙楊,孫寡婦和大牛見小娃兒也沒事,慕顏也睡着後,兩個人也是累癱了。

秦斐吩咐了人轉門弄了隔壁的病房,又叫了護士給兩人腳上的水泡處理完,吃了東西先睡了。

那照慕顏的活自然就落在了趙楊的身上。

剛生産後再加上身子本來就虛,剛換上的病號服全都濕透,擦洗的工作,趙楊是親自做的。

秦斐不可思議,這工作大可以請護士來做的。

但是之于趙楊來說,這沒有什麽不可以。

小丫頭的第一次月經來潮,還是他去買的衛生用品,他給她講的生理常識,在他眼中,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這些本該就是他來做的事情。

……

慕顏生産這前後幾天的時間裏,遠在B市的林夏生病了,重感冒發燒。

重到什麽程度,發燒昏迷不醒,最後還是家裏傭人發現送到醫院去了。

林夫人得到消息後着急的要回來,讓林父給攔了下來。

最後鑒于霍水懷孕不方便在醫院裏照顧,找來了丁洋照顧。

生病那幾天,林夏就天天睜着眼晴,熬的眼圈都紅了,也睡不着覺,丁洋着急,讓醫生在他的點滴裏加了點藥,想讓他休息下。

可是林夏是那樣意志堅定的人,他不想閉眼,那怕是睡着,他也能把眼晴睜得大大的。

那種情況,特別的吓人。

B市的情況暫且不說,就說這剛生産完的慕顏。

都說懷胎十月,生産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對于慕顏來說,這不光是脫腦了肚子裏一個娃娃這個重負,還有她這六年沒人辦法形容的生活。

脫離了,她就還是她慕顏。

好像是把這幾年沒有放下的心全放了,睡得那麽沉,那麽香。

夢中,不再有任務,不再有其它,只有春暧花開,一個小胖娃娃笑眯眯的着她一個勁的叫媽媽媽媽……

但是當她睜開眼後,卻如夢初醒,她記得她摔倒見紅,而後大牛跟孫寡婦送她去鎮上,到了鎮上之後,她就不記得了……

孩子呢?

伸手一摸,平坦的肚子讓她的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是她不好,如果她能想開點,早點離開小山村,沒準不會這樣……

“醒了。”

沉穩又帶點喜悅的男中音讓她驀然側目,進一雙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中,這麽近的距離,她甚至能清晰的到他的黑眸中自己的倒影。

那個頭發亂鑿鑿,沒一點神色的,還是自己嗎?

“我……”

突然之間說不出話來了,所有的記憶回籠,面對少時一直支持她夢想包容她愛護她的男人,她慚愧的無以複加。

猶記得,她要參加國安的特殊訓練時,最後一次和他通話。

那時候,還是打的公用電話。

她以後是要做特殊人物的,用父親的話來說,最好就沒有她的資料。

所以當初她離家時,給衆人的假像是離家出走,讓人拐走找不回來了。

那個時候,母親很生氣,說她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而她想,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而且這事還很危險,當然不會回來。

可是趙楊卻是說了,讓她給他打電話,偷偷的打,說這叫神馬的敵後僞裝術。

後來,她果真就這樣打電話了,有時候冒充是趙楊的同學,有時候是朋友……

各種角色,打的多了,小賣部的王老頭一接她電話就聽得出來,笑眯眯的打趣,不會是女朋友吧……

那是趙楊讀大學前的暑假,後來趙楊要去外地讀大學了,而她也要參加特殊訓練。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過那個電話。

再然後呢……

沒有什麽然後,再然後的幾年裏,她根本就不是她慕顏,而是任務角色霍水。

“又想說你以後再也不這樣了,顏顏,你的信用值已經成負數了。”趙楊風趣的接過話來,這是他們倆人都熟悉的對話方式,不過卻是幾年前的了。

慕顏愣了愣,旋即唇角揚了一抹笑,那麽熟悉的過往,這樣熟悉的對話模式,禁不住切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屑。

過後才想到孩子的問題,又有些緊張的着趙楊。

趙揚當然明白她在想什麽,二話不說,把她用被子裹的嚴嚴實實,而後彎腰抱起,邊走邊訓:“只可以一眼,你也需要休息。”

慕顏點點頭,心中似有陽光照來,暧暧的。

可是當她到那個還乏着烏紫色全身皮膚皺巴巴的小娃兒時,揉了好幾下眼晴不可以思議的問趙楊:“會不會抱錯了。”

趙揚滿頭黑線:“我就是抱錯你也不會抱錯她。”

“可是不對呀,她怎麽這麽醜……”慕顏不樂意了,為什麽呀為什麽呀,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小公主,怎麽就這麽個樣子呢,夢裏那白白胖胖笑眯眯的小娃兒呢?

小娃兒不幹了,閉着眼晴哇哇哇的大哭起來……

秦斐沒好氣白了她一眼,指揮趙揚趕緊把這沒常識的媽媽抱走,小娃兒剛生下來,那個不是這樣的,還說抱錯,靠,真是的,他堂堂G省有有名的外科醫生給人當助手接生出來的娃兒,會抱錯嗎?

除非是生錯了!

孫寡婦和大牛知道慕顏醒來,都很高興,特別是大牛,一個勁的給慕顏說小寶寶有多可愛,有多漂亮……

慕顏嘴角微揚,聽着大牛眉飛色舞的說小娃兒多可愛,心中忍不住吐槽,自己這半邊鬼臉在大牛眼中都美的跟天仙似的,所以大牛會說小娃兒漂亮一點也不奇怪,是大牛的審美觀問題。

孫寡婦也是笑笑的,比自己生了娃還高興。

趙楊趁這個時間去照娃娃,并讓秦斐先在這兒給他們找一個落腳處,慕顏剛生産完,需要好好的坐月子。

當趙楊提出可以出院回去坐月子時,孫寡婦有些尴尬的拉着大牛往外走。

大牛還有些不情願,可是想到小寡婦給他說的話,也就忍下不舍,往外走。

慕顏着急的喊人,沒喊住,趙楊了然的笑了笑:“放心,有我呢。”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是讓慕顏奇異的心安了。

當慕顏在醫生裏到來送飯的大牛和孫寡婦時,開懷的咧開了嘴,孫寡婦卻有些不好民的搓着手:“妹子,我也不知道這城裏人坐月子,怎麽做,不過趙醫生專門給弄了電視放怎麽做菜,我學着做了點,你嘗嘗,要不好吃回頭我再學。”

慕顏拉過孫寡婦的手笑着:“我吃了嫂子做的飯大半年,已經習慣咱們山裏人的口味了。”

慕顏這樣不見外,倒是讓孫寡婦更加肯定以後好好照顧慕顏的決心了。

她跟大牛本來是要回去的,可是跟那個秦醫生卻在醫院門口攔住了他們,帶他們去了醫院旁邊的一處房子。

并說慕顏要在哪兒坐月子,然後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想請她來照顧。

其實她知道慕顏這是想報答他們,在來的路上,為了讓慕顏清醒一點,她還威脅過慕顏說自己和大牛把家裏的田地房子全賣了,以後就靠着慕顏過活了。

但是這會兒,真要賴在這兒,也不是個事。

正好,那個秦醫生攔下了他們。

慕顏的月子坐的極好,秦斐安排好這些後就回去了。

小縣城醫院邊上的小區裏,兩室一廳的房子,慕顏跟孫寡婦住一屋,大牛跟趙楊住一屋。

兩個女人天天晚上睡前聊的最多的是孩子;兩個男人天天晚上睡前說的最多的是慕顏。

大牛是個實誠老實的人,聽孫寡婦說趙楊是好人,那就是掏心窩子的什麽話都跟趙楊說,包括他想讓慕顏當媳婦兒,慕顏不同意,還讓他娶了小寡婦,他生氣的事都說了。

可以說事無巨細,但凡他能記起來的,那怕是慕顏那天誇了他一句,還是慕顏那天笑了,他都說的一清二楚。

是夜……

小城鎮的夜空,較之大城市來說顯得格外的明亮,繁星點點,斑斓的月光透過剛發芽的樹岔子零散的灑落在陽臺上。

趙楊手中點着一根煙,似是在星空,又像是在想心事,時而抽上一口,時而發會呆。

一周過去了,他每天盡心的把慕顏照顧的很好,可是他的顏顏……還是他的顏顏嗎?

他沒問過她發生了什麽事?也沒問她這個孩子是誰的?

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敢問,他怕得到的那個答案會讓自己心碎,所以,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就這樣吧,慕顏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醫院的出生證明是他去開的,上面父親一欄寫的就是他的名字。

孩子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叫慕唯一。

其實他想過很多次,以後他們的孩子叫什麽名字,他跟慕顏的名字都是父母的姓氏組合而成,所以他曾想過,以後他們有了孩子就叫趙慕。

但顯然,這個願望目前沒有辦法實現。

所以慕顏的這個孩子只能叫慕唯一,代表着慕顏是他的唯一。

他自小在城裏長大,父母親的感情不好,各自有自己的私生活,他見慣了成年人之間那種暧昧不情的所謂的愛情。

對愛情,本就不抱任何信心。

一直到遇上慕顏,起初他也只是覺得這小丫頭跟他認識的小丫頭都不一樣。

有一次,慕顏為了他跟同學打起來,小小年紀的慕顏被那個高大的男生打得鼻青臉腫,還反過來安慰他,說會保護他。

那個時候,他才想,也許他也可以變得強大一點,去保護一個人。

但他私心上又喜歡慕顏保護他,因為慕顏替他出頭時,總會說一句:“你敢欺負我家趙楊……”

我家趙楊呀……

多麽美好又奢侈的稱呼,那種歸屬感,讓他在之後的二千多個日日夜夜,作夢都會笑醒……

慕顏是半夜口渴,起來倒水喝,剛接了水還沒送到嘴邊,一只大手就從後面拿過她手中的杯子,吓得她條件反射的就要出手,但那熟悉氣息讓她收住了手,輕拍胸口:“大半夜的在這兒吓人呢。”

趙楊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把她剛接的涼水倒出一些,又接了熱水,兌好後,嘗了一口才送到她手上:“你還沒出月子,雖涼水不好。”

慕顏不在意的切了一聲,接過水一口氣喝完。

瞅着趙揚手中的煙時,舔了舔嘴唇:“給我來根吧。”

趙楊并不吃驚慕顏會抽煙,他學會抽煙還是慕顏教的,拿了一根燃上,而後遞給她。

慕顏要坐在陽臺上時,他又拉住她,去沙發上拿了軟墊子放下後才讓她坐下。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的抽着手中煙,星空依舊閃爍,有風吹動窗外的樹枝帶來沙沙的聲響。

“你不問點什麽?”最終還是慕顏先沉不住氣的。

趙楊:“噢……”

慕顏側目,就着月光,到趙楊那俊秀的側臉平靜無波,可是趙楊真的就沒話問她嗎?

“你想讓我問點什麽?”趙楊轉過身來,雙眸直直的向慕顏。

慕顏愣了愣,半晌才挫敗的嘆惜:“真是敗給你了,還是這麽木,你問我過得好不好呀,問我怎麽這麽多年沒有聯系你呀,問我這臉是怎麽回事呀?……”

慕顏羅列了一大堆,也沒聽見趙楊回話,擡眸去只到趙楊帶笑的面容。

“這才是你,顏顏。”

慕顏神情一滞,心中似有什麽松動,鼻頭有些酸楚,這過去的七年前,發生過的事情,不管是差點被何忠要強暴,還是被剝去半張臉,或者是回複所有記憶後心中的不甘,她都沒有想哭。

因為她自小就相信人,眼淚弱者的代表,如果她一定要有哭泣,那麽她的眼淚必須是武器才行。

但就在趙楊說,這才是你的時候,她突然覺得,眼淚也許不一定是軟弱,而是一種情感的發洩,而她也并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堅強。

趙楊長臂一伸,攬她在懷,輕拍她的後背安慰着:“都過去了,過去了……”

但是一切真的都過去了嗎?

慕顏知道,沒有,一切還遠沒有結束,而她也不能躲一輩子。

眼淚和情感有時候似乎是相通的,在自己最熟悉的人面前,似乎一切也不用僞裝,把自己當成還是個小姑娘一樣,那些不能與外人說的話,全都能說給他聽。

她說的平靜,他卻聽得繃緊了神經。

最後,她說:“所以,我還要回去,完成這個任務。”

趙楊生氣了,悶着沒有說話,慕顏知道他生氣了,但是沒辦法……

趙楊跟母親一樣,他們不喜歡她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但是多年來的信仰呀和那人對她的期望,都時刻的在提醒着她,可以有心理障礙,但是克服障礙後,必須要堅定不移的完成任務。

“所以,你跟我說這麽多,就是為了最後這一句吧。”趙楊的嗓音有些撥高怒火也在高漲。

慕顏心中有愧,可是怎麽辦,她想光明正大的當她慕顏而不是這麽躲躲藏藏的。

為此,趙楊生氣,三天沒有跟慕顏說過一句話。慕顏倒不急,反正趙楊就是再氣,也不會把她怎麽樣,反倒是孫寡婦在邊上幹着急,時不時的說兩句趙楊的好話。

等到慕顏臨出月子前,趙楊也安排好了一切,趙楊是在B市讀的醫院院,大學跳了兩年連讀碩士之後今年參加工作,卻已經是一家私立醫院的外科主刀大夫。

趙楊沒有問慕顏打算怎麽辦,而是已經安排好了怎麽辦。

按着慕顏的意思,孫寡婦和大牛帶着孩子繼續在這小縣城裏生活,而趙楊則帶着慕顏回了B市。

B市,依舊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跟慕顏離開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只不過那時正值秋日蕭條,而如今卻是春暧花開,白色的柳絮像雪花一樣滿天飛舞。

此時,B市機場外,慕顏頻頻的打着噴嚏,皺皺眉頭埋怨着:“這地兒可真不是個好地方,你怎麽能呆那麽多年。”

趙楊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是把她脖子上的圍巾圍得更嚴實一點,拗不過這小女人的軟磨硬泡,愣是在剛出月子就帶她回了B市。

但也說好了,不過她做什麽,都要在自己可視的範圍之內。

這一次,他再也不願意放手讓她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就算要做,也要有他在邊上着,這樣他才會心安。

而她也答應,這次會絕對小心注意安全的。

機場真的是個好地方,送往迎來,緣分有時候也就是這麽妙不可言。

趙楊的視線不經意的掃向不遠處一個大着肚子的孕婦,而後有微微失神,過後大手搭上身側慕顏的肩膀,往另一側行去,說是那邊打車好打。

趙楊到的不是別人,正是霍水和林夏。

林夏和霍水剛從南方老爺子那兒回來,霍水的肚子已經有五六個月大了,還是穿着色彩鮮豔的孕婦裝,很豔麗的玫紅色,很是吸引路人的視線。

他們也是剛下飛機,去了一趟南方林夏的爺爺,林夏的父親年初上班就開始忙起工作,而林爺爺的确是老了,有些小中風,身邊就算有傭人伺候,還是需要有家人陪伴。

這不,林夏就帶了霍水過去住了一周,這才剛回B市,也是因為林夏代課課程要開課了。

因着霍水懷孕的原因,林夏申請調到了軍校擔任代課講師,每周的課也不多,注要是講實戰方便的知識。

兩人也從楓林小築搬到了學校的附近的小區離霍水專門産檢的愛斯國際醫院也很近。

三室一廳的屋子寬敞明亮,傭人是新請的一個月嫂,平時林夏去學校時,就是這月嫂陪着霍水。

當然,月嫂也是霍水自己選的。

……

慕顏回到B市第一時間就去了軍部,是帶着趙楊一起去的,答應了趙楊,就要做到,不然的話,趙楊就要把她的事情告訴母親。

她怎麽忍心讓母親還為她操心,而且想必她跟總部失去了聯系之後,總部也會想到通過母親找到她。

那麽其它的人呢?會不會想到這一點她可不知道,但她不能把這份危險帶給母親。

從趙楊這兒她知道母親在T市的一家美術學院任教,趙楊每個月休假時也會過去,母親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

兩天後,她才從軍部出來。

兩天兩夜的策劃和會議,其實已經是極限,可是為了早點把霍雄兵抓獲,她還是強忍身體的不适堅持到底。

她帶回來了H國可能是霍雄兵的另一個窩點,而A國那邊如果沒猜測只是個煙霧彈。

那些走私的文物的儲存位置很可能是H國,她去過的那個地方,但是她去的時候,眼睛是讓蒙上的,出來時幾乎是昏迷着出來,壓根就不知道那人地點在哪兒。

不過這已經是很好的情況,關于她臉上的傷,本來是放她大假,讓她退出這個任務出國治療。

但她放棄了這個提議,堅決參與到任務之中。

最後,她的父親慕學政也出現了,對于她的擅自脫離聯系,給予了狠厲的批評。

對此,慕顏只是輕松的一笑,丢了一句:“蘇如玉還活着,我這半張臉就是被拿去換在她的臉上的,你高興了吧。”

當下慕學政臉上那神色很複雜,慕顏只是鄙視的笑了笑:“慕教官,這次任務之後,我申請退出國安,你會同意的吧。”不管他同意與否,她都會退出。

當時父親怎麽回答,問她為什麽退出,她反問了句,你為什麽讓我加入?

沒等到父親的回答,她就離開了會議室,答案早在她見到蘇如玉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還用再多問嗎?

殊不知,她前腳剛走,那個剛才還一臉嚴肅站在那兒訓她的慕學政已經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如果不是身邊的助理扶着,早就倒了地。

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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