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大悟地說:“也對。”然後他拿出手機對準自己的耳環拍了張照,他看着照片說:“和之前的長得好像啊,不過摸上去好像是金屬?”
“大概吧,我怎麽知道。”青峰不耐煩地回道。黃濑指着青峰手上的木制盒子,“這個是放耳環的盒子?”
“是啊,留給你好了。”青峰塞給他,黃濑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透過重重迷霧再度清晰地看到了從前的夢境。
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教室裏,青峰遞給他的裝在木盒子裏的禮物。
原來是耳環啊。
青藍色的金屬耳環。
“還真罕見。”黃濑低聲說,不由笑了出來。
雖然沒有在生日的時候送,不過暫且原諒你吧。黃濑沒把這句潛臺詞說出來,青峰搶先說道:“一直在說話,一直在說話真是煩人。”他摟住黃濑的脖子,“我要走了,你就在日本好好打籃球,當模特吧,要是還會有人起用臉上有疤的模特的話。”
“誰說會留疤!”黃濑氣急敗壞地湊上去咬青峰的嘴唇,他得好好封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什麽晦氣的話。
擁抱和接吻不再讓他們尴尬,即便對方是中學時共處過的隊友,高中時的對手,私下裏并不常見面的舊識,是與自己有相同性別,相同性征的男性。想要回避,會覺得不好意思也不是因為尴尬,而是源于緊張。緊張自己在對方面前的表現,緊張對方是否明白長久以來,從未訴說,只在暗中生長的情愫。
種子一樣在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被埋進地裏,多年來在黑暗中被澆灌,曬太陽時也是偷偷摸摸的,時不時松一松土,因為缺乏肥料而長得不太健康,又黃又瘦,以為它永遠不會開花結果,結果竟然無意在細瘦的枝幹上發現了花苞。
黃濑對青峰耳語道:“告訴你個秘密吧,小青峰。”
從沒和任何人說過的秘密,和夢有關,也和青峰大輝有關。
青峰聽完,撇嘴說:“這算什麽秘密。”
“不算嗎?”
“你過來。”青峰示意黃濑把耳朵湊過去,黃濑照着作了。青峰說罷,黃濑苦笑着看他,道:“你也太有自信了吧。”
青峰露出更為自信的笑容,黃濑朝他擺手,“那下次再見。”
“下次一對一。”兩人碰了下拳,有護士來喊黃濑去作身體檢查,他們在醫院的走道上分別,黃濑走在護士身邊,沒敢回頭,輕聲說:“好像做夢一樣。”
護士疑惑地看他,他笑了笑,臉上的傷口抽痛了下,忽然松了口氣,大膽地朝前跨出一大步。
9.
黃濑的膝蓋做了個小手術,問題不嚴重,只是需要時間休息調整。籃球訓練被擱置,黃濑把時間都用在了學習和模特事務上。他臉上的傷在右面臉頰留下了 一道非常淺的疤痕,他沒有去做祛疤手術,一開始事務所還有所怨言,不過黃濑的工作量并沒因為臉上疤痕的出現而減少,反而有相當一部分新的品牌特意找他拍宣 傳照。這些新品牌與黃濑以往拍攝的類型截然不同,服裝的概念要更陰郁,成熟些。雜志聯絡他拍攝的照片主題也變得更寬泛,不再局限于陽光金發大男孩的爽朗派形 象。參與拍攝的電影也已經完成了後期制作,大約年底就能上映,被導演找去看剪輯出來的成片時,黃濑還從劇組攝像的手上拿到了一件禮物。是經由照片放大後制 成的裝飾畫,黑白照片裏是光着上半身,只穿了條牛仔褲,赤腳蹲在地上的黃濑。
他沒有在看鏡頭,頭發蓬亂,照片只拍到了他的側臉,占據畫面大半部分的是他後背的抓傷。黃濑看到時不禁咂舌,“原來那時候這麽嚴重。”
“覺得這張特別符合當時的感覺就自作主張地放大了。”攝像說其餘照片都收錄在了會随之後影碟發行時會出的限量豪華套裝裏。
“當時的感覺?”
“雖然是滿身傷痕的身體,不過看上去卻像得到了某種釋放,看久了會發現其實是張會讓人會心一笑的照片。大概就像K在紙上寫下要去尋找世界的光時的心情吧。”攝影這麽解釋,編劇卻湊過來開玩笑,“如果是黃濑君的粉絲的話,大概只會覺得心疼吧。”
黃濑哈哈笑,當天晚上回去後給青峰打了電話。青峰那裏還是早上,他還沒睡醒,電話通了也不打招呼。聽到跨越十個小時的時差傳來的平緩的呼吸聲,本來想說的話突然忘得一幹二淨,黃濑在電話裏笑,青峰問他笑什麽時,他回答道:“ 一直以來,多謝了。”
“啊?”
“今後也請多關照。”
青峰沉默了會兒,打了個哈欠,回了他一句:“恩,請多關照。”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見過面,青峰休假回國時趕上黃濑電影宣傳期,即便兩人都在日本也還是只能通過電話聯系。青峰常在電視裏看到黃濑出現, 與劇組一起上節目宣傳電影或者是娛樂新聞,花邊新聞。雜志上也能經常看到他,籃球雜志訪問他身為一個籃球運動員嘗試演藝事業的感想,娛樂雜志訪問他和渡邊涼子的關系,女性向雜志為他拍攝讓人着迷的封面照片。想來想去,大概只有專門刊登寫真女星的雜志裏沒有見過他了。
終于有空見面也是在家裏度過,黃濑躺在沙發上睡覺,青峰在他邊上看電視或者玩游戲。
那張裸上半身的黑白照片被黃濑挂在了客廳裏,他洗澡從浴室出來,經過客廳時,青峰常暗自比較現實中黃濑的裸背和照片裏他裸露的背部。
線條相差無幾,無非是照片裏多了許多細密的傷痕,而現實中出現在他背上的只可能是沒擦幹的水珠或者青峰大輝的手。
他常在晚上輕撫黃濑的後背時尋找那些曾經駐留在此的抓痕,大概有兩道留了下來,化成細到幾乎看不到的疤,只有在細細撫摸時才能清楚地感受到。一道在靠近右肩胛骨的地方,一道在左側腰間。他特別喜歡吻這兩個地方,黃濑不知道原因,私下揣測大概是因為這兩個地方口感比較好,才得到野獸派的青峰的垂青。
親熱時,還有一個地方青峰也很喜歡:黃濑的右膝蓋。
他粗糙的手掌會握住他的膝蓋,來回撫摸,埋頭去吻。黃濑從沒和青峰說,其實之前那次被襲擊事件後,膝傷雖然恢複,可還是落下病根,打全場的比賽對 他來說有些吃力,通常教練只會用他兩節。每次青峰吻他膝蓋時,黃濑就覺得他好像知道這點似的,知道他的膝蓋下面聚集着傷痛,就用吻來封住它們,不讓它們爆 發。
和青峰在一起後,黃濑已經很少經歷那些或黑白或五彩的夢。那次他們一道去看了黃濑主演的電影回來後才久違地做了和青峰有關的夢。
他夢到一場比賽,只剩下最後五分鐘,他代表的隊伍大比分落後,他的膝蓋很疼,還是堅持要上場,最後教練同意了。上場之後不但追平比分,還拉開了兩 分的差距,可就在這個時候膝蓋痛得已經沒法繼續下去,倒在場上,對方抓住機會,進了個三分球。比賽結束,他什麽也做不了,抱着右腿連意識都有些模糊。
青峰自始至終都在場邊看他,雕塑似的一動不動。
黃濑醒來後想,大約是被電影的悲傷結局感染才做了這麽一個夢。
他從沒想過夢境會變成現實,就像沒想過會從青峰手上收到禮物,會和他發展出超越友誼的關系一樣。所以才會在夢境成真的那一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職業籃球賽的總決賽的最後一場比賽的最後一秒,黃濑涼太倒在了賽場上。
這事成了大新聞,他的膝傷被重新提起,膝蓋受傷的歷史,輸掉的比賽,對他未來的預測,鋪天蓋地的新聞幾乎覆蓋了所有體育報刊。
黃濑被要求住院觀察,他夜裏睡不着,翻來覆去地想:這一次真得可能以後都沒法再打籃球了。
噩夢成真原來這麽可怕。
黃濑忍不住鼻子發酸,眼眶發熱,有些想哭。
父母朋友來看他,黃濑還是笑呵呵地讓他們別擔心,一個人待着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事,關于籃球和夢想。幾乎可以說是誤打誤撞成為了籃球運動員,也和所 有其他人一樣,有崇拜的偶像,少年時為這個憧憬的對象奮力奔跑,為了超越他,進而模仿他,學習他,為了能擁有能和他相提并論的實力。別人都稱呼他為天才, 其實天才也普通得和任何追逐夢想的人沒有兩樣。為夢想拼搏,努力,不輕言放棄。 這麽審視自己的籃球生涯時,黃濑才發現,他的整個少年時期都被青峰大輝的身影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