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侯磊向秦青抛了個媚眼,笑呵呵地走了,宋玉潤面上的笑容退得一幹二淨,拽着秦青的胳膊往停車的地方走,秦青掙紮:“宋玉潤,你要幹什麽啊!放手!”
宋玉潤狠歹歹地回道:“落入我的手裏,你說我能幹什麽?”
秦青被他拉着停不下,心裏厭煩,怎麽個個都欺負她弱,她抿着嘴不吭聲,踉跄着被宋玉潤扯到車前,開門,把她搡進去,由于用力過大,她的腿磕到車門上,疼得直呲牙,那人卻黑着一張臉,好似沒瞧見,她捂着痛處不敢動彈,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宋玉潤替她系上安全帶,掀開她的手,冷聲說:“我看看。”
秦青一扭身:“起開。”
“耍什麽小脾氣兒呢。”宋玉潤強行挽上她的褲管,見小腿被撞得有一塊紅,他摸了摸,又按了按,秦青疼得打他:“你神經病啊。”
“我診斷一下骨頭有沒有斷!”宋玉潤冷眼看她,指頭又在紅印處戳按了兩下。
秦青氣苦,大力推開他:“你故意的。”
宋玉潤冷笑道:“就是故意的,怎麽地了。”
秦青差異地看他,面上盡顯迷茫之色,宋玉潤忽地捏住她的臉頰,死死地盯着她問道:“你說,你這個樣子,到底是裝的,還是天生的?”
秦青眼見三十了,哪能像小孩子似的這麽被人捏臉?況且真是疼,她惱恨地去掐他的手:“宋玉潤,你自重點兒!”
宋玉潤聞言卻笑道:“你跟我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也沒見你多厭煩啊,這會兒怎麽又不樂意了?”
秦青見他眼裏閃着促狹的調笑,一時語塞,身子僵在那裏動彈不得,在這人面前,任何話都是廢話,他聽了也全只當沒聽見,加之她的确對他心思不純過,不然也不會三番兩次跟這人以交男女朋友為目的約會了。
宋玉潤松了手,輕輕替她揉了揉,又拍了拍,說:“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你這種調調的,千萬別改,改了就沒味道了。”
秦青聽他說些不清不楚的話,手也摸到她的脖頸上,伸了兩指摩挲她的耳垂,她心裏止不住抖了兩抖,擡了胳膊肘椎上他前胸,把人椎得捂住心口直咳嗽,她這邊則飛速解了安全帶,打開車門逃出去,完了站在外頭怒瞪宋玉潤:“誰讓你喜歡了?咱兩個成年人,有那麽一點子需要很正常,不就是摟摟親親嗎,你又沒吃虧,別成天挂在嘴邊跟旁人亂說,還有,我不喜歡你。”
宋玉潤揉着心口,見她滿面怒容地指責他,情意微動,探身出來要抓她,她慌慌張張地退了幾步,轉而一扭身跑了,帆布鞋牛仔短褲配上白色半袖衫,清純的像個學生妹,他不禁笑了,這女人勾了人的魂兒,翻臉就賴賬,拿他當排遣寂寞和練手的實驗品,用完了甩手就想扔,世上哪有這種美事?她算計得挺好,唯獨算漏了一點,他不是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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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跑出大門口才停下,那人沒追上來,她放松了戒備,頓時冒了一層汗,真是怕了宋玉潤,這人最初挺溫文爾雅的,雖然有些熱情,但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
此時已經八月份了,天氣依舊又熱又燥,晚風吹在臉上,仍是暑意十足,她從包裏拿了片濕巾擦汗,薄荷綠茶的清香給她混沌的大腦注入一絲清明。
她按部就班地生活了近三十年,沒行差踏錯過半步,卻在今年把日子過成了一片片的,而且拆東牆補西牆的法子沒用好,還牽扯了麻煩,她果然不是個能處理生活和感情的人,老媽早把她看透了,偏她自己不信。
望着身邊不時走過的學生,三三兩兩抱着書本低聲講話,一如幾年前的她。她有點想不通,思想範圍太局限,很多事無法理解,但憑感覺和欲望做事,又出了好些錯。
早前讀研三時,她要考博,住校。同屋的師姐說,感覺自己挺理智的,其實很容易沖動,而且受不得打擊,有個什麽傷心事兒就想掉眼淚,大概是讀書太多,把心思讀單純了,所以她不想繼續在學校了,想出去找份工作,給自己染染色。彼時的秦青很懵懂,不大能理解師姐的話,現在才有點恍然,她以為自己很通透,其實不然,她不過是個井底之蛙。
她現在能在企業裏混到小主管的位置上,也是得了貴人相助,看重的是她工作時的細致和嚴謹,能把好數據和費用的關,至于人情交往上,她不用過多費心,部門之間溝通不利,自有頂頭領導替她排憂解難,所以,她只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着,手裏捏着部分小權,談不上多喜歡,也用不上辛苦多年讀來的學歷,不費心不勞累。
大起大落是經歷不到,就是個安安生生度日的營生。如果日後論個成就,她大概能算得上是沒出過錯漏,保證公司的部分運營正常進行吧。
她讀書一直是工科,身邊多是男同學,但她恪守老媽的教條,除了導師和關系較好的侯磊,離別的男士均是三尺遠,那會兒心思純,只惦記着學業,後來讀博,又努力留校,打算在實驗室擺弄瓶瓶罐罐,搞科研學術。從未想過自己的桃花運會是這樣,在她驟然開竅之後,撲啦啦開了個豔俗,顏色不好看,心裏也不痛快。
秦母緩過勁兒之後,便實施自己想出來的法子,開始嚴盯着秦青,像是回到多年以前,秦青還是個情潮萌動的小姑娘,秦母怕她做錯事,規定她早上幾點出門,晚上幾點回家,回得稍微晚些便是一通盤查。想着掐斷她同那男人來往的時間,看她憋得久了,會不露出馬腳來?上回聽她說跟姓宋的約會,但她去打聽了,那男的早擁上了個漂亮女朋友,自家女兒沒真是不争氣。一想到那藥丸,她就恨得牙根癢癢,但自個兒閨女被她養傻了,又心疼下不了重手打,這份兒苦只得自己吞了,再把氣撒到旁人身上。
早年,秦青是年紀小,不敢違拗,現在卻是心虛,因此很是聽話,下了班也不去找侯磊了,乖乖地回房間窩着,翻出讀書時記過的筆記來看。
這天接到個聚會邀請,說是有個姐妹要移民了,把相熟的人聚起來鬧一鬧,日後不定有多久見不到了呢,興許就是一輩子。秦青沒什麽談得來的同性朋友,被人稱一聲姐們兒,也是因為當初讀書時,班裏沒幾個女生,她不得已只得跟着一起混,真論起情分來,她是最淺的那一個。
但不管她有多不關注這類事,也得過去送一程,事先跟秦母打了報告,下了班便直接趕往聚會地點,到了之後,發現人已來了不少,有認識的,也有眼熟的,還有些不認識的,主人見她來了,笑容滿面地跑過來拉她的手:“秦青,等你好久了!”
秦青被拽着入了座,邊上有人遞了杯子過來:“秦青好久沒見了,最近忙什麽呢?”
“忙談戀愛呗!你們沒見着,春節聚餐那會兒,秦青帶了個大帥哥來。”一人接口道。
秦青卻笑,說:“那是我鄰居,閑着沒事,跟我出來玩玩,蹭飯的,不是男朋友。”
那人立刻追問道:“真的?那他有女朋友麽,家裏都有什麽人?介紹給我成不成?秦青,幫我搭搭橋,事成了請你吃飯。”
秦青心思微動,回道:“不巧,他剛談了個女朋友。”
“對的人,沒相遇在對的時間。”那人惆悵了一句,嘆氣,轉而又問秦青,“這麽好的男人你怎麽不自己留下?落你手上我心裏還好過些,你想嫁個什麽樣兒的,你父母是不是也催你結婚?”
秦青也略顯憂愁,說:“我也不知道要嫁什麽樣兒的,看對眼了,不讨厭的就行吧。”
那人差異道:“就這樣?那要求很低啊,這樣的男人不好找麽?不過也難怪,對你來說,除了這兩點,還得加上學歷一條才行,不然相差太多,三觀有偏差,溝通是個問題。”
邊上有人插話說:“秦青,別聽她的,學歷什麽的都是浮雲,只要相互情根深種,有些小溝小坎,腳一擡就過去了,別被一些不成大氣候的硬性要求擋住了眼,夫妻講究的是相互協調融合,有問題一起商量,需要妥協的,就各自退一步,不過一定要找個對自己好的男人,肯舍了臉哄你的。”
一時間,衆人七嘴八舌讨論起來,一邊說找個有錢的重要,一邊說感情重要,秦青聽着,只覺陣陣迷茫,別人所說的,都不是她心中所想要的,她想要什麽樣的,她是真的不清楚,就像有人說找對象的條件只有四個字,活的,男的,可話是這麽說,最終不還是各種挑麽,人心難測,自己也測不準,更何況是她這種處理不好感情的人,迷迷糊糊的過了那麽些年的日子,別人的意見,也權當聽聽罷了。
聚餐的場地是吃喝玩樂一體,采取自助餐形式,人漸漸來得差不多了,主人在臺上回憶了一番過往,說臨走前把大家聚起來多看幾眼,說得人頗為傷感,最後被一杯酒灌下臺來,人們鬧成一團,秦青沒參與,拿了餐盤到一旁吃東西,正吃着,身邊突然坐下個人,她叼着小蛋糕看去,見是侯磊,他端了杯紅酒,笑吟吟地望着她:“走到哪兒都舍不得不填肚子。”
秦青瞪他:“世界真小哈,你也認識小樂。”
侯磊湊過頭來,同她低聲咬耳朵:“我不認識什麽小樂,我是被女人挾持來的,纏得我心慌氣短,師妹,幫個忙,積功德的事兒。一會兒你跟在我身邊,不管那女人怎麽拿眼剜你,你都不許丢棄我。”
秦青想要擡頭瞅瞅那女的長什麽樣兒,卻被他一把摟住:“別看她!”秦青伸手撕扯他卡住她脖頸的胳膊:“你想勒死我啊,松松。”
侯磊笑着揉了揉她的頭,松了手,正待再交代點什麽,卻見一人端了個杯子站在秦青身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秦青扭頭去看,那人腕子猛地一送,一杯紅酒全部倒下來,把秦青澆了個透,一時間,關注這邊的人都呆了,包括秦青自己也是傻愣愣地,紅酒裏還摻着冰塊,有一粒順着衣領滑進後背,冰冰涼涼的,激得她叫着跳起來。
侯磊上前捏着那人的胳膊,怒道:“你這女人瘋了嗎!”
秦青把冰塊抖落出來,抹了一把滿是酒液的臉,冷眼看着被侯磊制住的女人,說:“珠珠,你這是什麽意思?”
珠珠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啐道:“不要臉!”
秦青忍着怒氣,問:“這話怎麽說起的?”
珠珠甩脫侯磊的鉗制,冷笑道:“收起你那副綠茶婊的賤樣兒,別仗着這臉盤子到處勾搭男人,拆散人家情侶,外頭裝得挺清純,裏子比誰都髒,讀書時這樣,現在還這樣,我們忍你很久了!”
秦青氣得哽咽,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平時做朋友還不錯的人,竟是這麽嫌惡她,而且還是從早先的時候就嫌惡了,她四下看了看衆人,見有不少人都別開了目光,有幾個醒悟過來的,拉着她的手勸慰,另有人去譴責珠珠。
珠珠揚聲道:“我有冤枉她麽?都是一路看着她過來的,從前就罷了,現在還拿自己當十七八的小姑娘麽!裝成這個可憐兮兮的德行給誰看?哼,賤!”說罷指着侯磊罵道:“你們這種男人個個膚淺,見着女人拌嗲撒嬌就走不動道兒,庸俗!”
侯磊大怒:“你滿嘴胡扯些什麽東西,找抽呢吧!”
珠珠往前踏了一步,嚷道:“你不樂意了?那你抽我啊,是男人你就抽,瞅你那慫樣!”
侯磊生得白淨,脾氣也好,這會兒卻真是氣得不清,面皮紅殷殷的,撸了袖子罵咧咧地就要過去扇她,卻被一群人絆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