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頓晚餐下來,侯磊和周家林相談甚歡,說及日後的資金注入計劃,均是興致勃勃,侯磊由顯得的高興,偷偷跟秦青說:“師妹,你身邊有這麽個能人,怎麽不早說?”

秦青微楞,說:“他就是個包工頭兒……”

侯磊拍她的腦袋,說:“蠢人,這是未來的納稅大戶,趕緊的,巴結巴結!”

秦青被他拍的瑟縮了脖子,嘟囔:“關我什麽事兒,我只負責技術,不搞拉贊助的活計。”

侯磊唉聲嘆氣,說:“都說女人心狠,果不其然,眼瞅着自己的師兄出去賣笑賣色,也不肯搭把手幫幫忙,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秦青聽他又故意調侃她,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樓。

侯磊邊往下走邊說:“他是個潛在的依仗,這人說話落地有聲,既然承諾了,肯定會盡力辦到,盡管這會兒他還不能伸援手,但等上個三五年,絕對不容小觑。哈,沒想到吃了頓糖醋排骨,吃出個企業家來,師妹,積功德的……”

秦青把飯盒塞給他,說:“積積積積,我已經積了八輩子功德了,圓滿了。你快走吧,我會替你守着他,以後從他口袋裏拿錢給你花。”

侯磊砸了砸嘴,說:“這話聽着怎麽怪怪的?”

秦青沒搭理他,把他送走後,便攏緊衣裳往樓上奔。她出來時只穿了棉拖鞋,冷風不留情面地吹,凍得她直發抖,轉眼就到了冬天,這一年過得渾渾噩噩,說是沒長進,卻也長進了不少。

在門口被周家林攔住,說是有事想跟她說,她心裏惴惴的,把鑰匙揣進兜裏,轉身進了周家。

周家林坐下,往沙發背上一靠,示意秦青坐過去,秦青磨蹭了幾秒,貼着一側扶手坐了,周家林探身拽住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扯到自己的腿上:“離我那麽遠幹什麽?”

秦青低着頭不說話,手指玩弄着他的衣領,翻過來覆過去,呼吸輕柔,帶了股子誘人的香氣,撩過鼻端,沁入心脾。

周家林捏着她的指頭,一根一根摩挲,待摩挲到戴了戒指的中指,執起來湊到嘴邊親了親,說:“過陣子再去挑個戒指,買個鑲鑽的。”

秦青抽回手,說:“不要。”

周家林掀開她的衣擺,順着腰身一點一點往上摸,說:“你不是嫌金子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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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按住他的手,擡眼瞪他:“你這人怎麽老是這樣!有那麽大的瘾嗎?”

“怎麽了,我的東西,還不能摸摸?”周家林說罷,掐了她一把,惹得她一聲叫喚,他低低地笑,聲音低醇厚重,震得人胸膛微微發顫。

秦青嗔怒:“什麽是你的東西,周家林,你有事說事。”

周家林輕輕揉捏着手裏的綿軟,說:“我剛說完了。”

“……”秦青無語,瞪他半響,撐着要站起來,“那我回家了。”

周家林摟着她,不許她起身,任她左右騰挪也逃不脫他的鉗制,他忍不住又笑:“看你那點兒小勁兒。”

秦青拼勁了力氣,竟然掙不開他一只手,心裏惱怒,嫩白的臉熏染了一層粉色,咬唇捶他:“讨厭,你放開我。”

周家林眉眼帶笑,松開鉗制,轉而捏她的臉,說:“好了好了,乖,別動,讓我抱會兒,晚點再回去。”

秦青乖巧地不再掙紮,任他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她往他懷裏蹭了蹭,把頭伏在他的肩膀,閉上眼睛,耳朵貼着他的頸側,溫溫熱熱的觸感,他的心跳沉穩有力,讓她突然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

這天,實驗室又添了兩個學生,說是正在讀研一,日後想攻博,這會兒來這邊蹭蹭實驗,搞點數據寫論文。侯磊起初不放人進來,說是這個實驗室目前不對外開放,但見兩個姑娘人生得不錯,大手一揮就同意了,也沒說收點手續費使用費之類的,秦青向來不關注這些,只顧埋頭忙活自己的事情。

那兩人很快就和實驗室的其他人員混熟,中午休息時,小姑娘們湊在一堆兒,有聊不完的八卦和趣聞,後來說到秦青,有個叫心心的姑娘一臉崇,說:“秦師叔好厲害的,看她做實驗,簡直就是一種完美的享受,數據抓取的又精又準,不知道我要修煉多久才能達到那種境地。”

“你還想一輩子待在實驗室啊,女人搞這行很吃虧的,混點經驗出去,進企業做份安穩的工作,拿份細水長流的錢,夠吃就行了。”一人敲她的腦袋,“關鍵是嫁個好男人,有點錢的。”

“要是嫁了這樣的男人,我就不工作了,每天睡到自然醒,在家相夫教子,外頭太兇險了,我不太敢出去闖。”心心笑道,“可惜找不到哎,所以還是在實驗室好一點。”

“你以為實驗室裏的人簡單啊,傻子。被你奉為神的秦師叔,你覺得她超凡脫俗,纖塵不染,可這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表象,真實的她,你見過嗎,沒有吧?告訴你吧,她讀博時,傍了個大款,那人都五十多歲了,腦袋禿的像一百瓦的燈泡,她跟了他好多年,結果人家老婆殺過來,差點搞出人命,這件事當年被演繹了無數個版本,很多人都知道,直到她消失沉寂,這樁醜聞才漸漸被大家淡忘了。現在她又回到這裏,還不是借了侯老師的勢頭?據說她讀書那會兒,和不少男人都不清不楚的。”那人哂笑道,“所以啊,與其學得一手破技術,不如練得一手勾人奪魄的本事。”

“啊?真的嗎?”心心和其他兩個小姑娘聽得一臉驚訝,“秦師叔人特別好,說話溫溫柔柔的,我做錯了數據也不罵我,還手把手教我呢,而且她跟侯老師也不像那種關系的啊。”

“海不可鬥量,人不可貌相,你讀書讀傻了嗎,這個道理都不懂?哎,你這樣子還真不适合出來,快點找個有錢的老公把你養在籠子裏吧,小女生,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很危險,千萬別輕信別人。”那人嘆了口氣。

幾人正聊得不亦樂乎,一直窩在一旁沒吭聲的師姐突然開口問道:“這位師妹,你這話可信度有多少?你口中說的那些事情,你從頭到尾見證過嗎?”

那人微微訝異,答道:“這樣的盛世醜聞大家都知道啊。”

“我只問你,親身在現場經歷過嗎?”師姐擡頭看她,目光咄咄逼人。

“沒有。”那人底氣不足,這兩個字說得也沒那麽大聲了。

“見都沒見過的事情,讓你描繪的這麽有聲有色,真是挺不容易的,我看你別攻博了,不如開個場子說評書去。”師姐盯着她不放,繼續說:“有些事本身不是這樣,卻被傳的如此不堪,不知傳這些話的人到底抱着什麽樣的心理,師妹,謠言止于智者,跟旁人說某件事之前,先做個了解,別憑主觀斷事。”

心心聽了這話,輕聲說道:“是啊,華師姐,吳師姐說得對,我覺着你說的那些事,大概是誰捕風捉影誤傳的吧,秦師叔人很好的,真的,你來得時間不多,還不了解,等你呆久了,一定會被她折服的。”

那女生淺淺地笑,說:“那大概是吧,反正我也是聽人說的,做不得準,不過聽過這傳言的人,還真不少呢。”

心心拉開抽屜,拿了一袋子零食出來,說:“咱們別讨論這個了,背後說人,怪不好的,來吃瓜子,上回侯老師帶來的,我還沒打開呢。”

吳姓師姐卻冷聲道:“你不是覺得別人說的都是真的嗎,那我給你講個真相,當年那個姓鐵的倒騰藥材賺了倆錢,成立了個醫藥公司,幹了幾年總代理,想要研制一款新藥自己做市場,三番四次來邀藩教授,飯局擺了不下十場,藩教授推脫不過,就帶秦老師去赴了宴,不想那人色迷心竅,就此糾纏上秦老師,藩教授一氣之下把承諾好的事情全部推了,原本那個項目已經立了項,後來全撤了。之後那人不知道又惹了什麽桃花債,結果被他老婆發現了,一路查,直查到立了項目又撤掉的事情,把那個人的過失全賴到秦老師頭上,來學校撒了一通潑,砸了實驗室,搞臭了秦老師的名聲,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人人都覺得自己是目擊者,人人都喜歡聽信花邊新聞,卻從來不顧受傷害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無辜。秦老師原本要留校的,但校方迫于流言蜚語,沒批她的申請,不然憑借秦老師的才能,這會兒早聲名遠播了,還用得着被一些宵小鼠輩胡亂編排嚼舌根?不了解真相的時候,就保持沉默,別以為自己是大羅金仙,可以随便對人指指點點,奉勸一句,回去拿鏡子照照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資格!”

一席話說完,衆人均沉默不語,吳姓師姐哼道:“我來這裏做助理,就是沖着秦老師來的,心心說崇拜她,我也一樣,她這人性子不熱,但人格比誰都高,別再讓我聽到你們拿那些子虛烏有的陳年舊事來诋毀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心心忙跳出來調和氣氛,又把袋子裏的小零食掏出來分到大家手上,正說着,那些去操場上打球的人便推門沖了進來,興高采烈讨論着剛才的進球,寂靜的氣氛忽地被打破,原先的種種心思均飄散了開去。

有人見姑娘們在吃零食,叫道:“心心,你又帶頭嗑瓜子,一會兒被侯老師看到一地的瓜子皮兒,你就死定了。”

心心笑道:“哈哈,侯老師他們去外頭吃飯啦,說兩點以後才回來呢,我吃完了就把垃圾清理幹淨,他發現不了的。”

侯磊是出了名的愛幹淨,所有的地方都要求纖塵不染,因此在他目可能及的地方,大家都盡力保持整潔。

“又去外頭吃飯啊?”

“嗯哪,說是秦師叔有個朋友開公司的,侯老師覺得有錢可圖,拽着幾位老師一起去了。”心心回道。

“是上回來找秦師叔的那個男人嗎?他好帥的!”一女生問道。

“不知道啊,侯老師沒跟我說,只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讓秦師叔把人伺候好了。”心心将最後一把瓜子嗑完,去拿掃把掃地。

“這感覺好像賣身……”

心心把瓜子皮兒收進垃圾桶,嘿嘿嘿笑道:“侯老師說,養着秦師叔就是用來在關鍵時刻賣錢的。”

衆人聽了,額前豎起幾道黑線,侯磊平時跟秦青開玩笑從不顧忌旁人,多半調侃的話都被人聽了去,作為茶餘飯後的調劑。

周家林剛拆了石膏,手臂太久沒有用力,這會兒仿佛不是自己的,跟大腦指令配合上差了半拍,只得慢慢地伸臂夾菜,再慢慢地送到嘴裏,侯磊見狀,示意秦青對他多加照顧,秦青不得不像以往那樣,幫着周家林剝蝦摘排骨,伺候的周周到到,周家林一面享受一面聽侯磊說話。

席上的另外幾位均是秦青的同僚,幾人先後被侯磊游說而來,一同做這個課題。這次出來吃飯,也是侯磊說以後免不了跟大老板吃吃喝喝,現今先就着小宴培養一下氣氛。

飯後,侯磊說還安排了點娛樂活動,周家林說不要了,他工地那邊有事要處理,不能耽擱,說罷就急匆匆離席走了。

侯磊問秦青道:“他有什麽事,這麽急?”

秦青差異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侯師兄,你沒必要這麽巴結他,他沒有錢。”

侯磊道:“這怎麽能叫巴結,這叫養成,笨!”

秦青扶額,說:“買單回去吧,剩了這麽多菜,真是浪費。”

侯磊按鈴叫人來結賬,不多時,便有服務生進來,說周先生已經買了單,侯磊一愣,說:“你怎麽能讓他買單呢!”

“這個,對不起侯先生,事先沒人吩咐過不收周先生的款,所以我們也不知有內情。”服務生歉然道。

侯磊低罵一聲,随手指了幾指,說:“打包。”

服務生應聲出去拿餐盒,侯磊大悔,說:“這飯怎麽吃的,明明是想讓他嘴軟手短,怎麽反轉了?”

秦青哈哈笑道:“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另外幾人也跟着笑起來。

“喲,難得你滿腦袋DNA的排列組合,竟然能冒出這麽一句至理名言來。”侯磊氣道,“你們幾個,怎麽跟着秦青不學好,學上犯二了?笑什麽笑!”

一行人拎了餐盒回了實驗室,侯磊在飯桌上多喝了兩杯,困得睜不開眼,回宿舍去睡了,秦青把餐盒擱到冰箱裏,說誰餓了可以拿微波爐熱一熱填肚子,都是沒怎麽動過的菜,不髒。心心溜過來,小聲問道:“師叔,她們讓我來問問您,您男朋友叫什麽名字,就是上回來實驗室找您的那位帥哥。”

秦青說:“那個不是我男朋友。”

“啊?不是嗎?”心心摸了摸頭,嘿嘿笑了兩聲,轉身跑了。

秦青低頭苦笑,小姑娘們也在盯着她的終身大事了。

晚上回家時,發現有客人說,她在一旁聽了會兒,發覺人家是來給她做媒的,她委婉地拒絕,說已經有交往的人了,不想再相親了。

那人笑着問:“是什麽樣兒的小夥子啊,條件怎麽樣,處了多久了?”

秦青回道:“各方面都挺好的,我很中意他,就是相處時日不多,所以沒跟我媽說,麻煩阿姨您走這一趟了。”

“不麻煩不麻煩,都是為你們好。”說着就要告辭走人,秦母忙挽留她吃飯,她推拒說家裏還有事,改天再來。

秦青随秦母把那人送走,然後回房間換了家居服,出來便見到秦母在候着她,她拿頭繩束了發,說:“我不想說,您什麽都別問。”

“什麽時候的事兒?”秦母問道。

“剛剛開始。”秦青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問道,“我爸呢?”

“聚會去了。”秦母忽地嘆了口氣,起身去廚房端飯菜,“青青啊,能定下來就定下來吧,趁我還年輕,能幫你帶帶孩子。”

“嗯,知道了。”秦青幫她拿碗筷,兩人默默地對着吃完晚飯,收拾妥當後,秦青去書房看了會兒書,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又說不上是為什麽,後來上床入睡,做夢也不穩妥。不知什麽時候,手機鈴聲突然烏拉拉作響,她被驚醒,心頭一陣狂跳,忍着不适按了接聽鍵,那邊是周家林,聲音低沉沙啞,叫她的名字,她輕聲應他,問:“家林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你睡了嗎?”周家林問道。

“還沒。”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周家林又問。

秦青摸着被面,手指在上頭畫着圈圈,說:“睡不着。”

“那你能出來嗎,我在你家門外。”

秦青就着手機看了看時間,見是淩晨一點,她應了聲好,便掀被下床,蹑手蹑腳地出了門,迎面聞到一股子嗆鼻的煙味兒,黑暗中,一個模糊的人靠牆站着,看不見面貌,唯一可見的,是一點紅色的火星,在寂靜的夜裏閃着明明滅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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