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蛇王
顧芩凨腦海裏立刻蹦出來一個詞,靈性。
畢方雖是頑劣,但是有天地的靈氣,聰明絕頂,這一身武功雖是讓他傲視群雄,卻不至于說是窮兇極惡,至少顧芩凨覺得畢方會救他就不會是個壞人。
待畢方吹奏完曲子,睜開眼時顧芩凨還在看着他,畢方朝他伸手讓他站起來看的更遠,顧芩凨有些害怕,畢方笑道:“有我在,你怕什麽?”
芩凨任由顧芩凨半摟着他一起看着天地蒼茫,浩大的山河圖展現在眼前,顧芩凨好像又找回在霧蹤看大浪拍岸的波瀾壯闊之景,心中只覺得暢快淋漓。
畢方在顧芩凨耳畔說道:“求得禦劍乘風,卻難得天地同壽,更難求比翼雙飛。”
顧芩凨側過臉看他,他們之間只是咫尺相隔,顧芩凨問道:“一生能有其中之一,已經是百世累積的福氣。”
畢方笑道:“是嗎。”他的手環在顧芩凨的腰上,下巴擱在顧芩凨的肩上,問道:“怕不怕我?”
顧芩凨心口亂跳着,他轉過臉,畢方的嘴唇就在他的側臉邊,顧芩凨搖頭,可正好臉就碰到了畢方的嘴唇,他不故意投懷送抱的,可是此刻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畢方笑道:“你這裏跳的好快。”
畢方把手放在顧芩凨心口,道:“還說不怕我,你看看你……”
顧芩凨縮起身體,生怕自己再碰到畢方的哪裏,畢方看他有些怯意,壞笑着說道:“芩凨,你閉上眼睛。”
顧芩凨乖乖的閉上眼,畢方一推,顧芩凨失衡的墜下樹,畢方禦劍追來,就在顧芩凨快落地的時候,畢方迎風接住他,抱着他轉了好幾個圈才落地,樹葉被他們的抖落不少。
顧芩凨真是被畢方吓壞了,雙腿發軟,畢方彎腰接近顧芩凨的頭發,芩凨以為畢方要對自己怎麽樣趕緊得閉眼,可是沒有預期的感覺,顧芩凨睜開眼時,畢方的嘴上咬着一片葉子,他吐出葉子,笑道:“你閉着眼睛的樣子我喜歡,真是非常的有意思啊。”
顧芩凨覺得自己已經被他耍的團團轉了,丢臉的轉過身自顧自的大步跑回山洞,畢方仰頭看了看那棵樹,打着背手悠悠哉哉的追着顧芩凨而去,嘴上卻是噙着壞壞的笑。
顧芩凨坐在冰床之上,為剛才的事情惱怒不已,他摸摸被畢方碰到的側臉,念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動。”
畢方進來看顧芩凨側着坐到冰床之上,笑道:“君子蘭,你跑的那麽快做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顧芩凨立刻端正的坐着,覺得自己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他,正經的說道:“我胸口悶,進來練功的。”
畢方聞言向他走來,他抓起顧芩凨的手查探他的內力,待號完脈畢方放下他的手,道:“恩,內力确實不繼,該練練。”
顧芩凨真想揍他,畢方坐到他身邊,顧芩凨自動後退和他保持距離,畢方笑道:“那個你有時間可以脫光了衣服在這個床上睡,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
顧芩凨道:“那勞煩你要出去找地方睡了。”
畢方道:“都是男人,你怕什麽?”
“我沒那麽豪邁。” 顧芩凨回道。
畢方笑道:“真是麻煩啊,這個時候還講究那麽多,好吧,我出去睡,晚上怕的話記得叫我,我會……”畢方摸摸顧芩凨的鼻子,笑道:“随時進來。”
等畢方出了山洞芩凨才冷靜下來,他看着冰霧萦繞的冰床,再看看這個陰冷的山洞,慢慢的解開的衣服,當顧芩凨脫光衣服仰躺在冰床上時,四肢百骸都覺得寒氣逼人,不過這裏的寒氣比起霧蹤的寒冰池還是要好很多,顧芩凨靜息吐氣,開始運氣周身。
畢方躺在樹上看明月半挂在天邊,拿着樹葉吹着曲子,天地已是萬籁俱靜,只餘他夜不能寐。吹奏完曲子,畢方手持樹葉扔出去,過一會樹葉又飛回來,往返來去,這就成了他的樂趣。
當葉子再一次飛回畢方手裏時,山洞裏爆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吟,畢方極快速的飛奔向山洞。
山洞裏顧芩凨和一條巨蟒相互對視,顧芩凨在冰床上不敢動彈,而巨蟒蠢蠢欲動,盯着顧芩凨的一舉一動。
畢方的劍如弓箭不斷的飛向巨蟒,巨蟒甩起尾巴攻向畢方,畢方向前後一劃,一把長劍虛空而出,直逼巨蟒的雙目而去,巨蟒長嘯震天,顧芩凨喊道:“畢方,小心!”
畢方禦劍而起,那把虛劍與巨蟒來回互撞,畢方躍到蛇頭上,任它胡亂的撞着石壁,顧芩凨看着山洞裏不停掉下來的石頭,喃喃道:“莫非山洞要塌了。”
巨蟒無法掙脫畢方的糾纏,将尾巴橫掃向顧芩凨,顧芩凨方才在運功,不敢動彈就是怕走火入魔,如今巨蟒襲來他無法鎮定,嘴角析出鮮血,顧芩凨壓抑着身體裏翻江倒海的氣息,畢方運劍刺向巨蟒的尾巴,巨蟒調轉尾巴想甩開那把利劍,畢方從蛇頭上飛奔而下,抱起顧芩凨緊張的問道:“你不要提氣,歸息到丹田。”
顧芩凨搖頭,顫抖着聲音說道:“我控制不住。”
畢方一指按到顧芩凨的百彙穴,輸給他真氣以抵抗他體內亂竄的真氣,畢方道:“你真是個倒黴鬼,這種事也讓你遇到。”
顧芩凨此時與他心意相通,頂嘴道:“那你豈不是更倒黴,次次被我拖累。”
畢方輕笑道:“說的也是,看來還就得我們兩個倒黴蛋湊合着,別連累別人。”
顧芩凨聞言也是不可抑制的笑了,心想誰說不是呢。
畢方看着顧芩凨嘴角不停流出的血,關心道:“你還堅持的住嗎,我給你找個好補品。”
顧芩凨或許是還不知自己的心脈俱損,或許他是知道但不願讓畢方擔憂,笑道:“那我好好嘗嘗你的補品。”
畢方将顧芩凨放到冰床之上,珍重的說道:“你可要等我。”
顧芩凨點點頭,當察覺抱在自己身上的那雙手離開,血從顧芩凨嘴裏繼續流下,而體內猶如冰窖,他想自己也真夠命短的,剛剛才從鬼門關出來現在還得去一趟,顧芩凨睜着眼看着畢方與巨蟒打鬥着出了山洞,慢慢的轉過身看向石壁。
不知是否是那麽巨蟒留下的奇異光彩,整個石壁上面斑斓五彩的閃爍着光,顧芩凨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想自己也不算倒黴到底。
能見見這些美麗的景象,還陪着畢方解了幾天的悶,不算死的完全沒有價值吧,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死了以後能夠回到霧蹤安葬,讓他魂歸故裏,化作那裏的塵土,永遠不再漂泊,和那些死去的師兄弟們一起守護着那片樂土,那他此生就再無遺憾了。
不知道人死的時候是不是這樣萬般皆空,顧芩凨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口的跳動,那樣清晰。
忽然一個焦急的聲音在他耳邊不斷呼喊。
“芩凨!張口嘴。”
這是畢方嗎,顧芩凨覺得應該是他吧,最後這一程能交到這個朋友也不算吃虧啊,雖然時間這麽短。
真可惜啊,他還沒了解他的那些秘密呢。
他一定有非常傳奇的故事,只盼着畢方給他挖墳的時候能透漏兩句給他聽聽,顧芩凨的意識漸漸消散,忽然嘴中彌漫着苦澀的味道,還有很柔軟的東西在他嘴裏滑動,顧芩凨已經無法分辨那是什麽,不過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什麽都已經不重要了。
畢方以口對着顧芩凨的口,用舌尖将蛇膽頂到芩凨喉頭,然後拍着他的後背讓他吞下,顧芩凨的氣息變的非常微弱,畢方只得握着他的手給他傳送真氣,蛇膽下腹後芩凨體內亂竄的真氣漸漸平息,畢方幫顧芩凨把額頭的汗擦掉,道:“也算是天命,你倒是因禍得福了。”
冰床此時不利于顧芩凨恢複,但他又赤裸着身體,畢方只得剝下蛇皮為他裹着,看他的臉露在蛇皮外,畢方把他的下巴一擡,道:“這樣子挺好玩的,幹脆就做你的衣服。”
畢方把顧芩凨抱到洞外讓他躺在樹下睡着,這裏沒有洞裏寒氣那麽重,按道理來說并不利于冰魄調息,但是顧芩凨如今脈象微弱,怕他經不起寒氣侵襲,沒走火入魔而亡反被凍死那可就是死的冤枉。
畢方坐在他身邊,看着那條巨蟒的屍體,看了半響覺得餓了,左右是個等他醒的,畢方起身走向那條巨蟒。
顧芩凨是在誘人的香氣和刺眼的光亮中睜開眼的,剛醒過來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到了仙界,被雲霧圍繞,在仙樹之下栖息,有靈獸相伴,等到畢方那張臉在自己眼前放大時,顧芩凨很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沒死,他竟然活下來了。
畢方見顧芩凨醒了,不由得笑道:“你就是命大啊,次次都能死裏逃生。”
顧芩凨正準備說話,卻覺得嘴裏很苦,他沙啞着嗓子說道:“水。”
畢方聽他要水,拿出水壺喂水他喝,顧芩凨喝下水後更是覺得苦不堪言,他立刻皺起眉頭,畢方見他那受罪的樣子,笑道:“你吃了蛇膽,當然苦了,再喝點水就好了。”
“蛇膽?你殺了那條蛇?” 顧芩凨問道。
畢方道:“不殺它怎麽救你,難道看你死不成。它是蛇王,蛇膽能入藥,對你來說可以提升功力,昨夜我已經穩住你體內亂竄的真氣,剩下來的就靠你自己調理了。”
顧芩凨點點頭表示知道,他正準備動一下,卻發覺自己被什麽捆着,再一看,自己身上裹着一層花紋的蛇皮,顧芩凨立刻擡頭看畢方,畢方笑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動,你說是不是,君子蘭。”
芩凨道:“那你也太随便了吧,就給我穿一層蛇皮!”
畢方悠悠哉哉的說道:“你膽子可真大啊,又要趕我走了,我要是去給你找衣服,等會再有什麽野獸過來,你可就真的要被吞下肚了。”
顧芩凨聽他說的吓人,不由得問道:“我的衣服呢?”
“和蛇打鬥的時候被劍斬爛了。”畢方道。
顧芩凨對畢方揚揚下巴,畢方看看自己,問道:“幹什麽?”
“你穿的不少,脫一件給我穿。” 顧芩凨道:“這蛇皮怎麽能穿呢!”
畢方靠近顧芩凨道:“與子同袍,可不是說笑的。”
顧芩凨不知道他又要玩什麽花樣,但是他都救了自己兩次了,還能圖自己的什麽,還有什麽是夠償還這份恩情的,他愛怎麽玩就怎麽玩吧,最多也不過是丢掉一條命罷了,顧芩凨點頭,道:“你脫吧。”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畢方淺笑道,他慢慢靠近顧芩凨,顧芩凨睜大眼睛看他,心想他肯定又是在耍人了,可是當畢方的嘴唇觸碰到顧芩凨的嘴唇時,顧芩凨才發現這不是嬉鬧,這是真的。
畢方輕咬着顧芩凨的嘴唇,笑道:“很軟,就和人一樣。”
顧芩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他調戲了,顧芩凨揮手要點他的穴,畢方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笑道:“剛說你好,你就發脾氣,不是你自己答應的。”
“我讓你脫衣服,沒讓你輕薄我。” 顧芩凨理直氣壯道:“你就是趁火打劫。”
“你又不是絕色美人,又不是家財萬貫,我能劫你什麽,莫不是你覺得我要劫男色。”畢方一字一句說的極慢,芩凨反倒是被他說的羞愧,幹脆躺回地上不理他,衣服不穿也罷了,省得被他羞辱。
忽然遮在身上的蛇皮被褪去,顧芩凨看向畢方,他赤裸的身體在畢方面前展露無疑,光天化日之下,只餘他們二人,畢方要是真打算羞辱他,他也只能任他胡說八道,正在顧芩凨忍耐着被畢方打探的目光閉上眼時,畢方道:“我若真的劫色,你也會任君采拮?”
顧芩凨睜開眼豁出去的說道:“你救了我兩次,要是你真能下得了口,我也算是報你的恩。” 顧芩凨心想,看是你在惡心我,還是我在惡心你!
畢方聽着顧芩凨铿锵有力的聲音,笑道:“如此說來,君子蘭是打算以身相許了?”
顧芩凨心想我什麽時候說過以身相許,況且他是個男子,又不是姑娘,怎麽就是以身相許了,顧芩凨哼道:“你說是就是吧,反正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你講理嗎?”
畢方微微一笑,撐着下巴看着顧芩凨,道:“現在身體暖和了一點沒有?”
顧芩凨這才發現自己曬了一會,果然是比醒過來的時候舒服多了,不過他才不會覺得這是畢方的好心,畢方把長袍脫下蓋在顧芩凨身上,笑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顧芩凨知道這是情詩,不過畢方對着他念一點詩情畫意都沒有,兩個男的有什麽用,于是顧芩凨捏緊畢方蓋到他身上的衣服,立刻坐起來穿。
畢方站起來背對着他說道:“那邊有烤好的蛇肉,多吃點好上路。”
顧芩凨問道:“去哪裏?”
“你要去哪裏?”畢方問道。
顧芩凨道:“去找能解巫毒的藥。”
畢方道:“那就去那裏吧。”畢方笑的格外燦爛。
顧芩凨聽見了他的笑聲,微怒道:“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哪裏能找到解毒的嗎。”
畢方哈哈大笑幾聲,賣關道:“可以啊,求我啊。”
顧芩凨直接抓起那個蛇皮甩向畢方,罵道:“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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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