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面見親母

七月流火,酷暑難當,榮恩堂次間角落皆擺滿了冰盆,冰氣缭繞,陣陣清涼。

費了些時日,那件湛藍連雲紋的袍子總算是做好了。

崔沁又給他做護膝,腰帶,汗巾子。

慕月笙忙了一日回來,便見羅漢床上擺着各式各樣的布料花樣,被裁剪的七七八八。

見崔沁身旁的那只銀釭不夠亮,便将擺在高幾上的羊角宮燈又給她提了過去。

“怎的總是晚上在繡花?也不當心自個兒的眼睛!”

慕月笙端着架勢坐在她對面,瞧着神情倒像是有話與她說。

崔沁歪着俏臉,睃了他一眼,複又繼續忙活手中針線,

“你那些汗巾子都用久了,雖是有針線房的人給你做,到底比不得我的。”她唇角彎彎,聲線柔軟滑膩,聽着便叫人勾了心弦。

近來崔沁也不像先前那般小心翼翼,言語神态皆是随心所欲,反倒多了幾分妩媚恣意,他甚是歡喜。

慕月笙眼底綴着笑,“先別忙活,瞧瞧這是什麽?”從袖兜裏掏出一簪子遞給她。

這是一支羊脂玉簪子,通體瑩潤細糯,并無旁的裝飾之物,簪尾雕了一朵玉蘭花,雕工極為精湛,整個簪子線條如行雲流水,乍一眼不覺得驚豔,細看卻是挪不開眼,那沉潤的光澤吸引着心神。

“這是哪來的?”

崔沁放下繡盤,白皙的手指輕輕握起,指尖觸到溫涼的溫度,手感極好。

慕月笙笑意淺淺,清湛的眼眸沉沉掠着光,

“這是我給你做的。”

Advertisement

崔沁聞言驚異睜眸,心仿佛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頓時心跳如鼓。

細細密密的觸感沿着那只簪子滑過肌膚,掠向心頭。

崔沁胸腔被歡喜的情緒填的滿滿的。

她從來都是個極容易滿足的人,旁人對她費一點心思,她便感激的跟什麽似的。

“夫君....”

她紅着眼眶,撲在他懷裏。

慕月笙以前也算不得不好,連私庫的鑰匙都給了她,可見是極其信任她的。

只是鮮少為她費心思。

如今他能細心給她挑書,又親自給她雕刻簪子,實屬難得。

慕月笙略略失笑,将人兒摟緊,卻是嘆息道,

“你別這樣,你日日給我制衣裳,洗手作羹湯,我只不過給你雕了個簪子,不值當你這樣,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得空再給你做。”

崔沁在他懷裏軟軟的擡頭,眸子亮晶晶的,圓潤的下巴高高擡起,頗有幾分嬌憨可愛,“我喜歡得緊。”

“對了,你能不能再幫我刻一個字。”她将那簪子又拿了出來。

慕月笙疑惑問,“什麽字?”

“給我刻個‘笙’字可好?”她俏臉含春,話幾乎是氣音說出來的,略有幾分嬌羞,後又坦坦蕩蕩。

慕月笙耳根微微泛紅,他不是個容易情動的人,卻被她這個嬌氣又清媚的眼神給吸住,緩聲點頭,“好。”

複又将簪子拿起,他想起什麽問道,“不若刻個‘沅’字?”

沅沅是她的小名。

崔沁搖頭,語氣堅定嬌嗔,“我就要刻你的名字。”

慕月笙抿嘴淡笑,只能依了她。

這是二人之間的私物,依着崔沁謹慎的性子,斷不可能将簪子叫旁人瞧見。

原先是讓她日日戴着,她既是喜歡刻字,也由得她。

“回頭我再給你雕個旁的,給你戴。”

崔沁喜不自禁,她就依在他身旁,親眼瞧着他刻上自己的名字,她眼波流動,粉面含春,跟個得了心愛玩物的小孩似的,慕月笙覺得特別有趣。

不消片刻字刻好,慕月笙又給她插在發髻間,左右看了幾下,瞧不見字眼,也就不放在心上。

“好看。”

“那我就戴着了。”

接下來數日,慕月笙每回晚上回來,就看到崔沁用那簪子懶懶挽起個随雲髻,通體再無任何飾物,跟嬌雀似的飛鳥投林般朝他撲來,可見是真心喜歡。

他從未見崔沁這般開心,原來小妻子要的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那等權勢風光,而是細水長流,情意綿綿。

是夜,他又将她捉去床榻之地,狠狠蹂..躏了一番。

他平日是個持方端肅之人,可遇着這件事,卻是無論如何克制不了,他不常要她,可每一回要,卻恨不得要了她的命,身子狠狠沉下,清瘦.勁.腰,格外有力,幾乎要将她.貫..穿。

不知去了浪尖幾次,他将額頭抵着她,不肯退出,細汗黏糊糊的,将二人肌膚粘住,崔沁扶着他寬勁的肩頸,帶着鼻音軟綿綿的吐着蘭息,泛紅的眼眸蒙着一層煙氲,腳尖還在發顫,

“夫君,七月初七是乞巧節....也是我的生辰....你那晚回來的早些可好,我想和你賞燈....”

她聲音斷斷續續的,聽得勾人心魄。

慕月笙卻還是捕捉到了她言語間的期待,

“初七是你生辰?...好,我記下了...回頭再給你雕個發釵....”

不等她回應,再次将她所有嬌.息吞入腹中。

..........

初七這一日,朝霞清媚,不似往日那般明豔,東邊天際橫着幾縷青雲,青雲遮去了驕陽肆意,少了幾分躁熱,格外舒适。

今日長明街,洛水河,東市西市全部紮滿了彩樓燈架,想必花車滿路,皆是人滿為患。

禮部更是請了能工巧匠,在勤政樓前紮了一個高達十丈的彩樓,以供名門貴女乞巧祈福。

慕家長房和二房的小姐們都愛湊熱鬧,誰也不樂意去榮王府赴宴,一個個早早的起床打扮,想先去興慶宮前面的勤政樓占個有利位置,晚上好看花車燈海。

慕老夫人無奈至極,便吩咐二夫人蘇氏領着幾個女孩兒去玩,自行帶着沈氏和崔沁趕往榮王府。

榮王府今日賞花宴的客人并不多,皆是全京城最頂端的權貴,統共也就五六家。

再加之許多小輩都去街上嬉戲,這場宴會就顯得十分清寧。

出乎大家意料,榮王妃并未露面,說是晨起犯了頭風,便讓榮王長子被封為寧郡王的妻子郡王妃出來待客。

榮王更是親自到場與各位貴夫人見禮,十分周到客氣,衆人無話可說。

午宴,老夫人便發現了趣事。

“沁兒,你瞧瞧這席面,好像都是你愛吃的菜,看來咱們今日運氣好,老天爺都要給你做壽。”

崔沁遲疑地笑了笑,心中卻是生出幾絲疑窦。

面前擺着八珍豆腐,八果芝麻花糕,雞油白菜,年年糕....每一樣都順着她的口味。

尤其最後那一碗雞絲野菌菇面被呈上來時,就是老夫人臉色都變了,想起王府嬷嬷特地提到崔沁,

“這榮王府難不成知道你今日生辰?”

不然,怎麽連長壽面都呈了上來。

一旁王府女婢笑着跟衆人解釋道,

“忘了告訴諸位,今日是我們王妃壽誕,王妃不欲張揚,只是王爺舍不得她壽辰冷清,便請了諸位勳貴夫人前來熱鬧熱鬧。”

“原來如此。”衆人喜笑顏開,紛紛恭賀。

老夫人釋疑,只待崔沁盛了一小碗八珍豆腐嘗卻後,一些掩藏在記憶深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宴後,榮王親自将慕老夫人引至花廳隔壁的雅間敘話,堂姐弟多年不曾見面,又都是太皇太後教導長大的孫輩,提起舊事,自是有說不完的話頭。

崔沁便被王妃派來的女婢以賞花為名,領着去了後院一處花房。

花房三面皆有樹林或灌叢,唯有東南方朝向一開闊的水面,花房正中有一葡萄架,綠茵茵的一大片,圍出一條綠蔭長廊,廊下設一木桌小凳。

女婢和雲碧一左一右攙扶着她入了葡萄架下,于花香綠繞間,瞧見一道柔美端秀的身影盈盈坐于木桌旁。

只見那美豔婦人眼含淚光,期期艾艾殷切凝望她,欲要開口,又掩着繡帕滾下淚來。

崔沁瞳仁微縮,深深盯着她,那張臉依稀與記憶深處掩藏的容貌相重疊,崔沁心猛地一沉,臉色瞬如戈壁灘刮來的赫赫風刀子,唇角冷扯,

“是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