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從十佳歌手後,溫淺就感…… (1)

從十佳歌手後,溫淺就感覺,沈教授對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兒,她依舊每隔兩天去一趟S音大的8118,十二月底就要舉辦迎新晚會,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除了獨奏曲子掌握的熟練程度,後面還需要跟着文藝部那邊進行節目的一排二排三排、節目最終三次踩點……反正後面還有好多事情。

所以曲子本身的掌握,需要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全部完成。

沈教授每次都會給溫淺的演奏提出來更細致的建議,溫淺也覺得自己的曲子愈發完整與成熟。但随之而來的,還有沈蘇禦越來越讓她捉摸不透的眼神。

他開始帶着溫淺去S音大的食堂吃飯,就兩個人,點的都是溫淺喜歡吃的;會問溫淺一些學習上的事情,溫淺本身話就多,經常跟沈蘇禦說一些實驗上的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兒,沈蘇禦就靜靜地聽,聽完了還會用面巾紙給她擦幹淨糊了一嘴的芝麻醬。

溫淺練琴的時候,他就靜靜地坐在旁邊,全程注視着她。

會有其他人在中途來排練廳找沈教授,沈蘇禦也不再把門關的徹底,仿佛金屋藏嬌。十佳歌手那件事,讓溫淺在S音大徹底出了名,但并沒有多少人對得上號“溫淺”究竟是哪一個,只有學生會被開了的那些幹部以及S音大領導班子,知道了沈教授養了個小丫頭在身邊。

沈蘇禦把溫淺逐漸帶入了他的世界。

那些來找沈教授的人,跟沈蘇禦交流完畢,都會擡頭悄悄打量溫淺幾眼。

溫淺有幾次正好練完一遍曲子,正好就與那些人的眼睛對了個正着,

她很清晰地看到,他們的眼神裏,全都是在打量“不太幹淨東西”的欲言又止。

反正不太好。

溫淺開始考慮她和沈蘇禦的關系,沈教授一直一直,也沒有說過一句,他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他究竟把她當成了什麽。

十二月初,溫淺的節目過了二審,她開心地去跟沈蘇禦說了這件事。過了二審就代表着基本上上臺是沒問題了,就是節目裏面可能還會做一些調整。沈蘇禦開車帶着溫淺去吃西餐,溫淺坐在副駕駛上,仰着因為緊張而有些泛紅小臉,眼睛裏閃動着期盼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問沈教授,

“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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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蘇禦專注地握着方向盤看前方路況。

溫淺給自己鼓勁兒,

“我們迎新晚會,”

“我的節目可以上。”

“那很棒啊。”沈教授微微一笑,将車打了個彎。

溫淺:“那……”

“沈老師,會來看我的演奏嗎?”

這是溫淺第一次跟沈蘇禦提及想要邀請他去看自己節目的意思,要是沈蘇禦去了,S音大交響樂團首席指導老師欸!多麽有面子!

小姑娘忐忑地等待着旁邊男人的答案。

過了好一會兒,

只聽見沈教授手指嗑着方向盤,

輕輕地說了句,

“好。”

溫淺直接開心到當着沈教授的面,在副駕駛裏滾了三個圈。

旁邊的沈教授,用已經不能算是長輩對小朋友純粹關愛的眼神,笑着、卻又變質地看着那白絨絨、滾來滾去的大兔子。

結果到了第二天,海洋生物學院文藝部的部長又突然不做人,給溫淺發信息,很委婉地提出來——

能不能在溫淺的節目裏,加一些其它的樂器,組成一個樂器合奏呢?

“……”

這他媽簡直開玩笑!

的确是有其他的器樂也報名迎新晚會演出,但那些同學的水平沒有溫淺高,一審二審都是請的外面專業人士來評分,一個個當然被溫淺的鋼琴獨奏給幹了下去。

只不過每個學校的學生會都很狗,不論貴賤,海洋生物學院的學生會已經算是稍微好一點兒的了,至少沒用很沖很傲慢的語氣來“通知”溫淺。溫淺氣的差點兒把手機給砸爛,和趙欣兩個人拿着短信罵了兩節實驗大課,就連想來問溫淺讨數據的同學都被溫淺那架勢給吓得啥都沒開口,直接跑回去自己重做一遍。

溫淺把這事兒也跟沈教授說了一遍,很愁眉苦臉。

“好像沒辦法拒絕了呢QAQ……”她糾結到都不想打字,直接發了語音。

聲音軟糯糯的,還帶着點兒溫小淺特有的撒嬌。沈教授收到這條語音時,人正坐在亮堂的辦公室裏,四周都是穿正裝戴黨徽的機關人員。

對面一看就是在體制內暢游多年的老領導,臉上挂着笑,将一枚很小的芯片推到沈蘇禦面前的桌子上,

“那個就是……溫研究員的女兒嗎?”

老領導聽到了沈蘇禦挂了藍牙耳機,都擋不住的甜軟聲音。

沈老爺子的獨子,聽說最近在金屋中,養了一只可愛的小寵物。

那個寵物,好像也有點點背景。

沈蘇禦笑的沒有半分溫度,在所有人眼中,沈家太子爺似乎永遠都是這麽副不近人情的笑面虎臉。沈公子接過芯片,拇指食指撚着,打量了一圈。

老領導如是道,

“這五年全球所有醫院的無身份人員的名單與血樣、DNA采點信息。”

“好的。”沈教授點點頭,風度翩翩站起身,将那枚芯片包入口袋中,

“令郎的事情,方叔叔就回去等消息吧。”

“謝謝!謝謝!!!”

“……”

……

溫淺等到下午才接到沈蘇禦的回信兒,沈教授讓她要不再去争取一下?溫淺哭喪着臉,劈裏啪啦給他打字,說争取不了了,文藝部那幫子直男審美,簡直腦癱!

SSY:【唔……那要不,】

溫淺:【眨一眨星星眼jpg】

SSY:【你明天有時間嗎?】

溫淺趴在枕頭上,睡衣後面的毛茸茸尾巴随着她的屁股一搖一搖。

溫淺:【QAQ,明天考四級……】

沈教授那邊停頓了好半天,才回道,

【哦對,你明上午考四級。】

溫淺:【嘤嘤嘤!你都忘了!】

SSY:【抱歉。】

溫淺心裏偷偷小歡喜,她問沈蘇禦明天想要見面嗎?沈蘇禦回答道,

【你不是愁合奏的事情?】

【或許我可以幫幫忙,幾點考完試?】

溫淺一下子就想到,的确,沈蘇禦可是公認的交響樂團優秀指導老師,區區一個樂器合奏,讓他指導,那還不是信手拈來?

【沈老師是想要邀請我吃午餐嗎?】溫淺給他發了個考試時間表。

SSY:【我開車在南門口等你。】

溫淺:【耶!比心心~】

那天晚上,趙欣本着“說好裸考,誰都不許偷偷卷”的宗旨,拉着整個水産養殖一班要參加四六級考試的同學,通通去酒吧high了一夜。溫淺也跟着去玩了,當然肯定不會喝酒。她拿着話筒唱《學貓叫》,喵喵喵的,趙欣喝着啤酒嫌棄她唱歌好跑調,有男生上前來,支支吾吾跟她打招呼,

“那個、那個……”

溫淺:“?”

趙欣一把摟過來溫淺的脖子,酒瓶子指着男生的腦袋,嚴肅警告道,

“我我我,我跟你說!”

“我們家小淺淺是我的!”

溫淺:“……”

趙欣:“去他媽的沈教授!”

溫淺哭笑不得,趙欣這是喝了多少啊,沈蘇禦的名字冷不丁跳入她的腦海中。那個男生又結巴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低頭問溫淺,

“佬!”

“我不是來搭讪的……”

“我就是、我就是……看了你明天考試的考場位置,發現跟我一個考場!咱倆還是斜對角……”

“所以……”

這個男生還沒說完,就直接被趙欣一大耳刮子給呼到了十米遠。

“哦擦考試還想抄我家小淺淺的!”趙欣拎着酒瓶子踹道,“你知不知道四六級是ABC卷子?你沒考過試嗎?抄不死你抄不死你!”

溫淺低着頭,用手指揉眉心,她翻了翻沈蘇禦的微信,突然發現,沈蘇禦并沒有問過她,究竟在哪個校區考試。

S理工大有三個校區,考四六級和教師資格證這種全國性的大型考試,一般都是把三個校區學生都給打亂了順序,重新編排考號。很多人考試前除了拜誇美紐斯和英國地圖外,還會在宿舍樓頂給學校大領導班子燒燒紙錢,希望他們不要把自己給安排到隔老遠的其他校區。

溫淺這次很幸運地被安排在本校考試,同理,隔壁床位的趙欣就沒那麽幸運,白瞎了昨晚上給學校大校長教務處燒的那麽多紙錢。溫淺發現沈蘇禦明明說着他不知道明天四六級考試,

卻說考完試後,讓她直接去南門口等他的車。

他是知道自己在哪個校區考……

怪怪的。

……

第二天上午四級考完,學校教學樓屏蔽白線一拉開,學生們就跟出欄的狗子似的,瘋了般逃離考場,死的死躺平的躺平。溫淺被人群擁簇着出了教學樓,左腳剛踏出教學樓的大門,右手裏的手機便有了信號。趙欣第一時間給她發來微信,直播如何扔了聽力考試用的收音機。

“媽了個雞雞!!!”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鳥語嗎!!!”視頻對面,趙欣痛心疾首,“聽力老娘一個子兒都沒聽懂!哦不——連題目都沒聽懂,他奶奶的!标題讀完我特麽把題也給做完了,才告訴我那是題目那是題目那是題目!!!”

溫淺其實考的也不是很好,她高考英語149,基本上就等同于聽力肯定是滿分(高考查不到具體每題的分數),四級聽力之前也有在練過,還刷了好幾套題。但是也不知道是因為今天天氣不太好還是別的原因,溫淺收音機裏的聲音有點兒吵,這導致她有一個小題目聽的不是很明白。

對于學霸而言,一道題沒做好,也很容易沮喪。

趙欣完全沒辦法理解溫淺這種能把作文寫完了還剩下半個多小時的巨佬為了一點點不足而憂傷,她問溫淺去哪兒吃飯,溫淺沮喪着臉,回了個【跟沈老師約好了】,趙欣【噫噫噫】了好久,招手讓她去吧去吧。

溫淺垂着腦袋,耷拉耷拉往南門口走。一出校門,老遠就看到沈教授的車已經停靠在馬路對面,開的是那輛低調的四個圈。

沈蘇禦靠在門口,一只胳膊搭在落下的車窗上,手裏點着根煙。見到溫淺來了,他将煙收回車裏,掐滅在煙灰缸內。

煙霧很快就被冷風吹散。

溫淺的呼吸道有點兒脆弱,聞不得煙味,早在她第一次見到沈蘇禦時,就被他手中的煙給嗆到過,後來每次見面,只要溫淺在,沈蘇禦就會把煙給掐了。

小溫同學爬上車,沈教授很随意地穿了件藏藍色的立領休閑西裝,他揉了揉溫淺被風吹亂了的頭發,問她餓不餓。

“我們去哪兒吃呀?”溫淺軟着身子在副駕駛車座裏,小臉藏在毛茸茸的領子下,能看得出她心情不太好。

沈教授一愣,然後用溫和的語氣,安撫小貓咪似的,問她,

“你想去哪兒吃呢?”

“……”

“想吃……想吃烤鴨!”

都快考成鴨蛋了嗚嗚嗚!

溫淺就是随口一說。

沒想到沈蘇禦卻真的帶溫淺去找了家烤鴨店吃飯。

沈蘇禦将車停在了烤鴨店對面的停車場,溫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家裝修的相當“昂貴”的店。她在電視上見過這家店幾次,據說有七八十年的歷史了,北京很著名的那家烤鴨店在S市最大的一家分店。平日裏想訂座位都需要提前兩個周預約,早些年國家還沒治理體制內的亂七八糟現象,來了什麽人或者有什麽重要會議,辦飯局也都喜歡選擇在這家烤鴨店。

只可惜溫淺并不知道後面要預約那些事情,她甚至連這家烤鴨店需要提前預約都不清楚。沈教授風度翩翩請她下車,門外有很多看起來應該是店裏領導的人面帶笑容迎接他們的到來。

包間是單獨的,溫淺後知後覺,才發現今天沈教授好特別哦!往常帶她出去吃飯,總是縱容了她喜歡市井煙火氣的習慣,去的地方都很蒼蠅館子。

她真的是适應了半天,才适應了這高檔的環境。烤鴨烤的金燦燦油汪汪,看着就相當誘人,原本考砸了的心情一下子就雲散霧去,溫淺學着抖音上教的“如何正确吃烤鴨“的歪方法,往嘴裏塞了一大個卷餅,然後再進去一筷子肉。

腮幫子被撐的鼓鼓囊囊,像只正在屯糧的小倉鼠。

沈教授問了她幾句考試考的怎麽樣的問題。

溫淺如實回答,反正過不過都聽天命。沈蘇禦溫和一笑,伸出手來,拇指指腹擦掉了她嘴角挂着的甜面醬。

……

……

……

!!!O^O!!!

小姑娘的臉,瞬間泛起了粉,冬天的霧在溫暖的房間中逐漸化成細微的水珠,貼在白細的皮膚上,水嫩嫩的,讓人想起了春天飽滿多汁的桃子。

一掐,就會流淌出很多很多水的那種。

兩個人靠的最近的那一瞬間,

溫淺以為沈蘇禦要親她。

沈教授揉了揉溫淺癡呆的腮頰,

笑的如此溫柔,

“飯要涼了。”

……

一頓飯,沈蘇禦也沒跟溫淺提及昨天的事情,溫淺默默低頭吃,眼角有些澀澀的,心裏似乎有好多東西在發生她沒辦法控制的化學反應,她把左手壓在雙腿/間,頭一次感受到了身體的焦灼與難以忍受。

開車送溫淺回去的時候,沈蘇禦終于說了起來,合奏的問題。

“你的節目準備合進去幾個樂器?”沈教授拿着一根煙,沒點燃,夾在兩指間。

溫淺想了想,

“古筝,還有二胡。”

“……”

“《彩雲追月》是鋼琴曲子。”

“我知道。”溫淺垂喪着腦袋,

“所以學院裏要我換曲子……”

沈蘇禦低頭看了眼又難過下去的小丫頭,似乎他帶她出來吃飯,還是沒能掃幹淨她的難過。

“我倒是可以給你改曲子成合奏。”沈教授握着方向盤,突然說道。

溫淺瞬間擡起了頭,

眼睛中出現了一絲光。

沈蘇禦笑了一下,思考了片刻,讓她先稍等,

“不過我本身不是學習作曲的,雖然我的能力也不算太差。可《彩雲追月》這種作為我們國家傳統音樂的巅峰曲子之一,一般人不太敢去改編。你也知道,我們是學音樂的,更需要尊重每一首曲子的原創作者在曲子中的思想。”

溫淺點點頭,那一絲高興随着沈教授的解釋,卻也逐漸的一點點散失光芒,

“那我再想想,我有沒有比較熟練的可以和二胡古筝比較好結合的曲子……”

沈教授将車拐了個彎,

“也不是完全不能改編的……”

溫淺:“?”

沈蘇禦:“我有一個朋友,是專攻編曲的。”

“她可以過來給你們指導一下。”

溫淺一下子雙手張開,不相信道,

“真的嗎?”

沈教授眸子中含着笑,輕輕一點頭,

“嗯。”

溫淺激動到就差上前去給沈教授一大大個熊抱了,但還是礙着臉面,沒敢造次。車到了S理工大的南門,已經有學生開始往六級的考場走。

沈蘇禦停下車,溫淺開開心心地準備拉開車門,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趙欣。可車門的門鎖卻遲遲沒有被打開,溫淺迷惑地一回頭,

就看到沈教授平靜地坐在駕駛座上,手指漫不經心嗑了一下方向盤的把手,

側臉被陰沉了半個上午才放晴的天冒出來的光線,切的棱角分明。

溫淺悄悄戳了戳他的袖子,

“老師是還有什麽事情嘛……”

沈蘇禦搖搖頭,突然又轉了過來臉,

看向溫淺。

“我可以收取點兒酬勞嗎?”

“……”

“啊?”

溫淺沒弄明白。

沈教授敲了一下她的腦門,聲音已經寵溺到不能再寵溺,沙啞回蕩在車廂內,

“幫了你這麽多次,學費都沒交過。”

溫淺:“……”

吓?

溫淺眨着小鹿般的眼睛,問道,

“那沈老師想要什麽樣的學費呀?”

沈蘇禦一愣。

溫淺忽然屏住呼吸,

然後微微直起腰板,身子靠近了沈教授。

在他的右臉頰,輕輕地、親了一下。

……

……

……

“這樣可以嗎?”

“……”

“……”

“……”

回去後的三天時間裏,溫淺都沒有再去聯系沈蘇禦,仿佛刻意忽略了這個人一般。她将自己的事情安排的滿滿當當,四六級結束,很多期末考也接踵而至。

還有迎新晚會的重擔子壓在肩膀上。

她與學生會那幫子狗男人終于達成了一致,曲目不改,只要能把二胡和古筝恰當地融入進去。

藝術部的部長掐着蘭花指,很善解人意地跟溫淺說道,

“小溫學妹,其實真的、不用太較真了。”

“只要三個樂器能合奏個差不多水平,別太離離原上譜,把學校那幫子老頭個糊弄過去,我們藝術部也好有個交代……”

溫淺很鄙夷地看了眼那畫着眼影的藝術部部長,給他圈了個大圓圈,

“信不信我給你弄到直接讓你拿國獎!”

藝術部部長笑的蘭花指颠啊颠,在空中比了個更大的圓圈,

“好呀~那就靠小溫學妹帶哥哥飛啦~”

“嘔——”

到了第四天的傍晚,溫淺終于壓抑不住自己心中對沈蘇禦的渴望,她翻出來微信,猶豫了好久,還是給沈教授先打破了沉默。

溫淺:【QAQ。】

【老師,在嗎……】

沈蘇禦那邊等了一兩分鐘,很快便回複了過來,

【在。】

語氣平平靜靜,

仿佛那天,只是被蚊子給叮咬了一小下,半點兒感覺都沒有。

溫淺很心虛,她以為沈蘇禦肯定生氣了,這幾天都不主動聯系她了……

拇指放在鍵盤上,半天,才又劈裏啪啦摁了一句。

溫淺:【老師……是不是生氣了呀?】

對面沒回。

溫淺有些慌,雖然還是有點點難過,但更多的是害怕沈蘇禦真的就這麽不理她了,以前聽說過不少向沈教授告白的女生,無一例外都是沒有任何回應。

若是有太瘋狂的,沈教授的手段,能把人給逼到再也不敢靠近他半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溫淺發現自己的一颦一笑,情緒上的起起伏伏,都已經完全離不開沈蘇禦這個人,仿佛他的一切都重塑了她的心髒,

只要聽到“沈蘇禦”這個名字,溫淺都能開心到在路上跳起來。

她已經沒辦法很清楚地分辨出,這究竟是好還是該懸崖勒馬。

溫淺告訴自己,沈蘇禦應該是忙,她甚至還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沈教授應該正在吃飯吧?不能及時回複也是正常的。

【對不起啊,老師。】溫淺忍不住,繼續發消息道,【我那天,不是故意的。】

溫淺:【老師你不要當回事兒,好嗎?以後我不會這麽魯莽了……】

沈蘇禦那邊,突然回複了她,

【我在吃飯。】

說着,還順手給她拍了張照片。

真的是在吃飯,還是很大的那種官腔飯局。

溫淺瞬間開心了起來,

【哦哦哦!好的好的,那老師現在是不是不太方便發信息呀?】

SSY:【有點兒不方便。】

溫淺:【那我晚上再聯系老師?】

SSY:【嗯。】

溫淺收起了手機。

到了大概半夜兩點多,枕頭底下突然傳來嗡嗡嗡的震動聲,溫淺很難得沒睡死,事實上她每天做實驗都很忙很忙,經常性的一回宿舍倒頭就睡。

她将手機從枕頭下面摸了出來,床簾漆黑,外面是入冬後在吹得冷風。

手機顯示屏上,是沈教授發來的信息。

語音。

大半夜的,來語音真的很讓人意外。溫淺連忙爬下床去,蹑手蹑腳地找耳機,趙欣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問她幹嘛啊,溫淺立即屏住呼吸,說沒事兒,馬上就回去睡!

掀起一小片浪花的深夜,再次平息,只有風在窗戶外面吹。

溫淺悄悄回到床上,将手機插了耳機,別在耳朵上,她點開了沈教授發來的語音,“叮!”地下子,語音被接通了。

沙沙沙,仿佛那邊所在的地方很吵鬧。

溫淺咬着枕巾,盡量讓自己不要顫抖,但心髒卻在砰砰砰砰地跳,她聽到很狂勁的風,男人被酒沉醉了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流淌了過來。

“淺淺……”

心弦突然一下子就給斷掉了。

溫淺幾乎是瞬間起身,盤着腿,給沈蘇禦發信息,問他在哪兒呢?有沒有回家啊?現在外面正逢冬季,S市冬天的風還是很能吹的。

要是、要是……

要是沈蘇禦說想要見到她,就現在,

溫淺近乎确定,自己肯定毫不猶豫沖出去。

理智早就飛了,

也廢的差不多了。

可微信的那一端,

卻再也沒傳來一絲聲音。

……

……

……

第二天上課,溫淺明顯沒什麽精神。趙欣問她是不是跟沈蘇禦有關,小學霸很難得地沒聽課,垂着頭,輕輕點了點。

趙欣心疼地摸摸她的腦袋。

快下課的時候,沈教授的短信才姍姍來遲。

SSY:【抱歉。】

SSY:【昨晚上喝多了。】

溫淺看到這信息更難受了,但還是壓住了心裏那點滋味,給沈教授秒回道,

【沒事沒事,昨天晚上我也已經睡了。】

溫淺:【你那個信息,太吵了,我沒聽清楚啦。】

溫淺:【大教授要不要再說一遍呢?】

還補充了一個【貓咪乖巧】的表情包。

沈蘇禦頓了頓,沒有回答她,直接給她發了個時間地點。

SSY:【晚上有空嗎?】

溫淺:【……有。】

SSY:【上次說的那個編曲老師,今晚可以過來。】

SSY:【你聯系一下你的同學,要是可以過來的話,下午三點前給我說一下,我安排安排。】

溫淺瞬間就像是得到了大命令,連聲說道【好的好的!我去問問!】。

她挨家挨戶問,完全忘記了這還是在課堂上。最疼愛她的盛院長望着從後半段課開始,就一直低着頭玩手機的溫淺,

滿是嘆息合上了書本。

盛院長:“同學們。”

“過了十二月,從一月份開始,我們學院大一的新生,就要去進行接近三個月的實習。”

“啊……”

那一霎那,整個教室,一下子滿屋子的哀嚎聲。

學海洋生物學水産養殖,除了課多人累未來迷茫,眼皮子底下,最最要命的,還是大一寒假到來年開春三月底,

學生要進育苗場實習。

倒是帶工資,一個月四千多,還包吃住。

可——

過年回不了家呀!每天要幹的活超級累啊!幾乎所有的養殖育苗場都是建在沿海荒涼的地區,旁邊方圓十公裏,愣是看不到一處商業區,外賣快遞什麽的更別想。場子好一點的,可能還會給修建個比較舒适幹淨的WC,

要是場子窮,

茅房大排廁凍幹了的水龍頭,

一條龍,給你安排的瞬間想要退學!

同學們都在唉聲嘆氣的,每年實習都有想逃的人,但卻沒一個能實現。聽已經大二大三的學長們說,除了場子的條件蕭瑟過年不能回家,更更更悲催的是,有些場子的大老板為了多賺錢,會在開春的時候,最冷的季節,養第二茬的扇貝。

這個時候就要跟随着漁船,去拉土拉海水的。學生在這兒一半打幫手一半學習,自然得跟着,有些學長們甚至還碰上過惡劣的天氣,差點兒漁船都要回不來那種!

海上風雲莫測,年年都有幹這一行的,因為漁船出事,葬身在海底永遠也回不來了。

溫淺聽到教室裏突然一片吵鬧聲,她終于從手機裏拔出腦袋,迷茫地望着旁邊的人。在對上盛院長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院長的眸子裏,露出來嚴厲的神色。

盛院長敲了敲講臺面,緩慢地、語重心長地,

目光直接看向溫淺,

一字一句道,

“所以現在你們不能掉以輕心,有些事情就算掌握了,也還是得好好聽講!”

院長向來讨厭學生驕傲。

溫淺臉紅了起來,她把手機收了回去,接下來的課努力地去認真聽,倒是找回來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

但總是有那麽點點,還是有那麽點點,

連系在桌子下面的手機上。

……

一下課,溫淺就往門外跑。盛院長在門後突然喊住了她。溫淺背着個包,一下子停住了腳步,滿腦子都是沈蘇禦的事情,發愣般,看着走進了的院長。

院長有些無奈,但還是很溫和地,伸出手來,摸摸溫淺的額頭,

“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兒?”

溫淺:“……”

她漲紅了臉,自己有心事,都被長輩們看出來了……

院長倒沒多說什麽,只是讓她調整好狀态,畢竟他看得出來,溫淺這個丫頭是真的熱愛海洋生物學這一領域。

這個領域他媽的真的太缺人材!

溫淺鄭重地點着頭,說自己絕對不會辜負院長的期望。

其他樂器演奏的同學晚上都沒什麽事,跟溫淺說晚上六點後OK!溫淺給沈蘇禦發過去大家同意的截圖。沈蘇禦公事公辦,讓他們六點到七點鐘之間過來。

SSY:【七點正式開始。】

溫淺【嗯嗯】了兩聲,還在等着沈教授繼續往下說,因為一般她和沈教授約定好時間要去幹什麽,不管卡不卡飯點兒,沈蘇禦總會問她中午啊晚上啊想要吃什麽。

可等了很長時間,沈教授都沒再回複她任何消息。

溫淺心髒一下子被揪了一下,她試探性地給沈教授發過去一個【貓貓搖尾巴】的表情包,沈蘇禦很快給她傳回來一個【?】,溫淺捏緊了手機,頭一次、感覺很厚臉皮地,詢問沈蘇禦道,

【老師。】

【晚上……】

SSY:【還有什麽問題嗎?】

溫淺:【QAQ。】

溫淺:【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呀……】

沈蘇禦那邊,幾乎是秒回地、發了過來,

【不了,】

【你自己先去吃吧。】

溫淺在那一瞬間,仿佛被人壓住了胸口。

那一個個漢字,明明都是認識的,可為什麽組合到一起,

她卻看不懂了……

溫淺眼睛有些酸,她知道沈蘇禦肯定忙,自己不應該在他忙的時候還糾纏他。在認識沈蘇禦後,她看過很多情感類的帖子,帖子裏女生居多,說着男人們的種種,

說的最多的,無外乎,就是“男人最讨厭什麽樣的女生”。

——纏人的。

她揉了揉臉,讓自己心情輕松一些,沈蘇禦那麽忙,她應該懂事點兒的。

溫淺劈裏啪啦給沈教授回複道,

【哦哦,好的好的。】

【那你忙吧!】

良久,沈蘇禦才再給她發了條信息。

SSY:【晚上有飯局。】

溫淺第一時間看到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就心情好了很多,這句話大概就是……在跟她解釋嗎?

要是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話,

那肯定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

……

小溫同學躺在床上,感覺好像沒那麽難過了,

她想像以前那樣,翻騰兩個滾,表達一下開心,

卻突然發現,床真的很小,

翻不過來了呢。

六點四十分,溫淺和另兩名樂器演奏的同學,卡着點到了8118。

倆同學震驚于溫淺居然能認識S音大交響樂團的人,而且居然還是這麽牛逼的沈教授!溫淺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8118裏面還沒人,溫淺拿着卡片刷開電子門鎖,順手按下所有燈的開關。

金碧輝煌的排練廳,天花板的燈打在對面管風琴銀色管柱上,銀光閃閃,富麗堂皇。

身後的男生們直接看呆,沒見過世面般,站在門口轉來轉去。溫淺熟練地将空調的暖風開到最足,然後指了指候場席位上的一排空座,讓他們先坐一下。

“不要亂動哦!”溫淺轉過身來,叮囑他倆,“這裏的東西都很貴,弄壞了我賠不起TvT!”

學長們忙說明白明白,本來他們也不想看小學妹為難。

坐了有那麽一會兒,沈蘇禦和編曲老師還沒有來。時間指到六點五十,溫淺不太敢發微信催沈蘇禦,氣氛有點點尴尬,她扭過頭來,問學長要不要他們三個先練一下試試?

“好啊!”拉二胡的男生說着,就把二胡給從黑色袋子裏拿了出來。

古筝選手也欣然同意,安裝好古筝架子,調試完音。溫淺坐到了九架鋼琴旁,排練廳的九架鋼琴今天并沒有打開琴蓋,鋼琴開不開琴蓋,聲音效果全然不一樣。溫淺試了兩個音,感覺不開琴蓋似乎音效達不到平日裏練琴時那麽動聽。她站起身轉到巨大的琴屁股那裏,左右看着合上的琴蓋,擡頭問也跟着看向九架鋼琴的學長們。

“那個……”

“學長……”

“可不可以幫個忙,把這個琴蓋幫我拉上去啊,我一個人擡不動……”

兩個學長當然不會拒絕小學妹的請求,溫淺還把琴凳拉了過去,因為不能用腳踩着,她便屈膝跪在琴凳的真皮上,身長胳膊,用力将琴蓋舉起來。

琴蓋擡高後,底下有個撐子,需要有人幫忙維持着擡琴蓋的姿勢,然後另一個人鑽下去将撐子拉高接入支撐點。三角鋼琴的撐子一般沒弄過的人也不太敢去捯饬,畢竟一個鋼琴就要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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