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淺咳了好半天
……
溫淺咳了好半天。
煙霧突然消散了不少。
她擡起頭來,紅着眼圈,旁邊的學長在止不住地道歉。溫淺搖着頭說“沒事”,目光順着煙霧飄走的方向望去,
看到沈教授推開了8118的大門。
兩扇門全開。
8118的排練廳向來很少大門全開,一是裏面管樂排練的音效傳到外面實在是太震耳欲聾,
二是沈教授不喜歡讓人參觀8118。
溫淺還跪坐在琴凳上,嗓子難受過後,手指又跟着疼痛起來。被夾到的地方很疼,似乎有些破裂毛細血管冒出來的血,逐漸在皮肉下淤積。
沈蘇禦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個藥箱,
身後還跟着一個超級飒爽的女人。
溫淺和倆學長的注意力,又全部被那漂亮的女子給吸引住。三個沒見過世面的海洋學院土鵝幾乎快把眼睛粘到了那女子的大胸前。沈教授沒介紹這女人是誰,而是先拉了把椅子坐在溫淺對面,讓她伸出手來,
“手。”
“哦……”溫淺遞過去爪子,還是在看大美女。
好漂亮的姐姐啊……
沈教授兩三下給她挑破血水堆積的地方,輕輕按壓指腹,問她疼不疼。溫淺呆呆地說“不疼不疼”,卻又在沈蘇禦給她上藥時,輕微“啊喲”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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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回去了手。
淚眼汪汪地望着拿鑷子和消毒棉的沈蘇禦。
沈蘇禦皺着眉,讓她乖一點兒。
旁邊的大美女姐姐,雙手插着兜在琴房裏轉了一圈,回過頭那一瞬間,就看到了沈大教授在哄孩子的畫面。
“好可愛的小姑娘。”美女姐姐湊上前來,自如地拍了巴掌沈教授的肩膀,
“女朋友?”
沈蘇禦并沒有拒絕她的“無禮”,卻也沒回應她的問題。
溫淺腦袋“轟”的一聲,整張臉都紅了,從上到下,脖頸都紅到滴血。
手指傷了一點點,但不礙事。溫淺試了兩下鋼琴,說還能正常彈。沈蘇禦把藥箱收拾好,然後看着依舊跪坐在琴凳上的小丫頭,淡淡地讓她要有個坐像。
“這個就是過來給你們編曲的老師。”沈教授很認真地介紹了旁邊的大美女,美女姐姐潇灑跟他們這幾個小朋友打招呼,然後抄着兜,問沈蘇禦,
“這幾個都是誰呀?”
“你讓我來指導,不得給我好好介紹一下?”
她話裏有話,明顯地是在暗示板板正正坐在鋼琴前的溫淺。
沈蘇禦卻輕描淡寫道,
“都是隔壁S理工大的小孩。”
“……”
美女姐姐和沈蘇禦應該是老相識,沒有繼續再問下去,只不過還是古怪地打量了溫淺一眼。溫淺情緒随着沈蘇禦的那句“理工大的小孩”,以及沒了的下文,
逐漸一點一點地失落。
原來在他心裏,我還是只是個小孩子罷了……
由于溫淺的手指受傷了,雖說不影響演奏,但終歸還是有那麽點點不适。這正好可以減少一些鋼琴的部分,編曲的大姐姐聽完他們每個人的獨奏水平後,不出一個小時,就給出了大致的合奏方向。
沈蘇禦胳膊架在擡起來的鋼琴蓋旁邊的邊緣,微微俯身,旁邊大美女抱着胳膊,手裏拿着iPad,低頭揣摩該如何調整聲部。
美女姐姐寫幾筆譜子,沈教授會跟她說兩句自己的建議。
随和而又尊重。
因為是第一次進行合奏的指導,首先得先确定每個樂器所在的聲部,所以基本上今晚是不會讓他們三個演奏者進行大規模的排練。溫淺坐在三角鋼琴前,看到不遠處,沈教授和編曲姐姐自如地交談着。
那份從容不迫,美女姐姐跟他說話時他的彬彬有禮,還有爽朗一笑。
這才是大人與大人之間,會擁有的正常交流模式。
平等,沒有任何壓力,說起話來,還會穿插着幾句不失風度的小幽默。
讓溫淺不禁聯想到自己跟沈蘇禦相處的時候,
他總是,把她當小孩子。
他甚至都沒有跟自己開過什麽有意思的玩笑。兩個人相處最多的時間,就是在路上,沈教授走在前面,溫淺跟在後面,
或者坐在車上,溫淺叽叽喳喳說着話,沈教授認真開車。
無論溫淺跟他說什麽事情,他都只是告訴她該怎麽樣做,要麽直接手把手幫溫淺完成。
溫淺突然發現,沈蘇禦似乎從來都沒有将她當作一個并肩前進的平等夥伴,都沒有和她共同探讨過該如何處理她所面臨的問題,聆聽并思考她所給出來的建議。
直接伸出手,将她所有的事情,都給掌控了。
喜歡一個人,不應該首先先需要去尊重對方麽……
溫淺垂着腦袋,用手指在琴凳皮革面子上摳啊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教授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依舊是那麽風度翩翩,拿着剛剛大姐姐寫過譜子的iPad,放到溫淺對面的鋼琴譜架上,
摸摸她的腦袋,
“你照着這個彈一下看看。”
語氣完全就像是在跟一個小寵物說話般,讓喜愛的寵物跑過去把丢到那邊的球拿過來。
……
溫淺和兩個學長照着初步拟定的總譜進行了一遍大致的試奏後,編曲大姐姐很滿意這個效果,她拍掌跟沈蘇禦說怎麽樣?沈教授淡淡一笑,點着頭也說“挺好的”。
“那你們感覺呢?”大姐姐轉過身來,問演奏三人組,
“要是哪兒不喜歡,我還可以給你們改哦~”
兩位學長連忙搖頭成撥浪鼓,紅着臉說“很好很好”“美女姐姐說啥都好!”,他們戳了戳坐在鋼琴前的溫淺,讓她表個态。
溫淺看着幾乎被砍了一半的鋼琴部分,她擡頭,看到正在對她笑的美女姐姐,以及更遠處站在落地窗邊的沈蘇禦,
突然就拿着iPad,跑到了沈蘇禦面前。
仰起臉來,舉着琴譜,
小聲地說道,
“鋼琴的部分好少呀……”
本來就是她的獨奏,
後面被迫加入的其它樂器。
溫淺知道自己不該耍小脾氣,因為學長們也是硬被塞進來的,編曲的美女姐姐也是千裏迢迢從外省專程飛過來給他們做指導,也有很認真地在幫他們這些小朋友進行曲目的編排。
可是……
溫淺有點兒想哭。
每次她一想哭,鼻尖尖就會率先紅了,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沈蘇禦拿過iPad,微微皺眉。
“羅青的編曲一般是沒什麽問題的……”沈教授再一次過目了一遍這個草稿總譜,指尖劃過屏幕的速度,很明顯表達了他對這個譜子的認同。
然而沈蘇禦還是擡頭看了眼面前的小溫淺,臉上一看就是寫滿了不樂意。
就跟超市裏的十年老陳醋打翻在小丫頭的臉上。
沈教授按了一下她的腦袋,然後提着iPad,又走過去找編曲姐姐,跟她說了幾句話,在譜子上指指點點。編曲姐姐爽朗地答應道“OK沒問題!”,又拿起筆來,再次認真地進行曲譜的調修。
溫淺把手指上剛貼好的創可貼,扒開了又給粘回去,兩三遍,邊緣就不再具有粘性。
曲子很快就給再一次地調整好了,美女姐姐親自拿給溫淺,很耐心地讓她看看,喜不喜歡。溫淺盯着譜架上iPad裏手寫的五線譜和音符,雙手壓在膝蓋前,半天不吭聲。
右手不斷地摳着左手食指上的創可貼。
沈蘇禦瞥了眼溫淺的那點兒小動作,走上前來,蹲下身子,将溫淺的手拉至分離,
重新給她貼了個創可貼。
塗抹了碘液的創可貼內面,壓在還未愈合的傷口上那一瞬間,
溫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嘶——”
她下意識想抽回手來,卻被沈蘇禦不容反抗地壓制住了手腕。
沈教授給她認認真真貼好創可貼,然後擡起眼來,眸子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一字一句,詢問溫淺,
“譜子可以嗎?”
明明剛剛第一次進行傷口消毒處理時,酒精碘伏壓了破皮處那麽多遍,她都沒感覺到多麽大痛。溫淺忍着眼睛裏差點兒疼飛出來的淚花,能感受到沈蘇禦平靜表面下正在隐忍着的怒氣,
她紅着眼圈,點了點頭。
其實她沒有想鬧脾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那一刻,心裏酸酸的,
就是想讓沈蘇禦能将就将就她。
可是她卻忘了,這個人是沈蘇禦……
……
後面的合奏進行很順利,一行人忙活到接近晚上十點鐘。漂亮的編曲大姐姐将自己的名片分給了三個小朋友,告訴他們要是有什麽問題,歡迎電話聯系。
“我的電話就是微信哦~”大姐姐比着心心道。
兩位學長紛紛滾動着喉結,抓了抓口袋裏的手機。
晚上十點半,幾個人終于出了排練廳。兩位學長提着樂器,說要先回趟宿舍放東西再去網吧打LOL,就不跟溫淺他們一起走了。
溫淺搖晃着那貼了創可貼的手,跟學長們說拜拜。學長們離去後,編曲姐姐風衣一甩,潇灑地問沈蘇禦,
“要不要去喝一杯?”
“你看我難得專程過來給你辦事?”
說着,她還看到了站在旁邊、小心翼翼拽着沈蘇禦袖子的溫淺。溫淺一米六出頭的個子,雖然不是特別矮,但是面前的兩個人一個一米七四一個一米八五,
她又穿得毛茸茸,怎麽看都像是跟在家長屁股後面等着回家睡覺的小孩。
“小妹妹要去酒吧玩嗎?”
溫淺不知道,因為似乎上次她在十佳歌手喝醉了,後面還是沈老師把她給送回來的。據趙欣差不多斷片了的回憶——
【淺淺!是沈教授!把你給背回來的!!!】
【他對你真的好溫油好溫油!!!】
顯然,溫淺打心底裏,還是悄悄希望再喝醉一次。
沈蘇禦站在漆黑的夜幕下,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給溫淺,淡淡地看着編曲姐姐,把溫淺往身後一帶,
“今晚我就不去了,回頭改天請你吃個飯。”
“叫上曾良他們,大家也好些時候沒見,聚一聚。”
他說的絲毫不避諱,手玩弄般,随意地摸着溫淺的後腦勺。大姐姐瞬間就明白了沈教授的意思,痞帥一笑,點點頭,
“好的,知道了!”
美女姐姐臨走前,還特地跟溫淺說了聲再見。溫淺搖晃着爪子,很快,樓道裏又只剩下了她和沈教授兩個人。
沈教授二話不說,抓過溫淺的左手,襯着走廊裏微弱的白熾燈燈光,看了眼她手指上的創可貼。這次溫淺長記性了,再不開心也不敢摳傷口。溫淺看到沈蘇禦在夜色下深沉地垂眸凝視着她,她呼吸一滞,
突然就甩了手,氣鼓鼓地往樓下電梯走。
直到上車後,氣氛還是在沉默中。沈蘇禦一言不發地開着車,溫淺縮着身子躺在副駕駛上,臉撇向窗戶那一側。
車內緩緩放着《Por Una Cabeza》,清淡的男士香水陣陣彌漫,路邊的行人已經沒那麽多了,商業街旁邊,還有幾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燈牌在冷風中閃爍。
沈蘇禦打着方向盤,看了眼對面的路況,開口問溫淺,
“餓不餓。”
“不餓。”溫淺幹幹脆脆地回答他。
風吹動着馬路旁的樹杈子都在顫抖,S理工大校南門保安廳的大媽又追了部新劇,她看到沈蘇禦那停靠在第二棵樹下的四個圈,很鄙夷地撇撇嘴。
雖說S理工大女生少,但還是有女孩子不正經找男朋友談,S市GDP在全國算數着的,幾個城區都彙聚了大量的巨有錢企業家富豪。一到周五,經常就有豪車在下午五六點鐘停在各大高校門口,會有女孩或穿着性/感的皮裙黑/絲襪、或打扮成當下流行的洛麗塔洋裝模樣,
上了昂貴的車,兩天後周日的下午,再一個個送回來。
S音大、S大這種現象幾乎是絡繹不絕,就連S理工大,也逃脫不了。
四個圈雖然在好車中,已經算是非常“普通”的款式,但前車窗是遮不住的,沈教授的筆挺西裝,對比着旁邊溫淺垂着兩只兔耳朵的毛絨絨大衣,
成熟多金男性和不谙世事的學生軟妹,
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勁兒的談戀愛!
保安廳裏的大媽一定是把溫淺當作被沈教授包/養的二路貨色,鄙夷看完,公事公辦,敲敲旁邊的牌子,示意外來車輛“禁止入內”。沈蘇禦坐在駕駛座內,将随着剎車而亮起的車內燈給熄滅。
他就這麽陪着,溫淺沒說要離開,他也不催,手腕上的機械表發出細微的震動聲。溫淺對着車窗玻璃看向窗外,倒影了學校對面一層層高樓公寓式酒店零零星星的燈,有很多大學生都會在第二天沒有早課的那個晚上,拿着身份證出來開/房。
什麽樣式的都有。
那他們算什麽呢?
老師和學生?叔叔和小姑娘?還是他沈教授萍水相逢、覺得好玩了随便帶在身邊的小玩意兒?
外面穿過一輛車,昏黃的車燈将沈教授的身影倒映在自己面前的玻璃窗上。
實在是差距太大了!
溫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會這麽難受,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啃食着她的心,明明沈蘇禦什麽出格的事情都沒做,他就是在很正常地幫助自己做一些換成其他人他也會幫助的事情。那些事情對于沈教授而言,只是輕描淡寫擡擡手就能完成的。
可她為什麽卻還是陷進去了?她好希望自己能是沈蘇禦見過的最特別的一個女孩,她希望身後的男人,能寵她更多一點兒,能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紅了眼,将她推到柔軟的座子中……
溫淺喜歡沈蘇禦。
“老師……”
“嗯?”
“……”
“是不是、是不是……”
“如果我也能打扮的成熟一些、沒有那麽小孩子,”
“你就會,多看看我一點兒……”
......
……
……
深夜中,
男人的手,輕輕地撫摸上女孩的額頭。
長嘆一聲,像是在無奈着什麽。
“……”
“一天到晚的,不要老是胡想八想。”
臨近十二月底,S市難得下了一場大雪。
但這對于已經過了秦嶺淮河的S市來說,實在是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宿舍裏沒有暖氣片,空調又吹風幔。溫淺和趙欣倆人經常睡着睡着覺,大半夜給凍醒了,下床找紙擦鼻涕。
溫淺每隔兩天就要喝包板藍根預防預防感冒,這個季節感冒,發場小燒都會要了命!考完研的第三天就要舉辦迎新晚會,她可不能在這個關鍵時間拖了後腿!
節目排練的越來越順利,編曲姐姐在S市呆了兩個星期左右,專門給溫淺他們指導節目的進展。溫淺愈發覺得這個姐姐真的好好啊!人超級飒爽、脾氣也特別特別好!她有些愧疚,對于第一次見面時心裏産生的那些不太好的小情緒。
為了表示自己對姐姐的崇拜,溫淺還特地去問大姐姐,要不要來看他們海洋生物學院的迎新晚會!但大姐姐十二月二十號還有個節目組的音樂制作需要去現場進行指導,抽不出空來看溫淺的表演。
“這樣啊……”溫淺有億點難過,背後的兔耳朵都跟着不搖擺了。
她依舊是穿着那些可可愛愛的絨毛大襖,但是打第一次指導那天晚上之後,溫淺就開始學着在嘴唇上塗抹口紅。溫淺不太會塗,趙欣也不行,怎麽抹都跟小孩子偷用大人的化妝品似的,頂着個大紅嘴唇,出來“丢人現眼”。
好在溫淺長得好看,就算亂塗一氣,也是給她錦上添花。
編曲姐姐笑着給溫淺擦了擦邊緣不應該塗、應該留白的多餘口紅,告訴她口紅想要塗得好看,是有化妝技巧的。溫淺認真地拿手機記事簿記下來,門外沈教授開完了會,穿着長款呢子大衣,放下落滿雪的傘,推開了8118的大門。
沈蘇禦看到溫淺又塗了口紅,羅青還在教她怎麽化妝,
他難得地露出了點兒不悅的神色。
S理工大海洋生物學院的迎新晚會在舉辦前,還要最後來一遍大彩排。也不知道今年院長是怎麽想的,突然就大手一揮,不讓學生們冒着冰天雪地的天,在樓外的露天亭廊進行大彩排了,
直接去隔壁S音大,借了人家的舞蹈排練室!
舞蹈排練室的位置就在8118的樓下,借着地勢優良,海洋學院的學生會鬥膽去S音大的學生會,希望能請到學音樂的專業人士來幫幫他們把關所有節目的進程以及還有沒可以修改的細節。S音大的學生會已經換了批人,沒有了之前那麽飛揚跋扈,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你們的節目,流程過完了?”沈蘇禦問溫淺。
溫淺搖搖頭,拿出手機問在樓下蹲點的拉二胡學長,學長給她發了個【微笑着活下去】的堅強表情包,說S音大的學生會真的好恐怖啊,
【基本上把咱們學院所有節目都給批了個遍!】
溫淺:【啊?不是終審院長他們都覺得不錯嗎?】
二胡學長:【可院長那群老頭子不專業啊,專業人士指點,媽耶你是沒看到藝術部部長都快哭暈在他男朋友的懷裏了!】
溫淺:【……】
沈蘇禦突然讓溫淺過來,溫淺放下手機,跑了過去,兔耳朵耷拉在肩膀兩側,塗過口紅的小姑娘少了一分稚嫩,多了一份女性的妩媚,配上她這套剛過大腿根的兔子軟襖裝,黑色的燈籠短褲以及過膝的加絨連褲襪,
像是已經發育完美的夜店女/郎,故意脫下黑/絲/襪,換上少女的單純衣服,嘗試着去勾/引閱遍人間一切的情場大佬。
沈教授将套在外面的西裝袖子往上挽了三分,露出細紋白襯衣,精致的袖扣取下,腕表也一并摘了下來。
溫淺看着他緩緩擡起胳膊,将那裁剪完美的袖口邊緣,按壓在了她嘴唇上。
……
……
……
白襯衣的袖子直角邊,染上了一抹紅暈。
溫淺愣愣地站在坐在支架椅子上的沈教授面前,被用力擦掉了口紅,嘴唇有些疼痛,她低下頭,目光看向地面,沈教授翹起的腳,打磨的十分光亮的皮靴上,是男士黑色襪包裹的骨骼感十足的腳踝。
“什麽時候過你們的節目?”
沈教授放回胳膊,溫柔地問溫淺。
溫淺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他裝扮完畢的小寵物,之前不合他的滿意,拿過來按照他的喜好重新修整一遍,然後主人終于滿意了,就露出了柔和的目光。
含在手心的手機嗡嗡響了起來,是學長發過來的,說他們的節目下一個過場。
溫淺小聲地嗡嗡道,
“馬、馬上。”
“要我下去一起過去看看嗎?”沈蘇禦将袖扣和腕表戴了回去。
溫淺突然搖頭,兔耳朵都搖晃成撥浪鼓。
“不用不用!”
“……”
沈教授倒也沒說些什麽。
溫淺下去後,羅青也要跟着下去看看,她推開門時還轉頭看了眼坐在琴凳上彈《Por Una Cabeza》的沈教授,問他要不要一起下去,
“我看你挺上心那個小孩子的。”
“……”
沈教授繼續按着黑白鋼琴鍵,每一個音都精準無誤,感情表達的恰到好處。
羅青見他沒有要下去的意思,搖搖頭,合上門自個兒下去看彩排去了。《Por Una Cabeza》彈到最精彩的部分,每一個音符都在訴說着一對深愛的戀人苦苦掙紮卻終究無法走到最後的凄美故事。沈教授很少有這種感情宣洩的時刻,他仰起頭來,用力叩下那最後的和弦,袖口上的口紅印跡摩擦着白色的琴鍵。
……
……
……
大彩排走的很慢,溫淺下樓後,又呆在旁邊的候場地等了有一會兒。羅青姐姐下來,溫淺開心地跟她招招手。
羅青有些郁悶地跟溫淺說,沈蘇禦這個悶葫蘆,死活不下來。溫淺低着頭,用手指扣椅子皮,
半晌,小聲道,
“他下來我肯定緊張。”
“……”
羅青看着這個小丫頭,覺得她挺糾結。
溫淺是真的糾結,她沒想到自己一個拒絕,沈教授就真的不下來了。明明就在8118的樓下,這裏有好多好多她的同學,這裏在場的全部人幾乎都認識溫淺的。
她其實很想讓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身邊,有一個沈蘇禦。
溫淺在椅子皮上畫了上百個圈圈,也不知道畫到第一千個還是一千零一個的時候,終于輪到了她們的節目。溫淺調整了一下鋼琴凳的高度,坐了下來,手指放在白色鍵盤上。
……
咚咚咚——
對面敞開的大門,突然傳來三下敲門聲。
在場所有人都望了過去。正板着臉準備等溫淺的節目開演的S音大學生會幹部們,見到門口站着的那人的那一瞬間,
全部“嘩——”地下子站起身。
“沈教授!!!”
沈蘇禦擡手示意她們“坐”,然後走到評委席旁。他随便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胳膊架在桌面上,十指交叉,領帶微微向前傾斜,
“我來看看你們幫隔壁學校審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