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承諾

陽光從樹梢投擲下來, 在季秦的腳底落下斑駁的樹蔭。

季秦眼神微動，對上夏欣欣認真的眼神，他安靜了幾秒, 緩緩開口, 聲音重新輕柔下來，“喜歡的。”

看到他染上紅暈的耳朵，夏欣欣提了提眉, 覺得季秦意外的有些純情, 而對他坦誠的回答，有在意料之中, 可也非常滿意。

她就說嘛, 誰能抵擋的住阮溪呢？

她家軟軟就是最好的！

點了下頭，夏欣欣的表情沒有變化, 她盯住季秦，娓娓說道：“你知道嗎，軟軟的目标很明确，對未來的規劃也很清晰, 我們約好了，将來一起考北大，而且不止是北大, 未來我們還要出國去留學。”

“軟軟很優秀，一直有很多人喜歡她, 其中有不少比你出色很多，譬如軟軟轉學之前，我們學校的學神兼校草就跟她表白了。

雖然被軟軟拒絕，但他并沒有放棄，他的目标也是北大, 将來，我們會在大學再次遇見。”

季秦放在口袋裏的手指不自覺收緊，深黑的眸子望着夏欣欣，“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阮溪？”

夏欣欣搖搖頭，“我只是單純的想告訴你，軟軟身邊不缺優秀的男生，她越出色，就會有越多的人喜歡她，而目前的你，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沒了任何競争力。”

“軟軟是喜歡你，但是軟軟不會因為喜歡你，放棄自己的夢想。我不覺得，将來如果軟軟上北大，而你上專科，你們能夠繼續走下去。”

說到這裏，她停下來，問季秦，“你現在明白我想說什麽了嗎？”

“我承認你的外表能打一百分，可除了這個以外呢？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麽規劃？要上什麽大學，讀什麽專業？”

夏欣欣站起來，走到季秦面前，最後說：“如果你想跟軟軟在一起，就要追上軟軟的腳步，努力提升自己，也變得優秀。”

阮溪拿着水回來，發現季秦一個人站在湖邊，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把礦泉水遞給夏欣欣，又仔細地詢問了夏欣欣的身體情況，反複确定幾遍後，才朝季秦走過去。

“你在看什麽呀？”

她背着手，身體微微前傾，把臉探到季秦面前。

視野裏忽然出現阮溪的笑臉，季秦愣了下，從夏欣欣剛才那番話裏回過神，他輕聲，“沒看什麽，在想事情。”

阮溪又問：“那在想什麽？”

季秦轉身，面向阮溪。

少年的身形挺拔，像棵小白楊，陽光傾撒下來，他籠在光裏，耀眼無比。

凝視阮溪的雙眼，季秦突然問：“如果我從現在開始讀書，一年半後高考，我能考上北大嗎？”

阮溪有些怔愣，随即眸光亮起來。

雖然不明白季秦為什麽突然在想這個問題，但她好開心。

她知道學習和成績不能代表一個人的所有，可學生的任務就是要讀書啊，讀書才能增長知識、開拓視野，才能擁有更多可以選擇的未來。

她以為，她還要花很長的時間來勸季秦學習。

他卻忽然想通了。

太好了！

緩緩斂起笑容，阮溪的表情變得認真。

仰起臉，她迎着季秦的雙眼，鄭重地點了下頭，白日天光下，她的眼睛明亮無比，“可以，絕對可以。”

“我會幫你！”

季秦主動想學習，阮溪恨不得立刻回家幫他做計劃表，但今天是帶夏欣欣和周凱來玩的，不能離開。

她只好壓下想法。

可興奮的情緒藏不住，她蹦蹦跳跳的，像只歡快的小白兔。

夏欣欣知道肯定是因為季秦，她朝季秦的方向看過去，季秦唇角噙着一抹很淺的笑，目光落在阮溪身上，眼神溫和。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季秦轉過頭。

他們視線對在一起。

下一秒，各自移開。

夏欣欣想，如果季秦足夠喜歡阮溪，那她剛才的那番話，他會聽進去，然後認真思考……希望他能聽得進去。

—

夏欣欣來游樂園的目标還有全長将近一千米的過山車，它的最高點有55米高，玩起來非常刺激。

他們還沒到地方，已經聽見無數尖叫。

排隊的時候，阮溪問夏欣欣，“你确定要玩嗎？”

她覺得這個比蹦極可怕好多。

“當然啦。”夏欣欣說着，拿出手機和自拍杆，對周凱和季秦示意，讓他們站過來，然後跟阮溪貼着臉，把背後的過山車當背景，笑着拍了一張照片。

“你們介意我發朋友圈嗎？”夏欣欣快速p完圖，擡頭問季秦和周凱。

周凱笑了笑，“沒關系。”

季秦也不在意。

夏欣欣滿意一笑，“那我發了。”

阮溪立刻幫她點了個贊。

排了十幾分鐘，終于輪到他們。

過山車的座位一排兩個人，阮溪本來要跟夏欣欣坐，夏欣欣卻先一步把周凱拉過來，又對阮溪眨了下眼睛。

阮溪福至心靈，以為夏欣欣是要制造機會跟周凱接觸。

她點點頭，走到後面跟季秦坐在一起。

季秦偏了偏頭，見她彎着眼睛笑得開心，湊近她耳朵，低聲問：“在笑什麽？”

季秦靠得太近了，溫熱的呼吸打在阮溪耳畔，阮溪心尖顫了一下，忍不住捂住耳朵，熱意浮上臉頰。

“……沒什麽。”

她轉頭，季秦已經退回去，莫名的，她有點遺憾。

季秦的襯衣解開了一個扣，露出一截鎖骨，他的皮膚冷白，脖頸修長，吞咽時喉結微動，阮溪看着，臉頰更燙了。

連忙轉開目光，阮溪捂住臉想，季秦真好看啊。

餘光把阮溪的反應都收在眼裏，季秦嘴角微微彎起來。

工作人員确定所有人的安全帶都系好，車就動了起來，爬坡時，它的速度很慢，一點也不可怕。

但到最高點，它停頓一瞬，在沒反應過來時，就迅速俯沖向下，阮溪有點被吓到，下意識閉上眼，手死死扣在扶手上。

忽然，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溫暖的掌心包裹住。

睜開眼，她轉過頭，季秦的頭發被吹得往後揚，露出飽滿的額頭，他似乎很放松，笑着說：“害怕就喊出來。”

阮溪想，我也不怕的。

就是沒準備好。

她沒喊，視線往下，落在季秦握住她的那只手。

季秦的手比她大很多，掌心幹燥而溫暖。

被握着，她覺得很安心。

直到過山車停下來，阮溪才驀的回過神，連忙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耳朵尖又染上紅暈，不好意思看季秦。

季秦看一眼阮溪，把手捏成拳，放進口袋裏。

從過山車下來，季秦接到葉星星的電話，他跟葉辰辰終于把兩個小孩還給他們媽媽，獲得自由，要過來找他們。

因為要等葉星星和葉辰辰，幾人找了個地方坐下。

“後面要玩什麽？”阮溪問。

摩天輪要天黑下來坐才有感覺，白天一天也不浪漫，夏欣欣拿出手機，點開園區地圖，看到上面标注的舞臺劇表演時間，下一場就在半小時後，她詢問大家意見。

“半小時後有一場舞臺劇，我們去看？”

阮溪昨晚查攻略的時候，很多人都表示園區的舞臺劇很不錯，她颔首：“好呀。”

季秦和周凱也沒意見。

于是等葉星星和葉辰辰過來以後，一行人往劇院走。

午後這場，觀看的人有點多，不過他們來得比較早，能自己選喜歡的位置，并沒有受影響。

舞臺劇的臺本由《小王子》改編，童話又趣味，又講述道理，大人或者小孩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理解。

老少皆宜。

阮溪喜歡看書，《小王子》讀了很多遍，她很喜歡小狐貍。

舞臺劇的小狐貍由一名女演員扮演，女演員演得很好，一下子就把阮溪拉到書中世界，她坐直身體，看得津津有味。

季秦坐在阮溪身邊，他幾乎都在看阮溪。

舞臺上的場景轉換間，阮溪突然轉臉看過來。

他們四目相對。

阮溪眼裏盛滿了笑，眼尾彎着，像一輪細細彎月。

發現季秦在看她，阮溪歪了下頭，眼睛睜得圓圓的，帶着迷惑。

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側身湊近季秦一些，一只手遮住嘴巴，小聲問：“我臉上是沾到什麽東西了嗎？”

季秦垂下眼，目光在她潔白無瑕的臉上掃過，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別看我啦。”

阮溪笑，笑意完全融進眼波裏，“舞臺劇很好看的。”

季秦沒忍住，擡起手很輕地拍了下她的頭，聲音帶着柔意，“嗯。”

舞臺劇結束，也才下午三點。

從劇院出來，大家又商量接下來去哪裏。

葉星星和葉辰辰提議去玩密室逃脫，但因為阮溪、周凱怕鬼，游樂園裏的密室逃脫全是驚悚恐怖主題，提議被否決，最後決定去玩迷宮。

六人分成三組，分別從三個入口進入，看誰先找到出口。

輸的那組要請客。

分組幾乎沒有任何懸念，阮溪和季秦、葉星星和葉辰辰、周凱和夏欣欣。

阮溪原本想跟夏欣欣組隊，卻被夏欣欣否決了，理由很充分：周凱跟季秦他們不熟，跟誰一起走迷宮都不合适。

葉星星摩拳擦掌，非常自信，“你們等着請客吧！”

葉辰辰在旁邊附和，“沒錯！”

夏欣欣揚了揚下巴，“誰請誰還不一定呢！”

他們互相放完狠話，一左一右分開。

夏欣欣站在右邊的入口，對阮溪揮了揮手，“出口見軟軟。”

話落，她就拉着周凱走進去，身影很快消失。

阮溪：“……”

她扭頭，對季秦說：“我們也走吧。”

季秦點頭。

園區的迷宮是植物迷宮，很大，道路兩邊的樹籬比人高出不少，一旦進去，就無法用肉眼判斷出口，只能自己找到。

迷宮裏建有供游客休息的長椅，每個長椅旁邊都放着求助器，如果确實走不出去，可以借助求助器向工作人員求助。

阮溪是第一次走迷宮，盲選了一條路單純憑運氣走，她很快發現，她繞回了原點。

“……”

她看向季秦，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你以前走過嗎？”

“走過。”季秦把玩着一片落葉，“第一次走，我八歲，怎麽都走不出去，只好求助工作人員，他們才進來把我帶出去。”

阮溪腳步一怔，“八歲？”

“嗯，那天我生日。”

季秦語氣平穩，“那是我小時候難得有人陪伴的生日，雖然都是工作人員。”

心像是被什麽紮了下，阮溪心疼得厲害。

抓住季秦的袖子，阮溪的指節泛白，她喊他，“季秦。”

季秦低頭，“嗯？”

他們一前一後站着，影子卻仿佛擁抱在一起。

阮溪看着季秦，望進他的眼睛，認真做出承諾，“以後你的生日，我都陪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