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我再說一次,我真的沒有給蕭痕東下藥,更沒有讓人……哦,她叫白梅對吧,更沒有讓白梅去幫我鎖門!”

林小燭崩潰地坐在椅子上怒吼。

從鄭沁進屋子以來,她就一直堅稱是林小燭和白梅在搗鬼。

白梅心虛地坐在一邊不看鄭沁,鄭沁本身炮火也不是對準她的,便理所當然地開始教訓林小燭。

林小燭無語凝噎,再三解釋自己真的沒有給蕭痕東下藥。

什麽世道啊?

她差點被人強占,結果對方的母親還跑來指着她鼻子罵!

毫無天理……

聽林小燭這麽說,鄭沁道:“好吧,就算不是你下的藥,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和痕東出現在一個房間裏?”

林小燭:“……我怎麽知道?我累了,就來這個房間休息,誰知道忽然被蕭痕東叫醒,我發現他不對勁想要跑走,門卻莫名其妙從外面被人鎖上!”

這聽起來沒什麽破綻,鄭沁狐疑地看着林小燭,林小燭毫不畏懼地回視。

鄭沁緩緩道:“那麽,到底是誰鎖的門呢?”

“白……”

門忽然被人推開,衆人一愣,往門口看去,卻見一個小丫鬟站在門口,小丫鬟只喊了個“白”字,就像是被房間裏的衆人給吓着了一般,閉上了嘴巴,傻傻地看着大家。

鄭沁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誰誰?!”

來人自然是薇兒。

薇兒心驚膽戰的看了一眼白梅,白梅微微搖頭,薇兒趕緊道:“我,我走錯了……”

說完就想撤退。

鄭沁怒道:“你別想跑!你給我站住!”

薇兒到底年紀小,哪裏受過這樣的恐吓,當即吓得站住了,鄭沁怒道:“我問你,門是不是你鎖的?!”

“……”

薇兒以為事情竟然敗露,膽戰心驚,而後道:“是……是我。”

鄭沁一拍掌,道:“果然!”

她回頭看着林小燭:“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林小燭:“………………”

她真的沒什麽想說的了……

林小燭沉默許久,道:“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鄭沁狐疑地看了一眼林小燭,而後指着林小燭,對薇兒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是……是林小燭。”薇兒老實地道。

鄭沁回頭,冷冷地看着林小燭。

林小燭:“……”

她已經認出了,這個白梅,和那個小丫鬟,都是來過她店裏的,而且後面還跟着蕭痕東來了一次,估計是聽到蕭痕東喊自己林小燭,就順勢記住了。

林小燭真是無可奈何,道:“可我不認識她。”

薇兒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不敢搭話。

鄭沁看着林小燭,半響,态度居然緩和了一些,道:“你就這麽想嫁給痕東,不惜用這種手段?”

林小燭面無表情:“真沒有。”

鄭沁嘆了口氣:“痕東對你也是……哎。”

可以聽聽別人說話嗎這位大姐……

一旁的蕭辰息大概也看不下去,笑着走進鄭沁,道:“娘,你現在在這裏拷問林姑娘也沒用,有什麽事情,先等痕東醒過來再說吧。”

鄭沁無奈點頭:“只能這樣了。”

林小燭暫時被放了一馬,當即扭頭,面無表情盯着白梅看。

白梅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躲開林小燭的目光。

林小燭:“……”

果然是你,可惡。

林小燭一想,白梅剛剛也沒出聲救她,她又何必護着白梅?

現在趕快解決,免得鄭沁一直唠唠叨叨沒完沒了的……

林小燭下定決心,幹脆道:“蕭夫人,我跟你說,我……”

“林姑娘,你不累嗎?多休息一下吧。”蕭辰息忽然道。

林小燭瞪大了眼睛,看着蕭辰息,卻見蕭辰息也直視着她,袒護白梅之意十分明顯。

而他身後的白梅看了一眼蕭辰息的背影,頗為感動地低下了頭。

這對奸、夫、淫、婦……!

鄭沁沒好氣地看向林小燭:“幹嘛?”

不行,蕭辰息這麽護着白梅,鄭沁又對自己這麽有偏見,就算自己說是白梅下的手,鄭沁也一定不會寫相信,反而會說是她在冤枉別人……

林小燭改了主意,一笑,道:“沒什麽呀,我只是想問,怎麽蕭大公子和白梅姑娘很熟麽?”

鄭沁聞言,才想起自己跟過來的最初的本意是看蕭辰息和白梅來做什麽的,于是道:“對啊,辰息,阿文說這位白梅……姑娘,是翠芳園裏的?”

白梅的臉頓時通紅。

白梅道:“是……”

蕭辰息道:“娘,白梅是侯伯父的女兒候梅。”

“侯伯父?”鄭沁疑惑地皺了皺眉頭,“什麽侯伯父?”

“就是肇州的侯大人。”蕭辰息道。

鄭沁一愣,随機道:“這……”

她又看了一眼白梅,道:“你是候知縣的女兒?”

白梅聽人提起父親,臉色暗淡了幾分,道:“是。”

鄭沁并未去過肇州,和侯家不熟,但蕭明睿與候知縣還是有兩分交情的,是以鄭沁也耐心起來,放緩了聲音,道:“你父親出事之後……我家老爺,和辰息,都有去找過你和你母親,可卻沒有找着,怎麽你來了京城,還……”

還進了那種地方?

鄭沁忍着沒問。

白梅卻已經潸然淚下,道:“蕭夫人,您有所不知,我父親出事之後,侯家被抄家,我母親本就身體不好,因此抑郁而終,我當時也不過十五歲,妹妹蔓兒更只有五歲,且生着重病,我聽人說京城有很多好醫師,便用僅剩的錢來了京城,可是來了京城之後,卻發現身無分文,連住都找不到地方住,別說替蔓兒治病了……正好當時碰上了周媽媽,她見我曲藝方面尚可,便要高價簽下我,我本以為會去樂坊,想着雖然……不是那麽好,但也就答應了,誰知道竟然是青樓。好在周媽媽到底沒有太壞,和我簽的約也是賣藝不賣身的,只是時間太長,整整十年……”

白梅一邊哽咽,一邊繼續道:“來京城的三年裏,我日日以笑示人,過去的大小姐生活,簡直跟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林小燭目瞪口呆,怎麽也想不到這白梅竟然有這樣坎坷婉轉的身世,而一旁的鄭沁已是聽的連連抽氣,眉頭緊皺,蕭辰息卻是看着白梅,一語不發。

鄭沁很好心地伸手用手帕揩拭掉白梅的眼淚,一邊用長輩的姿态柔聲道:“行了,別哭了,你也是不容易……你父親怎麽不讓你來京城找我們?”

“父親匆匆被捆走,而後被關在京城大牢中,不等我們去看他就已被處死,我連父親的面也沒見着……”白梅抽噎道,“我知道京城有個蕭伯伯,以前和父親略有往來,但也只來過一次,後來再沒來往。蕭伯伯就是如今的蕭尚書,這事我還是剛剛才知道的……”

“哎,你這孩子……是我家老爺疏忽了。”鄭沁道。

白梅哀道:“哪有,蕭夫人現在還記得家父,已經是有情有義之人了。只是蕭夫人不必為我難過,白梅現在已不姓侯,也不敢用父親的姓,我只是翠芳園裏一個賣藝不賣身的白梅……昨日種種,如昨日死……我已經……”

白梅說到這裏,就哭了起來。

蕭夫人道:“哎呀,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呀,你是為了你妹妹才入的翠芳園,你也不想的,何況賣藝不賣身,這,這到底還是清白的嘛!而且觀你言行舉止,我也能看出你是個心善可憐之人,不像有的人嘛,一肚子壞水……”

鄭沁瞥了一眼一旁發愣的林小燭。

林小燭:“……”

鄭沁,你為什麽要對我放冷箭……

白梅擡頭,一邊擦眼淚,一邊看了一眼林小燭,又看了一眼蕭夫人,而後道:“蕭夫人,其實……這次痕東被下藥的事情,是我做的……”

鄭沁:“哈?!”

白梅撲通一聲立刻跪下,聲淚俱下:“蕭夫人,是白梅一時鬼迷心竅……當初蕭二少經常來翠芳園,頗為喜歡白梅,但之後不知怎麽,蕭二少不再來翠芳園,我本也覺得沒什麽。但昨日夜晚我妹妹忽然發病,請人來看,才知竟然是痨病……”

鄭沁:“啊?!”

白梅點頭:“我聽人說宮中有個柳太醫可以治這痨病,只是宮中禦醫離我們那麽遠,而就算請來了,所需費用恐怕也很高,我不知如何是好,不想見年幼的蔓兒這樣死去,所以我才想通過安神水,來……來确保自己和蕭二少有些什麽,這樣一來,我也許能夠進入蕭家,而後就能請到柳太醫,從而治好妹妹了……”

她一邊說,一邊磕了個頭:“是白梅鬼迷心竅,胡亂投醫……”

蕭夫人為難地看着她,伸手去扶她:“這,這你的确也實在是太胡來了!你想要醫治你妹妹,你可以好好說嘛,何必用這樣的辦法呢,真是……”

白梅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林小燭弱弱道:“我說了不是我吧……”

鄭沁瞥她一眼:“什麽時候了,你怎麽只想着你自己!你看看白梅,多可憐吶!”

林小燭無語凝噎。

白梅前腳才陷害她,她雖然也對白梅的遭遇非常同情,但到底說不上多贊同,的确白梅是被逼到了絕境,她進翠芳園,也的确讓人惋惜,但安神水這事,林小燭卻十分不同意,她的确是個可憐人,但不能因為自己可憐就去害別人啊……

林小燭想說,我也從小沒爹沒娘,連觀音土都吃過……

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悲慘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她才不需要蕭夫人的同情,也沒有把傷口剖開給別人看的習慣。

那邊薇兒也跪了下來,道:“蕭夫人,白梅姐姐也是一時無奈……”

鄭沁道:“原來她是你的人……咦,那你怎麽認識林小燭?”

鄭沁回頭看林小燭,道:“你也去了翠香園?”

林小燭:“……”

林小燭黑着臉,幹脆不說話了。

薇兒道:“不是的蕭夫人,林姑娘是長寧街上,蘭膏明燭的老板娘,我和白梅姐姐去買過東西,所以我知道她叫什麽……”

鄭沁一拍掌,居然道:“林小燭,痕東送我的香珠也是你那兒買的吧?”

林小燭:“是……”

鄭沁哼了一聲,倒似乎也不是嫌棄的樣子,而後不再看她,把白梅扶起來,一邊道:“白梅……侯梅……這……我該叫你什麽呀。”

白梅道:“蕭夫人不嫌棄,可喚我梅兒。”

“好,梅兒啊,我雖不是什麽大善人,可蒼天有好生之德,你過的這麽艱苦,妹妹又生病,不能就這樣讓你一個人。我先去跟家老爺說一下,讓他幫你把柳太醫請出來,給你妹妹看個病,然後呢,幫你把翠香園的約給解了……至于之後呢,你可以來蕭府暫住……當然,這事得做的隐秘一些。不然……呃。”

不然傳出去蕭家住了一個青樓女子,很不好聽。

白梅自然知道蕭夫人沒說完的話,但還是非常感激地道:“謝謝您蕭夫人,梅兒真是無以為報,我,我……”

鄭沁嘆了口氣道:“不用想太多了,等一會兒痕東醒了,我們就回去,我會立刻跟老爺說的。”

一直沉默的蕭辰息忽然道:“我去幫侯梅把解約的事情辦妥,有男子出面,好過她一個人。”

鄭沁有些訝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道:“對啊,辰息你小時候也去過肇州,應該和梅兒是認識的。”

蕭辰息笑了笑:“是啊。”

鄭沁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說,雖然她覺得白梅很可憐,但也不代表她會允許自己兒子娶一個……翠芳園裏出來的女子。

她忽然想到,以前跟蕭辰息說介紹女子的時候,蕭辰息總是說自己已有心上人,以此為由拒絕,然而鄭沁卻從不見他和任何女子走的近,于是理所當然地認為蕭辰息是為了躲避相親,而編出了胡話。

若……若是,蕭辰息喜歡的人,就是白梅呢?

鄭沁被自己的猜測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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