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人一起玩的話不容易困得早,最近訓練賽任務不重,江鶴覺着閑着也是閑着,便邊排位邊直播,于是已經連續幾天播到了一兩點,他的粉絲嗷嗷叫爽,手機每晚都挂着江鶴的直播,隔着屏幕舔舔鶴神的手。

江鶴的手骨節分明,而且常年不曬太陽,白嫩得很,骨感十足的指關節會随着敲打鍵盤的姿勢而擺弄出異常漂亮的形狀。

流年剛打完一波,還沒來得及補狀态,就被山坡上一把UMP9打成絲血。

“哪?”

流年蹲了個位置打藥:“我臉上。”

江鶴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語氣有點不爽:“啧,我是教你這樣報位置的嗎?”

流年趕緊改口:“67的樹後面。”

江鶴經常帶流年雙排,因為分段比較高,雙人四排還是能練練技術和默契的,流年也開了直播,他今天有點興奮,打好藥之後揣着槍往前沖,把剛剛偷襲的家夥給了結,然後一邊給江鶴帶子彈和倍鏡,一邊說:“鶴哥!這局我帶你吃雞!”

江鶴沒有搭腔,他随手丢下一把98k給他,淡淡道:“幫我架槍,我去拿空投。”

飛機轟隆隆把空投落在山頭,江鶴飙了個車過去,流年就在旁邊不遠處的房區裏給他架槍。這已經是第四個空投了,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隊伍全在往圈內靠,好幾把槍虎視眈眈着紅色的煙,都在靜靜等待靶子的出現。

江鶴開車走位還算秀,躲了兩梭子子彈,對方因為開槍而露頭了,而江鶴也掉了半管血。

流年開鏡,遠遠瞄準打江鶴的那個伏地魔,一槍98k,直接爆頭擊倒。

流年的狙擊槍放在職業選手裏看,只能算一般,但是在路人局還是能秀上幾波的,就在電腦屏幕裏的人物把新的子彈按進狙擊槍裏的時候,正在舔空投的江鶴被一個吉利服擊倒。

而且他不止一個人,至少三個方向都有子彈過來。

“別救了,你過來要死。”

流年直接從房子裏跳了出來,揣上手裏的M4,先往江鶴那頭丢了兩個煙,開起紅點瞄準右手邊樹旁正在架槍補江鶴的人一梭子打殘,他沒空補了,扔了個雷,就扭轉了方向在空地往前跳躍了兩下,躲到一個掩體後面,換出狙擊槍。

打開四倍鏡,随着一聲巨大的槍響,屏幕上出現爆頭擊倒敵人信息。

他甩了個方向,直接開鏡一槍甩狙,把最後一個人解決了。

一整套操作行雲流水。

江鶴埋在煙裏,在流年解決完三個人之後,挑了挑眉。

厮殺完一波之後,自己也只剩一絲血的流年趕緊撲過來拉江鶴。拉起之後兩個人縮在一起打藥,流年丢下兩個大包之後就去舔盒子了,忽然聽見耳麥裏傳來江鶴輕飄飄的一句話:

“還可以。”

結果剛剛秀得敵人頭皮發麻的流年小朋友槍都沒拿穩,一梭子走火打到草地上。江鶴平時雖然只是冷着張臉,但真正誇人的時候還是少之又少,流年喜滋滋捧着舔到的awm到江鶴面前,獻寶似的把包裏唯一的一個八倍鏡也一起給他。

【牛啊流年弟弟】

【66666】

【牛批】

【哇這波好秀啊】

【有生之年居然能聽到鶴神誇人】

【喂弟弟收一收你的笑啊!】

【好東西全留給哥哥了】

【喲喲喲有點寵有點寵】

彈幕已經開始誇翻天了,就連江鶴這邊的水友也在刷,原桓榷不爽地爆了句粗口,無語極了。

這他媽就算秀了?這才是多少分段的局啊,殺了幾個人就算秀了?槍都架不好,江鶴開車摸進的時候都還沒找到隐藏位置的敵人,害他白白吃了好幾顆子彈,這都能吹上天,前面好幾波失誤,連自己的本職位置都打不好,還好意思讓江鶴帶他雙排。

原桓榷冷哼一聲,逮到那條一瞬間閃過的【基操而已,吹什麽吹】,憤憤點了個加一。

其實流年作為新一批選手裏的新秀已經算很不錯的了,他在各種比賽上展露頭角,江鶴用以前帶原桓榷的方法帶着他,但天才型的選手畢竟百年難得一遇,流年雖然比不上當年原桓榷的高度,但他很肯吃苦,有些東西是後天想要補齊需要付出更多代價的。

原桓榷一直都不太瞧得上流年。

瞧不上他拙劣的技術、每天黏糊着靠近江鶴的勁,每次各種比賽、聚會、見面會,他都要坐在江鶴身邊,然後湊過去搭話聊天。

以前理直氣壯做這些事的,都是原桓榷。

原桓榷靠到電競椅上,用手臂遮住眼睛,腦子裏突然蹦出那句不知道哪裏看到的話——

江鶴這樣的天才狙擊手,就應該配原桓榷這樣的天才突擊手。

最先發現原桓榷很有天賦的,其實是程寧。那一年原桓榷才十六歲,他從家裏挨了一頓打之後才提着行李搬進了FB的大樓,作為青訓生,連二隊都算不上,他基本上沒機會看見首發選手們,只能跟普通粉絲一樣每天捧着手機關注着戰隊的消息,當突擊手發微博宣布退役的時候,原桓榷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能補上這個位置。

二隊的突擊手是個老隊員了,一直沒上過首發,年紀越大打游戲的敏銳度就越低,他跟着一隊訓練了幾天,強度和難度都出乎他的想象,承受着非常大的壓力,于是在一場預選賽上,發揮失誤,導致FB四人開局就被圍剿死,成績慘淡。

不是轉會期根本買不到好的突擊手,FB一下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局面,而壓力巨大的突擊手訓練狀态越來越差,完全沒有心理素質對待接下來的大賽,江鶴頭非常疼,FB是他一手打起來的戰隊,從名不經傳到現在的知名度,江鶴足足花了五六年的時間才把這個小戰隊打得全國聞名。現在FB陷入瓶頸期,他是最難受的,每天在房間煙一根接着一根抽,深深地無力感讓他再也發不出任何脾氣,只好跟程寧說先熬過這段時間,等到新的轉會期,去別的戰隊買一個突擊手回來。

程寧拉開他窗戶的窗簾,嘆了口氣:“鶴哥,跟我去青訓生那看看吧。”

一天之內被隊長約談兩次,原桓榷莫名感覺有點怵,當他進去會議室只後看到江鶴,原桓榷吓得呼吸一窒,慢吞吞挪進去,小聲叫了句:“鶴神…”

江鶴見他進來,把手裏的煙給滅了,輕輕皺了皺眉,盯着原桓榷看了一會,然後說:“他真只有十六歲?”

“是啊,今年才招進來的青訓生,我那天看了一下,打得很不錯,就是有點激進,帶帶就好了。”

少年氣倒是十足,五官生得非常精致,一雙眼睛水似的澄澈見底,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只是這身高看起來怎麽都不像十六歲的小朋友,江鶴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會夾煙的食指,然後起身走到原桓榷面前,拉起他的手腕往會議室外頭帶,輕飄飄留下一句:“我來帶他。”

原桓榷起初對江鶴的印象是:愛抽煙、兇、長得很好看。

他倒沒在原桓榷面前抽過煙,只是每次靠在一起複盤比賽的時候,江鶴身上都有一股化都化不開的尼古丁的氣味。江鶴帶了原桓榷大概半年多的時間,這小朋友天賦極強,進FB的時候就是因為水平很不錯的突擊打法,只是缺了點意識和團隊合作,江鶴就帶着他一起雙排,跟自己練默契。原桓榷喜歡玩很兇的沖鋒槍,他貼臉剛槍的時候打得很兇,還有江鶴帶他帶出來的那股別人打我一下,我要把別人亂槍爆頭的勁。

江鶴本來就是天才型選手,他最知道天才型選手的自傲和代價,無數個深夜基地都是兩臺亮着的電腦,噼裏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以及越來越默契的報點、卡位置、架槍……

原桓榷不是聯盟第一個十七歲就上大賽的選手,但他是打得最出色的選手。

比賽前一天原桓榷還在跟江鶴哼哼唧唧說自己緊張,江鶴踢了踢他的小腿:“娘們啥呢,又不是打不贏,打不贏鍋也不會分給你啊。”

原桓榷幫江鶴拆開奶茶管子,插好遞給他:“你怎麽知道我打得贏。”

江鶴叼着管子吸奶茶,牙齒按着兩顆珍珠反複研磨,慢吞吞咽下去之後把奶茶放下,朝原桓榷招了招手,原桓榷把凳子拖到他面前,只見江鶴神色難得認真,一字一句頓道:“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突擊手。”

所有的恐懼、不安都在江鶴深邃的眸裏被化得一幹二淨,沒被江鶴這麽誇過的原桓榷雙耳赤紅,說話結結巴巴:“我,我明天會加油的。”

第二天比賽FB拿到了久違的第一名,原桓榷拿到了九殺的好成績,上臺鞠躬道謝的時候,十七歲的小朋友貼着自己的手臂,走得極慢,江鶴伸手拉起他的手腕,就跟第一次拉着他走出會議室一樣,帶着他走到了聚光燈前,掉落的金彩帶晃動着光線,把時間拉得好慢好慢,鞠躬的時候原桓榷捂着隊服,露出一個眼睛彎成月牙眼的笑。

他本在捉不到浪的海洋裏随風飄蕩,前路未蔔,是江鶴親手用那雙捧過獎杯的手,把他從無數浪花裏給捧出來,跟蚌肉用血飼養珍珠似的,一滴一滴把原桓榷養的通體亮白,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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