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FB一路過關斬将,三個人打到了決賽圈,最後一波團戰雖然率先滅隊,但總分數拿到了13分,以第一名的成績晉級了複賽。江鶴心情尚好,回到休息室的時候拆了一塊小餅幹吃,然後開了幾個小粉絲的信,坐在沙發上認真看了起來,看到一半就被叫着去做了賽後采訪。
“鶴神今天發揮的很厲害啊,感覺贏了的心情如何?”
“贏了還能不高興嗎?”江鶴說。
“感覺FB這個賽季的狀态很不錯呢,磨合也相對上個賽季好了很多,開場紅也是非常好的征召,不知道下一場比賽你們會選擇什麽樣的戰術呢?”
“視情況而定,但大概率不會茍雞。”
“我還沒見過鶴神茍雞的玩法呢。”
“茍雞沒意思。”
“藍色剛剛做采訪的時候留下一句話讓我們務必轉達給你。”
“恩。”
主持人拎着手卡艱難辨認着藍色龍飛鳳舞寫下的話:“他說今天差點狙倒你,怕你英明掃地才沒開槍。”
江鶴輕輕嗤笑了一聲,笑罵道:“他做夢呢。”
賽後采訪并沒有持續多久,FB全員收拾收拾就上車一起回基地了,江鶴看了一會信,他有點暈車,胃裏有點不舒服,在車上昏昏沉沉眯了一覺,手間的信件滑倒了座位底下。
疼痛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蔓延的,江鶴只感覺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被什麽東西從胃裏絞動着,翻着血肉,特別疼。
“嘶……”
“鶴哥,你怎麽了?”
江鶴睜開眼睛,嘴唇都有些發白。
“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江鶴艱難開口:“痛……”
之後的事情江鶴就沒什麽特別深刻的印象了,反正只記得醒來的時候腹部揮之不去的惡心和難受感,讓他差點嘔吐出來,守在病床邊的是程寧,見江鶴醒來,起身問道:“怎麽樣?好點了沒?”
“怎麽回事?”
“你吃粉絲送的東西了?”
江鶴有些發懵:“恩……”
“江鶴!”程寧有點生氣,“你不是小孩子了,賽前收到的任何東西都不能送進嘴裏,這件事還不知道嗎?”
江鶴揉了揉太陽穴,壓下翻湧而出的反胃感,問:“嚴重嗎?”
“不是特別嚴重,媽的!今天要是是別的東西,你他媽的就完了。”程寧臉色鐵青。
鶴神難得看起來弱小且無助:“今天的比賽還沒複盤……”
“給我躺着,我回去帶他們複盤了,給你找的護工很快就到。”程寧起身道,“會場前的監控黃教練已經去調了,你暈倒的時候一車人,不知道誰把消息透露出去了,現在你微博和官博底下都炸了,你趕緊回應一下。”
江鶴噢了一聲,輕輕閉了閉眼。
門被輕輕關上,江鶴摸出手機,打開屏幕看了一眼,手機已經被消息擠的掉電掉的飛快,江鶴先打了個電話給他媽媽,說不用來醫院了,已經脫離危險了。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江媽媽打來的電話。
“媽。”
“你是要急死我是不是?”
“沒事了媽,已經脫離危險了。”
“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也是什麽東西都敢亂吃,下次看還貪不貪嘴了。”
“我不是貪嘴,是粉絲送的。”
“粉絲能送你有毒的東西吃?什麽壞心腸啊這些人……”
“媽,你別來了,不是很嚴重,我已經回基地了。”江鶴吸了吸鼻子,勸說道:“待會江鳶就放學了,回了家飯都沒得吃,太可憐了。”
“你……”
“我剛到基地,先回房間睡一覺了,醒來我再給你發微信,不說了。”
他慢吞吞滑動着微信,湧來的慰問消息太多了,讓他一下子都沒找到原桓榷的,他又從頭翻了一遍滑到了最下面,還是沒看見原桓榷的消息。
江鶴不死心,打開搜索找了一下他的備注,點進去之後,早上收到的兩條微信還赫然在目,沒有新的消息。
江鶴輕輕抿了抿唇,退出去回了藍色的消息,然後去微博發了張照片,是醫院白亮的天花板。
【江鶴:沒死。】
微博一瞬間就湧來好多評論和消息,江鶴微微怔住,全世界都知道他進醫院了,原桓榷怎麽還不知道。
藍色的電話這時候打了過來。
“喂?怎麽回事啊操,吓死人了。”
“沒什麽大事。”
“江鶴,你真是要吓死我們。”
江鶴難得沒有嗆聲:“已經脫離危險了。”
“能查出源頭嗎?”
“在查,幸虧我沒有比賽之前吃。”
“媽的!”藍色罵道,“你真他媽是個瘋子吧,趕緊給老子休息!”
他輕輕瞌下眸子,按下腹部的不舒服,側身眯着眼睛。
江鶴已經醒了快一個小時了,他拒絕了護工帶來的白粥,剛剛都忘記問程寧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手術,怎麽胃裏這麽難受,一想到要進食就惡心到想吐,江鶴輕輕咽了咽喉間的苦澀,只覺得煩躁和失落感愈演愈烈。
困意和惡心感在不斷交織着,江鶴期間還吃了一次藥,喉間蔓延着苦澀。
突然,枕頭底下的手機鈴聲響了。
像是心髒被輕輕敲了敲門似的,江鶴感覺到了異常強烈的預感,所以他保持着側卧的姿勢,直到電話第二次響起,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江鶴嘆了一口氣。
十五分鐘之後,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原桓榷已經趕到了。
江鶴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原桓榷以為他是睡着了,放輕了手上關門的動作,江鶴忽然沙啞着聲音道:“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哥。”原桓榷叫他。
江鶴翻了個身坐起來,頭發淩亂,嘴唇蒼白,眼尾還凝聚着幾抹紅意,穿着醫院單薄的藍白條紋衣服,看起來有點可憐,又有點防備,正一言不發盯着原桓榷。
“哥。”他又叫了一聲。
“別叫我哥。”江鶴說,幾乎是一開口就有委屈的酸澀感湧上鼻尖,江鶴頓了頓,目光沉沉。
“還難受嗎?還痛不痛?”
江鶴沒說話。
原桓榷坐到了他床上的椅子上,柔聲說:“你先躺着,穿這麽一點太冷了。”
江鶴還是沒說話。
原桓榷抿了抿唇,像伸手去摸江鶴的額頭,被他一個退後躲開。
“今天我看完比賽就睡了一覺,本來想睡醒去找你吃飯,手機也沒電關機了,沒接到藍色打來的電話,我醒的時候已經看到你的微博了,真的太吓人了。”原桓榷細細解釋道,“你粉絲都急壞了,我也急壞了,從基地趕緊過來找你,幸虧你沒事。”
“我沒有想知道這麽多。”江鶴微微瞌下眸子,蓋住其間翻湧的情緒。
原桓榷往前湊了湊,伸手攬住江鶴,把他撈進懷裏,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你沒有想知道,是我想告訴你。”
江鶴沒有推開他,下巴順勢放到原桓榷肩頭,啞着聲音罵道:“你很煩人。”
此刻的江鶴像是受了傷蜷縮在角落裏的小豹子,舔舐着自己的傷口,碰到有人接近時還要張開鋒利的牙把對方吓遠點。
但唯獨原桓榷不怕他鋒利的牙。
“是是是,我很煩人。”原桓榷耐心哄道。
“你最好是一直不要來。”
“不行,我恨不得來的更早一點。”
“你來再早也沒用。”江鶴說。
原桓榷一下一下拍着江鶴單薄的後背,安撫着他。
“有用的呀,我可以給你出出氣,逗你笑,陪你講話。”
“你哄小孩呢,我才不需要。”
“我就是在哄小孩啊。”
“你才是小孩。”
“所以小孩,你當時害怕了嗎?害怕裏頭加的東西是別的東西。”
“……”江鶴緊緊閉住眼,濕軟的眼皮包裹着酸澀的眸,帶來的刺痛感讓他微微顫抖,所有人都在擔心他好不好,只有原桓榷擔心他怕不怕。
怕。
只要是那個人膽子再大一點、心腸再狠毒一點,江鶴可能已經死了。
太可怕了,死字原來在某個意義上是真的深刻伴随着生,而且密不可分。
江鶴沒說出口,但是他顫抖的呼吸讓原桓榷已經感受到了答案。
原桓榷的指尖也在微微顫抖,江鶴太瘦了,被抱在懷裏很輕易就能圈住,還能感受到他纖瘦的蝴蝶骨,好像稍稍用力就會把他的翅膀給折斷。
經歷了離失去江鶴這麽近的時刻,原桓榷都有點後怕,他喃喃道:“沒關系,沒關系,別害怕了。”
“很難受吧,真可憐……”
江鶴喉間一滞,他一瞬間感覺自己更可憐、更難過了。
原桓榷輕輕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江鶴的後脖頸,溫熱的觸感以及緊貼着自己的、飛快跳動的心髒讓原桓榷非常有實感,他們安靜相擁,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
“餓不餓?”
“難受。”江鶴回過神,輕輕推開原桓榷,耳朵一抹極其明亮的紅也被藏進被子裏。
“難受也要吃點東西。”原桓榷試圖把他從被子裏挖出來,耐心問道,“你想吃什麽?”
“快點告訴我,不告訴我我就買白粥了。”
“不要白粥。”
“那要什麽?”
江鶴悶悶從被子傳來一句:“烏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