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轉眼進入盛夏,悶悶的天,随處可聞的蟬鳴恬燥得讓人心煩,頂上的太陽一點兒也沒有璐璐所形容的鴨蛋黃可愛,我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在一個碩大的烤爐裏,即使身上衣服的裁制已經可以單用兩塊破布來形容,可我身上還是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黏膩惡心。怪事,以前我怎麽就沒發現自己有這麽畏熱呢?這也才28度的天,我實在無法想象再過幾日破三的氣溫要怎麽度過。
我坐在商場的中央空調下吹風,邊拿濕紙巾擦手臂上的分泌物邊對着璐璐埋怨。
勺子跟她家老梁飛到大洋那邊玩去了,豆芽這幾日事比我還多,原來就數我倆最清閑了,現在就連她也棄我而去。之前我們幾個還窩在一塊兒讨論楚先生什麽時候才會有所作為,按照最浪漫的預算,我以為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一場盛大的搶婚儀式,結果顯然是我們高估了楚先生的忍耐力。楚先生失蹤了一個月,就在豆芽姑娘心灰意冷的收了對方聘金,舉行訂婚晚宴的時候,楚先生一點不失風雅,氣質卓卓的出場了。風度翩翩的當衆執着準新娘的手,高調離場……
據說,第二天原準新郎家收到了雙倍的聘金。據說,璐璐很識相的在24小時以後給豆芽打電話确認平安,聽筒那邊傳來的是某男低沉嘶啞的聲音……見過砸錢的,沒見過這麽砸錢的!我很是不理解,姓楚的早一天出現不就可以省下這兩倍的巨款了咩?後來得到了某人的回答,他說“我得謝謝他幫我照顧媳婦這麽多天,我媳婦挺難養活。最主要的是,我們家那位怎麽能就值那點錢!他這是看不起我楚荊南的女人。”
請原諒我想鄙視他的心情,他明明是看準了豆芽會躲在背後偷聽才這般厚顏無恥的說出這段貌似挺霸氣挺浪漫的情話。我恨的內個咬牙切齒呀,我當時怎麽就沒記得拿手機把這段話錄下來,回家給我那木頭老公也聽聽,這何止是一萬光年的差距!我心酸~
也不知道最近老公在忙什麽,似乎公司那邊不太順利,我經常在夜裏看到他按着眉頭憂心匆匆的樣子。有些事我也不好過問,除了安安分分的不給他惹麻煩,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幫上什麽忙。
“你這是內心煩躁,分泌失調才會覺得悶吧。我說上次的事勺子也就這麽一說,又不是什麽大事,哪個男的身邊不圍着那麽一兩個女人,更何況是你男人那種層次的,別的不說,逢場作戲總是有的。你這麽憋着憋着小心憋出病來,多大點事兒,實在不行我幫你問問你家那位。”說着掏出手機作勢要撥電話。
我趕緊拉住她,她這是想讓我死麽!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天太悶的原因,我心裏跟裹着毛線似的,密密麻麻的一團,倒也不全是因為老公的原因,我也覺得挺莫名其妙,“你作死呀!”我嬌嗔的瞪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把她的手機收進自己的手袋裏,“不全是為那煩。”我低頭把玩手腕上那串才從店裏淘來的琉璃珠,“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倆之間的關系,以前總覺得愛情是女人一生之中必不可缺的東西,我驕作的等了這麽些年,終于等到連自己都認為沒有愛情這東西也不會怎樣了,不過是一種感情罷了,嫁給儲征後,這種感覺越是強烈。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那些為了愛情拼了命要跟對方綁在一起的都沒我們過的舒坦。”
我很少這麽去剖析和訴說自己的感情,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明明了了,不是親情便是友情,無從描述,可是如今的我卻有些茫然,我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蜜糖溶成的大漩渦,甜蜜,淩亂,迷茫而不可自救。“勺子的話讓我想很多,我相信勺子不會拿這事來亂說,即便是真的,我又能拿他怎麽樣呢?我只是害怕那心裏惶惶的感覺,我第一次覺得不是以愛情為基礎建立起來的婚姻那麽讓人沒有安全感。我甚至開始質問自己對他的感情,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你說怎麽可能會沒有感情呢?……”我擡頭看向她的眼,混混沌沌的表達自己心之所想,我肯定,她會懂。
璐璐愣愣的看着我,良久美目彎成兩道新月,“儲大老板的魅力真大,這才多久呢,我家乖乖又是反思,又是扪心自問的,一套一套全出來了。”說着嘆了口氣“感情麽,還不就是處着處着就有了麽,儲征配你正好,一老一小,互補。”
我剜她一眼“啊呸,你才一老一小呢,我老公正值風華正茂時好不好哇!”
我跟璐璐正互相揉捏着對方,她的電話就響了,是公司那邊來的電話。不知是不是空調吹久了,太陽穴隐隐作痛,最近真是越來越矯情了,熱了不行,冷了也不行,連我都想唾棄自己一番。站起身揉着腦袋往旁邊跺了幾步,擡眼是一家嬰兒用品專賣店,我看着那邊忽然有點不能動彈。
那張臉我再熟悉不過,不是儲征還能是誰?
我尋思半天還是想不出他在那裏出現的原因,我不記得身邊有誰要生寶寶了,更不認為他有那閑心思親自到店裏給別人買東西。我跟他結婚半年,一起逛街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清,他更樂意抽出一張卡來讓我自己找人陪着消費。我是能理解的,能有幾個男人樂于這種休閑方式。
他正拿着一輛遙控小車看得專注,身材峻拔,顏如舜華,這麽高大的一個人,站在一堆玲珑可愛的小物件面前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相反比平時嚴肅的樣子看起來更随和有親和力。我正尋思着要上前找他,忽然聽到有人喊他“阿征,你看這件怎麽樣?我瞧着樣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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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潤的女聲,不似我這撒起嬌來還帶着些糯氣的聲音,溫溫和和,讓人想起書中所說的沉魚出聽。聲音是從幾排架子後面傳出來的,我看不清她的樣子,可腦子裏卻不自覺的勾出一個清麗的剪影。老公聽了聲音視線從手上移開,明知站在他的角度是不輕易能看到我的,可我還是向後退了一步,将半個身子藏在柱子後。
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做賊。
老公在外面不常笑,總是深深沉沉的大老板作态,大多時候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一直覺得老公笑起來很好看,能讓我心動臉紅,雌性激素飙高的那種。心情好的時候他會輕輕勾起嘴角,然而這狀态并不多見,倒是作弄我的時候笑意多一些。此刻的他嘴角上揚,眼裏透着溫和的光,這樣美,這樣好,我極少見到這樣的他,或者可以說,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
我瞧不見他眼裏看到的景色,我只是猜想,那會是怎樣一個妙人兒。原來發疼的腦袋也全無了知覺,只覺得外面刺目的光自玻璃透過來,暈黃了一地,可我心裏卻覺得像是下了遍地的雪。
這時的我已然不知道該怎樣做,我明明可以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問他在陪誰,做什麽。可是我沒有,我是越活越回去了,事情太過突然,我忽然就喪失上前問明一切的勇氣,不是我變懂事了,我只是無措。
我只想離開這裏,我怕再呆下去,會看到兩人攜手而出含情脈脈的景象。‘阿征’那兩個字一下一下的萦繞在我耳邊,撲哧撲哧的弄得我愈發頭疼。我不記得有誰這麽叫過他名字,連他那些個發小都是叫他全名。這兩聲發的真好聽,親昵感顯而易見。我想試着念出這兩個字,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将它念出口。
“乖乖~你這是要去哪?”我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只想着先離開這,怎樣都行。要不是璐璐注意到這邊,估計我這會兒就從電梯口踩空下去了。她掐斷電話往這邊走。
她喊我的聲音不小,我忽然被聲音驚醒,不知他在裏邊聽到了沒,不管不顧的拉着璐璐往下跑。
璐璐把手附在我額頭上,皺着眉問“我才打個電話你怎麽就魂不能守舍的?不是中暑了吧?”
我搖搖頭。
“公司那邊有個單子出了問題,我得回去一趟,先把你送回家?”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不想讓她擔心“別,我還不想回家呢,你把我送到學校那邊吧,我忽然想吃阿碧家的燒仙草了。”
拿勺子攪碎碗裏的燒仙草,撐着下巴回想剛才的事。那個叫老公阿征的女人,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呢?他們是預備要小孩還是正在準備迎接一個小生命?我嘆了口氣,大概是我想多了,也許老公只是陪別人買東西呢。畢竟老公每天不論多晚都會回家睡覺,對我也很好,真是一點沒有出軌的跡象。我忽然有些後悔剛才的落跑,我跑什麽呢!我又沒做錯事!就算……就算有什麽,我也是名正言順的正主不是。
說的容易,我看着外面漸黑的天沒有一點回家的欲望。我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問出口。又怕自己強忍着什麽都不問。再說,就憑這點,只要老公不想說,根本什麽都不是。大概是因為勺子的話對我影響太大,多簡單的事都能讓我無限往那方面擴大,太過主觀了。
給老媽打電話,告訴她我今天回家住。不管怎樣,我還不想見到老公,我得好好理清楚思緒。
作者有話要說:我有一種才進入正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