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把我葬在回憶裏
第五章:把我葬在回憶裏
——郭盛:思則痛,我寧可不再記起
即使宇文紫枝再不願意,宇文夏還是被帶到了郭家,看着自己哥哥一臉溫和地跟郭府的下人離開,宇文紫枝眼淚汪汪地扒着門道:“哥,記得帶上我一起玩。”
“想也別想。”
宇文夏笑吟吟地摸了摸她的頭,這一笑又是晃得身邊的下人愣了幾愣。
他是從偏院進的門,沒有成親之禮,郭家也向來沒把郭盛娶得小妾當回事。宇文夏一臉無所謂,可帶他來的下人卻有點替他委屈,總覺得他這樣的人理應被所有人厚愛。
宇文夏倒是若無其事,人走後慢騰騰地亂走,他好像對郭家的環境格外熟悉,信步就走到了養馬的小院,單獨被隔出來照樣的是一匹渾身通紅,額頭帶着白色斑毛的精壯戰馬。
也是那人當年養大的,它能日行千裏,那人寶貝至極,起名為“踏月”。養大後就贈給了郭盛,他還常說,“等以後小盛當了将軍就乘它殺敵,定能如虎添翼。”
宇文夏輕柔地擡手撫摸它的鬃毛,踏月不近生人,卻在他的撫摸下顯得格外溫順和歡喜。宇文夏才要露出笑臉,突然又是一陣頭痛,只能咬住嘴唇,拼命地忍下來,跌跌撞撞地走向別處。
在宇文夏進門的時候,郭盛還在武場被他爹逼着練槍,心思有些紛飛,幾次走神後終于被郭将軍呵斥了一聲,“你東張西望什麽?!難得練功都不認真,你還能做成什麽?!”
“不練了不練了!”郭盛幹脆把手裏的□□朝地上一扔,脫了甲袍就要走。
郭将軍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瞪着他吼道:“滾回來!你又想去哪?!”
他這語氣要是放在軍營裏早把屬下吓得哆嗦了,可郭盛也是被慣壞了的,絲毫沒在意,只是有些不高興,“爹,您管那麽多做什麽?難道我還真能混個一官半職不成?”
郭将軍:“……”為什麽我兒子這麽不争氣?
眼看郭盛已經脫下鐵甲要走了,郭将軍橫眉兩步把他揪了回來,“你小子今天東張西望的是不是又要上街惹事?!”
郭盛扭頭不說話,郭将軍這才問管家,“說!別護着他!”
管家一看老爺這次是真發火了,又瞅了瞅郭盛,想自家老爺也該習慣了,便支支吾吾道:“少爺今天又娶了一個小妾。”
“混賬!”
郭将軍臉騰地一下黑了,一巴掌把他甩在地上,指着他的手還在發抖,“你這麽做,對得起夏家少爺過去教你的君子之道嗎?”
郭盛本來蠻不在乎的表情一下子變幻莫測,一擡頭眼睛血紅,配着臉上的掌印看起來格外駭人,“別跟我提他!他是君子,可是他已經死了!他狂妄一世不過是這種結局,我又争什麽?!”
郭将軍只道自己兒子和夏小公子向來感情好,也沒多想。再說自己兒子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性格直率。好友死了難免悲傷,但仍是氣他不作為,揚手又要揍他。
這麽多年沒怎麽被父親管束過的郭盛眼睛不甘示弱地看着他,他倔脾氣上來的時候就算是那個人也拿他沒辦法。
還沒等這巴掌落下,就有一道翩然素色的身影閃了出來攔在他前面。等看清容貌,就連當慣了粗人的郭将軍也是愣了一愣。他太漂亮了,漂亮的有些女氣,但那一身氣質卻不會讓人産生任何一種他像女人的感覺。
郭盛也是一愣,自己都做好挨老爹打的準備了,可是這個擋在自己前面的小白臉怎麽從後面看起來渾身的煞氣?
為什麽雖然知道他手無傅雞之力卻有種會被他撕碎的感覺?不得不說他實在太像那個人了。
“他若在,也不會責怪小盛的。”
宇文夏面上帶着淺笑,但眼底沒有絲毫笑意,定定地看着郭将軍。
郭将軍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管家趕緊低聲道:“這是少爺剛娶的小妾。”
郭将軍頓時眼前一暗,差點暈過去。
自己兒子荒淫花間也就罷了,現在連男人都不忌了,再一眼看這小白臉的氣質,分明就是當年的夏公子。他算是看明白自己兒子為什麽偷偷摸摸地把人家娶進門了。
“你……你……”郭将軍手抖得說不出話來。
眼見他又要沖着自己兒子去了,宇文夏突然附身作揖恭順道:“小生宇文夏,見過将軍。久聞将軍大名,敬仰佩服。”
郭将軍馬上把視線移向了宇文夏,“我看你氣質端雅,也是個讀書人,怎會不知廉恥甘為人妾?你要是不願我這就送你回去。”
“将軍,雖說文人自有傲骨,不過小生自幼家貧,若是能讓生活好些,嫁為人妾又怎樣?”宇文夏說着話時甚至沒有一點臉紅,甚至是理直氣壯的表情,郭将軍脾氣暴躁,有點想打他,不過他這點風度還是有的。
“爹,您別生氣了,是兒子錯了。”郭盛突然爬了起來鉗住他的手腕,服了軟。
宇文夏面上笑容沒變,郭将軍卻有些驚訝了,轉而才明白他在袒護這個文弱書生,怕自己對他動手。對着這雙神似那個人的眼睛,郭将軍冷哼一聲,警告道:“你別以為他真在乎你,你也知道他娶了多少妾。”
宇文夏莞爾一笑,不答不語。
郭盛放軟了聲音,誠懇道:“爹,這是最後一個了。”
宇文夏眼裏閃過訝然,又抿嘴笑了,這一笑是真心實意。
郭将軍向來就拿他沒辦法,氣咻咻地拂袖走了。
郭盛這才把目光落在宇文夏身上,哼,這小白臉今天還是穿着一身漿洗得幹淨的白衣,可是即使是這樣簡單的款式也能讓他穿出不入凡塵的氣質,再看看他這雙閃着笑意的眸子,和那人一樣清澈好看。
郭盛皺了皺眉,趾高氣揚地訓斥道:“誰準你來前院的?!”
他還是沒有刻意打扮,額頭還沾着練武過後未幹的汗珠,揚了揚一頭淩亂的短發。這一身是簡單的短打,他從小濃眉大眼,像只小豹子,這一皺眉在宇文夏眼裏更是像是帶着利爪的小貓般可愛。
宇文夏看着他由驚豔到憤憤變來變去的表情,心裏只覺得好笑。抿嘴笑道:“小生逾矩了。”
郭盛的脾氣又被堵了回去,心裏偏偏有些不爽,靠近了一步盯着他道:“你為什麽答應?”
“那你又為何說我是最後一個呢?”
郭盛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退了一步,輕聲道了句:“我想讓你做最小的。”
說罷拉起他的袖子把他送回後院。
宇文夏眼裏笑意更濃,任由他拉扯着,還在笑吟吟地說着,“郭少爺的府邸真寬敞,不知道那畫像有沒有榮幸看看呢?”
郭盛聽了他這麽說,便轉步引他進了自己書房。
這院裏雜草已經叢生,門開發出吱嘎的聲音,屋內布滿落塵,可見是許久沒有人來了。
書房內布置很符合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并不算雅致,卻有幾樣讓整個屋子多了些風雅。琴棋書畫俱全,這反而不太像是郭盛的書房。
宇文夏還沒進門,郭盛剛站在門口就又停住不語,好像在懷念什麽。
宇文夏等了一會,看他沒有絲毫動彈的反應,才出聲喚了他一聲,“小盛……”
“進!太久沒來了有些懷念。”郭盛傲慢地笑笑,挪了步子讓他進來,他很少有這樣的情緒。那人在的時候他都是被氣得咬牙切齒,或者是開懷大笑,那人走後他卻一直是暴跳如雷,或者悶不做聲。
從來沒有這樣滿目怆然過。
宇文夏識相地沒有多話,目光投向正中間挂的一副畫卷,是當年顧傾文名滿京都時候留下的,單是這一副縱是千金也難買。
然而對郭盛來說,僅僅是因為這是那人最後一次送他的禮物。
宇文夏饒有興致地欣賞,唇角玩味般地翹着。郭盛頓時又是一陣心煩意亂,這整間書房全是他給的東西,那香木古琴,那紫灰狼毫,還有那水晶器具……他最愛對弈,有時自己一個人能下棋下上一下午。
郭盛還問過那人為什麽如此癡愛下棋,那人彎彎眼睛一笑,皎如皓月,解釋道:“世間萬物都是一棋,棋盤上自有天地。”
“你真讨厭,淨說我聽不懂的話,自己和自己下棋那麽有意思嗎?”郭盛不悅地質問。
那人狂妄一笑,“不然你說這天地間,有誰能與我一戰?”
郭盛見着他這副傲慢的模樣就來氣,轉身冷哼道:“好,那我不陪你下棋了,你自己玩吧!”
那人趕緊拉住他,笑意更深,望向他的目光一片柔和,笑吟吟地認錯,“是我錯了,天下之間,只有小盛能贏我。”
郭盛擡手擋住眼睛,為什麽還在不停地憶起這些事?
你不是說天下之間只有我能贏你嗎?
那到底是誰?你輸給了除了我外的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