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約戰

說太歲沒有說話,他起身去顧羽駁,托羽駁送信給漂鳥少年,“你要代替我,走完未走完的路。”羽駁似感應到他的決心,流連不願離去,說太歲取下他背上挂着的那盞燈,撫摸着它的頭,輕聲道:“拜托你了。”

獸有靈,羽駁蹭蹭說太歲,含淚而去,随後來的天羅子不解:“師父,你為何要讓羽駁離開?”“我拜托它替我送一封信。”“送信給誰,徒兒我也能代勞啊。”“漂鳥少年。”“為何師父不親自去找他?要讓羽駁為你送信?”“你的問題很多,很無聊,我不想回答。”

如果他更體貼一些,更觀察入微一些,也許他就能早一點猜到說太歲接下來要做的事,然而一切确實如荷葉禪師所言,冥冥中自有定數。他阻止不了的事,就算舍棄性命,也終究無法挽回。

山龍正在療傷,說太歲準備前往玉心窩,詢問閻王惡相一事,他第一次放慢了腳步,回首等落後的少年。天羅子欣喜之餘快步跟上,“師父,等我盡了沐靈山的天命,你也這樣放慢腳步等等我好嗎?”漸行漸遠間,始終不曾得到答案。

“我知曉你對你的父親有怨,但有時候,設身處地着想,你能體會更多這個世界的美善,從而得到更多平靜與喜樂。”“我确實對森獄有怨,但也不想怪誰,因為這是我與師父你相依為命的契機,如果說我得到什麽,我想,師父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收獲。”

少年的眼神發亮,眼底映着說太歲的面容:“能與師父這樣并肩而行,就是一種幸福。”說太歲避開他的視線:“這樣的依賴心态,不是好事,你早該要獨立了。”天羅子擺擺手:“世上哪一個人是能獨立而活,不依靠任何人,沒有嘛,就算是國相這麽位高權重的人,身邊不也是跟着一名小童,雖然我跟他不一樣啦。”

“人啊,孤獨過頭了,會顯得無情,我想師父你應該也不想我做一個無情的人吧。”說太歲看着一本正經胡說的徒弟,認真道:“如果情當斷時,那與其抱着有情而心苦,不如無情面對。”

天羅子搖搖頭:“師父啊,你這話不對,如果人真的無情,那這世間就不會這麽精彩了。佛曰萬物有靈,連花草鳥獸都有情,人又怎麽真正可能無情呢?就連我那心狠手辣的玄嚣皇兄,對天谕亦是真心相待。”

說太歲負手走在前頭:“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總之,好好過活就對了,感情太重反成負累。”天羅子追了上去,“師父,你這話另有含義哦。我若無情,連你也不認了,你都不會難過嗎?”

喋喋不休,仿佛一切都沒變,他仍是跟在身邊天真懵懂的少年,但心卻清醒的知道,回不去了,從感情開始變調之時,一切都再回不過去了。

玉心窩仍是寧靜和睦,熱茶以待,天羅子一躬身:“國相大人,天羅子前來請安了。”千玉屑輕笑:“才喚兩聲師父就不肯再叫,你真是見外。”

天羅子也笑笑:“國相大人說笑了,天羅子愚鈍,實在不能做你徒弟,失了你的面子。”說太歲問起山龍隐秀身上顯現閻王惡相一事,千玉屑只道神思被先知所奪,說太歲道:“神思之事就有勞你了,我們就先回去了,請。”

天羅子先行:“國相大人,後會有期。”千玉屑落眼,說太歲身邊不見閻王鞭,“太歲,你的閻王鞭離身了。”說太歲腳步不停:“那又如何?閻王密令,我會完成,那日賭約,等來日再兌現吧。”

千玉屑沉吟:“看來這茶宴,我是省下了,說太歲啊說太歲,我早就提醒過你,你卻還是為情所困,哎,可惜,你也太重感情。”

荒野盡頭,得知說太歲與天羅子蹤跡的玄嚣持槍以候,該來的遲早會來,說太歲早已有了決斷。玄嚣冷笑:“說太歲,我的手下敗将,你以為這次,你還能從我手中保下天羅子嗎?”說太歲金峰在手,毫不退讓:“誰也不能動天羅子!”

槍與劍相接,皆是不留餘地的逼殺,雙方各不相認,戰得塵土飛揚,說太歲傷勢未愈,久戰之下已口嘔朱紅。一旁的天羅子機智擒得玄嚣身邊軍事神在在,眼見說太歲陷危,忙驚呼:“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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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質在手,天羅子尋得一線生機,玄嚣收了攻勢:“這一回就讓你了,下一回,你就不會這麽幸運了!”說太歲卻道:“既然玄嚣太子無法放過自己的小弟,那我就代天羅子,與你約定,三天後不歸路,天羅子與你決一死戰!”

玄嚣一哂:“那你說太歲,可是要将一身的本事,傾囊傳授于天羅子了。我就看我這個不成材的小弟,三天,能得到太歲你多少真傳。”說太歲眼神一凜:“你屆時便知。”

玄嚣離開時,曾道:“太歲啊,你為天羅子付出這麽多,他可能還你什麽?比起他,難道我不值得你輔佐嗎?”說太歲擦去唇上血跡:“恩情償還非是我做事的初衷,其中點滴,玄嚣太子你不懂,我也不必回答。”

天羅子慌張的打量着說太歲:“師父,你一直血流不止啊!”說太歲點穴止住傷口流血:“我無事,你能脫逃,為何還冒險回來?如果玄嚣決意犧牲神在在,那你今日就難逃死劫了。”

雖有責備,更多的卻是關懷,天羅子扶着他坐下暫歇:“難道要我枉顧師父你的安危嗎?如果師父不在了,天羅子活着也沒什麽意義了,不管怎樣,天羅子不能失去師父!”說太歲卻突然嚴厲:“你有自己的人生,怎可這般輕言?”

“不是輕言,我能有今日,全賴師父你豁命以顧,沒有師父你,又怎會有今日的天羅子?”“我不過是承接閻王密令。”“那不過是契機,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師父是真心對我好,所以師父,不要抛下我。”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殷殷懇求,說太歲卻無法應答:“罷了,先離開此地再說。”中途,天羅子迷茫道:“師父,你要我三天後與玄嚣決鬥根本是要我去赴死,因為我不可能在三天內,就将你的武功學全啊。”

說太歲定定的看向他:“你不會死,我絕不會讓你死!”堅定的語氣,讓天羅子心中稍安:“師父,不如我們找一個地方退隐吧,不要再管這些風風雨雨,将江湖事都斬斷,我們好好過活。”

說太歲轉身掩去心中的傷悲:“一個退隐的地方嗎?哈。”“是啦師父,你有地點了嗎?”那一瞬間,他确實動心了,然而,要退到哪裏才不是江湖?森獄之人不會罷休,而天羅子也有還在森獄的父母,又如何斷得幹淨?

三天,還有三天,也足夠了,他的遺憾不多,雖然最大的遺憾無法實現,他卻無悔無怨。能護得身後之人平安,他甘願,一個玈人最渴求的東西,他已經得到,至于其他,他不再奢求,既然他有了覺悟,那份多餘的感情,不說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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