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醫院

在七宮誠的餘光裏,五條悟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似乎還在期待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下線進入現實的那天,七宮誠獲取了不止一點信息。星際時代那麽多人,就有人的出生點在“武裝偵探社”。

而面前的江戶川亂步,就是偵探社的靈魂人物。

但是,作為游戲玩家,他不應表現出對橫濱勢力超出普通高中學生範圍的了解。

——起碼不該是現在。

雖然武裝偵探社是整個橫濱勢力中較為溫和的一派,但是在武力值還不足的時刻,玩家死亡率最高的橫濱并不是他此刻該深入探索的地方。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安靜的空間觸發副本。

“亂步先生,”紅發男人跑過來,站在江戶川亂步的身側靠前一點,不着痕跡地擋住他,“發生了什麽事嗎?”

江戶川亂步搖搖頭,注視着少年的蒼翠色眼睛一眨不眨。

忘記了嗎……

然而對方只是疑惑地瞧了兩眼他們,轉身就要與同行的男人離開。

“認識你的人?”五條悟湊過來,親近地攬住了七宮誠的肩膀。

“不知道,我應當沒有見過他。”少年實話實說,無論是心髒的跳動還是呼吸的頻率都沒有變化。

“單方面認識你也說不定哦,畢竟那可是名偵探,不太可能會認錯人。”五條悟往後偏轉了視線,對留在原地的江戶川亂步扯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同時晃了晃自己裝着打包好蛋糕的袋子。

看着左手提着甜品右胳膊攬着七宮誠的白發青年,接收到了挑釁的江戶川亂步頓時炸了毛。

“站住!”偵探想也沒多想地就追了出去,棕色的小鬥篷随着慣性在空氣中飄起了邊角。

然而在他即将握住門把的時候,透過玻璃制的透明店門,卻看到那兩個青年瞬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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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被他們跑走了。”

“亂步先生,那兩個人也許是異能力者,要繼續追查嗎?”織田作之助帶了點謹慎地問道。雖然江戶川亂步經常表現得很孩子氣,但在偵探社裏确實備受尊重的人物,也是整個社運轉的核心。剛剛他那麽急切地追過去,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不是異能力者,”江戶川亂步轉過身,“我記住那個男生的校服徽章了!之後的事我自己來查就可以。”

“好的。”既然亂步已經做好決定,織田作之助便毫不質疑地接受了。

“可是我還是沒能趕上最後的蛋糕……”江戶川亂步悲傷地看向空空如也的櫥櫃。

“附近還有一家甜品店,我們可以去看看。”織田作之助沉穩中帶了一點迅速地說道,作為常年在下午的最後時刻在超市搶特價商品、收養着十幾個孩子的男青年,他有經驗。

————

東京帝丹中學校門前。

此時距離放學還沒有很久,學生們依然在陸陸續續往外走,參加社團活動的成員更是大多還在校內。

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男人和另一個學生憑空出現。

“你家在哪裏,”五條悟詢問道,嘴角勾起習慣性的弧度,“求求我的話就瞬移送你回去。”

“五條先生又想捉弄……”

“好歹我們也認識很久了,阿誠還要用這麽生疏的稱呼嗎?”白發青年仿佛才是更年少的那個,不滿地對着面前的男孩控訴道。

油性超标了啊,哪怕是這麽帥氣的長相也不能忍。

七宮誠往前踏了一步,左手按在五條悟的肩膀将他往後重重地推靠到牆上,右手攥住将對方的領口往下拉,隔着五條悟的眼罩還有他自己的口罩,兩人鼻尖對着鼻尖。

“悟。”少年的聲音仿佛初冬的薄雪,因為氣惱還帶着些許咬牙切齒,每個音節都清晰地發出來。

被叫到名字的最強咒術師一時頓住,心跳竟有一瞬的空拍。

“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送了。”七宮誠說道,同時後撤了身體。借着剛剛靠近的功夫,他從五條悟手裏拎出了屬于自己的那個甜品手提袋。

“回見。”他走到小巷子夕陽能夠照射到的部分,銀灰色的頭發被染成金黃,将白發青年留在陰影裏。

“當然,我希望再也不見。”

在少年離開視線許久之後,夕陽在巷子裏灑下的傾斜線都挪動了好幾寸,五條悟才動了動,微微擡起下巴,黑色的眼罩後的那雙蒼藍色眼瞳盛滿了興致盎然的神色。

雖然同樣是感到有趣,但是性質卻在這一刻完全改變了。

當天夜晚。

七宮誠将一切收拾完畢後,晚上九點就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與第一次進入副本不同,白日裏,無論是五條悟和江戶川亂步,都是敏銳而聰明的角色,倘若從副本出來後未能維持住進入副本前的精神狀态,就很容易被他們發現端倪。因此他延後了時間。

【檢測到達成副本開啓條件,請問玩家是否進入該副本?】

【是。】

意識瞬間仿佛沉進了無聲的沼澤,被溫軟的淤泥一點點吞沒,直到一絲不留。

耳邊很安靜,只有輕不可聞的呼吸聲。

七宮誠還未睜開眼睛,只是稍微動了動身體就感覺到了綿延的痛楚,鼻尖充斥着醫院裏特有的淺淡消毒水味。

他緩緩睜眼,同上次一樣,是陌生的天花板。

頂燈灑下的光芒也白慘慘的,淺色的棉被上,放置着他正在輸液的左手。

——與上次離開副本時一樣幼小的、屬于孩童的手掌。

難道這次的副本是緊接着上次副本的離開嗎?

所以,上次副本結束之後他應該是被好心人救了。畢竟,琴酒不可能把他送進普通的醫院。

七宮誠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确認口罩還在,頓時松了口氣。如果在不自知的時候誤殺NPC,那可就太丢玩家的臉了。

“放心吧,我們沒有人看過你的臉。”旁邊忽然傳來另一個男孩清脆的聲音,語調讓七宮誠感覺到一陣耳熟。

他轉頭看去,只見七八歲的男孩小小一只,正坐在旁邊的看護椅上,拄着下巴看着自己,黑色的短發被梳理得服服帖帖,身上的衣服同樣精致整潔,顯然被照顧得很好。

“小鬼,我是江戶川亂步。”自己同樣也是個小孩的江戶川亂步探身看向他,“你叫什麽名字?”

“……七宮誠。”

“你的身上有個奇怪的謎題,”男孩盯着床上更小的孩子,翠綠色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尚且帶着嬰兒肥的面龐透着可愛的認真,“但亂步絕對能夠解出來。”

發言完畢,江戶川亂步從椅子上跳下來,在七宮誠的注視下摁響了床頭的鬧鈴。

病房的門應聲而開,但來的人卻不是醫生,而是容貌秀美且氣質端莊的女士。顯然,她一開始就站在門外不遠。

“亂步,那孩子醒了?”她走過來,将像炮彈一樣跑過來的男孩接住。

“是的哦,爸爸呢?”江戶川亂步擡起頭問她。

“在樓下。”女人簡短地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病床上醒來的小孩身上。

過小的年齡,讓他即使平躺在床上,也只占據了病床一小半的空間。如果不是在車燈掃過的時候注意到了異常,男孩恐怕今夜就會死在野地裏。

醫生和護士們推門而入,給男孩戴上了一些監控身體狀态的設備,同時詢問各種問題。七宮誠就像這個年紀的小孩一樣,有的問題回答得簡短,有的問題則含糊而天真地混過去。

根據手腕和身上曾被繩子勒過的痕跡,江戶川夫婦輕易判斷出這個孩子或許經歷了并不友好的綁架。而診斷書上的傷口說明,他是直接被從高速行駛的汽車上丢了下來,這才奄奄一息地跌落在地裏被他們撿到。

曾經在警署擔任高層的江戶川先生本想報警,但是卻被自己的孩子和夫人一起阻止了。

——因為這個孩子竟擁有無數人趨之若鹜的特殊才能。

在揭開男孩的口罩之前,某些蛛絲馬跡的推測讓他們停下了動作。實際上,江戶川先生此時在醫院的樓下,正是為了消除他們曾來看診的記錄。

對于橫濱三大勢力的隐秘都有所了解的前警署警官來說,年幼而危險的異能力者流落在外的後果,他最清楚不過。

所以,最可靠的解決方案就是,等男孩醒了以後說出家人的線索,或者由他動用自己在警界的影響力暗中調查。

七宮誠躺在病床上,任由醫生們檢查完,看着他們又與江戶川夫婦就病情說了些話,便又“呼啦啦”離開了。

病房裏只剩下他與江戶川一家人。

看到他們注視過來的目光,男孩默默地拉高了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上,試圖把自己埋起來。

除了名字,他基本上維持了一問三不知的狀态。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琴酒從沒透露過他們住的安全屋所在地叫什麽,即使他知道地點,那裏一旦出事肯定會被立刻轉移。倘若冒然告訴這家人線索,反而可能會招致組織帶來的災禍。

“孩子,你家大概在哪裏?”

“我不知道……”

“親人的聯絡方式呢?”

“我不記得了……”他垂下眼,眸光黯淡,言語不清,就像是被綁架吓壞了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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