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靜谧的小倉庫
第59章 靜谧的小倉庫
五十九.
北校區體育館裏人聲鼎沸。
塗星燃跌到場外救下一球,被祁開接住,球鞋摩擦在地板上的聲音尖銳又振奮人心,對方球員起跳,欲要攔下祁開的籃板,反被祁開假動作虛晃一槍,撲了個空。
球傳出去了,但很快又傳回到祁開手裏,對方防守跟上,貼得太緊,祁開兩次強攻都沒能突破,濕透的汗水沿着發梢和臉頰往下淌。
劇烈運動時,會不可避免地散發出少許信息素。
防守盯着祁開,沒有惡意地罵道:“靠了,你這也太他媽苦了。”
祁開低喘着,趁他說話時猛地帶球轉身再後仰跳躍,雙手舉過頭頂,手腕發力将球投出,還沒看見球是否進框,就被防守撞倒在地。
裁判吹哨,球進,防守犯規,罰球一次。
祁開持球站在罰球線後,根據摸手球必進定律,塗星燃走過來和他摸了下手,旁邊另一個隊友也過來摸了一下。
穩穩當當,建築學院再得一分。
葉蒙坐在觀衆席前排,耳朵要被場內的呼聲震聾。
她也是翹課來的,之前收到塗星燃發來的消息:[/勾引],和冠軍隊打友誼賽,來不來看?
葉蒙小吃一驚:沒上課?
塗星燃解釋到:祁開苦成中藥,陪他一起來體育館打球,正好碰上體院的幾個人,他們招呼說要打比賽,那我們當然奉陪。
葉蒙大吃一驚:咖啡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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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星燃也不知道啊:咖啡壞了,[/心碎]。
于是葉蒙二話不說走得頭也不回,直奔體育館來,漂亮的花裙擺被雨淋透,濕噠噠地黏在小腿上。
怎麽沒看到樂知攸?
葉蒙轉念一想,啊,說不定就是因為樂知攸。
難道是吵架了?
可是98%的契合度能吵得起來嗎?信息素首先就會互相服軟。
球賽倒計時兩分鐘,體院以領先12分的成績強攻嚴防,勝利隐隐在望。
葉蒙被喧嚣的氣氛感染,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沖着球場大喊“加油”,她想,等會兒比賽結束了,要給Alpha宿舍305寝的正副隊長們點一個超級大的冰鎮西瓜當慰勞!
哨聲響,觀衆席上聲浪滾滾,要震塌天花板,比校園決賽時精彩了不止一分半點。
祁開仰躺在地板上,像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樣。
身體還發着燒,肩膀上的傷口浸透汗水,連帶後背上的淤青也在身體終于停止發洩後,發出悶痛的信號。
不想動,祁開望着高高的館頂失神。
似乎之前也有過相似的情節,那回是因為…………因為說謊,編造了一個莫須有的同桌,兩敗俱傷。
那次很生氣,這次卻沒有生氣,五髒六腑裏全部是疼,沒有地方用來生氣。
祁開屈腿坐起來,看見塗星燃伸過來的手,他搭上去,被用力拽起。
塗星燃說:“走,說好的啊,打完球就去醫務室,別再扯借口。”
祁開笑了一下:“不去。”
塗星燃急了:“你---”
“我要去找樂知攸。”
祁開擦掉下巴上的汗,說:“等不了了。”
館內的氣氛依舊很足,比賽球員還未離場,大家都留在觀衆席上興奮地讨論,享受這場精彩比拼所帶來的熱烈餘韻。
樂知攸推開場館大門,被聲浪撲了滿臉的時候,場上的兩隊球員正在互相致意。
路棠和紀念跟在後面,路棠喊:“柚子!”
樂知攸聽不見了,他埋着頭看階梯,一股腦只知道往下沖,他的祁開就站在球場上,他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擋板護欄阻斷了樂知攸沖進場內的步伐。
他還哭着,眼淚自己往外湧,他聞見了好苦的信息素,哪怕站在這麽遠的距離之外,哪怕視線一片模糊,98%的契合度也能讓樂知攸清楚地知道,他的祁開就在這裏。
所以籃球扔過來的時候,祁開愣愣地,像定住了一樣,沒有伸手去接。
籃球砸在身上,又滾到地上去。
塗星燃奇怪,彎腰把球撈起來,問他:“發什麽呆呢?”
祁開卻猛地轉過身,循着甜牛奶的味道朝場外跑去,跳過gg板,跨上幾層臺階,最後撐着深灰色的鐵護欄翻身到觀衆席的走廊裏,站到了樂知攸身前。
周圍響徹驚呼。
祁開伸出雙手,将失聲大哭的樂知攸緊緊抱進懷裏。
蒙着灰的小窗只能透進來幾縷微弱的光線。
這到底是個什麽雜物間樂知攸不清楚,祁開牽着他,他就跟着一起藏進來了。
巨大的紙箱和鐵架散發出陳舊的味道,祁開随意找個地方坐下,把樂知攸抱到腿上,牢牢地摟着。
好安靜,雨聲也聽不見,拿鐵的醇香一點點漫開在這方誰也不知道的小天地裏。
樂知攸也抱着祁開,受了傷的額頭忍着疼也想要埋進頸窩裏蹭蹭,懷抱潮濕又燙,有一只溫柔的手掌心撫在後背上拍拍,把樂知攸止不住的嗚咽慢慢拍沒。
幾分鐘,或許十幾分鐘,安靜的時間裏只用來擁抱和接吻。
“祁開。”樂知攸小聲地叫他,“你沒有不要我。”
祁開快把樂知攸揉碎。
“你不要我,也來不及了。”
樂知攸又去親祁開的唇,一下一下乖巧地貼上去,含着慢慢地吮,依舊不停地、滿心戀戀地叫着祁開的名字,祁開祁開,又把自己叫得淚流滿面。
苦咖啡壓過甜牛奶,樂知攸說不出話來了。
他被祁開吻着,一直到瀕臨窒息的前一秒才被放過。
祁開的聲音不好聽了,粗糙又沙啞,他貼着樂知攸的臉,像說悄悄話一樣:“我為什麽不要你。”
樂知攸無聲地抽噎着,手指抓在球衣的15號數字上,抓皺了。
信息素裏的悲傷把兩個人全都淹沒,祁開埋進樂知攸的肩窩裏,罵他:“笨蛋。”
相擁時,時間流淌得不知快慢。
兩人一個沒拿手機,一個手機沒電,不知道現在此刻幾點鐘了。
樂知攸不在乎,他願意和祁開在這裏獨處到天黑,但他摸摸祁開的額頭,有點分辨不出:“是打球發熱嗎,還是在發燒?你不是說還沒有好全嗎?”
祁開沒有回答他,而是握住樂知攸的手腕,把這截根本看不出傷痕的手臂放在眼前。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卻還是問:“是真的嗎?”
樂知攸頓了頓,環住祁開的脖子,低聲道:“是真的,但是不是何承南跟你說的那樣。”
樂知攸釋放出更多裹挾着安撫氣息的甜牛奶。
“我分化之後,接受過将近一年的治療,我那時候……心理也不健康,我越想要好起來,治療結果就越失望,所以我才偷偷用這種不好的方式發洩。”
“沒有很久,就兩個發情期,我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我沒有一直傷害自己。”
“被何承南發現的那次,是高二,那天5月15號,是我們生日。”
祁開突然接過話尾,嘶啞道:“我給你發消息了,祝你生日快樂。”
樂知攸“嗯”一聲,眼淚又下來了,淌了滿臉。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三條消息:
樂知攸,生日快樂。
我臨時起意,故意把自己吃成食物中毒,被學校送到醫院來。
我這樣苦肉計換來手機,你能不能在看到消息後,理一理我。
“我當時,太難過了,就逃掉晚自習躲到操場上去。我真的……我已經好久沒傷害過自己了,但是那天我真的……找不到別的發洩方式了,只有這樣,我心裏才能好受一點。”
樂知攸捧住祁開的臉頰,看見他也紅着眼,趕忙用濃郁的牛奶包裹住他。
他一邊吻他,一邊着急道:“祁開,我沒有上瘾,你不要聽何承南胡編亂造,他是故意刺激你的。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沒有傷害我,反而是我一直在---”
祁開用盡全身力氣抱住樂知攸,痛得連呼吸都像刀割,聽進耳朵裏的每一個字都是淩遲血肉的刀具,唯有把懷裏的人抱得再緊一點,才能讓自己忍受住這樣遍體鱗傷的痛苦。
祁開喃喃着“對不起”,翻來覆去,又被樂知攸強吻住,在唇舌間嘗到濕潤的鹹澀。
“你沒有傷害我,沒有。”
樂知攸剖開心肺般傾訴道:“你是我的希望啊。”
好半晌,波動的情緒終于平緩下來。
靜谧的小房間裏充滿拿鐵,濃稠地蕩漾在每一個角落裏,連牆角的蜘蛛網也挂着咖啡攪拌牛奶的醇厚香味。
祁開問:“怎麽知道的?”
樂知攸累乏了,手指又攥到15號數字上去,他枕在祁開的肩膀上,絮絮叨叨把今天的遭遇講述一遍,追悔道:“你問過我那麽多那麽多次……如果我早些坦白,就沒有這些事了……”
祁開不知道要怎麽揉搓他才夠發洩,低下頭看看他額心,腫的,紅的,可憐兮兮的。
“走吧。下午不去上課了,好麽?”
樂知攸說“好”,又說:“我什麽都答應你。”
祁開就摸摸樂知攸的臉,希望他能說到做到:“樂知攸,對你自己好一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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