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由于腰疼, 祝随春打完電話又坐回了人家聯通營業廳, 緩了好一陣才出發去幹正事。她爸給她找的麻煩, 說什麽讓她去看看房子。
祝随春把她之前擱包裏的她爸給的卡片拿出來, 第一個房子是在西三環，海澱, 估摸着還是學區房，署名是劉女士, 祝随春給她發了個短信說明了來意, 那邊立馬回話說随時來, 她家就住附近，來了給她打電話, 帶她去看房。
祝随春心想, 真有錢，還幾套幾套的房子還買在一個地兒。
她叫了車去那小區，又在門口等了半天, 等來一個中年婦女。
那人看上去溫溫柔柔，十足長輩範兒, 問她, 是不是就是老祝的女兒？又說她叫劉雅欣, 喊她劉姨就成。
祝随春當然是滿口答應，問：“劉姨，這房子在哪兒呀？”
劉姨笑容滿面，說就在她現在住的房子對面。這是老房子，有電梯, 但是樓層普遍都不高。格局也就一室兩廳，配個小書房和陽臺。主要是這房子地理位置太好，周邊一溜的附小，離海澱區大學又近。一早只是出租的，但是劉姨看着來來往往的租客也煩了，索性賣出去。
這片兩套房子都是以前分的，她是公務員，她老公是搞工程的，總工程師，有點錢，早些年就買了下來，本來想留給兒子做婚房，但後面也不了了之。擱置到現在。
原來劉姨家有一雙兒女，祝随春想着，但現在聽她唠嗑，她都只提及自己的女兒。
祝随春其實不太想讓爸媽買這套房，也沒什麽好的，貴就貴在學區房。她以後又不生兒育女，買個學區房倆老人配一對拉拉住，多無聊？更別說她指不定還不跟爸媽一起住呢。雖然高時月看得開，但萬一生活刺激把她媽給刺激到了呢？
劉姨在一邊感嘆，說自家閨女都快三十好幾了都還沒結婚，她總擔心她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不過照這樣看好日子估計也快了，到時候還能邀請老祝一家來吃酒。
祝随春說好，跟着劉姨上樓，進電梯時伸手擋住了門側。
倆人唠嗑着，劉姨看上去也是個愛說話的。
劉姨：“小姑娘，看上去該讀大學了吧？”
祝随春點頭，“是啊。大二了。”
劉姨：“哎，我們家那閨女畢業好多年了。姑娘在哪兒讀啊？”
電梯門開了，祝随春讓劉姨先走，又說：“C大。”
劉姨驚訝：“這太有緣了。我閨女也是C大畢業的。”
祝随春：為什麽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劉姨當着她的面輸了密碼鎖，進門，讓她不用換鞋，直接踩着進來就成。屋內格局其實不錯，采光也很好。但祝随春就是嫌貴。她也知道不能當面和劉姨提這事，這都是房地産評估那邊報的價，只是雙方省了中介，直接上門了。
這邊劉姨正帶着她看房呢，電話突然響了，劉姨掏出手機，看見來電提示後笑了下，說是她女兒。
中老年人的手機聲音都開得有點大，祝随春不是刻意，但還是聽清了電話那頭的聲音。
很耳熟，非常耳熟。
那邊劉姨還正想起這件有緣的事，給自家閨女說，來看房的姑娘一家要從山西搬過來，這姑娘還是你小學妹，C大的。
然後祝随春就聽到電話那頭沉默了下，說：“媽，你把電話給她。”
不會真的是？
祝随春不知為何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她接通了電話，對着聽筒喂了一聲。
沉默。
“阿春？”
“宋，宋老師。”
怪不得祝舒雅說宋欲雪啃老，這随便賣套房子就夠普通家庭吃吃喝喝一輩子了好嗎？祝随春吐槽。她真沒想到會碰見這種事。
“怎麽會突然搬家？”宋欲雪疑惑，坐她對面的蕭肖無聲地問誰啊，宋欲雪搖頭說沒事，但眉頭還是微擰着。
祝随春絞盡腦汁說：“我爸那邊，公司有變動。”
宋欲雪當機立斷，“那套房不适合你們，買了得虧。”
祝随春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劉姨，下意識捂了下手機。照這樣看，反正他們倆家，總有一個要吃虧。
祝随春回答：“我是替我爸媽提前來看看的。”
宋欲雪挑眉，想起另一件事，“你傷養好了？現在就開始出門亂蹦達了？”
祝随春求勝欲強烈：“老師，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認為這個房子是應該再考慮一下。老師您好，老師再見。”
祝随春不等宋欲雪回答，就把手機遞給了劉姨，但現在改口叫宋媽媽也不為過。
宋媽媽打量了下祝随春，問：“你是小雪的學生啊？”
“媽！”
撲哧。祝随春想着宋欲雪那張臉，又配上這個稱呼，忍不住就想笑。小雪，好土啊。
宋欲雪在電話那頭哭笑不得，她對着她媽說：“媽，這房子先擱着吧。賣給她們真不合适。”
劉姨瞅了眼祝随春，抱歉地笑笑，走進了另一個房間，對着電話講：“你這丫頭，胳膊肘怎麽光往外拐呢？”
“媽，你是不是打麻将又被舅舅發現了？”宋欲雪感嘆，她媽人生最愛就是打麻将，自打她父親出事，她舅舅就從國外回來，照顧她媽媽和她。舅舅哪都好，就是不喜歡賭博，所以也特別不喜歡自家姐姐打麻将。舅舅雷厲風行，她媽藏個小金庫都藏不住。
宋媽媽打麻将都花小錢，大賭她才不參與，所以聽女兒這樣說還怪生氣，哼哼兩聲，“這不是你和蕭肖得定個日子結婚嗎？這房子太老了，我想給你們備個好點的。到時候大家也好一起生活啊。我還能過來照顧小孫子。”
宋欲雪在心底長籲一口氣，“媽，你甭操心了。”
她心裏絞着絞着痛。
“我和蕭肖都工作了，買房也不至于用你賣房啊？這房子是爸買的，留着吧。”宋欲雪現在已經可以坦然提起自己的父親了。
提到宋爸，劉姨的呼吸停滞了下。
宋欲雪溫柔地叫她：“媽，相信我，會好的。”
那些潑過來的髒水，她遲早會清掃幹淨。
劉姨哽咽了下，說好。
宋欲雪安排一切：“這房就留着吧，你想租就租，不租就空着。至于祝家買房那事，既然咱們這邊耽擱了人事，我會想辦法補漏的，你也別操心了。我周末過來陪你。”
“你那邊忙不忙啊，忙的話就別跑過來一趟了吧。我這邊挺好的，家政阿姨也來陪我唠嗑，沒事的。”
她的媽媽啊。
“行了媽，甭說了。我周六回來做飯，你想吃什麽微信發我，我過來的時候順道買菜。對了媽，把電話給下祝随春。”
劉姨拾掇好情緒走出去，把手機遞給了有些木然的祝随春。祝随春道謝後有點緊張地拿過電話，她屏住呼吸，不知道如何開口。
宋欲雪也沉默了會，最終還是開口：“抱歉，這個房子應該不賣了。”
祝随春有些難受，她忍不住去猜測是不是因為是她要買所以宋欲雪才讓她的媽媽不賣，是不是因為她那次的告白所以使得宋欲雪對她産生了某種防備或者警惕？她很害怕，她害怕疏遠。
“周末我陪你去看看別的房子吧？你把你們家想要的戶型告我，我這邊有個弄房地産的朋友，幫你們問問。”
“宋欲雪，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祝随春說不出來。她每次叫宋欲雪的全名都覺得有點別扭，她喜歡叫她宋老師，這樣顯得兩個人之間至少有着某層關系存在。至少不是那麽的陌生和疏離。
“怎麽了？”
“算了。沒事。謝謝宋老師。”
難以捉摸的小孩。
提到小孩，宋欲雪想起一件事來。
“吳濃想見你。”
祝随春無法理解：“見我？？”
“怎麽會突然想要見我？”
宋欲雪組織了下措辭：“估計是吳語的事，你和吳語年齡差不多。她一早就跟我說了，但之前沒和你聯系上，我現在才想起來。你什麽時候得空？我去學校接你。”
“我最近都挺閑的。”反正有病假，祝随春想。其實只要宋欲雪說，她哪一天又會沒空呢？
她的時間永遠都為她展開。
祝随春本來想走，劉姨好客地留她吃飯，說她白跑一趟，又覺得有緣，一度挽留她。祝随春回絕不得，留了下來。
她給宋欲雪發消息。
祝随春：阿姨留我吃飯……
宋欲雪：我媽手藝挺好的，別怕。
她哪裏是怕這個啊！她可是心懷不軌想對別人女兒醬醬并且對她女兒釀釀的人啊。現在對着劉姨那張慈祥的臉，她怎麽就覺得心裏怪怪的呢？但是在祝随春心裏，她又有着隐隐的好奇，關于宋欲雪的弟弟，關于她的過去。
或許這頓飯，能夠給她一點什麽線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