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葉子寧，你要保護好他

過去的，就過去了。方平遠這麽告訴自己，然後強撐出一個笑臉來，對葉子寧說，“清兒跟我說過了，都坐下吃飯吧。”于是四人依次落座。方平遠與鄭子迪一側，方藍清自然與葉子寧一側，正對着坐着。鄭子迪微笑地看着對面的年輕人，希望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什麽來。然後對面的男人雖然年輕，但也是混跡商場好幾年的人，事業有成不是麽？他只是微笑地看着鄭子迪，一派真誠的表情。

方藍清提議說要不要喝點紅酒。話音剛落便被父親大人和親親男朋友同時否決，“你不準喝。”方藍清吐吐小舌頭做個鬼臉，看着鄭子迪不好意思地笑，這裏沒見識過他醉态的只有鄭子迪了。

葉子寧拿着小碗盛了煲得香濃的雞湯放在方藍清手邊，小聲叮囑，“先喝湯，再吃飯，乖。”方藍清乖巧地捧起小碗，望着葉子寧笑得眼睛眯成線，“謝謝阿寧。”葉子寧揉揉他的頭發，眼裏寫滿了寵溺。

鄭子迪也照例盛了湯放在方平遠手邊，方平遠擡起眼看他一眼，道，“謝謝。”然後端起碗喝，沒有多餘的言語。唉，鄭子迪嘆氣。老男人真是別扭啊，兒子跟女婿的榜樣不是蠻好的麽？真是不好學。

席間，鄭子迪與葉子寧交談最多，方家父子兩個只是安靜地吃着飯。方藍清夾了好多菜往葉子寧碗裏送，“阿寧來吃這個，老爸做這個可是一絕哦。”“阿寧，這個也超好吃的，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這個的啊。”……葉子寧看着堆滿了碗有些無奈。

方平遠走到廚房重新拿了個碗，放在葉子寧手邊，囑咐方藍清，“清兒再夾往這裏夾。要是寧兒不喜歡你就別夾了啊。”方藍清應一聲，“恩，知道了。”這麽答應着，一筷子又落盡空碗裏。葉子寧哭笑不得，這孩子真是。

這麽吃着飯，方平遠忽然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到葉子寧碗裏，道，“清兒說你喜歡吃，多吃點。”葉子寧望了細細的青椒絲一眼，道了謝謝，然後夾起青椒便往嘴裏送。方藍清往他碗裏看一眼，急忙去搶他的筷子，“青椒你也吃，要過敏的。”

葉子寧的筷子已經送到嘴裏了，方藍清急了直接去掰他的嘴巴，好不容易摳出幾條青椒絲來，盛了碗湯放在他手上硬是要他喝。等到葉子寧喝完了，方藍清拉起他的襯衫袖子，見手臂上沒有生出紅色的斑點才放下心來。

方平遠在對面已經呆住了，青椒肉絲是，葉浩博喜歡吃的菜。他忘記了，葉浩博雖然喜歡吃青椒炒肉絲，卻從來不吃裏面的青椒。他居然忘記了，他居然忘記了。他以為他記得關于葉浩博的一切，誰知，連這個都忘了。他過敏，寧兒也是要過敏的。他真是該死。

方藍清看着老爸失神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是想起葉叔叔了，沒有想要去責怪他。牽住葉子寧的袖口，貼在他耳際小聲道歉，“阿寧對不起，我忘記跟爸爸說你會過敏，對不起對不起。”葉子寧揉揉他的頭發，笑道，“沒事啊，，這不還沒過敏嘛。”方藍清眼睛紅紅的，一半是急的，一半是心疼，點點頭。

鄭子迪看着方平遠失神的樣子，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道，“青椒肉絲是我最喜歡吃的菜了。阿遠做的很好吃，寧兒不能吃真是可惜。來來來，繼續吃飯吧。”方藍清和葉子寧都重新拿起筷子了，方平遠擡起眼看着葉子寧道了聲，“寧兒對不起，是我不好。”然後便低下頭吃飯，直到吃完都沒有再發聲。

吃完飯，還是葉子寧和鄭子迪兩個人坐在客廳看電視。方藍清陪着老爸在廚房洗碗。方平遠安靜了好一會，嘆了口氣，說道，“清兒對不起，爸爸不是有意的。”方藍清手上都是水，只好把頭往老爸的肩膀上靠，蹭了蹭，笑道，“不是爸爸的錯，是我忘記老爸阿寧會過敏了。”方平遠看着乖巧天真的兒子，心裏嘆息，希望寧兒是真心對清兒的。他真是舍不得這麽好的孩子受傷害，但是既然是孩子自己選擇的路，又能有什麽辦法呢？這件事，這個想法，已經陷入了死循環。轉了許久，壓根兒無解。

葉子寧要回去，方藍清要去送，方平遠攔住兒子，道，“清兒你在家裏，我去送送寧兒。”方藍清看老爸一臉堅決的樣子，擔心他還在內疚，便乖巧地點頭，還是讓老爸去的好。要是不讓他知道阿寧不在意，肯定得內疚好幾天。

兩個人在電梯裏都沒有說話，出了電梯，葉子寧往停在樓下的車走去，方平遠跟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覺得萬分熟悉又很陌生。小時候那麽小小的人兒現在已經長得這麽大了，是啊，清兒不也是麽？走到樹下，方平遠叫住葉子寧，“寧兒，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葉子寧停住腳步，轉身，走到樹下，看着方平遠等他開口。兩個人站在樹影裏，正好可以擋住樓上人的視線。方平遠站在葉子寧對面，看了他一眼，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來，看進他的眼睛裏，道，“寧兒對不起。”葉子寧被他的陣仗吓住了，連忙道，“伯父沒關系的，我這不是沒過敏嘛。”

方平遠望着他，說了第二聲，“對不起。”葉子寧一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方平遠這時倒是神情自若，以長輩的探究眼神看着葉子寧道，“寧兒，你是真心喜歡我們家清兒的？”葉子寧點頭，答得飛快，“恩，我真心喜歡藍清，想要跟他在一起。開學之後，我會幫他搬到我那兒去住。”方平遠繼續問，“你知道男人跟男人的愛情是不被世人理解的，以後你們可能會遇到很多阻礙的，這樣你還要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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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寧反而笑起來，“藍清都不怕，我怕什麽啊？”方平遠喃喃道，“是啊，清兒都不怕，我們還有什麽好怕的呢？”這麽說着，又給葉子寧鞠了一躬，道，“清兒就托付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好好保護他。你若是真心愛他，就不要負他。”葉子寧連忙把他扶起來，鄭重點頭，“恩，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爸爸放心吧。”

方平遠被他的一聲“爸爸”刺到，怔怔道，“那就好。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開學我讓清兒搬過去，他不會給你添亂的。”葉子寧笑，“沒事，我照顧他就是了。爸爸，我先走了，你回去吧。”方平遠看着他坐進車裏，開走，然後轉身進公寓。

回到家裏了，鄭子迪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回來，笑道，“要不要我陪你啊？”方平遠白他一眼，“不需要，快滾回家吧。”鄭子迪捂着心口一副受傷的樣子，“阿遠真是好狠心，我走了。”方平遠要去踹他，他飛快地奪門而出。門關上的那一刻，鄭子迪貼在門上，心情複雜。

浴室裏有水聲，方藍清應當在洗澡吧，于是方平遠回了自己的房間。事實上，水聲掩蓋了方藍清壓抑的哭聲，水流淋在他顫抖的肩膀上，沖刷着年輕的身體。方平遠以為他們看不到，其實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方平遠第一次鞠躬的時候，方藍清的眼淚立即就掉下來了，鄭子迪也是很酸澀的表情。那個驕傲的男人，為了自己孩子的幸福，真的什麽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