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長越就說他一個暫時殘廢怎麽能突然那麽強勢,連忙把人扶住,讓他不至于直接栽倒在地。
“我自己來。”軒轅罹聲音雖然顫抖,卻還是壓抑着痛苦的冷靜,最脆弱的時候被其他人發現,無異于把性命身家交到其他人手中。
“別動,”沈長越按住他,把袖子往上一拉,赫然便看見一截手骨,一條血淋淋的傷口從手腕上直接蜿蜒到手肘處,皮肉翻滾,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血跡,看着觸目驚心。
“自己來,你爬回去給自己用嘴上藥?”
軒轅罹聞言眼睑顫抖了一下,卻沒開口反駁,也應該是确實沒有那個力氣反駁了。
剛剛最後那一刻,幾乎就要被破門而入,他只能冒險用自身血液壓制那狂暴的精神之力,吞噬吸收,為此連傷口都未及處理。
火雲妖蟒從他袖子裏鑽出來,很是心疼的伸出舌尖去舔他皮肉翻卷的傷口,軒轅罹眼神微微一暗,火雲妖蟒感受到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很是受傷的慢慢爬了下去。
——龍子的血液非比尋常,但他當真不是上去企圖吞噬龍血的,雖然龍血确實對蛇類魔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沈長越順手摸了摸蛇腦袋,小心翼翼的扶着這位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可憐龍傲天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他以前出去做過義工,包紮傷口還挺熟練,盡量不讓人太疼,往傷口處抹了一層上好的藥膏,然後包紮好的嚴嚴實實,再往人嘴裏喂了兩顆丹藥。
這種傷處其實算不上太重,如果靈力仍在,只需要吃兩顆回血丹就夠了,但軒轅罹現在情況特殊,靈力全廢只能用這種原始辦法來。
而且剛剛那一擊,恐怕消耗最嚴重的還是靈魂力量。
包紮的一刻鐘裏軒轅罹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一雙眼睛幾乎是失焦,尤其是右眼甚至隐隐滲出一絲血跡,但他始終咬着牙,一言不發。
如果自己沒有過來給他包紮,這人是真的得失血過多暈厥,然後在硬生生熬到清醒?
沈長越無言,怕他疼死過去,又勤勤懇懇的給他輸送靈力,直到擦完身上的血跡,忙了好一會兒才悄然退出去。
直到外面輕微的聲音徹底消失,裏面好似已經暈厥的人才慢慢睜開眼睛,開始不顧自己靈魂深處中的疼痛檢查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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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就是因為自己大意,才叫沈長越在自己身上種下暗傷,同一個坑,他絕不可能再踩第二次。
魂力在周天循環往複,最後彙聚到丹田正中游走,他硬生生撐過一波強過一波的劇痛,終于游走完一周天。
——沒有任何動靜。
軒轅罹死撐的一口氣終于吐出來,整個人撐不住摔向床榻,然後在床頭看見一瓶小巧的玉瓶。
——回氣丹。
軒轅罹怔了一瞬,眼底瞬息洶湧,片刻後他艱難而緩慢地伸出手握住那瓶丹藥。
就在躲在門外的沈長越覺得他會終于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然後感激涕零的時候——軒轅罹開始忍着劇痛開始檢查這藥是不是有問題。
“......”
沈長越內心一陣無語,合着我在大腿你心裏就是這麽不能信任嗎?
他早知道軒轅罹疑心重,肯定在自己走後檢查一遍,所以貼心的放好了檢查完補充靈力的丹藥,本來還覺得能刷一波好感度的。
這都是套路了,結果沒想到龍傲天比他更明白套路。
——他果然還是低估了軒轅罹對他的戒備之心,這疑心簡直可怕。
沈長越一邊痛心疾首,一邊蹲下身靠近腳邊焉噠噠的蹲在門口的火雲妖蟒。
莫名感覺自己和這火雲妖蟒有着同病相憐之感。
都慧眼識珠想抱大腿,可惜大腿帶刺,抱的實在太艱巨了。
沈長越和藹的摸了摸蛇頭,拿了一瓶靈液放在小蛇面前晃了晃:“我們打個商量,我給你加個宵夜,你能不能不告訴他,我在外面偷看?”
“......”
剩下的幾天兩個人都是各自修煉,軒轅罹重傷未愈,這城裏又危機四伏,兩個人都沒有出去的打算。
偶爾沈長越出去在附近坐一會兒,也基本打聽明白了這摩诃城拍賣會的事兒。
摩诃學院其實涵蓋的是北域四分之一的面積,林林總總的宗派不下于數百個,這摩诃城雖說是摩诃學院的所在地,但摩诃學院到底在哪裏一直是個迷,據說是隐藏在一處虛無空間之中,尋常人難以找到。
摩诃城歸摩诃學院掌管,但各大宗門都在此地設有分壇,摩诃城拍賣會一年一次,由摩诃北域四宗來輪流舉辦,今年剛好輪到白陽門。
而這四大宗門分別是昨上門讨打氣焰嚣張的骨雲宗,舉辦此次拍賣的白陽門,以及另外的破地宗和蛇剎宮。
沈長越估摸着計算了一下自己和軒轅罹手裏的財力,最終還是敲響了軒轅罹的門。
他經過這兩天的修養已經恢複了不少,看着也終于不是差一口氣就要揮手人間的樣子了。
沈長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們要不要去變賣一下家財?”
玄階四品藥材價值一般在一萬靈液往上,他們手裏本來就一人一萬靈液,沈長越稍微好一點,還有原主留下來的一萬多靈液,但就是這些加起來也就三萬左右。
這點靈液平時雖然夠看了,但在拍賣會上難免不會遇見更令人心動合适的東西,手裏沒錢走路都不能心安。
而且收集好了藥材還得去請專門的煉藥師煉丹,高階的煉藥師稀少昂貴,普通價位根本邀請不到。
按這玄階四品靈丹的階別,恐怕至少得需要玄階五階煉藥師才能保證成功,如此級別的煉藥師出一次手,價格恐怕得往三萬靈液上漲。
這麽一看,他們是真的實在太窮了。
此次舉行拍賣會的是白陽門,拍賣行就在他們住的驿站對面,這幾日被這拍賣會吸引而來的人已經逐漸彙聚,不過短短幾天時間四處就已經是人聲鼎沸。
沈長越和軒轅罹不欲惹人注目,各自傳着厚重的黑袍遮住了臉,卻剛下樓就引起了一陣喧嘩和議論。
周圍竊竊私語:“那就是正面和骨雲宗少主交手還不落下風的的人?”
“應該是就是他們,骨雲宗少主骨穆據說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一向嚣張跋扈,前兩天竟然在這裏吃了虧也是罕見。”
“我聽說當時還有造化境的強者在場?”
“是啊,還不止一位......”
“他們惹到骨穆怕是完了,那個家夥仗着自己老爹的勢力可是作威作福,她老爹可是造化境後期的強者,在摩诃北域也是前十的厲害人物......”
對于這些言論軒轅罹只是略微皺眉,敏銳的感覺到他們剛下樓的一瞬間,不遠處就有幾道視線緊緊的黏了上來,當即稍微拉低帽檐,壓低聲音道:“走。”
他對危險的感知是出于蛇類的直覺,不對,是龍類。
沈長越跟着他的腳步悄然往後退了一步,周圍人流如織,想甩掉幾個尾巴沒有什麽大問題。
如果他沒想錯,應該就是那個骨穆派的人,軒轅罹身上必定是有讓他垂涎三尺的東西,為此才這麽緊緊盯着他們。
出門直行一刻鐘甩掉尾巴,然後再重新轉回來,不過片刻就到了一座三層建築前。
氣勢恢宏,大氣磅礴,其上用金箔書寫三個金色大字:白陽拍賣場。
白陽拍賣行的占地極大,外面熙熙攘攘人流如織,這幾日剛好是拍賣會的時間,更是氣氛鼎盛,周圍人擠人,沈長越惦記着軒轅罹的身上還有傷,不自覺的偏過身給他擋住了洶湧的人潮,以免被撞。
軒轅罹腳步微頓,卻還是沒停。
拍賣行分為三層,第一層喧鬧不堪,裝飾的金碧輝煌,連走動都極為費力,旁邊櫃臺上放着不少的東西,也有不少衣着幹練的鑒定師在小方閣中等待着鑒定寶物。
沈長越看的皺眉,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露出寶物,難免不會引起什麽人的觊觎可窺視。
不由得把目光移到了第二層上。
第二層的入口是一個專門的樓梯,那裏倒是少見的空曠,沒有人膽敢上去擠,兩個護衛似的男人筆直的站在那裏。
沈長越帶着明顯遲鈍了些的軒轅罹擠上去——想他當年擠火車練就出來的一身技巧,今天終于又派上了用場。
至于軒轅罹,不愧是家族裏面出來的天才,一進人堆就完全不行了,一副業務生疏的生疏遲鈍。
他們的逆行引來了一群罵罵咧咧的聲音,如果不是這裏人實在太多,這會怕直接要有人一拳打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入口,那兩個護衛一直打量這剛剛從人堆裏擠出來的兩人,竟然跟那群人一起擠,看着又穿着一身灰撲撲的黑袍。
——充滿了所謂窮酸的氣息。
當下就有些不耐煩的皺眉道:“二樓不可随意上去,請問二位有玉碟嗎?”
沈長越正準備伸手去向軒轅罹要,結果轉頭就看見黑漆漆的帽檐下軒轅罹深沉的眼默默的看着他。
“.....?”他記得清清楚楚,龍傲天在初入城時就因為救下某位老祖宗的孫女而被送了邀請玉碟。
手伸到一半他硬生生給卡住了——等等,似乎不對啊,他們現在在摩诃城,主角根本沒有英雄救美順利拿到玉碟。
——自己這個bug!
軒轅罹以為他肯定有,他也以為軒轅罹肯定有,但事實上,他們兩個菜雞誰都沒有。
一股無言的尴尬在兩人中間無形蔓延。
果然是兩個窮酸,兩個護衛不想再跟他們多言,嫌棄的揮了揮手:“快走快走,別擋住貴客的路。”
周圍人山人海擠的受不了的人自然都準備看他們笑話,他們上不去二樓,對能上去的人可謂是又嫉又恨。
“嗤,還以為當真是什麽厲害人物了,沒有玉碟過去幹什麽?”
“啧啧,只怕是要被扔出白陽拍賣場了......”
“真是不自量力......”
沈長越摸了摸鼻子,突然無比慶幸自己出來跟軒轅罹把帽檐拉低了。
也怪自己金魚腦子。
正準備尴尬開溜的時候,樓上匆忙走下來一個容貌秀麗的侍女,對着沈長越和軒轅罹微微鞠了一躬,抱歉道:“我們分門主邀請二位上樓,說是前兩天就已經準備贈送二位玉碟的,可惜沒能有交集。”
說着自己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美目一橫就将旁邊杵着的兩個護衛瞪了一眼。
“二位貴客請——”
三樓的某處房間裏,一個勁裝青年看着下面那一幕不由微微皺眉:“大哥,我們拍賣場的玉碟都是給至少消費過三十萬靈液的貴客的,這兩個剛剛來摩诃城,在此之前完全沒有姓名,你何必上趕着去巴結他們?”
堂堂造化境強者,又何必去上趕着給兩個靈臺鏡的小子行方便。
對面的壯碩男子正是不久前為軒轅罹和沈長越解圍的白陽宗熊陽,雖然生了一副五大三粗的粗犷模樣,此刻眼中卻是一片精明。
“呵呵,你可別小看他們,我總覺得這次拍賣會應該不會那麽簡單——恐怕有熱鬧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