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場海上風暴平息的一刻,頭頂蒼穹之上的萬靈榜也悄然發生變化,排名上白曾的名字越來越淡,而後在某刻突然轉換成另一個醒目的名字。

——軒轅罹。

萬靈榜,九十八,靈紋峰。

無數海域,乃至于靈紋峰和靈劍峰無數弟子長老盡皆嘩然。

“那是誰?怎麽以前沒聽過?”

“白師兄怎麽會敗?!軒轅罹又是誰?”無數靈劍峰弟子不可置信,還在争奪靈蓮子的原易睜大雙目死死盯住萬靈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曾……竟然敗了!

“不是說靈紋峰此次參戰的只有五個凝神鏡嗎?這個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難道是靈紋峰請的外援?”

“能打上萬靈榜的天才,在哪個峰都是衆星捧月的人物,這個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其他峰弟子竊竊私語,而靈紋峰本峰弟子也是一臉疑惑:“那是誰?誰認識嗎?”

“不認識,你們誰見過這個人嗎?”

呂仁更是一臉震驚:“怎麽會……竟然不是小師弟?!”

摩诃學院弟子數萬,此次參戰的至少就有七/八千之多,而能在其中占據前十的無一不是名聲顯赫之輩,這突入其來的榜上有名,簡直就跟憑空出世一般不可思議。

只有風暴中心依然處于詭異的平靜當中,海面平靜如鏡,唯有絲絲波紋在微風下散開漣漪,陽光晴好,一身鬥篷的精壯少年盤腿懸空坐在海面之上,靈力外放刺探着海面。

——黑衣鬥篷的少年擡起頭,只有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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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打敗白曾的人,叫軒轅罹。

“不用找了,他們不在這兒。”一聲熟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少年愣了愣擡起頭。

身材魁梧的雷鴻長老和莊均長老一同下來,一般來說在這種争奪賽裏長老都是不會參與的,除非有弟子殺紅了眼傷及性命。

少年站起來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老師,師叔。”

雷鴻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弟子點點頭,又想到他的死腦筋不由怒道:“他們都不在這兒了,你還在這兒呆着幹嘛?”

雷鴻長老說話本就聲如洪鐘,現在又帶着一點兇氣,更顯得吓人,這少年倒像是司空見慣一般,并不難受,點點頭一板一眼的轉過身。

“是,老師。”

而後一步一步板正的朝萬靈海深處走去。

雷鴻:“......”

倒是旁邊的莊均不由得誇贊了一句:“道心不錯。”

“算了吧,遲早得氣死我,別說這榆木腦袋了,”雷鴻看着就氣不打一處來,頭疼的很,“還是找找那兩個小子吧,再找不到我們可沒法跟萬俟交代。”

海面一眼就能看見盡頭,那榆木腦袋又在這仔仔細細找了大半天,剩下的就只有——

雷鴻和莊均同時把目光轉向海下,雷鴻臉色黑了幾分:“這兩個小子,不會這麽不知死活的進海了吧?”

——

海倒是沒有進海,兩人現在在亂流平原忍受着亂流罡風艱難前行。

最後一刻軒轅罹打開了天道之門。

這玩意兒真是進來一次遭受一次折磨啊,而且還是論修為增強的,當初離合鏡的時候覺得罡風割皮傷骨,如今只有更恐怖的,沈長越被吹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不僅肉/體身上痛苦,幻境也依然存在,這一次的幻鏡變成了誘惑他回家,冰箱、空調、洗衣機、遙控器、電腦和手機,物質上的誘惑拉扯着他的內心。

沈長越一巴掌打散曾經他追的連載,心都在滴血。

麻蛋啊,他追到一半穿書已經很倒黴了,不要拿已經完結的完本過來刺激他好嗎?那個太監作者能寫完就怪了!

雖然但是,他還是非常想看完那破坑文的結局——萬一,萬一那個傻叉作者良心發現回來填坑了呢?

但如果爛尾還不如他直接坑了算了吧,沈長越內心瘋狂糾結,而後突兀被抓住胳膊拽了回來。

“你在幹什麽?”

軒轅罹的聲音冷厲森寒,幾乎有點咬牙切齒——一本書罷了,他竟然一巴掌打開以後一步一步走向了荊棘深處,再往前一步就是被罡風絞的血肉飛濺,橫屍當場的下場。

沈長越被這森寒語氣一激,整個人都清醒過來,那本書化為飛沙消逝,隐藏在書後的罡風劇烈的讓他呼吸都是一窒。

然後他突然發現了另一件事:“你——”

軒轅罹抓住他的手熱燙的可怕,一縷一縷的黑氣已經灼燒起來,他渾身上下都萦繞着一團黑氣當中。

像一團即将燃燒的火焰。

沈長越驚愕的睜大雙眼:“你要突破了?!”

好家夥,這個突破時機真是妙啊,在外界海面上随時可能被海中魔獸偷襲,或是被其他人挑戰打擾突破,只能暫時冒險進天魔之門。

在打鬥中找到突破的契機,靈力受震蕩,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團糟。

而天魔之門是龍傲天的最大金手指,神器榜拍名第一,古往今來無數人想要尋得這神器的下落都一無所獲,一旦被人發現——

就算是摩诃學院當中也說不定會有人被上古秘寶誘惑,做出殺/人越貨的事情來,在如此至寶面前,再清心寡欲的修煉者也能瞬間瘋狂。

沈長越反手抓住軒轅罹的手腕,手被黑炎灼傷的發疼依然沒敢放開,他知道龍傲天為什麽把他帶進來了。

即将突破的狀态體內靈力正是最為狂暴的時候,又遇上亂流罡風加上幻鏡,就算是龍傲天也不一定就能撐過去。

龍傲天已經指望不上了,他再被幻境攝去心神恐怕真的要出事,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咬緊牙關自己上——而且還要帶着龍傲天。

龍傲天的天魔之門,他要是真的死了,自己一輩子也出不去這個破地方,更何況,他也壓根死不了。

軒轅罹已經被靈識海中的黑炎鍛燒的心智模糊,過于充盈的靈力即将撐爆他的內府,如果不馬上停下來潛心修煉,融貫靈力,重新構造內府,必将爆體而亡。

罡風凜冽如刀,前面那個人影始終死死扣住他的手跋涉着,不多時就已經走到了亂流平原的盡頭。

一道矗立在亂流平原上的古樸雄偉大門逐漸顯露峥嵘。

門高百丈,寬九丈,門頂浩瀚星河,萬千星辰,門下堆積萬千魔獸屍骨,殘魂依舊在聲嘶力竭的嘶吼叫嚣,蒼涼古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把沉寂在軒轅罹靈海中的赤紅刀刃開始蠢蠢欲動,露出嗜血的獠牙。

——前面那個人背對着他,毫無防備的露出背心,淩亂的長發在罡風中翻飛。

自己曾被這個人關在暗無天日的籠子裏當做畜生一般虐打,和狗搶食,被虐打的全身經脈寸斷,好不容易築下的根基毀于一旦。

也曾被他暗中下手,在血脈裏種下暗傷,時時刻刻恐懼他痛下殺手,如今,這個人就在他一尺之距。

自己随時可以殺了他,這裏是天魔之門亂流平原,殺了他沒有任何後患,沒有任何人會知道,只不過是在此平添一副屍骨而已。

心中隐隐有什麽在叫嚣着狂喊,眼眸也逐漸蒙上一層通紅血霧:“殺了他——殺了他……”

軒轅罹手中一柄無形的刀緩緩成形,在遮天蔽日的狂風黑暴中透露出一絲詭異的血芒,沉寂多時的修羅刀仿佛預感到即将喝到人血開始格外興奮起來。

就在這時一只手狠狠拉扯了他一下,沈長越避開黑風暴艱難的回過頭,一張嘴就是一口沙,卻還是啞着嗓子道:“跟着我,快到了。”

這亂流平原不知是怎麽了,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眼看着一場大風暴即将到來。

這一聲卻好似一柄真正的長劍,瞬間将軒轅罹周圍的血光紅芒擊的粉碎,露出本來灰暗狂暴的天空。

軒轅罹眼中的殘暴血腥也被黑炎悄然覆蓋,他這才發現他們根本沒有走出亂流平原,眼前也并沒有見到天魔之門,他們就在亂流平原的風暴眼旁。

他剛剛陷入了殺戮的幻鏡當中,沈長越以為他走不動,試圖把他往外拉。

如果他再狠半分,沈長越再遲片刻,這個人都是身首異處的結局。

天魔之魔的幻鏡由心而生,映照的是人心最渴求的欲望和最脆弱的柔軟。

他在禁地當中長大,少年時無欲無求,後來嗜殺暴戾,如今隐忍不發。

——他确實是生了想殺沈長越的心,身為天魔之門的主人,這個人能出現在他的心魔之中本就已經不正常,這是否代表着自己在确定這個人在身邊的位置?

軒轅罹漆黑的眼底依然有熊熊烈火燃燒,黑炎下殺心變換,趁現在殺了他,解決掉所有可能存在的心魔,或者,留下他。

“你愣着幹嘛,”沈長越吐出嘴裏苦澀的沙礫,完全睜不開眼,“再走一會兒就到了,回去晚了萬一引來那些老怪發現天魔之門——咳咳——咳咳……”

對,現在殺了他該怎麽跟摩诃學院交代?他是萬俟黎的親傳弟子,身上萬一殘留着什麽印記,萬靈海争鬥不可傷及性命,連嫁禍都不好幹,萬一那些老怪起了疑心,自己體內還有修羅刀,天魔之門,魔血……

把柄實在太多了,而且自己現在還在突破的檔口,萬一他拼起命來——

軒轅罹身上殺氣逐漸內斂,眼角最後一絲血氣被黑炎燒的飛散,修羅刀不甘地緩緩沉入靈識海。

不急,他身上還有自己的蛇毒,翻不出來什麽花樣,等以後……

沈長越背後出了一身冷汗,軒轅罹身上暴漲的戾氣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那麽明顯恐怕也是這亂流平原搞的鬼,但凡他剛才沒忍住被心魔蠱惑先下手為強,現在肯定死無全屍。

雖然境界高龍傲天一個階別,但真打起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再者天魔之門是龍傲天的地盤,退一萬步說龍傲天死了他贏了,龍傲天也能浴火重生,自己還是被殺的結局。

——幸好幸好,大腿還沒那麽喪盡天良。

不過,也依然沒什麽良心就是了。

他最後如果不是刻意提摩诃學院攻心,讓龍傲天有所顧忌,現在……

現在還是慢慢往前走吧,沈長越不敢再想,生怕心魔再次侵襲,緩緩邁動沉重的腳步,一步一個腳印的往風暴盡頭走去。

片刻後汗水打濕了整件月白衣衫,那扇破破爛爛的宏偉大門才終于出現在視線裏,巍峨聳立,蒼涼古樸,塵封的滄桑巨門接納了兩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

軒轅罹已經被內裏狂亂的靈力攪的額頭遍布冷汗,雙目緊閉,臉色烏青發紫,沈長越拖着他一步一踉跄的走到鎮魔塔下,按着軒轅罹的手觸碰上漆黑冰涼的塔身。

無盡歲月裏沉睡的塔身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散發出了一絲溫和的氣息。

——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上似乎沾連了某個熟悉而久遠的氣息。

塔身殘破的魂靈在混沌之中發出一聲模糊喟嘆,原來是那個老東西,它以為他早就追随陛下徹底消散在時間的長河之中,原來數萬年過去,它也還在麽?

——老東西,真是,好久不見啊。

——

在萬裏深海之中,雷鴻和莊均還在抵擋着恐怖的水壓向下潛行。

“要不然算了吧,他們兩個小子根本下不到這兒來,如果是這個深度他們恐怕早就徹底被撕成碎末了。”

雷鴻張了張嘴,用密法傳音,萬裏深海寂靜沒有一絲雜音,安靜的讓人心生畏懼。

莊均面色冷峻的點了點頭,那兩個小子究竟去哪兒了?他們幾乎把這整片海域搜遍了都沒有絲毫蹤跡,就算是死了也該留下清厭劍才是。

這裏的恐怖威壓就算是他們也有些難受,當下微微點頭,正準備走的時刻,身後深淵一般的海之盡頭突然傳來了一絲久遠的微弱的,仿佛根本不存在的細微波動。

莊均,雷鴻,乃至于淩霄殿上的弱水長老和萬裏之外遠在人魔戰場上的藏青長老同時僵住。

終究還是阻擋不了嗎?該來的還是要來。

在一處古舊的石門後,摩诃老祖緩緩睜開眼,石門被一只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推開,一身碧藍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扭頭安靜的看着洞外湛藍的天空。

“老師,你感受到了嗎?預言開始了,我的時間,不多了……”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女孩閉上眼,低垂的眼簾透露出一股濃郁的悲涼,無論是誰看到那般傷心的模樣都難免要為之心生疼惜。

輕鴻鳥在山之巅發出一聲悲鳴,幾欲泣血。

無論外面無數人族大能怎麽想,那虛弱的即将逝去的魂靈,都只是在回複着虛空中一個久別重逢的老友。

老東西,原來你也還在啊。

确實,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木得感情愛劍如命莊長老:人可以死,劍留下!

沈長越:突遭橫禍(不過竟然已經成了心魔???就真的這麽恨我嗎???)

也許,也可能不是恨?

軒轅罹現在就是感覺到沈長越對于他有那麽一點重要,但是又記得自己受過的各種苦,忘不掉,于是告訴自己都是恨,結果直接心魔

不通人情的軒轅罹第一想法就是有危機感殺了了事(可以說是很兇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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