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十二

薛中州近幾日晚上做了一個夢，是關于很多年前跟檀小介的分別場景。夢裏面這個場景非常清晰和詳細。

其實或許是這麽些年來，薛中州曾經無數次反複記起那一天的緣故。

那天檀小介的媽媽要進城去買東西，起的比往常都要早，說是要趕上最早的客車。然後晚上才能早點趕回來。

檀小介性子愛湊熱鬧，就想跟他媽一起去城裏轉轉，然後買點他喜歡的東西回來。

檀小介的媽媽五點多就起了床，在院子裏四處走着收拾了會兒。又給檀小介接好了一盆水，才到檀小介的房間叫他起床洗臉。

薛中州小時候跟檀小介關系特別親近，兩個人就經常睡一張床上。檀小介經常跑到薛中州外婆的屋子裏，去薛中州的房間纏着他在床上打滾玩。時間晚了就幹脆睡到了他家。

薛中州有時候也會去檀小介家裏找檀小介。反正檀小介他媽還是很喜歡薛中州過來玩的，跟檀小介做個玩伴，也可以替自己管着小介。

那天之前的晚上，薛中州就到檀小介家裏一起看電視。那時候檀小介年紀小，想收到動畫片頻道來看。

薛中州已經是十五歲的年紀。在小鎮附近的學校上初二。檀小介卻還只是個剛上小學六年級的小孩兒。

薛中州看着檀小介收的動畫片臺，心裏其實不怎麽想看。感覺很幼稚。但還是陪着檀小介一起。

直到檀小介他媽在房間外面喊着：“時間晚了，該要睡覺了。”

檀小介眼睛迷迷瞪瞪地半睜着，看着已經是快要睡過去的模樣。電視機裏面還在響着動畫片小精靈們說話和打鬥的聲音。

薛中州應了一聲檀小介媽媽的話：“阿姨，我看着檀小介洗漱上床睡覺。你先忙着你的吧。”

隔着一個屋子的門板，檀小介媽媽在外面院子裏回答：“哎，小周你也就在這裏睡吧。辛苦你陪着小介了。我看着你外婆家那戶那裏已經熄燈了，外婆估計已經睡下了。”

檀小介小腿兒蜷曲在沙發的軟墊上，整個人歪在了沙發肘上。薛中州把他輕輕地抱了起來。

小時候的檀小介很是肉乎乎的，薛中州抱在懷裏只覺得吃力。但是又覺得莫名的十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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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小介被放到床上的時候，可能由于什麽響動的聲音，給驚得又醒了過來。

然後睜開眼看見薛中州就笑。又抱住薛中州的脖子鬧着玩兒。薛中州躺下來在他旁邊。

“去洗漱吧？然後才能睡覺。阿姨交代我要看着你。”薛中州說道。

檀小介使勁搖了搖頭，答：“不要。水很涼。我要睡覺！”

薛中州沒想逼迫他，答道：“好。那只能這麽一次。你睡吧。”

檀小介圓圓的眼睛側過去看着薛中州，道了句：“小周，我好喜歡你啊。”

薛中州以為他是困到迷瞪說夢話。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回答：“小介快睡覺吧。”

檀小介湊過來薛中州這邊，輕輕柔柔地親薛中州的脖子。薛中州覺得有點癢，但也沒躲避。由着檀小介沒頭沒腦地過分親近自己。

最後他也挨近檀小介的腦袋，低下頭親了親他的嘴唇。

檀小介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閉上眼睡了過去。白藍條紋的小背心因為檀小介不安分的扭動，衣擺已經褪到了他肚子上面的位置。

薛中州心還在撲通撲通的跳——雖然只是輕微的程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他又摸了摸嘴唇，心裏想着剛才跟檀小介剛才的吻。

好像是第一次吻到嘴唇這個位置呢...感覺稍微有一點奇怪的樣子。

一面目光又移到檀小介的身上看。愣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給檀小介又把條紋小背心給拉了下去，遮住了露出來的那截肉肉的腰部。

檀小介打着特別輕微的鼾聲，還能聽出來點只屬于小孩兒的鼻音。

外面檀小介媽媽的腳步聲驟然響了起來，聽起來像是往他們的這個房間走過來。檀小介這時候翻了個身，臉孔就正好就對着房間的門口。

門被人從外面給打開了。檀小介媽媽往屋裏面的床上打量一眼：“哎呦，小介睡着了呢。也沒有鬧騰，真是乖。”

話說完，又想走過來看一看睡着靠裏位置的薛中州。

薛中州就從床裏面的位置裏坐了起來。“阿姨。”他故意放輕了聲調，生怕打攪了檀小介又令他驚醒過來。

“那我今晚就睡在阿姨家裏了。”薛中州繼續道：“給阿姨你添麻煩了。”

檀小介媽媽笑了開，手掌去拂着額上微亂的發絲。“小周太客氣了。我們就跟一家人一樣的。你這麽懂事，阿姨也很喜歡你。”

薛中州又看了看正在一邊熟睡的檀小介。接着略微有點抱歉地跟檀小介媽媽交代：“就是沒有剛才看着檀小介去洗漱。就連腳都沒有洗。小介一直吵着困，要睡覺。”

檀小介媽媽微微俯下身，給檀小介蓋上了被擱置在一邊的夏涼被。一面想了想說：“其實也沒事，不過就是想讓小介養成個習慣。以後可不能太過縱容他。”

薛中州“嗯”了聲。檀小介媽媽又對薛中州說：“這屋裏只有一張夏涼被。阿姨去給你拿個被子。”

薛中州看了看檀小介身上蓋着的那層粉色花紋被，擡頭回答道：“不用了。我跟檀小介蓋一個就好了。反正天氣也這麽熱。”

檀小介媽媽卻堅持要給薛中州拿過來一張。薛中州趁着這個空兒，下了床到外面院子裏接了一盆水，然後就用涼水洗了洗腳。

檀小介他媽又拿過來了臺電風扇。擱在了床前的小桌子上。囑咐薛中州：“如果覺得熱就打開。”

薛中州應了下來。檀小介媽媽又在房間裏收拾了一會兒，才從房間裏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屋裏。

檀小介爸爸早已經睡下了。房間的門一被打開，就能聽見從旁邊屋子中傳出的打鼾聲。

也不知道檀小介這個打呼嚕是不是遺傳他爸爸的。不過檀小介他爸就不是屬于體型胖的，反而是過度的瘦削，而且膚色很黑。偏偏就是檀小介......胖的像個圓球球，皮膚也是很白的那一種。

捏起來就像海綿一樣。

不對......應該是像棉花糖。因為吃起來也味道甜甜的。

薛中州滅了房間的燈，就這麽獨自在檀小介身邊躺着肖想。

不過一會兒，薛中州就也沒有抵住困意。徐徐地睡了過去。

等到淩晨四五點，天還蒙蒙着亮。檀小介他媽就到他們房間來跟檀小介說“準備上午去縣城一趟”。

檀小介本來眼睛還是迷迷蒙蒙的，聽見他媽過來了，就立馬從床上一骨碌滾了起來。

他等了很多天他媽媽帶着他一起去城裏。去城裏會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不會像在鄉下的小鎮這樣很單調。

小介也想帶着薛中州一起進城。

他湊在臉盆前面用涼水把臉洗幹淨。然後就趕緊進了屋，去纏着薛中州叫他起床。

薛中州起不來，眼皮子沉重，覺得特別困。就聲音放輕地打發檀小介走：“我現在很困。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小介你早點回來，我在院子裏等着你一起玩。”

後來檀小介跟着他媽兩人進了城。

白天的時候薛中州媽媽就忽然來了電話。說是家裏決定接他回城裏，要跟一個叔叔搬家到其它地方。

決定比較突然。但是時間也比較緊張。

畢竟由于薛中州他爸的事情，整個薛家名聲在市裏都不是特別好。那時候薛中州他媽和薛原剛剛認識不久。薛原為了薛中州媽媽才會決定移植産業到T市。薛中州他媽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和借口。

因為可能機會也只有一次。攀住了這根稻草，也許就能繼續像從前一樣好好生活下去。但是攀不住，一切就都真的要完了。

這些決定都是成人間做的。無關小時候的薛中州。

薛中州自然是拒絕。在鄉下這座留今小鎮住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會說離開就離開。薛中州心裏頭的眷戀很大也很深刻。

當時說的是，如果搬家到其他城市。也要帶着薛中州的外婆一起走。

外婆年紀已經大了，不想搬家走。只想紮根在這個寧靜的小鎮。

薛中州他媽這裏卻不允許。把外婆獨自丢在這個鎮子裏她并不放心。況且這麽一走，她根本也就不會回來再看。

不想再回到這裏來看。想把以前的記憶還有事情都丢掉。跟着一個新的男人去過新的生活。

她那天上午坐了車到達了留今鎮。當時是薛原的手下開車送她過來的。

她替外婆還有薛中州收拾行李，匆匆地，動作很快。

院子裏的鄰居都出來跟外婆一家告別。還有很多薛中州認識的小孩子。

退學手續也是半天之內就給辦理好了。薛原的手下還給薛中州他媽幫着忙，這樣事情也就都變得容易起來。

薛中州不想走。但是卻又不得不離開了。畢竟是媽媽做的決定。

他想等着檀小介回來鎮裏，把事情說清楚。最起碼是留個可以以後聯絡的約定。

結果一直等到黃昏，夜幕降臨了，檀小介和他的媽媽還是沒有回來。

檀小介爸爸從地裏幹完活回來了。看見檀小介還有妻子沒有回來，心裏也是惴惴不安。害怕是在縣城裏出了什麽事。

但天黑了卻也不好現在去找。

等到了第二天......檀小介還是沒回來。檀小介爸爸下午臨時趕了大巴準備去城裏找找看。

但是薛中州這邊，薛中州他媽已經等不及了。她和薛原的手下在留今鎮的這座小院子裏停滞了一天......就是為了等薛中州的一個玩伴？

薛中州媽媽說再等一天。然後第三天的黃昏，他們就開車帶着薛中州走了。

當時外婆看着薛中州黯然的神色，轉身過去指責薛中州媽媽：“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啊。做這麽突然的決定，也沒有提前跟小周說。小周舍不得小介，想等着小介回來再走。你又不聽。你就是這麽做母親的......”

但随即卻又覺得話說的重了點。閨女過得也不容易......外婆心裏都是知道的，也很心疼。

但是又沒有辦法。

所以，最後還是就這樣妥協吧。

于是結尾，薛中州被帶上了返程的汽車。跟着外婆和媽媽一起回到了原先的城市裏，然後再搬家到了如今生活的T市。

後來多年後這麽和檀小介重遇，他才了解那天檀小介身上發生的事情。

檀小介媽媽跟檀小介一起坐車到了城裏之後，檀小介去批發市場裏準備買貨。然後不小心在市區裏出了事故。檀小介媽媽被一輛急駛的轎車給撞到了左腿。由于沖力當場昏迷，失去了意識。

檀小介說他當時真的被吓壞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一個人坐在地上哭。

肇事司機也沒想到會撞了人。吓得趕緊從車上下來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

後來附近的醫院派了急救車過來。檀小介一個人在急診室外面抽噎。然後一直到第二天，檀小介爸爸來到縣城來找他們兩個。

因為檀小介媽媽出車禍住院這個事，三個人就在醫院裏停留了三四天。

晚上住宿就簡單地在媽媽的病房裏打個地鋪。

檀小介沒有想到後來回去留今鎮之後，薛中州竟然就這樣搬走了。都沒有等着自己回來告個別。

他聽鄰裏的叔叔阿姨們說，薛中州媽媽來的比較急。薛中州也有等自己兩天，但是沒有等到，最後只能跟着開來的車走了。

檀小介當時覺得傷心死了。想着薛中州...怎麽就這樣離開了呢？

他很想念他。但是媽媽的腿成了這樣，家裏的錢都已經為了住院治療給掏完了。

爸爸和媽媽都這麽辛苦。他也該要把對小周的那些惦記還有舍不得給暫時地放下了。

慢慢檀小介開始常年為生活所迫。他媽媽的腿一直都治不好。家裏的情況也越來越差。

到後來，他們一家人又都去了南方。

薛中州從夢裏醒過來，就覺得渾身的缺乏安全感，心裏一點都不踏實。他一想起跟檀小介曾經這樣徹底地分別過，現實中就越想把檀小介安到自己身邊，然後再也不分開。

偏偏檀小介還是一直磨磨蹭蹭的，雖然答應了要搬來自己這裏住。但是一直說是工作忙，找不到空閑時間搬東西過來。然後說是等到有一個大的空閑時間了再說。

等等等。他根本就等不及了好嘛。再等下去的話，感覺事情會越來越沒譜沒保證。薛中州懊惱地想。

看來檀小介就是欠威脅。他要是不小小的威脅他一下，他根本就不把自己的話當成回事。

而且......而且別以為他就是那麽好騙的人。檀小介還有事情沒有跟他交代清楚呢，他都知道。

比如關于許景。檀小介一直含糊其辭的，薛中州都是能夠察覺出來的。

薛中州可是記得剛剛重逢那會兒，檀小介是說過的——“和許景一起去買情侶衫”。

“情侶衫”......

薛中州就拿這個事好好威脅了威脅檀小介。檀小介本來就心虛，沒有一會兒就把事情給招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看起來是特別怕薛中州不開心。

“對不起嘛小周。但是你要理解我的啊。我們都是十年多沒見了，我以為我找不到你了呢。我也要繼續生活的。”說到這，檀小介趕緊蹭了蹭薛中州的鼻子。“你不要不高興。千萬不要噢。”

薛中州壓住心裏爆發的那股小情緒，裝做柔和地回答：“你先繼續說吧。我先聽聽再決定我要不要不高興。”

檀小介鼓了鼓腮幫子，說：“那好吧。”

他鼓足了勇氣才敢往下繼續說：“然後......然後那個，我就大學裏遇見許景了嘛。他很喜歡我的，然後還說要跟我一起住。買房子還房貸。他對我可好可好了。”

“所以...我就跟他在一起了。但是我還是很想你的噢。”檀小介話說完，趕緊看了看薛中州，發現他的手指都緊緊地攥在了一起。他心裏暗暗叫苦......想着完了完了，小周肯定生氣了。早知道就繼續撒謊了。

薛中州簡直是咬緊牙關，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和他到了哪個程度？”

檀小介：“有親過兩三...”

他還沒說完，薛中州就開始扯他的衣服扣子了。

親過兩三次了都！！薛中州想着檀小介真不是個讓自己省心的人。要是自己晚幾個月找到他的話，那肯定就真完了。檀小介就要成為其他人的了。

就要被其他人吃掉了。

虧自己還想了他那麽多年。每年還會雇人去找他的下落。檀小介就是這麽對自己的...竟然敢忘了他去和別人在一塊兒。

他越想就越生氣。

檀小介裏面的無袖T恤給露了出來。肚臍都露了半截。薛中州這回可沒心疼，狠狠地下嘴咬了咬小介的脖頸。

檀小介捂着脖子趕緊求饒：“我不敢了嘛。你別生氣了小周...不要咬我了。你咬的好疼的。”

薛中州把他的胖胖的手給撥拉開：“你一點都不聽話。明明說好跟我一起住，就是找借口不過來。現在看來根本是忘了我了，就記得別人了。你不喜歡我了，我憑什麽不可以生氣。”

檀小介被他的話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薛中州其實是裝着兇故意威脅他的。

薛中州心裏清楚着呢，小介怎麽可能會忘了他呢。他不過就是裝着特別生氣而已。這樣檀小介這個耳根子軟的才會聽他的話。

檀小介立馬氣勢軟軟的去示好：“我明天就搬，明天就搬。明天請假搬。小周你親親我吧，我們不吵架。我最喜歡你的。”

薛中州看着他湊過來的紅潤的嘴唇，又忍不住想要妥協了。他把檀小介壓到了沙發上柔柔的親吻，一面又回答：“那好，明天我請搬家公司幫你來搬。小介你想反悔都不行了，反正無論怎麽樣都要到我這裏來。”

小介手臂圈住了薛中州的脖子，心裏想着：小周不生氣了那就好。他傻乎乎的笑：“我不反悔，我不反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