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家教

天光剛浸入昏暗的小屋。

薛錦便警惕地眯起眼,有人移動的聲音。

他略微直起身子,模糊中看到竈臺旁邊有個忙碌的身影,那麽瘦,肩上的粗布布料勾勒出細瘦的肩胛,偶爾用肥大的袖子擦拭一下下巴。

當看到她試着搬起沉重的黑鍋,反而被燙着手,慌忙扔下鍋子拿手捏着耳垂,薛錦在黑暗中無聲地笑出來。

古人的廚房器械真是笨重,林子怡正懊惱這口鍋什麽時候能冷卻,轉念一想,等鍋冷了,粥估計也涼透了。

她咬咬牙,将袖子貼在手上,正要去擡鍋。

兩只手先于她抓住了鍋把,輕輕松松擡了起來,薛錦皺着眉:“往哪放?”

林子怡愣了一下,竟然有些結巴:“放......放......放哪裏,不不,倒碗裏。”

薛錦的手很穩,很快就把粥均勻地倒在幾個碗裏。

林子怡:“最後一個碗不用倒!倒盆裏!”

薛錦:“......晚了”

“哦。”林子怡掐了掐眉心,“三個碗是我和大滿還有小荊的,剩下的盆是給你的。”

聞言,薛錦心裏被一股莫名的心緒填充,輕笑:“我又不是畜生。”

大滿和小荊又過了一會兒才起床,嘴角還有口水泡泡留下的痕跡。林子怡推着大滿,右胳膊底下夾着小荊,将兩個小的按在庭院井口旁,拿木瓢舀水給他們洗臉,腦子裏想得全是瑣碎,鍋鏟破了,盛粥的大勺也壞了......

最近系統除了給她發了個招募夥計的主線任務,其他什麽都沒說。雖然只過了一天,林子怡便又想抱系統大腿了。

林子怡:最近有什麽任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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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領取主線任務。】

林子怡心想,招募夥計太難了,她現在連勺子都換不起,哪來的錢招募夥計,于是道:“就沒有好做的,方便的?”

【您此時還處于初級玩家狀态,無法多線任務并行。】

林子怡:哦

【系統:微笑臉,請您快快完成第一個主線任務吧,加油哦!】

臊子面賺的錢很少,也就夠周轉幾天的。

林子怡去了鋪子,此時剛過辰時,外邊零零星星的小攤子撐了起來,有賣蒸餅的,有賣饅頭的,還有湯面......

外邊的小販吆來喝去,在邊關空曠的空氣中極其具有穿透力。

打開門,冷空氣進來,林子怡鼻尖冷冷的,擡起袖子捂臉,打了個噴嚏。

“無事吧?”薛錦拿着個參差不齊的掃帚,關切的目光朝她投來。

林子怡擺擺手:“不礙事。”

她就是突然被空氣刺激了一下。

而薛錦看似還是默默伫立在那裏,穿着還是那身略髒的黑衣,勾勒出寬肩窄腰,此時他的脖頸微微彎曲,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林子怡也擰着眉,不清楚他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

薛錦沉默又聽話,幾乎讓幹什麽幹什麽,還搶着幫她做家裏和店裏的粗活重活。這樣顯得她撿了人以後好像是來剝削人家勞動力的。

想到她本人在薛錦眼裏可能會顯得刻薄,她咳嗽道:“你衣服穿好幾天了吧,晚上我幫你洗了吧。”

薛錦的動作頓了頓,轉而繼續沉靜地掃地:“不必。”

林子怡看他這幅不急不緩的樣子就語塞,越覺得是在剝削他,再加上系統已經說過他是重要人物,林子怡不可能不介懷。

待她再欲說什麽,門口傳來叫喚聲,“老板娘?今天開張嗎?”

老板娘?穿越到這個世界,這可是聽過最好聽的一個稱呼了。

林子怡應了聲。

那人進來,四處打量了下,又嗅了嗅,店裏的煙火氣還是冷的。

“老板娘,沒有早點嗎?”

林子怡愣了一下,她總是想着賺錢的法子,卻忽視了再小的肉也是肉啊。

她只能忍痛道:“實在抱歉,中午才開張。”

那人失望地走了,之後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客人,也都是失望而歸。

對啊,明明可以發展早中晚業務嘛。

但是人力物力有限,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出去購買食材,準備得更加手忙腳亂。

林子怡又發愁了。

薛錦擡頭:“你在想什麽?”

林子怡脫口而出:“幹票大的。”

只見薛錦眉峰壓下去,眼睛瞬間爆發出一股肅殺之氣,簡直就像盯着要做惡事的流氓匪寇。

林子怡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話對于他來說有些不妥,忙改口:“不是不是,我是說在再多賺點錢,弄大鋪子。”

薛錦眉心稍緩,“你急着用錢?”

“是啊,大滿已經該上私塾了。”林子怡拿布子踩了擦手,看着瘋猴子般在後院跑的大滿,正活了一坨泥打算往小荊身上扔。

“住手!”林子怡立馬喝止。

大滿愣愣地看向她,小荊也看似被吓到了。

林子怡着急地走過去,“你們能不能省點事,弄髒的話,洗衣服不浪費時間啊?”

最重要的是,邊關的水多寶貴啊,她已經盡量節儉用水了,想到每天大量的水要給這兩個小崽子洗衣服,她就心痛。

誰知似乎有些用力過猛,只見小荊的眼睛滾動着淚珠子,馬上就要砸下來。

林子怡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手忙腳亂地哄小孩。

殊不知,在薛錦眼裏,她比兩個小孩還要有趣。

背後高大的男人看着前邊有些懊惱和無奈的少女,唇角緩緩勾起。

門口突然傳來喧嚣的聲音,外邊的小童嚷嚷着,林子怡探出頭一看,外邊的牆上貼着布告,凡是路過的百姓皆搖頭嘆惋。

沒過一會兒,等人散的差不多了。

林子怡湊過去看了看。

古人的字還真不好認。

她看了半天才知道,原本駐守于西北大營的鎮遠将軍此時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官府正懸賞有關鎮遠将軍行蹤的消息。

“唉,邊關這幾年的平靜,多虧了鎮遠将軍

啊。”一個白胡子老頭走過來,估計看見一臉懵逼的林子怡有些同情,自動承擔了講說的職責。

“官府有意思。”林子怡手裏抛這擀面杖,指了指牆上的懸賞令,“我怎麽聽說犯人才用懸賞令啊。”

“不敢,不可對大将軍不敬!”老頭看見她直指牆上布告,吹胡子瞪眼的,連忙将她胳膊擋下來,“你這女娃子,倒是膽大,妄論官府是非,小心将你捉了去。”

林子怡這才讪讪地噤了聲,小聲嘀咕:“找人又不放畫像,也不說姓甚名誰,怎麽找啊。”

老頭嘆了口氣:“你有所不知,鎮遠的名號大着呢,他娘是鮮卑送來的公主,豔絕六宮,後被封為貴妃,可惜生下鎮遠後便不久病逝。”他喘了口氣,“皇上在貴妃去世後本就心煩意亂,再加上鎮遠偏生了和貴妃相似的臉,便成了第一個被放出京城鎮守邊關的皇子,冊封廣寧王。自從廣寧王駐守西北,那些流寇可是減少了許多。不過廣寧王很少來關內,幾乎都守在軍營裏,很少有人知其名諱。。”

“啊。”林子怡會意地點點頭,想這人還真是怪。

“鎮遠将軍向來和這裏的官府不和。天高皇帝遠的,這裏的官員搜刮民脂成瘾,鎮遠将軍來了以後處處礙着這幫人的好事,記得那年災荒,京城救濟糧沒到,還是鎮遠将軍逼着官府開倉放糧的。”

自此官府對其諱莫如深,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暗自在背後咬牙切齒。

林子怡再看看這布告,也想得清楚了,敢情人家官府不是潦草,是幹脆懶得找人。裝作慈悲地在街上糊了這麽一張張紙,又能聊表忠心,又不是真的盼着人回來。

老頭瞪了她一眼:“我今天和你說的,不許傳出去啊。”

林子怡驀然反應過來,輕笑道:“老先生,您不讓我議論官府是非,您到議論開皇室是非了?”

“閉嘴!”老頭怒了。

“好啦好啦,我不和別人說不就行了。”林子怡作投降狀,“反正我們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誰和你一條線?”

等等,螞蚱!

老頭罵道:“你也忒出言不遜。”

林子怡翻了個白眼。

老頭很生氣,“老夫當年怎麽說也是鄉試解元,授文殿學士,你這等宵小之輩......你......”

“對不起嘛。”林子怡還是服軟了,尊老愛幼,傳統美德,她轉而想到什麽,“您會教書嗎?”

老頭哼了一聲,“不可理喻。”說罷甩袖就要走人。

林子怡忙道:“不瞞您說,家有小弟小妹需要教書先生,如果您願意做他們先生,我......

我......”她想她現在一窮二白的,沒錢沒勢,混日子還得靠系統,別人能圖她啥。

“......願為您肝腦塗地。”

老頭停住腳步,咳嗽一聲,回頭睨着她:“你這女娃倒是有意思,也算和老夫有緣,如有事,村西竹林,尋朱家玉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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