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岚每個禮拜三下午去醫院,他不喜歡陳諾白陪着,一般都是吃過午飯陳諾白送他過去,下班再過來接他。那天陳諾白收拾收拾剛準備下班,忽然接到白岚的電話,說不用過去接他了,他在醫院附近偶遇了任舒爾,兩個人一起吃晚飯,要稍微晚一點回去。陳諾白心裏立馬就不爽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任舒爾從小學三年級就瞄上他弟了,到現在還賊心不死!這A市這麽大塊地兒還能偶遇,幾千萬人口就他倆走一條路上對上眼了,騙鬼呢?可是他面上又不好表現出來,只能酷酷地說:“哦,我剛準備打電話給你,我這邊正好也有個飯局。你吃完早點回去,還有,不準喝酒聽到沒有!不準跟她去酒吧玩!”
——然而陳諾白沒有飯局。他在公司多留了一會兒,回去梁叔已經準備好晚飯了,陳諾白有點心不在焉,沒吃幾口菜就放下了筷子。他去陽臺抽了根煙,然後跟白岚的主治醫師通電話問了一下今天的情況,醫生說白岚态度很積極很配合,症狀已經有一定程度的減輕,以後可以隔半個月過來一次,但是切記不能擅自停藥。陳諾白一面答應一面低頭看到任舒爾的車開進了院子裏,過了好一會兒白岚才下車,這畫面好像有點眼熟。
白岚一開門就看到陳諾白杵在門口,一只腳穿着拖鞋,一只腳上的皮鞋還沒脫下來:“哥你也剛回來啊?”陳諾白用鼻音輕輕哼了一聲:“幹嘛,你希望我晚點回嗎?”白岚被他問得一臉莫名:“不是啊,我以為你有應酬會晚一點。”陳諾白裝模作樣地把半分鐘前剛穿上的西裝脫掉扔沙發上:“你們晚上吃什麽了?”白岚老實交代:“一家新開的日料。”“……日料?”陳諾白皺了皺眉,“你吃生的還是涼的了?”“沒有,我點的茶泡飯。”其實吃什麽倒是其次,那家店的裝潢很有意思,雖然開在鬧市,用餐空間卻很開闊,中堂的庭院式設計給了他很多靈感。不過陳諾白應該對這些不感興趣,白岚就沒多說,反過來問他:“你呢?”陳諾白随便編了幾個這個公司的甲總、那個公司的乙總,說還行吧談得挺順利,結果話音剛落,肚子就咕叽叫了一聲。——靠,好丢人。
白岚也沒懷疑,把手裏紙袋遞給他:“沒吃飽嗎?我買了一盒櫻花布丁,但是不是以前那家店的,在日料店看見就買的,你嘗一下?”“我才不吃這種東西!”陳諾白一下就有點說不出的煩躁,“白岚你心裏是不是還惦記那傻子呢?”“……你怎麽又來這套。”白岚有點無奈,在這件事情上陳諾白簡直幼稚得完全不講道理,哪兒有人成天吃自己醋的?
陳諾白的神奇語錄包括但不限于:
“不要再買兒童牙膏了!你是不是又想他了!”
“你以前都主動抱着他睡覺的,怎麽現在不抱我?”
“我不喜歡吃甜的,喜歡甜的是他,我告訴你我現在很生氣!”
“你和我呆一起十一年,你和他才呆一起四年,怎麽也應該喜歡我多一點吧?至少要多兩倍吧?”
陳諾白剛準備氣勢洶洶地頂回去,結果肚子很不合時宜地又咕叽咕叽叫了兩聲,頓時氣勢全無。白岚憋着笑放下東西去廚房:“給你做個三明治吧,早上看到冰箱裏好像有點蔬菜和蟹柳。”陳諾白這火發得一鼓不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盤手坐沙發上十分難受。白岚把食材都拿出來,正準備洗牛油果,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陳諾白進來了。他沒回頭,手上動作沒停:“等一下啊,沒那麽快,東西都還沒……”陳諾白不聲不響,一手摟過他的腰,另一只手直接繞到前面解開扣子拉下拉鏈,然後整個手掌緩緩覆了上去。
白岚整個人都随之震了一下,說實話他還是有些不習慣,但是比一開始已經好很多。最開始的時候,他對這種事情只有抗拒,全身心的那種抗拒。陳諾白的每次觸碰都只是換來他的無動于衷,這讓他感到無比羞恥和自責,甚至一度在精神狀況上出現病情的反複。陳諾白私底下一直和醫生有交流,按醫生說的循序漸進慢慢來,一段時間下來,白岚的态度明顯已經軟化了很多。
陳諾白一手劃過白岚的腰線,另一只手隔着布料輕輕托了托白岚的小兄弟,手指一翻就把內褲拽了下來。白岚下身忽地一涼,呼吸都滞了一下,比起愉悅,其實還是尴尬更多一點:“哥……”陳諾白仍然沒說話,只深深看了白岚一眼,然後屈膝蹲了下來。白岚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詞,潮濕。他不知道這個詞能不能用來形容眼神,但是陳諾白剛剛看他的那一眼,确實可以稱為“潮濕的眼神”。
陳諾白伸手小心握住白岚的兩只卵蛋,附身湊上去在他白淨的分身上吻了一下。白岚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他靠在案臺上,手收在背後不自覺地扣緊了水槽邊緣,腿有些發僵,太陽穴突突跳着,只覺得萬分緊張。陳諾白安撫似的在他腰上摸了兩下,再一低頭竟然直接張嘴把他的東西裹了進去。白岚腦子裏嗡的一聲,下一秒他知道陳諾白剛剛為什麽不說話了,——因為陳諾白嘴裏含了東西。
白岚低頭望着陳諾白的發頂,如墜雲間,感覺分外不真實,手心裏已經滲出熱汗了。柔軟又火熱的口腔包着同樣柔軟卻冰涼的櫻花布丁,綿綿密密地将他身下的軟肉緊緊擁住,到這個地步了一般人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可是白岚卻真的只能感覺到一半涼一半暖的溫度差,積攢的懊惱和煩悶很快又隐隐冒出來,心中不免湧起些退意,白岚整個人往後縮了縮。陳諾白跟過去,舌尖靈巧地上下一翻,頂着布丁貼在白岚的龜頭上滑了半圈。濕滑又冰涼的陌生觸感讓白岚微微一震,臉上浮現出一個困惑又迷蒙的表情。
陳諾白一面揉搓按摩白岚的卵蛋,一面投入地深深淺淺吞吐着他的性器。布丁在軟綿綿的柱身上沒有規律地上上下下、輕輕重重滾動,平的那一面像冰塊貼着,圓的那一面像雪片掠過。陳諾白在這種事上也沒有經驗,加上嘴裏還含着這麽個不小的東西,時刻注意着不要弄碎,好幾次差點把自己噎到,一會兒就憋得滿臉赤紅。涎水開始從嘴角滴答滴答淌下來,白岚那裏還是毫無動靜,陳諾白心知他又想逃跑,雙手将他緊緊按向自己,時間一長腿有些發麻,他幹脆直接跪了下來,忘情地伺候着嘴裏的東西。
舌尖舔過馬眼,往下輕輕壓住龜頭冠的邊緣,來來回回似有若無地滑動,然後一抿嘴唇忽地把前半段全含了進去,用力一吮。白岚本來萬分失落,腦中只剩難堪二字,到這裏鼠蹊竟然隐隐約約騰起些難言的酥麻,這種感覺太陌生了,以至于他膝蓋都有些打顫。很快陳諾白也感覺到了,嘴裏的東西發生了很細微的變化,柱頭終于不再低垂着抵在他的舌根,而是揚起來一些頂到他的上颚的肌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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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諾白一臉驚喜地擡眼望向白岚,白岚看他雙頰緋紅,眼睛裏兜着亮閃閃的生理淚水,奇妙的感覺一波波漾上來,分身竟然挺起來漲大了一小圈,把陳諾白的嘴巴撐得滿滿的。白岚綿綿地喟嘆出聲:“哥,還要……”陳諾白握住他的東西,深吸一口氣,一埋頭全吞了進去。布丁在口腔和肉柱之間咚咚彈動了幾下,終于被壓碎成了好幾塊,随着陳諾白的動作左右游移着。
白岚急促的喘息聲幾乎帶出些哭腔,“奇怪”的感覺甚至蓋過了“欲望”本身。他不自覺地急切往前挺送腰身,伸手扣住陳諾白的後腦把他按得更近一些。陳諾白的喉頭猛一下被他的頂端填滿,有那麽幾秒完全窒息了,感覺快暈過去了,但是他沒有動,由着白岚沒輕沒重地瞎弄。其實整個過程很快,白岚眯着眼睛胡亂頂了幾下,過了一會兒整個人一顫,稀稀拉拉洩出來一些熱乎乎的體液。
陳諾白猝不及防,被灌得嗆了一下,從他身下撤出來,彎腰吐出一堆混着精液的布丁碎碎,然後轉過來摸了摸白岚的小兄弟,怎麽說呢,那表情就好像在說寶貝你真棒、寶貝你做得好一樣。他一頭一臉的汗,累得夠嗆,盤腿往地上一坐,仰頭看着白岚,笑得狡黠又驕傲:“看見沒,我比他厲害吧!讓你硬起來的人是我!我只用嘴都能讓你硬起來!”
白岚本來還沉浸在陌生的快感裏沒回過味來,被他這話一說腦子裏瞬間像過電似的興奮起來,眼睛一彎:“是嗎?那我用手就能讓他哭出來,你要不要試試?”陳諾白嘿嘿笑着準備開溜,剛站起來就被白岚拽着領帶逮了回來。他心裏咯噔一下,白岚這個表情,太危險了,總覺得明天好像上不了班了……
尾聲
第二年秋天,白岚把白敏送去了A市最好的療養院,這是他和陳諾白商量以後共同做出的決定,自此這場橫跨兩代、綿延幾十年的悲劇故事好像終于畫上了休止符。白岚心裏很清楚陳諾白不追究是怕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但他卻無法做到心安理得,這已經是對三個人而言最好的結果。
白岚每周末去探望白敏,或許看清大勢已去翻不出什麽浪頭,她已經不像最開始那麽歇斯底裏。那天白岚過去的時候,她和隔壁房間的女人坐在花園裏喝茶談天,聊各自的丈夫和孩子。白岚之前了解過,這位很有氣質的阿姨已經在這裏住了六年,丈夫常年在外地經商,女兒在英國工作。白岚給白敏帶了一套新茶具,叫了一聲:“媽。”“岚岚來了啊,快過來坐。”白敏站起身把他迎過來,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吳阿姨的女兒下個月就回國了,到時候你們見一見一起吃頓飯!”白岚不好拂了吳阿姨的面子,當下只好先客客氣氣應下來。
白敏大概覺得輸了公司事業不能再輸了兒子,三天兩頭想着法子給白岚找個正經女朋友。白岚這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次白敏一連給他發了十幾二十張女孩子的照片,他去洗澡了,手機放床頭剛好讓陳諾白看到。陳諾白氣得不行,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什麽“我就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了”,什麽“你心裏只有那個傻子”,什麽“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白岚雖然疑心他是故意找日,但還是順手推舟,完事了問他下次還亂說話嗎,陳諾白嘴上是說不敢了不敢了,事實上一點用都沒有,反正下次還敢。
年初的時候白岚和任舒爾解除了婚約,整個過程比想象中要順利。或許在任家看來,退婚引來的一時輿論風波要比和白岚綁在一起過一輩子劃算得多。圈子裏人人都知道白岚現在失勢了,又變回了沒權又沒錢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早有人預言這婚結不成,乘龍快婿變上門女婿,任家吃不起這個虧。白岚退婚的請求正合任家的意思,登門請罪的流程也做得十分周全,任父任母只表面上黑了黑臉,很快就同意了。任舒爾送白岚到門口,刻意露出很不甘心的表情:“回去告訴你哥哥我還沒放棄哦,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白岚無奈了,不知道這兩個人要隔空喊話到什麽時候:“姐姐你不要開這種玩笑了……”任舒爾正色道:“說真的,我只是性別輸給他了吧,我要聽實話。”白岚想了想,認真地說:“你是我認識的女孩子裏最好的。”“行了行了,我就知道,就會給我發好人卡,無聊。”任舒爾撇了撇嘴。不過她有一百種方法讓陳諾白不爽,比如時不時跑去西澗指導一下工作,西澗今年開始從餐飲往度假發展,畢竟任家做酒店也有幾十年了,這方面她懂得比較多。
白岚給白敏洗了點水果,兩個人一起看了一會兒中央八套的婆媳劇,四點二十五從療養院出來,四點半就接到了陳諾白的電話:“心肝,還不回來啊?”陳諾白已經好久不叫他“阿岚”,美其名曰“我要和那傻子劃清界限不能讓你心存幻想”,現在張口閉口不是“心肝”就是“寶貝”,有時候也叫“白總”,——找日的時候。基本上每次白岚來療養院探望結束陳諾白都會卡着時間給他打電話,怕他見到白敏情緒起伏太大,病情會有反複。其實現在已經好很多很多了,以前只要和陳諾白分開幾分鐘,白岚心裏就開始發慌,即使在一起、即使肌膚相親,他也忍不住反複确認:“哥你是喜歡我的嗎?是愛着我的對嗎?”就好像感受感情的那道門被鎖上了,鑰匙只在陳諾白手裏握着。今年他已經在試着循序漸進地給彼此一些空間,陳諾白倒好像反而更緊張他了。
白岚沿着街道慢慢走:“我剛出來,準備回去了。”陳諾白今天有些反常:“那個……要不你逛一逛再回吧。”白岚愣了一下:“怎麽了?家裏有客人?”陳諾白含糊不清地說:“沒有啊,反正、反正你晚點回來吧寶貝。”五點半回到家,白岚一開門就被撲面而來的煙煙雲雲吓到了:“哥?”陳諾白從廚房裏頭探出個腦袋:“你回來啦。”白岚半天憋出四個字:“你在……放火?”陳諾白臉都綠了:“我!在!做!飯!”白岚哦了一聲,反應過來以後一臉認真地問:“我在做夢?”
早在小學三年級的烹饪課上陳諾白就展現出了對做飯這項活動的深惡痛絕,白岚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前幾天自己無意中提到了烤小餅幹的事,陳諾白心裏不樂意自己比“那個傻子”差。那傻子能烤餅幹,他還不能做個飯了嗎?白岚撥開層層雲霧鑽進廚房,發現陳諾白連油煙機都沒開:“你煮什麽?”陳諾白努了努嘴讓他自己看:“蘿蔔炖羊肉。”這菜是他特意找梁叔問來的,養胃又補腎,再合适不過了。白岚開窗散了散屋裏的焦味,打開鍋子看了一眼,果然分不清哪兒是蘿蔔哪兒是羊肉,黑咕隆咚一大坨:“呃,看不出來……”陳諾白臉上挂不住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好像不能吃了。”白岚轉過來看着他:“可是我好餓啊,怎麽辦?”
陳諾白穿着粉藍色帶花邊的小圍裙,是他以前沉迷烤小餅幹的時候白岚給他買的。“那你先吃我呗。”陳諾白說着就去解圍裙,白岚一把将他拉過來,手從後面衣擺裏面探進去,順着脊柱溝往上滑:“別脫圍裙,把裏面的脫了吧。”“都聽白總的。”陳諾白在他鼻尖上吧唧親了一大口,跳到他身上主動擡起腿纏住他的腰。白岚托着他屁股把他抱起來,兩個人就近在餐桌上來了一發。白岚恢複得還算不錯,但離正常水平還有那麽一小點兒差距,兩個人平時用道具和真情實彈的比例差不多五五開。陳諾白買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每個房間都放了幾樣,随時随地想用就能用上。
陳諾白洗完澡出來白岚已經做好晚飯了,下了兩碗陽春面,撒了點蔥花和剩下的羊肉沫沫,上面卧了個漂亮的溏心蛋。陳諾白心裏暗爽,頓時腰也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他九歲就說過要白岚一輩子只給他一個人做飯,現在他快二十九歲了,這個願望好像終于要實現了。——當然,重點首先是一輩子,其次才是做飯。陳諾白坐下來吃面,若無其事地試探道:“你下個禮拜有事嗎?”白岚回想了一下安排:“禮拜三有設計師要去西澗看結構,任舒爾建議搞個泳池。”“哼,就她懂得多,煩人。”陳諾白日常吃醋,“那下下個禮拜吧,把時間騰出來,我想出去玩。”
時隔一年半再次來到羅威納,兩個人的心境都與上次全然不同。那時候白岚只是想放手,對陳諾白、對白敏、對自己,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一天天倒數着向陳諾白告別的日子;而陳諾白雖然私下打點好一切,卻已經準備好攤牌的那一天要和白岚說清楚,不管白岚怎麽想,他要告訴白岚:你耍我也要,玩我也無所謂,我動心了,我對你認真了。
這次他們在羅威納酒店的大床上嘎吱嘎吱一直折騰到半夜兩三點,然後直接坐車去碼頭。鄰座的華裔小女孩大概五六歲,一直盯着白岚看。白岚眨了眨眼睛:“我臉上有東西嗎?”小女孩擡起肉乎乎的小胖手指了指他的脖子,用不太熟練的中文說:“哥哥,紅紅!”說着還要和他分享帶來的驅蚊水。白岚對着手機照了照,發現陳諾白在他脖子上都啃出個北鬥七星了……
這天天氣很好,看到的海豚也比上次多。小女孩很喜歡白岚,連父母都不要了,光是擠在他身邊,興奮地指着海面:“哥哥!Look!Look!”後來還賴在白岚懷裏舉着雙手,非要白岚抱她起來看。陳諾白心說白岚果然吃這套,也跟過去軟着聲撒嬌:“阿岚抱抱!我也看不見!”白岚一臉無奈:“哥你幼不幼稚啊。”小姑娘兩只手扒着白岚的脖子,耀武揚威地枕在他肩上,吐着舌頭朝陳諾白做了個鬼臉。
下船以後,兩個人四處逛了逛,随便吃了點東西。熬了一通宵,回房間一沾上枕頭就睡得昏天黑地。白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陳諾白不在屋裏。他穿了衣服下樓,在大廳碰見了一起看海豚的女孩,小姑娘跑過來撲進他懷裏,用蹩腳的中文一字一頓地說:“他在,海邊!”白岚邁出酒店大門,發現路兩邊用燭火排成一條長長的通道,一路延伸到海灘的盡頭,陳諾白在等他。很難形容這種心情,白岚走得很慢,這麽多年走向陳諾白的這條路太漫長太遠了,每一步都那麽痛那麽難,只剩這麽一小段了他卻不敢往前了。因為太美好了,像夢,可夢是會醒的。
陳諾白迎上來牽他的手,有些緊張:“那個……”白岚開玩笑說:“哥你這是要求婚嗎?”陳諾白被他說中,腦子裏一片空白,直接忘詞了,傻愣愣地說:“啊?有這麽明顯嗎?”這下輪到白岚發愣了。陳諾白強作鎮靜,低頭淺淺吻他的前額:“那你要不要和我結婚?”白岚被他弄得很癢,忍不住想笑:“你空着手就來求婚嗎?”“不是……那我這是第一次好不好!我又沒求過婚,哪像你這麽經驗豐富!”陳諾白抓緊一切時機吃醋,白岚懷疑他和任舒爾這一段陳諾白會一直碎碎念到八十歲。
陳諾白毛手毛腳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絲絨盒子,裏面躺着一雙精心設計的對戒。一枚戒面修飾成海豚的身形,從背鳍刻畫到喙,喙尖上頂着一顆琥珀色彩鑽;另一枚是海豚尾部的造型,尾巴正中托着一顆白鑽。白岚知道,這是他們一起看過的海豚,一起守過的月落,一起盼過的日出。他直接拿了尾巴那枚,看到內側刻着一個“岚”字。“這是我的,你要戴我的名字。”陳諾白伸手拿回來,把另一枚托出來。白岚看清了指環裏面的字,是“白”……白岚比誰都清楚陳諾白曾經有多讨厭多恨這個名字,這個“白”字是他父親不忠不義的罪證,讓他過去十八年的人生都變成了一個笑話。白岚沒想到陳諾白居然會在戒指上刻這個字。
陳諾。陳諾白。承諾白。承諾,白。
白岚太陽穴突突跳着,胸口湧出些灼人的熱意。陳諾白手裏攥着戒指,看他不回答竟然也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你答不答應啊?答應的話我們下趟就飛美國,不答應就……”“就怎麽樣?”白岚故意問下去。陳諾白臉色一陣變換,最後很誠實地吐出一句:“不知道,我沒想過。”——果然是陳諾白的行事風格。羅威納的海風輕輕拂過鬓間眼角,白岚把無名指送進陳諾白手中的指環裏,然後托起陳諾白的手,鄭重又溫柔地将另一枚指環緩緩推到底:“哥,我愛你。”
這句話,終于說出口了。
以後,以後的每一天,從日出到月落,從暮晚到天明,這次扣緊了手指就再也不放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