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艾琳覺得她應該先去寫本手劄，名字就叫《歐洲你好，歐洲再見》。

她和Reid安靜地在父母的墓園裏站了很久，久到艾琳開始擔心她那位永生不死的父親是否在地下睡得有些沉悶。接着她又和Reid在長椅上坐了三天三夜，從三百年前的黑暗料理一直讨論到她究竟是否應該更改食譜。不得不說Reid是個極其擅長心理學的高手，就這麽一點一點地，把她心裏塵封的記憶挖了出來，再小心翼翼地抹平，如同抹平一團亂塗亂畫的草稿紙，然後在上面寫滿了奇奇怪怪的公式。

艾琳對Reid的說話風格已經相當習以為常，甚至偶爾可以蹦出兩個諸如“昨晚我們肯定在曲率中穿越了紐約”之類的冷笑話來。Reid在墓園裏說出的最後那句話她始終沒有忘，“永生不死本是對該隐降下的詛咒，但我會讓她忘卻那無所不能的上帝之手。”

艾琳一直認為，那一瞬間，Reid一定是被莎翁附體了。

Reid兩手一攤，無奈地說道：“我母親喜歡詩歌戲劇……雖然我從小一向很不喜歡。”不過偶爾客串兩下還是沒問題的。

艾琳問他，什麽是“上帝之手”。

他輕輕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永遠的寂寞和孤獨。”

意大利的秋天很涼。

艾琳枕在Reid的肩膀上，問他：“你是因為這個，才執意要讓我把你變成吸血鬼的？”

“一部分原因。”Reid答道。

“還有一部分呢？”艾琳轉頭看他。

“哦親愛的，夫妻之間應該有些小秘密……或者你猜。”他狡黠地一笑，“側寫師小姐，你的側寫水平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不是嗎？”

艾琳撇過頭去：“不猜。”才不遂他的意。

Reid滿意地親親她的眼睛。要的就是她不猜……不然“我渴望獲得足以保護你的力量”，這種理由，怎麽好意思說得出口？

這大概，或許，基本上可以算是Dr.Reid生平唯一一件“做賊心虛”的事情了。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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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盡頭走來一個高個子男人，膚色蒼白，穿着厚厚的黑鬥篷，一雙血瞳分外引人注目。艾琳愣了一下，不自覺地抓緊了Reid的手。

“親愛的，這是你們家族的長老麽？”Reid隐約察覺出了一絲不尋常。

艾琳點點頭。

她站起身來，行了一個标準的騎士禮：“凱厄斯長老閣下。”

凱厄斯微微眯起眼睛，掃了Reid一眼：“時間？”

艾琳心頭一緊。

Reid大大方方地站起身來：“長老閣下。”

凱厄斯上下掃視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一絲詫異。

“請恕我無法依照古老的禮節，來向您表示敬意。”Reid氣定神閑，“相信長老閣下同樣能夠理解時代的變遷，接受新的‘握手禮’。”

凱厄斯皺了皺眉：“我理解。但也僅僅限于理解而已。”要他自降身份去握什麽手，對于三千年前的王族來說，确實是相當失禮的冒犯。他看看艾琳，又看看Reid，說道：“阿羅想跟你談談。”

艾琳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阿羅要幹什麽。

“時光回溯”啊……多麽令人驚嘆的能力……阿羅對愛麗絲的“預知”能力感興趣不是一天兩天了，準确地說，任何和時間有關的能力，都會列入阿羅長老的重點關注範圍。可Reid……

Reid兩手一攤：“我好像沒有資格說‘不’？”

“你很識時務，先生。”凱厄斯眼中隐隐透着一絲贊賞，“希望我們溝通愉快。”

————

Reid和阿羅談了很久。

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捧着一本厚厚的新法典，沖艾琳笑了一下：“我們回去吧。”

艾琳有些好奇，也有些擔心：“他有沒有……”

“我對他說，他可以看到我的過去，我同樣可以觀望他的過去。”Reid笑了一下，“我的過去沒有任何負擔，但阿羅長老閣下，他有。當然，凱厄斯長老閣下也有。他們的顧慮太多，更怕被我看見。這叫博弈。”

艾琳一愣。

“可你從來沒對我用過這個……”

“你不是把過去的一切告訴我了麽？親愛的。”Reid笑了。

那不一樣。

艾琳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好了。我們回去。”Reid說道，“我已經訂好了機票。”

“可你還沒告訴我，阿羅有沒有對你——做什麽？”艾琳緊張地看着他，“比如，他要做你的‘master’，之類的。”

“我拒絕了。”

“什、什麽？”艾琳一驚。

“博弈。親愛的，這叫博弈。”Reid似乎不願意過多解釋，話鋒一轉，“至于這本法典，是我特意向阿羅長老‘借’來的。我心裏一直有個芥蒂，那就是——吸血鬼會毫無顧忌地殺人飲血，即便他所需要的只是‘血液’，而非‘人命’……”

艾琳愕然。

“……我想認真研究研究，是否可以在血族的法律中，找到一些漏洞。最好……能約束一下‘某些’血族。你說過，沃爾圖裏家族是血族中的立法者與執法者，對不對？”Reid偏頭看她。

艾琳點點頭，說了聲對。

“那就對了。”Reid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