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床邊有個人十四
“符紙是怎麽回事?!你想殺了我?!”
惡鬼冷冷的嗓音緊貼在他耳側響起,滿是憤怒。
下颌傳來劇烈的痛感,安然眉頭緊皺,抓住艾卓的手艱難道:“你在說什麽?放開我!”
“放開?”
艾卓尖銳地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還要撒謊?”
他毫不猶豫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疼得安然痛呼出聲,冷汗沿着額角緩緩滴落。
“我不知道什麽符紙,也沒有想殺你!”
他道,“我只是在路上被一個老人攔住了,他問我有沒有撞見鬼,我說沒有,然後我就走了!艾卓,請你相信我!”
艾卓道:“所以,你想說這一切只是個巧合?”
“是!我從不知道為什麽會碰到那個老人,更沒有拿過他的符紙!”
安然定定地看向艾卓,眼中滿是祈求,顯然無比希望眼前的人能相信自己。
然而艾卓只是安靜地和他對視幾秒,冷冰冰地道:“拙劣的謊言——你以為我真的會信你嗎?”
安然一怔,眼中的光澤如燃起的火焰,“嗤”地一下熄滅了。
他愣愣地看着艾卓,而後者只是毫不憐惜地将人打橫抱起,轉而丢到了床上。
脊背抵上柔軟的床單,剛才還怔愣着的安然一下子回過了神,他撐着雙臂着想要坐起來,卻被艾卓狠狠壓了回去。
“不要!艾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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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掙動着,眼中逐漸染上慌亂與驚懼,“不要這麽對我!”
艾卓尖銳地嗤笑一聲:“我說過了,這不是由你決定的。”
嗤——
衣料破碎的聲音是如此刺耳,安然看着眼前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一時間突然覺得如此無力,甚至連掙紮的動作都漸漸低弱了下來。
明明剛才還在對他微笑,現在卻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就和林峰一樣。
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曾真心待過他……
整個世界也在眼前一點點破碎幻滅。安然仰起臉,嗚咽着流下了眼淚。
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
艾卓一只手摸到青年的淚水,突然停下了動作。
他看着自己身下的人,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最後松開手,直起了身。
安然顫抖着,将半張臉埋進了枕頭裏。
他美麗的面頰被淚水打濕,身體蜷縮在大床中間,脊背勾勒出脆弱又無助的弧度。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青年的低泣聲。不知過了多久,惡鬼消失了,無影無蹤。
【他走了,影帝,哭戲停一停。】
【收工了?有工錢嗎?】
安然哭聲一停,慢悠悠地坐起身。
他漂亮的眼睛裏依然蒙着一層水霧,眼角的淚痣也蘊在水光之中,顯得格外精致。
一只無形的手落在安然眉眼間,指腹拭去那一點淚水,又在淚痣上停留了片刻。
【沒有工錢,】
系統淡淡道,【你甚至還沒收工。】
【嘁,】
安然嗤笑,【這個副攻略可真是……還不如上個世界的小可愛。】
【他是多疑,但更多的是想護着你。】
系統道,【你已經被一些不同尋常的人發現了,所以他才必須離開。】
安然:【嗯?】
他的問話還沒問出,出租屋的門就被敲響了。
安然過去開門,發現門外赫然是剛剛遇到的老人。
“是您?”
安然一愣,像是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遇到老人,“您怎麽找到這裏的?”
老人并不多言,只是淡淡道:“小夥子,讓一讓,我看看就走了。”
老人身後還跟着兩個年輕人,安然還沒有來得及拒絕,那兩個年輕人就上前一步,把他推開了。
三個人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進了他的出租屋,随即四下搜尋起來。
安然:“……”
他被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完全惹怒了,氣得直接抓住老人的手臂,道:“你們在幹什麽?私闖民宅我是要報警的!”
另外兩個年輕人見他這般對待老人,立馬又圍了過來,被老人擺擺手止住了。
“我這是在幫你,”
老人擺開安然的手,看似枯瘦的手腕竟有極大的力氣,“你不知道你招惹了什麽。”
“我不需要!”
安然道,“我這裏什麽都沒有!”
老人平緩道:“有沒有查查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沒有,我們自然會離去。”
他說這話時還特別看了安然一眼,雖然眼中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但卻後者令一個心驚。
青年蒼白着臉色後退一步,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如果老人真的在這裏查出了什麽……那他可能也會死在這裏,被這群人當場殺死。
見安然不再說什麽,老人眼底多了份意味深長,他背着手站在客廳裏,任由自己的徒弟四處搜尋。
出租屋并不大,很快就能搜完。但在搜完一遍後,兩個年輕人又掏出了一方造型獨特的羅盤再度搜了一遍,這才返回來向老人彙報。
“師傅,這裏什麽都沒有。”
老人微微皺了皺眉,再次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一臉困惑地與他對視。
老人:“……”
他在屋內轉了轉,又掐指一算,臉色微微變了。
“竟然真的沒有……難不成真是我看走眼了……”
安然在這時道:“您到底是來做什麽的?我這裏又有什麽嗎?”
老人沒有理他,又喃喃低語了幾句,最後搖搖頭,一揮手,帶着那兩個年輕人離開了。
他們來的快,走的也快。但明面上是走了,私底下卻未必如此。
接下來的幾天裏,安然始終感覺到有人在監視自己,無論是出行還是待在家裏,他都落入了不知多少雙人的眼睛裏。
【那些人是誰?】
【這個世界有鬼,那麽自然就有針對鬼的組織。】
系統道,【他們會抹殺自己發現的鬼魂,或者與鬼有關的存在。】
安然嘲諷一笑:【之前怎麽不見他們呢,現在才來,晚了。】
安然與系統的對話并未落到那些監視他的人的耳中,而随着時間的流逝,安然明顯感覺到監視自己的人在逐漸減少,最後徹底沒有了。
因為艾卓的離開,他顯然已經脫離了那些人的懷疑範圍,恢複了安全。
盡管如此,艾卓卻始終沒有出現。不知是不是因為真的對安然起了疑心,還是意識到人鬼殊途,單純地憂慮他的安全。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臨近八月末尾,那天剛好是陰歷七月半,中元節。
臨近傍晚,街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起來,偶爾能看見有人蹲在路邊,将紙錢投入火坑之中。
一陣風刮起,紙錢漫天飛揚,其中一張落在了安然腳邊。他身形一頓,繞過那張紙錢,加快腳步向小區趕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好像有什麽人在盯着自己。偶然一回頭時,卻什麽也看不到。
小區門口清清冷冷的,老舊的單元樓矗立在黯淡的天色下,只有寥寥數盞燈火。
往日緊閉的單元樓大門不知為何打開了,鏽跡斑斑的鐵門在風中吱呀呀地晃動,安然一個人走了進去,還沒來得及踏上臺階,一股陰冷冷的風就從他身後刮來,卷得鐵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安然回頭,單元樓裏的燈壞了,樓道間一片昏暗。借着黯淡的光線,他好像看見有個人站在陰影裏……定睛一看時,卻是什麽都沒有。
心跳加快幾分,青年臉上劃過一絲懼色,再次加快了腳步。
他幾乎是一路跑上了樓梯,最終跑回自己的出租屋,反手把大門給鎖上了。
安然靠在大門門背上,喘.息尚未平定,胸口也在劇烈起伏。
咚,咚,咚……
外面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從樓梯那邊一直靠近,最後,好像停在了他的屋子前。
安然身體一僵,連呼吸都微微屏住了,大氣不敢出。
他沒有動,外面的腳步聲也沒有再響起。不知過了多久,安然僵直的身體有些酸痛,他慢慢轉身,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貓眼裏瞥了一眼。
貓眼裏的确有個人的身影,不過不是面對着安然這邊,而是背對着的。
那個人推開對面屋子的大門,走了進去。
“不是啊……”
安然猛的松了一口氣,他走到飲水機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杯遞到嘴邊,安然正要喝下,動作卻猝然頓住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對面……根本沒住過人。
啪!
水杯砸在地上,水花四濺。安然僵硬地扭頭看向大門那邊,遲疑數秒,又一步步走了回去,重新湊上了貓眼。
——貓眼狹小的視角裏,對面的大門半掩,門後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剛才那個人就站在門後,探出半邊身子……一張青白的臉正幽幽地盯着安然這邊。
“……”
寒意迅速漫過全身,那一刻安然的瞳孔劇烈收縮,極度的恐懼之下,說不出一個字。
那人隔着貓眼與安然對視,突然詭異地擰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正常人完全無法做到的獰笑,而後一下子縮入了門後的黑暗中,看不見了。
吱呀——
空蕩蕩的走廊裏,對面大門緩緩合上了。
“……”
安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回過神的,等他再次反映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本能地躲進了房間,在被子裏蜷成了一團。
客廳裏沒有開燈,房間之外皆是一片漆黑。整棟屋子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但安然知道,有人在他的屋子裏……就在那片黑暗之中。
厚厚的被子完全裹住了青年,不知是不是過于害怕,他的身體正在劇烈顫抖,嘴裏喃喃重複着一個名字。
“艾卓,艾卓……”
驚恐之下安然甚至流出了眼淚,然而無論他喊了多少遍,這個名字的主人都沒有回應過他。
牆上的鐘表微微發亮,時針逐漸移向十二點,這一天好像就要過去了。
被子裏很熱,也沒有開空調。汗水不知道多少次打濕了衣衫,安然的聲音也早已喊啞了。
屋子裏始終沒什麽聲音,而鐘表上的時針終于也正正地直指十二點。
就在這時,安然聽見了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躲這裏做什麽,出來。”
安然一愣,下一秒,他驚喜萬分地從被子裏探出了頭:“艾卓——”
最後一個字還未完全說出口,話頭就已生生卡在了嗓子裏。
喜悅一瞬間消散,繼而被巨大的驚恐所替代。安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袍男人,一切的情緒沉澱過後……變成了深切的絕望。
而黑袍男人則在這時,咧開嘴陰冷地笑了。
“七月半,鬼門開,他沒有來護你嗎?”
“可惜了。”
————
“艾卓——!!”
艾卓猛的睜開了眼。
“他醒了!”
“該死,怎麽還沒把這只惡鬼煉化!”
“困住他!小心!”
巨大的法陣在他腳下冥冥發亮,法陣四周有不少拿着奇形怪狀法器的人,為首的是一位身着唐裝的老人。
耳邊不斷浮現青年的嗓音,斷斷續續,好像來自很遠。艾卓低下頭看了眼身下的法陣,那一刻,他的神情變了。
陰風卷起萬千飛沙,一瞬間仿佛有無數厲鬼哭嚎,尖利得令人心驚肉顫。
一道道黑氣在艾卓身體表層游走,他昂首嘶吼,面容飛速變化,猙獰如真正的地獄惡鬼。
法陣劇烈晃動,陰風四起,無數的魑魅魍魉在飛起的沙石間現出身形,撲向了四方的道士。
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一片混亂中,老人勉強穩住身形,擡頭怒斥道:“畜生!你不怕壞了天理輪回,魂飛魄散嗎?!”
法陣劇烈震蕩,中間的惡鬼沒有回應。一陣厲風掠起,老人噴出一口鮮血,再看向法陣時……那裏已空空如也。
……
滴答,滴答。
黑暗的出租屋裏,持續不斷的慘叫聲已經消失了。空氣裏充斥着濃烈的血腥味,有什麽濕熱粘稠的液體從床頭流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一個黑袍男人埋首在床邊,伴随着他的動作,黑袍之下的骨架也迅速填充上血肉,變成一具完好的人體。
——艾卓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
“哦,你來了啊。”
察覺到他的存在,黑袍男人不緊不慢地抹去嘴角的鮮血,直起了上半身。
“可惜來晚了一步,不然他還能見一見你。”
“……”
艾卓站在房間的陰影中,一言不發。
“被吓傻了嗎,還是你根本不在意?”
黑袍男人道,“其實就在一分鐘前他還在喊你的名字呢,喊了這麽久總算停了,真是煩死了。”
“……”
“可惜你沒聽見他喊得多絕望啊,嗓子都啞了,到後來都說不出話了,身體也一抽一抽的,啧啧啧,真可憐。”
像是還沒回味夠剛才的美味,黑袍男人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又意猶未盡地把手伸向了床上。
“這還剩了一點,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就全都……啊啊啊啊啊啊!!!”
後半句話扭曲為徹徹底底的慘叫,黑袍男人渾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右臂不知何時不見了。
鬼是不會有血的,但他吞食了一個人的血肉,也就變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有鮮血,當然也有痛感。
而黑袍男人的另外半只手,正在艾卓手中。
“你剛才,就是這麽對他的嗎?”
黑暗裏,艾卓的嗓音輕飄飄的,如幽冥最深的那片寒潭,平靜無瀾的表面下……藏着最恐怖的惡魔。
“聽着他的叫聲,将他一點點……這就是你做的?”
“不!!!”
黑袍男人倒在地上,面容猙獰,痛苦地吼出了聲,“你不能殺我!!否則就是同類相殘!!你會不得好死的!!!”
“不得好死。”
像是覺得這個詞十分有趣,艾卓輕輕地笑了一聲。
“我早就死了。”
“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同類了。”
刺啦——
鮮血噴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慘叫,以及什麽被碾碎的咯吱咯吱聲。
“我錯了!我錯了!!”
“求你讓我死!讓我——啊啊啊啊啊啊!!!!!”
黑袍男人瘋了般在地上翻滾,常人根本無法想象到的痛苦被施加在他身上,無論他怎麽慘叫哀求都無法令這痛苦緩解半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軀體逐漸殘缺,鮮血溢滿全身。
痛不欲生之下黑袍男人痛哭流涕跪地向艾卓求饒,腦門幾乎磕碎,換來的卻只是更殘忍的虐待。
慢條斯理地拭去指尖鮮血,艾卓看着地上這個瘋狂蠕動着的軀體,微微眯起了眼。
“這還只是個開始……”
他的嗓音陰寒,在那之下,是極盡的恨意與暴戾。
“你的地獄,沒有盡頭。”
……
漫長而血腥的折磨持續了很久很久,才終于走到了盡頭。
窗戶外,一抹魚肚白悄然浮現。惡鬼踏過滿地鮮血,坐在了床邊。
床單上有一具殘缺的人體,此刻早已冰涼,沒了聲息。
——就連這點肢體,也是剛剛才拼湊出來的。
艾卓慢慢低下頭,額頭與青年相抵,輕輕摩挲了一下。
“抱歉,我又失言了。”
“……”
沒有回應,也沒有人能回應。
艾卓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流下眼淚,因為鬼是沒有眼淚的。
只是,有無數黑氣在他身側流竄,他的面容隐隐猙獰,眸底也摻上了一份血色。
天光逐漸從窗簾裏透進來,照亮了滿目狼藉的房間。艾卓想要握住青年的“手”,卻看見了雪白的床單上,那一抹血色字體。
——艾。
那是青年在被吞噬,在瀕死之前寫下的最後一個字。
那更是留給艾卓的第一份,也是最後一份告白。
【好感度:100%】
那一瞬間,黑氣毒蛇般鑽入艾卓體內,面目猙獰的惡鬼仰首嘶喊,雙目剎那間染上赤紅。
劇烈的氣流在屋內湧動,摧毀了所有的家具,只有床上青年的軀體完好無損,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裏。
最後,一切混亂都歸于平靜。出租屋裏再沒有青年,也沒有剛才的惡鬼。
只是從那天起,鬼界深淵裏就多了只心智全失的瘋魔。他日日夜夜游離在深淵邊緣,守護着一具殘缺的軀體——直至鬼界隕落,不複存在。
——————
“葉唯!葉唯!”
安然還未睜眼,便聽見了耳邊男人的嘶吼。
“葉唯!你放下我!你帶着我不可能活下去的!”
劇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還有荒野上刮來的淩厲的風。安然定了定身,側首看向了被自己抗在肩上的男人。
【主攻略對象:屈途。】
【好感度:10%】
【厭惡值:0%】
“葉唯!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屈途還在嘶喊,一張俊臉因憤怒而隐隐有些猙獰,“我命令你放下我!”
安然:“……”
放下就放下咯,你抓這麽緊做什麽。
【提醒一下,任務并不在這條世界線開展。】
系統在這時道,【你得立刻選擇死亡,然後跳躍到正确世界線。】
安然:【好的,喪屍群安排一下,謝謝。】
這次的世界是個末日喪屍的背景,原主葉唯是個A級的水系異能者,其伴侶屈途則是鼎鼎有名的“禿鹫”首領,強大的S級火系異能者——同時,也是個重生者。
在末世中的強大就意味着樹敵無數,屈途前世正是因為得罪了一方勢力而遭到手下人背叛,重傷之際拼死帶着伴侶葉唯逃出基地,卻又在半路上被葉唯抛下,以至于他慘死于喪屍群。
重生一世,屈途靠着之前的經驗鏟除了叛徒,又在前世死亡的地方将葉唯推入喪屍群中,親眼看着他被喪屍活活撕咬而死,算是報了上一世之仇。
現在的時間線還是屈途前世,他正負傷帶着葉唯逃出基地。很快他們前方就會迎來一堆喪屍群,而屈途也将死于那群喪屍口中。
“葉唯!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聽我的話!放開我,你自己一個人向東走,去找穆哥的基地!聽到沒有?!”
看着青年死死咬住牙關,一言不發地拖着自己往前走的模樣,屈途眼中也是一片血紅。
“我現在就是個廢人,你要是再拖着我,我們兩個人都要葬在這裏……”
“嗚——”
遠處,數十道野獸般的尖鳴劃過荒野,腐肉的氣息被風吹來,屈途的臉色瞬間變了。
“是喪屍!”
安然也是一副驚懼的樣子,往那邊看了一眼。
盡管他們一個是S級一個是A級,但此刻都受了不小的傷,加上渾身的血氣更容易引起喪屍躁動……恐怕根本無法從那堆活死人中脫身。
“屈途……”
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安然對上屈途的視線,猶豫數秒,最後咬了咬牙。
“抱歉,我不能帶着你了。”
屈途:“……”
盡管剛才說過無數句“你放下我”,但在真的聽到青年對他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他的心底還是湧起了巨大的失望與憤怒。
“葉唯……是我把你從基地帶出來的,如果沒有我,剛才你就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
安然一邊點頭,一邊卻毫不猶豫地放下了屈途,緩緩後退幾步。
屈途眼眶微微發紅,他緊緊盯着自己往日的愛人,嗓音嘶啞:“那你就這麽對我?恩将仇報?!”
“……不。”
安然輕輕搖了搖頭,随即對屈途微微笑了一下。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這份笑容溫柔而又慘淡,又帶着一份從容赴死的堅定。然而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屈途根本顧不上這一點,他開始破口大罵,罵詞一道比一道不堪入耳。
【厭惡值:20%】
安然聽着這罵聲,臉上笑容一點點黯淡。最終他扭過臉,頭也不回地沖向了前方的荒野——那是喪屍群最初的叫聲傳來的方向。
【時間線跳轉,三秒,二秒……】
【一秒。】
當倒計時落下,安然也墜入喪屍群中……轉眼消失了。
系統在他耳邊道:【時間線跳轉成功,現在是三年前。】
——三年前,正是葉唯與屈途結為伴侶不久後。
安然睜開眼,他正坐在一輛車裏。這是一條往“禿鹫”基地裏運輸物資的車隊,因為中途遇到了喪屍群,所以全隊不得不停下來解決喪屍。
空氣還彌漫着腐臭味,不遠處就倒着數十具喪屍——它們已經被基地裏的異能者圍殺了。
基地這次還救下了一小批人,其中有個女空間異能者。末世裏空間異能者極其特殊,是各方搶奪的珍稀資源——所以安然走下車時,剛好聽見基地的人在議論那位女異能者。
“長得真是沒話說,難怪把老大迷成那樣……”
“可是老大不是不久前才和葉副隊結婚嗎?”
“誰知道呢,反正那女的一出現,葉副隊在老大心裏的地位可是不保咯。”
竊竊私語落入他耳中,安然微微挑了挑眉,道:【我不是為屈途犧牲了嗎?】
【是的,但他流血過多死了,重生之後依然認為是你害死了他。】
系統的話中有點微妙的嘲諷,【确切的說,是他罵得太厲害,情緒失控,流血過多,才死得這麽快。】
安然:【噗。】
他沒忍住笑出聲,又向車隊中間那邊走了過去。
被救下的一小隊人暫時待在車隊中間等待檢查。人群中屈途高大的身影格外矚目,安然加快了腳步,趕到了他身邊。
“屈……”
“啊,屈途哥!”
一聲女子嬌滴滴的呼喊打斷了安然的話語,他身形一頓,看見屈途哈哈大笑着,将一個容貌豔麗的女人打橫抱起,快步往另一輛車子走去。
“屈途?”
安然怔怔地看着他們,沒反應過來,又喊了屈途一聲。
這次屈途聽見了,他停下腳步,扭頭看了安然一眼。
——那一眼中滿是厭惡,好像看見的不是自己數日前才娶到的愛人,而是一只滿身臭氣的低級喪屍。
“……”
像是完全沒料到男人會用這樣的态度對自己,安然當即愣在了原地。
“屈途哥,”
就在這時,女子咯咯笑着,雙臂纏上了屈途脖頸,“這就是你的伴侶……那個叫葉唯嗎?”
屈途冷哼一聲:“憑他也配?”
安然臉色微變,道:“屈途,你——”
“噗嗤,”
女子瞥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一笑。嬌嫩如花的臉龐在男人脖頸間輕輕蹭了蹭,撒嬌道,“那你看我配嗎?”
“你?”
屈途臉上神情緩和下來,竟然有幾分溫柔,“呵,那我就要好好考驗一下你了——”
他俯首親吻女子,在女子一邊躲避一邊發出的輕笑聲中,将她抱進了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