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世詠

夕園的後山林裏,曾夕帶着餘葉辰東拐西竄。如果仔細看他是按着一定順序在走,暗含了五行在裏面。

穿過樹林,入眼是一片花海,一座小木屋。雖只隔了一片樹林,這裏卻好像與世隔絕一樣,寧靜,美麗。木屋裏除了草藥就只有一桌兩椅,一張床,一個竈,和幾只碗筷。

聞着滿屋的藥香,餘葉辰心想:這裏真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屋子已經蒙塵,顯然已有好久沒人住,曾夕對此并不意外,只見他在一堆草藥裏找出一根長香點燃插在地上,一種奇特香味随風飄遠。

兩人出了小屋,看着滿地的花草藥,曾夕才知道自己對這種藥草的香味是如此的眷戀。

“這些花,大多都是藥,都是詠爺爺種的。”

餘葉辰好奇,“世詠神醫失蹤三十多年,難道一直在這裏?”

曾夕找了塊草地和餘葉辰席地而坐,“從我出生開始,詠爺爺就一直住在這裏了,這裏也只有我和爹知道。”

想着小時候的事情,曾夕臉上總會表現出淡淡的幸福,“那時我每次來都會扒這些草藥,詠爺爺卻總不會生氣。”

餘葉辰知道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不是一個刨根究底的人,卻也忍不住好奇那個三十多年前的神醫,那個用一生來守護着曾家的男人,把曾夕寵上天的爺爺。如此傳奇的人卻甘願在暗中作一個守護者,是為了那個叫曾離的男人吧?想起那幅畫,心裏就變得沉甸甸的。

就這樣兩人靜靜的靠在一起,好像時間都靜止了一樣,天地間只有兩人。

吃了點帶來的饅頭,雖然是因為只有一張床才睡在一起的,而且是穿着衣服的,曾夕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離得如此近,不用睜眼也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緊張讓心跳得更快。

餘葉辰從呼吸聲中聽出了少年的緊張,只好調整呼吸假裝睡着了,直到少年呼吸平整而均勻,才開始睡覺。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而且速度很快,表明來人輕功很好,在腳步聲快到小屋時,餘葉辰重夢中驚醒,剛要起來,卻發現自己懷裏多了個人。

曾夕頭靠在他胸口,手腳并用如八爪魚緊緊的爬在他身上,看着懷裏少年俊美的睡顏,心驚自己對他的不設防,對他的觸碰如此習慣。而在這一驚之下,來人已進了小屋。

一身布衣,白發蒼蒼,看上卻分外精神的世詠,看着餘葉辰下意識的把曾夕護在懷裏,決定原諒他不請自來之罪。

餘葉辰剛想說話,就看見來人作了個靜聲的動作,和看着曾夕那寵愛的眼神,沒有一絲懷疑他就是神醫世詠。

世詠退出了小屋,并用眼神示意餘葉辰跟上。

餘葉辰只能輕輕的将曾夕的手拿開,見他又要搭過來,連忙拿被子放到他懷裏,看着他抱着錦被如小狗般蹭了蹭,心滿意足的露出了一個微笑繼續會周公去了。

餘葉辰也許自己都沒有發現,此時眼神有多麽溫柔。

而在他退出小屋後,本應睡着的人卻睜開了眼,露出一個奸計得逞,心滿意足的笑容才又閉上了眼睛。其實在餘葉辰把他摟向懷裏的時候他就醒了,只是貪戀他懷裏的溫暖而沒有動,也知道自己越是表現得對餘葉辰的依賴,喜歡,世詠才越會答應幫他。

餘葉辰出了小屋就見世詠已等在十幾米外,這樣的距離說話不會驚擾到屋裏睡夢中的人。如此的細心,真是傾盡所有心力在寵愛着。

抱拳行禮,餘葉辰用的是江湖晚輩對長輩的禮數。

“晚輩餘葉辰,見過世詠神醫。”

黎明前濃濃的花香,也沒能讓世詠眼中的銳利減少一分,“餘葉辰,默樓樓主。”

他怎麽會不認識,上次就是他大鬧唯香的,曾夕最後也是跟着他走的,就連現在石流城所有的一切,唯香和曾家這場大賭也是因為他。用的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面對世詠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餘葉辰表現得不卑不亢,“正是晚輩。”

無疑餘葉辰的表現讓世詠對他的不滿少了一些,但依舊對他拐走曾夕的事耿耿于懷,“為什麽找我。”

“林劍莊少主,林展飛所中之毒,只有神醫能解。”

雖然早已料到,但聽他說出來還是忍不住皺眉,“我可以幫你,但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沒想到世詠答應得如此之快,餘葉辰高興得眼裏都露出了笑意。

而世詠卻見不得他這樣,一聲冷哼:“你這樣高興,你為了他,還真是不擇手段阿。”

雖不明白世詠為何對他冷嘲熱諷,但他是曾夕的爺爺,又能救林展飛他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林展飛是晚輩的朋友,前輩能出手相救晚輩感激不盡。”

“哼,我救他只是因為你是小夕帶回來的,小夕希望我救。”世詠見過太多人,遇到過太多事,餘葉辰提到林展飛時眼裏的溫柔騙不了人,所以他才會對他如此冷淡。“在你心中小夕算什麽?”

老人的眼光銳利得讓人無所遁形,心裏劃過一絲慌亂,“小夕,我把他當親北弟一樣。”

世詠笑得更冷,“親弟弟,好阿,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如果有一天你讓小夕受了傷,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知道為什麽餘葉辰心裏酸酸的痛着,親弟弟,真的是當他是親弟弟嗎?自己心裏清楚,可除了能把他當弟弟外還能有什麽,如此驕傲的人他……只能當他是弟弟。

世詠可不管他心裏的那些掙紮,“不管你是有意接近小夕的,還是無意。你救過小夕,小夕送你一座城,我幫你治好你的朋友,從此在不相欠。”

看着餘葉辰暗淡下去的眼神,看着他眼裏的痛楚,世詠心裏卻升起了一絲快感。

“你不配他”說罷甩袖進了小屋。

留下餘葉辰一個人站在風裏,一句話讓他差點站不住,胸口為何如此的痛。

一直都是那個少年追着他,從沒想過如果自己沒有救過他,他還會對自己這麽好嗎?自己那裏配得上驕傲,幹淨的他。就這樣站在風裏,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回到小屋,見桌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還有一個食盒,顯然是剛買回來的,桌邊還有一把新的木椅,世詠正在一臉慈愛的聽曾夕講他這幾個月的經歷,那裏還有面對餘葉辰時的冷利,分明是一個慈祥的爺爺。

見餘葉辰進來,曾夕連忙招呼着他坐下,而世詠只給了他一記冷冷的眼刀。

曾夕無奈的吐吐舌頭撒嬌道:“詠爺爺……”說罷還不忘嘟起嘴表示反抗。對于這樣的曾夕,世詠永遠沒有抵抗力,顯然曾夕也是吃定了這一點。

世詠揉了揉正裝可憐的少年的頭,語氣無奈而寵愛。“好了,不為難你的辰哥哥了。”

雖說着不為難,也只是把餘葉辰當成了空氣,視而不見。

曾夕也只能無奈的對餘葉辰笑笑。

小屋前,曾夕一邊幫着整理草藥一邊學一些藥理,餘葉辰已經走了十多天,還真是有一些想念,原來不會相思,才害相思,更會相思。

本想一起跟着去的,可是世詠說,應該讓餘葉辰一個人去面對,現在大事都以定,如果什麽事都要曾夕出面,那以後石流城的主子就是曾夕而不是餘葉辰,而這是曾夕不想見到的,所以他只能在這裏等。他相信餘葉辰會做得很好。

世詠看着發呆的曾夕,知道他又在想餘葉辰,只能無奈加心痛,他不會說讓他不要想,讓他忘記,因為他比誰都明白心不由己。

“知道他在找水孕草嗎?”

曾夕苦笑,“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呢,餘葉辰說過那是他窮必生要找的東西。

“他會找到嗎?”其實世詠是想問:“你會給他嗎?”

曾夕心有一點亂,卻只能顧做輕松一笑,“不知道,也許找不到吧,如果找不到他就會一直找下去。”那樣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他找。

此時的曾夕看上去是那樣的堅強而脆弱,全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悲傷。

世詠知道他不是不懂,不是不知。只是不原去想,去看。

曾家的人從來都是執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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